第25章 真亦假時假亦真(二)

醫生看著周圍盯著自己的三雙眼睛,不自在的咳了咳:“這位病人的情況並不是腦死亡,與案例中病人的情況雖不相同卻也有相似的地方。”

就在高陽疑惑的時候,邵小樓腦中靈光閃過,說:“你的意思是,讓她的親人也像那個女人一樣,在床邊講述一起經曆過的事,喚起她不在沉迷夢境、回歸真實世界的**。”

邵小樓說完,高陽和衛伶楠都明白醫生的意思了。

身為人母的衛伶楠再次抓住醫生的衣袖,迫切的問道:“這個方法真的可以救我女兒,讓她醒來?”

“這位女士,你的心情我能理解。腦死亡在醫學上來講,與真正意義上的死亡的區別就在於能不能自主呼吸。從腦電波上看,您女兒的大腦有自己的意識,有自己的判斷,它隻是拒絕醒來,這是逃避現實的表現。當然,我一開始就說過我不知道她經曆了什麽,但是我能肯定的是,她逃避的事和這段經曆有關。你隻要能喚起她醒來麵對現實的意願,就沒什麽事了。”

“好的,我知道該怎做了,謝謝醫生。”

“不用客氣,這是我該做的。”醫生說完就離開了。

邵小樓見醫生離開了,就對衛伶楠說到:“衛董,韻韻的事就先這樣,麻煩你先照顧好她。我們回警局處理後麵的事情,您有什麽事情在隨時聯係我們。”

“麻煩兩位了,請慢走。”

回到刑偵辦,高陽問周敬:“陶史帶回來了沒有?”

“帶回來了。你們走後,我就帶人趕到了陵南。見到陶史的時候,他正盯著桌上的照片,表情呆滯,時笑時哭,嘴裏還念叨著什麽。他看到我們之後,也沒有反抗的意思,將雙手一伸,就跟著我們回來了。我到現在也沒想明白他為什麽會乖乖跟我們回來,高隊,你說咱們是不是抓錯人了?”匯報完正事,想起陶史麵對警察時的態度,周敬不確定的問高陽。

高陽瞥他一眼:“你說呢?”

“我我也不知道”

“所以,瑞佑成了副隊,而你還在原來的位置上。“說完,高陽就頭也不回的出了刑偵辦。邵小樓不好意思笑的太明顯,隻好憋著笑快步跟上高陽的步伐。

周敬有點不理解,自己的問題和方瑞佑成為副隊有什麽關係。正打算問問身邊的厲烽‘高隊的話是什麽意思’,就見厲烽迅速躲開了。

“哎?我說你”周敬愣住。

“我很忙,你別問我。即使問我,我也不會告訴你。”厲烽搶答。

周敬:“”

看著幾天不見就明顯多了許多白發的陶史,高陽打著官腔道:“幾天不見,陶總可無恙?”

“哈哈,高警官不是都查很清楚了嗎?”陶史笑著說,隨後,他臉上添了幾分急切,“高警官,韻韻她還好嗎?我”

“衛涵韻好不好,陶總不是很清楚嗎?“

“我”陶史啞然。

是啊~韻韻怎麽會好?自己不是在幾天前就知道她的情況了,更有專業的醫生對她的病情做了評估,不是嗎?自己又何必再問這麽沒有意義的問題。

“陶總放心,韻韻現在有衛董在照顧,她的身體沒事了。”邵小樓看到他眼中真真切切的自責,挑好消息告訴他。

陶史深深地出了口氣,笑著對邵小樓說:“那就好,那就好”

高陽見他情緒好了很多,悠然的問道:“現在是不是可以交代一下你、曹附,阮成傑和汪誌洋之間的事情了?”

