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春雨(2)

官員滿臉怒容,喝道:“一點小事,你們這些人,弄了這麽久。幹什麽吃的!”許豪勃然大怒,把桌子猛的一拍,冷冷盯著他,道:“好,這事交給你!大夥走!”一幫人聽了,都吆喝著走。在這磨蹭半年,也沒了當初**,逐漸厭煩了。謝書記見局勢不對,連忙攔住他們,圓場道:“有事好好說,好好說。鎮上決定了,這事弄完後,給你們加工錢。”許豪忍住火氣,讓大夥停了下來。官員這才知道許豪脾氣硬,冷冷看了他一眼,喝道:“馬上開工,都不準偷懶。”一幫人懶懶散散,拖拉半天,才開始準備。

許豪找了個機會,把謝書記拉到一旁,小聲問道:“他是誰?鎮長派的什麽人,他一過來,事情都亂了!”謝書記勸道:“他是副鎮長的親近,吳泉。不是鎮長派過來的,是副鎮長安排的,我也沒辦法,你可小心點。”說完後,因為有事,開車離去了。吳泉見謝書記走了,又喝道:“走走,都出去。不準偷懶!”許豪聽了,冷笑一聲,對其餘人道:“晚上再出去。彭原,難得吳部長過來一次。打幾隻野味給他開胃。”吳泉見許豪頂撞他,但也客氣,也不立馬催他們了,讓他們歇會再走。

彭原嘿嘿一笑,拿出鳥槍,遞給許豪,笑道:“吳部長來了,自然得弄點新鮮的。”許豪接過槍,環顧一周,隻見不遠處有隻大癩蛤蟆,從草叢中蹦了出來。“碰”的一聲,把癩蛤蟆打的稀爛,血肉橫飛,道:“來來來,煮了給吳部長下酒。”彭原一溜煙跑了過去,擰住蛤蟆大腿,提了回來,其餘人都大喝道:“吳部長吃蛤蟆,好福氣,好福氣!”吳泉氣得臉一陣紅,一陣白,說不出話來,想要動手,也沒幫手。忍住火氣,站在一旁,也不催他們動工了。

許豪見差不多了,嗬嗬笑道:“吳部長吃不慣這野味,那就算了。彭原,你帶人多捉幾隻回來。”一個小時候,彭原道真捉了一袋蛤蟆回來,扒皮後,在河裏洗幹淨,可以炒著吃。許豪戲耍吳泉,卻也有分寸,一鍋蛤蟆,還真吃了。一群人圍在桌子邊,幾個人蹲在地上。許豪見吳泉坐在一旁,不肯說話,笑道:“吳兄弟,來來來,一起吃頓。味道不錯。”當官的,得臉皮厚,能屈能伸,吳泉雖然想報複許豪,但目前不能撕破臉皮,拿了一雙筷子,吃了一點,道:“許豪,你弟兄玩好了,吃飽了,喝足了,該上路了吧。”

彭原聽了,眉目一翹,嗔道:“咦,你說誰上路呢。”許豪攔住了他,看了一下天色,才剛黑,於是笑道:“嗯,是該上路了。再等等,晚點一起上路,一起上路。”再過二個鍾頭,天已經漆黑了。許豪招呼一聲,一幫人準備好,聚在一起,許豪道:“我們主要是嚇唬村長,讓他防不慎防,時間一長,自然會搬家。沒我口令,不要動手。”大夥本來準備許豪來硬的,都挺高警備,蠢蠢欲動,聽說隻是嚇唬人,倒也放鬆多了。吳泉聽了,不動聲色,跟在隊伍後麵。

