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紐扣電池

終於,我的故交,我的敵方。他的指尖終於往獵槍的半月形扳機探索,嘴角翹起的笑容猶如一個勝利者的姿態。

迄今為止,最有威脅的攻勢,已經邁開了半步。黑洞洞的槍口依然直指我的前額,隻要他再往裏使點兒勁,哪怕像掏耳朵一樣,我完全可以命喪黃泉了。

腦死亡,人體的司令部。控製軀殼的方向盤,一旦癱瘓,那麽一定會墜崖。

“七年之癢,不容易,”金翔全神貫注地凝視我,我似乎又看到了當年的那個小男孩。

那個不受雜音滋擾,逃過一劫的小男孩。突然,風兒輕拂,地上的落葉沙沙響動。我們之間的恩怨,終於兩清,是嗎?小男孩曠日持久的夙願,終於償還了,是嗎?

頃刻間,染血的銀針,隨著風兒的吹拂,不由自主地飄浮到了我的腳下。銀針的上方,正是碧綠的翡翠。這是莫蓧莎愛不釋手、隨身攜帶的發簪。

而今,縫合了傷口。笨重的發簪不過是負荷的累贅罷了。莫蓧莎很自然就把它淘汰掉。翡翠除了好看,還有什麽價值呢?在這兒,人們可不會欣賞你的首飾,隻會屈服你的武力。

“後會無期。”終於,金翔顫抖的胳膊,叩響了久違的扳機。

也就是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候,“砰”的一聲傳來。我命不該絕,畫麵定格在這一刹。我看見了翡翠深藏的玄機,它漂亮極了。它不止漂亮,還是我的一根救命稻草。

灰蒙蒙的結界不再像剛才那樣糾纏不休,我的眼前仍有一片激烈的火光。子彈離我的額頭不過一指之隔,須臾,結界破碎。我連忙低下頭,子彈劃過我的頭頂,我身後的小葉榕搖曳不停。

“可惡,”

金翔惱羞成怒地踹了我一腳,雖然我避開了致命一擊。可是還是給他的皮靴踹倒在地,疼死我了,我連忙拾起了掉落地上的發簪。緊接著,蜷縮在一旁,養精蓄銳的二三頭狼發起了最後攻勢!

望著同伴的屍首依然橫躺在地上,頃刻間,它們領悟到了田忌賽馬的精神。它們知道我早已身懷利器,就連它們無可避免地子彈,竟然已經讓我連連避開了。

倏爾,一頭最為孱弱的小狼主動出現在我麵前。它的利齒猶如可愛的虎牙一般,猙獰的麵孔依然欠缺火候。可是,小狼明知道自己非要犧牲不可了,反而更加堅定不移地出現在我的麵前。

它在給身後的猛獸做嫁衣,傻瓜才會堵槍眼呢。放著莫蓧莎這麽楚楚動人的獵物不要,是不是傻呢?

莫蓧莎雖然大難不死,憑著一根發簪一張獸皮一條針線縫合了腳踝的傷口,可是她又怎能抵禦這些洪水猛獸呢?

頃刻間,小狼高高躍起!傾盡全力向我攻擊!我一個側身躲閃,旋即前傾倒地。

“砰”,我往襲擊莫蓧莎的壯狼開了一槍,沒中,卻很好地震懾了勢在必得的二者。它們惡狠狠地轉過頭,深邃的眼紋襯托著一枚猶若子彈的瞳仁。然後毫不猶豫地轉過頭,發起第二波攻勢。

小狼撲空了身為獵物的我,它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不敢輕舉妄動。現在,它盡可能阻撓我,替前者打掩護。

“感覺怎麽樣?李景,是不是很難糾纏呢?”這不是廢話?要不你來?莫蓧莎一瘸一拐地不停後退著。

不行,事情變得越來越嚴峻了。她不能完全依靠我打出的槍響逃生。我的口袋裏僅剩最後一個彈夾了,不過六發子彈。兩頭年輕力壯的惡狼一邊依仗著樹幹打掩護,一邊不停侵擾著她。

“我每天都在新聞報紙上看到聽到自殺的案例,可是我卻從來沒有聽見過動物自殺的案例呢?你覺得這是為什麽?”