陶史看了他一會,說道:“我遇到他們是在十幾年前萊陽的火車站裏。那時候的我,剛剛大學畢業一年,還是個滿腔熱血、相信‘隻要努力就會有收獲’的毛頭小子。因為拚桌吃飯,認識了同樣外出打工的汪誌洋和曹附。聊天的過程中,我和他倆有種相見恨晚的感覺。他倆沒上過學,一心隻求溫飽就好,於是打算讓我跟他們去工廠做工。我那時年少輕狂、心高氣傲,想著辛辛苦苦寒窗十幾載,怎麽也不甘心落得個‘做工’的下場,就婉言拒絕了。他們看我誌不在此,就留了聯係方式給我,並告訴我若是哪天我改變了主意,可以隨時聯係他們。”

“後來我找到了一份還算不錯的工作。就在工作的時候,公司裏的老人倚老賣老不說,還隻知道勾心鬥角,功勞、名利全是他們的,錯誤、責任全是新人的。和我同期進去的三個新人都因為受不了這種氛圍,相繼離職。我不斷的告訴自己‘堅持一下,堅持下去就好了’。誰知他們變本加厲,在一次百萬元項目中,因為疏忽大意導致公司直接損失了這單生意。董事們追究責任的時候,高層們層層推卸,到最後成了新人的責任。我被迫離職不說,還要無緣無故賠償公司在項目中投入的材料損失費用。嗬嗬很可笑對吧?”

“離開公司不久之後,我打算重新找份工作。就在麵試完回住處的路上,有個老人摔倒了,本著好心過去扶她一把的心態,就將她扶了起來。老人以謝我為由說什麽都要給兒子打電話,誰料到他兒子來了之後,母子二人一口咬定是我將老人推到,要求我賠償老人的醫療費用、精神損傷費用和傷後的壓驚費用。我自然是不會給他們,然後雙方鬧到了法庭。法官卻以老人摔倒的路段沒有安裝監控,無法找到實施正向為由,宣判證據不足要求我們私了,結果可想而知”

“眼看身上的錢沒有了,萬般無奈的狀況下,我找到了當時留下的聯係方式並且順利的找到了他們。直到跟著他們一年後才知道他們是做什麽的,想回頭已將來不及了。”

“不對!按照你的說法,汪誌洋他們是幕後人才對,但是恰恰相反。這是怎麽回事?”高陽問道。

“嗬嗬這就要從我有目的的接近衛伶楠開始說了。”陶史笑了,笑意直達眼底。

“一天做完工之後,曹附帶著一張照片和一封資料對我說照片上的女人是個很有錢的主,而她喜歡的男人恰好是我這種類型的,隻要我稍微最點改變她就會上鉤。在曹附的刻意偽裝下,我搖身一變,成了白手起家的奮鬥型成功男人。不出所料的,衛伶楠確實注意到我了,還動心了”

“剛開始,我不敢動陵南裏的一分一毫,隨著時間的推移,我開始有目的的轉移陵南的資金。也許是這個角色塑造的太成功,漸漸的我自己也分不清哪一個才是真正的自己,唯一可以辨別的就是:我對衛伶楠和衛涵韻是真的動了感情。”說到這裏,陶史用雙手,輕輕的捂住了眼睛。

“但是我沒忘自己到底是幹什麽的。即使形象塑造的再怎麽成功,也不會忘記我‘工作’的本質。於是,我利用職位之便,不斷的物色合適的人選,並想辦法把他們都交給汪誌洋和曹附。一次,我剛剛迷暈一個女人,打電話讓汪誌洋過來接人的時候,一轉身就看到韻韻站在辦公室內。我不知道她聽到了多少,更是在情急之下忘了她隻是一個孩子,就讓汪誌洋把他也一起帶回了白草塘。剩下的事,你們都知道了。”

