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魏大少一愣,忽的一下激動起來,“你是說齊老頭?”

“恩!”

魏大少沉靜了幾秒,冷聲問道,“齊老頭什麽……什麽時候走的?”

“今天下午三點。”

“我給汪學武打電話,我們現在就回去!”魏大少的話語極為冷厲,好似連空氣都帶起一陣寒風一般。

“師傅要風光大葬,你們準備好足頭,明天咱們準備讓姓周的一家陪葬!”葉軒吸了一口氣,同樣是冰涼涼的聲音。

“葉軒,你到底是什麽人?為什麽會這麽清楚我們的事兒?”

“魏強,到時候你就知道了,現在不必問這麽多。”葉軒淡淡答道,“記住,早晨十二點,老東鎮子吉時祭天!”

魏強眉頭緊皺,心裏突然滋生一股奇怪的想法,這個葉軒難道是……

“好,我去安排!”

老東鎮子的鎮長有六個兒子。這六個人勾結當地警局,蠻橫無禮,囂張跋扈,見雞抓雞,見狗攆狗,天天一柄殺豬刀插在褲帶上,肚子餓了隨便逮上一家飯店吃喝,沒有敢收錢,說句實話,在老東鎮子,他們周家六兄弟就是霸王。

自從十六年前,“咣咣三人幫”離開老東鎮子後,周家就成了老東鎮子真正的霸主。前兩年為了一包香煙,安鄉巷的賴皮劉被周家大兒子捅成殘疾,結果關了半個月,什麽事都沒有就放了出來。周家人愈發猖狂,幾乎到了人人側目的地步。

星期四的太陽很舒服,才早晨十點半,周家六兄弟在自家院子擺了張八仙桌,請三四個狐朋狗友一齊飲酒吃肉,桌上杯碗狼籍,劃拳聲不絕於耳。

“你輸了,他媽的快把酒喝幹淨!”周老大指著劃拳的輸家周老三笑罵道。

周老三喝了幾口酒說:“大哥,我看還是找人挖個坑把那齊老頭埋了吧,咱們那靈堂擺在那裏,被人說三道四戳脊梁骨,老爹生氣咱們頂不住啊!”

周老大笑道:“我就是要把那個死鬼晾晾,讓鎮子的人看看違抗我們是什麽下場!”

老東鎮子鎮長周成收從屋子出來,冷冷瞪了大兒子一眼:“每次都要我幫你揩屁股,你就不會用腦袋想想,打死人有多大麻煩?”

“這能有什麽麻煩?我現在還不是坐得好好的喝酒?”周老大不服,“那齊老頭都打到咱們家來了,能不反擊麽?以前看他挺厲害,沒想到還禁不住咱們幾腳踹的。”

“你這個白癡!其他人招惹也就算了,好端端的去偷齊老頭家的牛幹什麽?哼,當我不知道,三兒,你就是想要了齊可欣那丫頭!”周成收怒喝道。

“老爹,怕個啥?老三若真搞定了齊可欣,以後她家的錢不就是我們家的麽?哈哈……”周老大拍了拍老三的肩膀,“老三,加油,大哥支持你!”

“哼,你們幾個小子別忘記了,原來是誰總是跟齊老頭待在一塊的!那三個小子,都不是什麽善良的角色,如果他們知道了齊老頭被你們打死了,二十年前的慘案,還會再發生!”

二十年前?周家六兄弟齊齊看著自己左手的兩根斷截,一時間,滿院子鴉雀無聲,落針可聞。

周老大把玻璃摔到地上,罵道:“那三個人去外地那麽多年,早就不知道死到哪裏去了!哼,就是不死,敢回來我也叫他脫三層皮!”

在一邊幫他們倒酒的兩個小弟,不過才二十來歲的樣子,看周家六兄弟都是那種又懼又恨的表情,奇怪問道:“老大,那三個小子是誰啊?”

“哼,倒你們的酒,不要亂問!”