這不是廢話嗎?人家麵對自然災害,麵對饑餓都措手不及呢。哪能像無病沉吟的閑人一樣,那麽矯情呢?

“你說的不錯,現在的狼群,是不是很難纏呢?”

我懶得搭理你了。我不得不專心致誌地麵對小狼一波接一波的攻勢。

“既然如此,那麽為什麽一統天下的角色是人類,而不是獅子、老虎,還有你眼下的狼呢?我來告訴你,為什麽?因為人類凶狠的程度早已超越了這些猛獸,然後直接裁決了動物的命運。人類可以像一個侵略者一樣,把動物關進籠子裏。一旦培植長大了,馬上又能大飽口福。所以,一切看來是那麽的合理,不是嗎?如果你想保障自己不受侵害,那麽你必須承認這個客觀事實。如果一統天下的角色不是人類,而是虎狼。那麽,我們的命運就如他們一樣。我們的智慧,完全是始於殺戮。懂嗎?”

我無暇顧及他的嘮叨,而是直接把染血的發簪狠狠地往地上砸碎!隻聽“乓”的一聲傳來,晶瑩剔透的翡翠,登時四分五裂。一枚形狀大小酷似硬幣的紐扣電池終於從翡翠裏彈了出來。

這就是這場遊戲裏金翔始料未及的意外元素,是嗎?我連忙把紐扣電池安裝進不久前在湖邊撿到的對講機。然後一如既往地去操作它,我不知道接聽的人是誰。

可是,這台對講機是我唯一能夠與外界溝通的橋梁了。

“呼叫支援,”我輕聲對著話筒,呢喃幾字。其實就像往樹洞傾吐秘密沒什麽區別。然後把對講機放在身後。再次舉起槍,指向躍躍欲試的那幾頭狼。

不妙!隻見蜷縮在深處,那頭最凶猛的狼直接奔向莫蓧莎!我當然提前拔槍,然後阻止它的氣勢洶洶啊,結果這不過是它的虛晃一槍!它甚至已經猜測到子彈的軌跡,提早收回了腳步。

當我回過神來的時候,小狼已經往回跑了。速度奇快的它,與小狼交叉跑位,不一會兒便竄到了我的眼前!小狼終於得以安全逃離,它們的計劃得逞了。

它們毫不猶豫的配合,根本沒給我來得及遲疑的空間。如果我要保護自己,擊打撲騰過來的狼,那麽莫蓧莎肯定被後來居上的狼襲擊!

如果我擊打前方襲擊莫蓧莎的狼,那麽我不僅沒有把握擊中遠處的狼。也許眼前如臨大敵的它還會把我的胳膊給咬斷呢!

我連連後退,措手不及的莫蓧莎最終倒地!然後驚聲尖叫。

“對講機?還真是大有文章。難道你這麽快就忘掉了莫蓧莎的陰險嗎?她很清楚,她害怕的不是無毒的大蟒蛇,而是隱蔽的蠍子、蜘蛛,還有蜈蚣。它們才是真正的毒物!因為它們沒法子對抗真正有力量的物種!所以它們畢生都在醞釀著劇毒。現在莫蓧莎就是遇上了真正的力量!她的毒素不過是小兒科!你的解救,根本就無法改變她被淘汰的事實!難道你能要求一條吹風蛇一下子吞噬其它同類一躍長出手腳嗎?不,這根本不可能!”

頃刻間,那頭最凶惡的狼與我相距最近的時候,神情突然發生了轉變。它竭力地想張開口齒,擊潰我的胳膊。可是,它卻永遠也夠不著的樣子。直接在滯空狀態下“撲通”倒地。

這麽特殊的情形,在對邊的莫蓧莎身前,一模一樣地重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