來到村裏後,由於電線被許豪掐了,都點著蠟燭油燈,一些早就睡了。許豪帶著人來到村長家,讓八個人帶槍在外麵守著,其餘人在外麵吆喝,卻感覺不對勁了。鬧的這麽厲害,不見村長出來。於是招呼人停手,趕緊出去。才出大門,已經晚了,幾十人舉著火把,團團圍住他們。原來村長回去後,暗想晚上不安全,本來是安排好中午的幾個人守著。沒想到村民見村長把許豪攔了回去,都大漲誌氣,一時間都聚了過來,給村長出謀劃策。村長定了一個計策,讓人在村外守著,許豪晚上不過來就算了,要是真過來,就把他們圍住,好好談判。

許豪弟兄見人多,都心中驚慌,把手中家夥握緊,以防不測,幾個人鳥槍都上堂了。許豪示意安靜,道:“村長,我也不想有衝突。鎮上條件也不錯,對得住你們了。還是搬了吧,免得大家都為難。”村長悲憤道:“我們想個安身之地都難,你們欺人太甚了。”許豪抬頭一看,火把下麵,都是憤怒無奈的眼神,衣衫襤褸,種田的漢子,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許豪低下頭,揮手道:“走。”

一幫兄弟正準備離去,卻被人群圍住了,村長道:“許豪,你也先別走,今天把事商量好,希望以後不再來了。”許豪沉默會,道:“唯一的商量,就是你們搬家。隻要你們肯搬,我許豪請你們喝酒。”村長得知,臉色一黯,不肯讓路,鄉親也不說話,隻是默默圍住。許豪把一旁的鳥槍拿過來,傷沉道:“讓開。”村長一怔,沒有退走。

吳泉在一旁冷笑道:“這些東西,跟他們客氣什麽。鎮上給你那多錢,不是喂軟蛋。”鄉親聽了吳泉的話,臉色都青了,許豪見他挑撥離間,盯了吳泉一眼,吳泉心中害怕,沒敢答話,許豪對鄉親道:“我一分錢都沒拿,信不信由你們。這馬上就要發洪水,讓你們搬家,是為你們好。”鄉親聽了,都大吃一驚,竊竊私語。村長見了,打斷道:“通海河堤壩牢固,你說發洪水,就發洪水?大夥不要信他鬼話,狗官爪牙。”

許豪弟兄聽了,都喝道:“老不死的,你罵誰!”許豪眼神一寒,冷道:“今年雨水大,可能會發洪水。你們這是窪地,要是堤壩決口,就被淹了。”鄉長得知,疑惑道:“真是這樣?”許豪道:“千真萬確。”鄉長沉吟會,卻想起兄弟的交代,讓他硬頂著,雖然信了些,確還是保留些許,道:“那給幾天,鄉親討論一下。商量如何。”許豪點點頭,鄉長作了個手勢,道:“大夥讓讓。”

許豪見了,帶頭往前走去,弟兄都跟著。吳泉走在隊伍中央,路過村長身邊時,拍了拍村長臉龐,道:“老家夥,挺聽話的嘛。”許豪走在隊伍最前麵,一直注意著情況,見到吳泉的舉動,大吃一驚,還沒來得及開口。杜濤滿腔怒火,見父親受辱,大吼一聲,推了吳泉一下。吳泉惱怒異常,道:“臭東西,活得不耐煩了,給我打。”許豪遞了個眼神,一幫兄弟,卻沒動手。吳泉惱羞成怒,搶過一旁的鳥槍,打在杜濤腿上。

村民見了,大怒不已,拿著家夥,就要動手。許豪一驚,道:“攔著,別打起來了。”不少兄弟,都攔著鄉親。吳泉手慢腳亂,躲在最後,就要逃走。鄉親們,見杜濤躺在地上,不住呻吟,火氣衝天,幾個弟兄,也攔不住鄉親。杜濤咬著牙,掄起鐮刀,朝吳泉身上甩去。吳泉險些被鐮刀砍傷,見許豪兄弟攔著,膽子大了點,朝杜濤身上又打了槍。猶不解恨,上膛又對準他,許豪大驚,撲了過去,道:“躲開。”“碰”的一聲槍響,許豪倒在了地上,悶聲不吭。

