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除夕(1)

道長回來後,背了一大袋年糕,麻花,棉糖回來。我和陳文樹一陣猛吃,過幾天就吃厭了。此時爺爺也從許豪家回來,背了一袋臘魚。二個老人家開始準備年關,買年貨,鞭炮,符紙。年三十那天,我和陳文樹溜到鎮上。天色明媚,暖洋洋的日光照在身上,舒服異常。大街小巷的商鋪都關門,回老家過年去了,隻有少數的繼續營業。街道上都是喜氣騰騰的孩子,穿著新衣服一路飛奔。我和陳文樹蹲在供銷社牆角,望著人來人往的大街。陳文樹道:“天憐,你想要什麽。”我疑惑的問道:“你有錢麽?”陳文樹點下頭,從兜裏翻出一把鈔票,全是一毛二毛的,還有一塊的,湊起來,總共二十多塊錢。

我雖然高興,還是搖頭道:“算了,你買吧。”陳文樹跳了起來,把我拉進供銷社。當年供銷社是公家的,營業員都是和氣的阿姨。我們在裏麵轉來轉去,玻璃櫃台裏麵有不少玩物,變形金剛,玩具車之類的。最後我們停在一個櫃台前,裏麵擺著各種玩具氣槍。也沒還價,陳文樹花了二十塊錢,買了二把玩具槍,再買了幾包子彈。然後來到鎮上小橋,開始打汙水溝裏的塑料碗。打了半天,就沒子彈了,跟著鎮上小朋友一路跑,撿他們不要的子彈。

玩了不久,臨近十二點了,於是和陳文樹溜回道觀。道長見我倆扛著玩具槍,一臉好奇,搶了一把在手中,劈裏啪啦的打了幾下,又還給我,道:“不要打人,知道麽?”我點點頭後,爺爺已經出來了,道:“清宇兄,準備一下,該吃團圓飯了。”陳文樹聽到團圓飯,眼神一黯,一動不動。道長牽著他,道:“來來來,你幫我掛燈籠去。”說完帶著我們進了道觀,地上擺滿紅燈籠,最大的二個,和我們差不多大小。道長讓我們端著板凳,把觀內掛滿燈籠。弄完後,帶著我們來到大門。

道長把二個最大的燈籠掛好後,捋著胡須,一臉笑容。隻見青磚綠瓦上,火紅一片,喜氣騰騰。我樂道:“爺爺,對聯呢,對聯。”道長拍下腦門,道:“對對,寫對聯去。”說完後回到書房,我們在一旁看著。道長筆墨疾揮,遊龍飛鳳,寫下一幅對聯:“道裏道外道上觀,觀前觀後觀中道。”寫完後,找了點漿糊,把對聯貼在大門上。這些弄完後,就輪到我們給道觀神仙點香供水果了。一圈下來,到了一點多鍾。見爺爺飯菜準備的差不多了,道長抱著一卷鞭炮來到門口。陳文樹趁道長不注意,偷偷扯下好大一截。

道長才把鞭炮點燃,鎮長緊接著想起鞭炮聲,一些人家,燃起了煙花,一時間,轟隆的聲音,不絕於耳,持續一個多小時。飯菜擺好後,開始團圓了。道長,爺爺,道姑,陳文樹和我,總共五個人,也隻有一碗葷菜,就是臘魚,給我準備的。團圓的飯菜,自然比平時豐盛。我和陳文樹吃不動了,才意猶未盡,從桌上下來。扛著二把玩具槍,準備出去。道長攔住了我們,囑咐道:“這幾天你們碰到什麽劇團,看看也行,不要走近。千萬不能跟他們跑了。天憐,聽到沒?”道長知道我聽話點,瞪著我。我點下頭,和陳文樹出去了。