忽然,很遠的地方傳來鞭炮聲,周老二笑道:“哪個孫子又討老婆,也不給兄弟獻幾個紅包,小陳子,你去看看,等下讓新娘下來敬個酒。”

周老大仔細一聽,隱隱還有敲鑼打鼓的聲音,連忙說:“不對,這是死人鼓的節奏,有誰家這幾天死了人?”

周老三放下酒杯:“不就齊老頭死了麽。咱們鎮子就那麽大點,放個屁全城都能知道,咦,誰替他送葬?難道是齊可欣回來了?”

眾人說話間,鑼鼓聲越來越近。

小陳腳步有些踉蹌,找開小鐵門向外一張,倒抽一口涼氣,喊聲都走調得厲害,“老大,不得了了,好多車啊!”

“別大驚小怪的,丟人。”周家六兄弟好奇心起,跟著走出門外,接著他們看到畢生難以忘記的場景。

周家門外的這條路叫做大東道,是老東鎮子的主幹道。臨門外商業街長兩公裏,寬可以並排通六輛卡車,兩邊集中了鎮子裏一半以上的商鋪,周家六兄弟每當手裏缺錢,找上裝修看起來豪華一點的商店轉悠幾圈,錢就這麽來了。

這時的大東道從他家門口一直到盡頭,一眼望不到邊,並行兩列整齊地黑色轎車隊伍,估摸一算,起碼有一兩千輛,緩緩而行。

車隊最前頭是三十二人分別抬著一口青銅棺材,棺材長兩米,寬將近一米,重約一噸以上,兩側有繁複難言的鎦金花紋,前頭一個用銀鑲上去的“壽”字。

光是這口棺材就價值估計就得上百萬了,裏麵得躺什麽人物?

兩邊各有八個青年男女,披麻帶孝,摟著個籮筐,籮筐裏裝滿紙錢,每走兩步,探進去撈出一把隨後就撒密密麻麻,層層疊疊,飄得到處都是,地上鋪了厚厚一層,落到樹枝上,飛進附近商店裏,那些老板也不敢做聲。

還有四個人架著一隻直徑兩米的牛皮大鼓,鼓邊用黑布包了,鼓手頭係白布條,賣力敲擊。旁邊敲鑼、打鈸的不計其數,人人左手臂佩帶黑紗。稍後一點,是九十九名和尚隊伍誦超度經文,其中夾雜著魚聲,旁邊還有幾個神棍手拿聖經,嘴裏不知念叨著什麽。

後麵地轎車不時有一輛打開車窗,拖出一卷長長的鞭炮,劈裏啪啦,炸著紙屑橫飛,火光四射,屢屢濃煙。

所有的鎮民全都從家裏湧出來,爭睹這千年難遇的奇觀。紛紛交頭接耳,胡亂猜測,光是青銅棺材就嚇人的了,鎮長周成收為自己準備的楠木棺材才不過兩萬塊而已。

看看這架勢,送葬隊伍起碼一萬人不止,塞滿整條大東道,連街頭遊**的野狗也停止爭食,商店老板奔出門外看了片刻便互相詢問打聽。

忽然,送葬前方的隊伍讓開一條道來,張可欣披麻帶孝,手裏捧著齊老頭的遺像走到棺材前麵,身後有個戴墨鏡的男人為她撐著一把黑傘,傘沿壓得很低,誰也看不清他的麵容。在他身後半步位置,還跟著兩個麵帶墨鏡、身著黑色西裝的高瘦男子,他們一人手裏提溜著一柄大約半米長的殺豬尖刀,鋒利的刀芒折射陽光,晃得周圍看的人眼睛都睜不開。

周家大門前七八個人呆若木雞。周老大脖子上、手臂上突然跳出一顆顆雞皮疙瘩,不由自主往後退了一步:“果真是他們回來了!那個……那個是汪學武,另外一個是魏強,那……站在最前麵打傘的應該就是孟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