許強見哥哥倒地,先是愣住,接著嚎叫道:“豪哥受傷啦。”,心中大急,再也不顧了,所有人,都愣住,看著血泊中許豪,時間仿佛凝滯了。吳泉趁機扔下槍,趁著夜色,悄悄溜走了。許強見堂哥一動不動,似乎死了,悲從中來,淚流滿麵,一聲慘叫,劃破月空:“豪哥!豪哥!”隨後跑到許豪身邊,隻見他臉上模糊一片,,氣若遊絲,泥土沾滿,觸目驚心。許強搖了他幾下,不見動靜,心中一片空虛,不得言語。良久後,許強眼中閃著血絲,猛的站了起來。抓起地上鳥槍,就朝吳泉逃跑方向追去。

彭原跑到許豪旁邊,叫道:“強子,算了,救豪哥要緊。”許強咬咬牙,跑了回來,嚎叫道:“豪哥死了,死了!”彭原也是心如刀割,道:“豪哥還沒死。別殺人了,救豪哥要緊。”

許強聽及許豪沒死,心中殺意消了大半,連忙招呼兄弟,把許豪抬起來。杜濤也躺在血泊中,鄉親見了這一幕,不知如何是好,道:“快送醫院,送醫院。”鄉長摸了摸杜濤的麵龐,老淚縱橫,道:“沒氣了。”彭原探了下許豪的呼吸,道:“豪哥還有氣,快,我們上車。”幾個人用布條替許豪纏好傷口,輪流替換,背著許豪出了村莊,上了卡車,往鎮上醫院趕去。後車廂裏,涼風陣陣,幾個人渾身沾滿血跡,一聲不吭。月光照在許豪臉上,更顯淒慘。許強大吼道:“快點開!”彭原勸道:“開太快不行,豪哥身體挨不住!”

許強深吸一口氣,道:“停車。”彭原一愣,看了許豪一眼,道:“幹什麽?”許強眼光一寒,道:“殺了吳泉。”彭原沉默良久,讓車停下來,道:“小心點。”許強淚流滿麵,道:“我怎麽對嫂子交代啊。”彭原眼神通紅,低著頭,道:“我去吧。”臨近小鎮時,許強讓車停下,囑咐他們照顧好豪哥,隨即消失在夜幕中。

幾個人來到鎮醫院,已經是淩晨了。大街上一片漆黑,醫院大門也緊閉,彭原在外麵拚命敲門,吼叫半天,才有人把門打開,見幾個人渾身鮮血,駭得說不出話來。彭原抓住守門人衣領,道:“醫生呢,醫生。”守門人嚇得渾身發抖:“醫...醫生回...回家了。”彭原把他推了進去,道:“打電話叫過來。”守門人趕緊打了幾個電話,說醫生正在路上。

彭原在醫院裏不住盤旋,不久後,就有警車聲呼嘯而過,守門人聽見警笛聲,再看看地上的許豪,更害怕了。再等幾分鍾,彭原按捺不住了,道:“你找張病床,我們自己來。”守門人支支吾吾:“啊?這...”還沒說完,醫生已經匆匆趕到,遠遠聽到他聲音:“大半夜的,誰在折騰人。”進門後,都然見到幾個血人,大吃一驚,見到地上的許豪,驚呼道:“許豪?”