此時鎮上人大都吃完團圓飯,都出來在街上溜達。我和陳文樹走了不遠,眼前一亮:“龍,龍。”說完拉著陳文樹跑了過去。聽道長說,這是小鎮風俗,每到過年,就有人舞龍攔車,討點年費。也有一些龍,穿梭平民百姓家。條件好的,都是年輕人組隊,統一服裝,都是紅色,或者黃色彩服。差點的隊伍,卻是農村人組成的,六十老頭也有,衣服都不同。我們碰到這條龍,卻是上等紅龍。由二十多個小夥子組成,前後長約三十米,龍頭精致,龍身通紅。小夥子統一黃色服裝,前麵一個人引珠戲龍,隊伍後麵跟著輛推車,駕著一個大木鼓,一個人使勁敲打,旁邊一個人則敲鑼鼓。

我們過去時,紅龍後麵圍了好多小孩,還有不少大人,都在那歡騰吆喝。節氣的日子,商家一般都不拒絕舞龍,反而歡迎,討個吉利,好兆頭。慷慨點的商人,就會給一整條煙,次點的,就塞二包,十塊錢。隻見紅龍翻江倒海,進了供銷社。我們趕緊跟了進去,人太多,營業員把大夥都攔住了。陳文樹拉著我,找了個縫隙,偷偷溜了進去。跟著龍尾後,一路小跑,紅龍雖然翻騰的飛快,但隊伍腳步不連,錯落有致,舞花眼睛。轉了一圈,出了供銷社,來到一家商鋪錢。

店主給紅龍出了道難題,把二條煙掛在三樓頂上,考驗他們本事。在群眾吆喝下,隊伍年輕小夥子蹲了下來,幾個人蹲在底下,其餘人爬了上去。周圍觀眾一片喝彩:“當兵的,當兵的!”很快,小夥子搭起四層人梯,最上麵的年輕人拿著珠引,把彩頭以及二條煙挑了下來,周圍人又一陣喝彩。隊伍走了一圈,路過一家瓦房,卻沒有進去。屋主心急如焚,趕緊買了幾包煙,來到領隊人前,急道:“去我家,我家呀,又不是不給彩禮!”領隊人見他家窮的叮當響,就勸道:“你把煙還了,湊這個熱鬧幹嘛!”

屋主咆哮一聲,急道:“老子不管,你們今天不去我家,就不讓你們走!”說完把推車拉住了。周圍人都笑道:“窮光漢耍賴請真龍,去吧,去吧!”領隊人招呼二聲,紅龍鑽進了破瓦房,屋主大喜,把幾包煙塞給領隊人,趕緊走進屋裏,不住叫喚:“這這!別走呀,這還沒走到呢。”直至把整個屋子都走了一圈,才放紅龍走了。沒過多久,紅龍出了鎮中心,來到邊緣,沒那般熱鬧了。我和陳文樹就沒跟過去。

到了晚上,鎮上點亮萬家燈火,鎮中心的電線杆上,也掛滿彩燈。漆黑的星空下,隔一段路程,就聚著幾個小孩,燃放煙火,發出歡愉的笑聲。五光十色的煙火後,是無憂的童年。陳文樹拿出從道長那偷來的鞭炮,嘩啦的放了起來。我玩了一會,見一旁的電線杆下站著一個小孩,卻是那天放生的小男孩,比我們小一二歲,於是拉著陳文樹,跑了過去,笑道:“你玩嗎?”小男孩先是一愣,隨後高興的點頭,我又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小男孩童音清亮:“鄧海原。”隨後我們三一起玩了起來。鄧海原體弱無力,卻興致迥然,開心不已。兒時最易交朋友了,心無遮攔,才得知他很小就病了,一直在吃藥。明年後,準備搬來鎮上讀書。玩了不久,她媽媽過來找他,給我和文樹一人塞了個蘋果,牽著鄧海原走了。