“衛涵韻被你帶走之後,又發生了什麽事?她現在的狀況很不好,醫生說她一輩子將會在**度過。”邵小樓問。

陶史很震驚,隨後就是更深的愧疚:“我們一起的三個人中,隻有阮成傑最細心,最適合照顧孩子,我就特意把韻韻交給他照顧。起初的時候,韻韻並沒有變化,她依舊能玩會鬧,還會把外麵發生的趣事講述給成傑。我出於自責,就一直躲著不見她。後來,陳傑私下對我說韻韻很想見我,說她自己想爸爸了,我卻覺得自己沒臉見她,就沒有答應,甚至囑托他要是韻韻繼續鬧著要見我,他可以直接無視韻韻的要求。我不知道他是怎麽做的,此後再也沒聽說韻韻要見我的事。直到你們前幾天突然來陵南找我,我才去見了韻韻一麵,誰料到,這一見讓我對自己以前的行為追悔莫及。我一直放在心尖上的人,連我都不認識,對我更是避如蛇蠍哈哈哈,很諷刺是吧?可能這就是報應,我做的事害了很多人,所以老天懲罰我讓我女兒逃離我”

“高警官,邵警官,你們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陶史看著眼前的兩個人,認真的說。

“我不能保證,你先說說看,要是合理,我會盡最大的努力滿足你的要求。”高陽既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

“能不能告訴我韻韻現在的詳細情況?以我犯的罪,被判死我都無話可說,但是我想去看看她就當是最後的一眼,你們能不能幫幫我?”

高陽沒想到他所謂的要求,竟然是想見衛涵韻一麵,頗帶為難的說:“我需要和她的監護人衛伶楠確認過之後才能給你答複,從某種意義上來講,你是害衛涵韻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直接關係人,所以”

陶史笑了,語氣激動的說:“你能答應幫我和伶楠說這件事我就很開心了,其他的我不強求”

說到後麵的話時,他言語中的落寞和失望不言而喻。

邵小樓知道高陽還要審問曹附和阮成傑,一時間脫不開身,就笑嘻嘻的對高陽說自己願意代他去趟醫院,並把陶史的原話轉達給衛伶楠。

高陽同意之後,邵小樓在商場買了些慰問品就直奔嶺南旗下的醫院。到醫院附近的時候,他看到路邊有一家花店,想了想幾分鍾,毅然下車向著花店走去。

看著眼前幹淨帥氣的男孩,花店的員工熱情的迎上來:“你好,要買點什麽花?是送給什麽人的?”

“一個組合花籃,看望病人的。”

“好的,請跟我來。”說著將他引到一個花籃前解釋道,“看望病人一般選擇的是康乃馨,寓意為早日康複。我為你推薦的這個花籃是由康乃馨、扶郎、百合、紅掌等寓意極好的花束組合而成,寓意是‘你早日康複是我現在最大心願’,用來看望病人,更能凸顯你的誠心。”

邵小樓想到了躺在病**奄奄一息的衛涵韻,爽快的說:“就要它了。”

豪華醫院高層的vip病房,衛涵韻的手上連接著輸液器材,裏麵裝著的是營養液。

衛伶楠坐在床頭的位置,輕輕的撫摸著自己女兒的額頭,眼神寵溺,語無奈的說:“韻韻,你快醒醒,你這次睡的時間太久了,再不醒來我可要生氣了。你知道我生氣的後果,你半個月裏都沒有愛吃的零食和冰激淩韻韻,醒醒好不好?媽咪想你了,媽咪想你喚我‘媽咪’時調皮的樣子,媽咪想你給媽咪講的故事了,媽咪再也不限製你吃愛吃的東西了,媽咪錯了”

說到最後衛伶楠的聲音開始哽咽。她快堅持不住了,盡管知道要喚醒一個人,需要耐心,需要時間,但是她好難受。自從帶衛涵韻轉到自己名下的醫院之後,她找來了國內最好的心理療師和醫生企圖通過外界幹預的方式,強行喚醒她。可是,所有的人誰都說,衛涵韻的大腦意識很排斥現實世界裏的東西,隻要他們強行幹預她的腦電波,衛涵韻就會露出痛苦的神情,大腦意識隻會將她自己封鎖的更深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