彭原連忙走過去,道:“快點救救他!”醫生臉色凝重嗎,點點頭,然後蹲下身,翻了翻許豪眼皮,摸了摸脈搏,半天不發一言。彭原連忙問道:“醫生,他怎麽樣了。”醫生站起來,長歎一口氣,長歎一口氣,道:“早些安葬吧。”說完後,邊搖頭,邊出了大門。彭原幾個聽了,不知身處何方,一個人再也控製不住,蹲在地上嗡嗡的哭了起來。守門人見了,小心翼翼道:“他都死了,你們回去吧。”

哭的人一下跳了起來,抓住了他,邊哭邊打:“你說誰死了,老子打死你,打死你!”守門人被打的生疼,卻不敢頂嘴。打了幾下,那個人又蹲在地上哭了起來。彭原忍住悲痛,道:“走吧。”幾個人又抬起許豪屍體,上了卡車,卻不知去哪。一個人問道:“現在去哪。”彭原點了根煙,沉聲道:“送豪哥回去吧。”下定決心後,彭原把車開回許家莊,淩晨二點的夜,靜悄悄,月亮也被烏雲遮住臉龐,隻露出半縷光芒,偷偷的看著這一幕。

彭原下車後,輕輕敲了敲許豪家門,沒有響動,再輕輕敲了半天。許豪妻子把門打開,見到是彭原,奇道:“彭大哥,這麽晚,有事麽?”彭原臉色暗淡,沒有答話。許豪妻低頭一看,燈光下,彭原一身血跡,驚呼道:“你...沒事吧。”彭原搖了搖頭,從門口讓開,許豪妻突然覺得不對勁,往門外望去。隻見月光下,停著一輛卡車,幾個人站在上麵,一動不動。

許豪妻連忙跑了出去,問道:“許豪呢?”幾個人都垂著頭,一眼不發。許豪妻直接爬上卡車,上去一看,倒吸一口涼氣,隻見許豪躺在車廂裏,血肉模糊。屹立一會,癡癡的走了過去,再看一眼,身子一軟,暈倒在地。幾個連忙扶住扶住她:“大嫂,大嫂!”沒過多久,許豪父母也從屋裏出來,父親早已預知一般,臉色死沉。母親還未弄明白,爬上卡車一看,先是不信,隨即抱著許豪屍體,哭天搶地:“我的兒喲,我的兒喲!你咋死了呢!”悲戚的哭聲,刺破靜謐的夜空。

父親仿佛一瞬老了十歲,沉聲道:“他怎麽死的,我也不問,你們走吧。”彭原聽了,心中劇痛,慘道:“許老爺...我們...”父親沉喝一聲:“走!”彭原默不作聲,和幾個兄弟把許豪屍體抬下來,許豪妻也被抱下車,老母親哭的更悲切了。幾個人還準備逗留,父親心若死灰,讓他們離去。彭原咬咬牙,開著卡車走了。到了村莊,讓幾個兄弟下車,各自珍重後。彭原開著車離開許家莊,一路疾馳,來到河堤邊。隻見河堤旁帳篷依舊,一幫兄弟的音容笑貌,仿佛就在眼前。再定眼一瞧,月光下一片死寂,已成昨日雲煙。輾轉半天,把車開上河堤,對準通海河,停了下來。

彭原不知在車上躺了多久,才發覺天已經亮了。清晨的涼風灌了進來,絲絲陽光照射在身上,通海河水波流淌,波光粼粼。彭原啟動卡車,從車上跳了下來。卡車緩緩加速,衝下大堤,鑽進河流中,濺起巨大水花。一陣水泡冒過,卡車逐漸被河流淹沒。彭原站在河堤上,大喊道:“豪哥,一路順風!來世再做兄弟!”

事隔幾天,鄉裏的住戶,也逐漸搬離了,鄉長兒子,杜濤,卻被吳泉打死了,原來吳泉,以前是副鎮長手下的人,被派來推進這件事,卻惡習難改,害死了許豪,杜濤。派出所也全力捉拿吳泉。七八年後,吳泉一直沒歸案,許強千裏迢迢,單槍匹馬,去了新疆,把他揪了回來。案子徹查後,確是副鎮長的緣故,後因用人不當,被撤職。此時鎮長,也被調離別處。其間,許豪昔日一些手下,已經抓行,做了黑道。不少越吃越大,也越來越黑,被送往監獄。碰到吳泉後,幾乎天天打他,沒出一年,吳泉就病死在監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