回到道觀,臨近十點了,道長見我們平安回來,大大放心。十二點後,道長敲響觀內鍾聲,舊年過去,新年到來。鎮上百姓聽到鍾聲,都燃起煙花,五顏六色的光芒,照亮整個小鎮。

除夕過後,就是大年初一,親戚都走家串門,熱鬧起來。我和陳文樹在大街上閑逛,眼前一亮,隻見前麵圍著不少小孩,於是跟著跑了過去。原來是一隻彩船,彩船一米多長,花花綠綠,中間有個圓洞,一個女子站在裏麵,扛著彩船。女子臉色塗滿胭脂,戴著紅花,前麵一個老漢,拿著根彩棍,當做船槳。女子在後麵搖著彩船,老漢就唱道:“紅日當頭福星照,屋主喜迎八方笑。堂門一開招財寶,年過一年越年少。”那些詞兒,我們也聽不懂,覺得沒意思。於是和陳文樹走了。

走了不遠,來到蓮花池廣場,場中央熱鬧非凡。隻見廣場中央搭了三層樓高的架子,是用四方桌堆起來的,足足十米高。一隻獅子搖頭晃腦,準備爬上去,四周人齊聲喝彩。我們見有人舞獅,趕緊鑽了進去,人太多,見附近有棵樹,便和陳文樹爬了上去。上去一開,才發現不止有舞獅,還有人走鋼絲,踩單輪,噴火,耍雜技。陳文樹抱著樹枝,扯了扯我:“看。”我往一旁看去,隻見剛才的彩船不知什麽時候來了,卸下裝備後,和耍雜技的人走到一起。

沒過多久,獅子爬上了第一張桌子,大夥都喝彩,爬上頂層後,下麵沸騰聲一片。我看得寒氣直冒,木架“吱吱”的在風中響著,仿佛隨時會倒塌一般。沒過多久,我就呆不住了,拉著陳文樹離開了這裏。一路上,對陳文樹說:“你有什麽怪怪感覺沒?”陳文樹點下頭,道:“晚上再過來。”我嚇了一跳,道:“還,還來?”陳文樹眼露堅毅,道:“嗯,晚上有色情表演。”我又是好奇,又是期盼,當時也似懂非懂,猶豫道:“道長要說的。”陳文樹哼了一聲,道:“不告訴他就是啦。”

晚上八點左右,我們找了個借口,又來到廣場。此時廣場已經被布匹圍成一個圈,隻留下一個小門,一個婦女在那守門,時不時有人鑽進去。陳文樹帶著我來到門口,抬頭一看,婦女四十出頭,風韻猶存,陳文樹問道:“門票多少錢一張。”婦女見到是二個小孩,意味深長的笑了笑,伸出二個指頭,我被她笑得滿臉通紅,拉著陳文樹就要走。婦女連忙把我擋住,笑道:“看看吧,都是小男子漢了。”不由分說,把我推了進去。

進去一看,隻見後麵有一個台子,台下麵蹲滿人,都是鎮上居民,也有鄉下漢子,見我們進來了,一些人哈哈大笑,幾個人罵道:“哪來的孩子,轟出去。”我正要退出去,婦女牽著我和陳文樹繞了個圈,來到後台。旁邊有個椅子,蹲在上麵,正好可以看到台上。沒人注意我,倒也不害怕了,隻是感到緊張。望後麵一看,有道小門,用布匹遮著,婦女走進去後,牽出一個小女孩,對她道:“吉兒,陪哥哥們玩。”說完留下吉兒,收費去了。我回頭一看,吉兒眼睛大大的,臉蛋也紅撲撲,卻沒白天那麽可怕,不由多看了二眼。吉兒跳了幾圈,也要爬上椅子,陳文樹不讓,我跳了下來,讓她蹲上去。

沒過多久,舞台開始表演了。一個漢子,上半身**,走上了舞台,身上纏著一條大蟒蛇,不住的扭著蛇身,玩出各種花樣。吉兒在椅子上拍手樂道:“元軍叔叔,元軍叔叔。”陳文樹大感不耐煩,喝道:“吵什麽吵。”吉兒不甘示弱,瞪了他一眼,又開始叫起來。舞台下麵的村漢卻是一臉煩躁,紛紛吼道:“換個,換個,爺花錢又不是看這個的。”很快,剛才帶我們進來的婦女走到台上,一臉笑容:“那大夥想看什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