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下山的路上,舒美爾接到了好友丹妮打來的電話。

丹妮是她的大學同學,比舒美爾小一屆,現在剛讀大四。

兩個人都來自馬賽,個性好也很接近,所以關係特別好,是純正的閨中密友。

丹妮聽說舒美爾找到了一份不錯的工作,吵著非得要她請客,舒美爾欣然應允了。

兩人約在市中心的音樂廣場見麵。

舒美爾趕到的時候,丹妮已經等在那裏了。

“你來得可夠快的呀。”舒美爾看表。快七點了。“我還以為我會先到呢。”

“為了赴約,我打車過來的。”丹妮高興地挽著舒美爾的胳膊,撒嬌般地說道。“我可真想你呀,舒美爾姐。”

“少來,是你肚子裏的饞蟲想我了吧?”

“嘿嘿,那可不也是嗎。學校的夥食天天都一個樣,我早就吃膩了,終於可以解解饞了!”

舒美爾環顧周圍,這一段是城市最繁華的地帶。“你把我約到這兒來,看來是想好好宰我一頓呀。”

“哪兒呀,咱們去土耳其餐廳就行了……”

舒美爾瞪了丹妮一眼:“別太過分啊,那家最低人均消費200法郎,我還沒拿到工資呢,千萬別想宰我!”

“那算了,要不……就去吃巴西烤肉吧。”

舒美爾想了想,那家是自助餐廳,正好對付如饑似渴的丹妮,便同意了。

兩人穿過大街,步行了十多分鍾,就來到了這家自助烤肉餐廳。

選好位置後,丹妮去拿了一大堆烤肉、披薩、沙拉和飲料。

兩人坐下來,丹妮舉起杯子說:“舒美爾姐,祝賀你剛畢業就找到了工作!”

“謝謝。”舒美爾和她碰杯,兩人將果汁幹了。

丹妮一邊切著烤肉,一邊問道:“舒美爾姐,你是在哪家醫院上班呀?”

舒美爾吃了口沙拉。“溫暖殘陽醫院。”

“啊,溫暖殘陽醫院?”丹妮有些吃驚,“你怎麽會去那裏應聘呀?”

“網上看到的招聘信息唄。”

“我記得,那家醫院是在山上吧。”

“嗯,你跟我打電話的時候我正下山呢。”

“那你不是每天都要爬山,方便嗎?”

“也沒什麽不方便的,習慣就好。再說山上空氣挺清新的,比在城市裏好。”

“那倒是。”丹妮點點頭。

兩人默默吃了會兒東西,丹妮問:“舒美爾大姐,你剛去,一個月拿多少工資?”

舒美爾遲疑了一下。她之前預料到丹妮一定會問這個問題,但是直到現在還拿不準該不該跟她說實話。抿著嘴想了想,還是覺得不該欺騙好朋友。“……8000法郎。”

“什麽?”

丹妮差點兒被嘴裏的烤肉噎著,她費力地將那塊肉吞下去,難以置信地說,“你開玩笑吧?”

舒美爾搖了搖頭:“我沒開玩笑。”

“怎麽可能這麽高?”

“······我也不知道。”

“你不會是被直接招聘進去當院長的吧?”

舒美爾翻了下眼睛。“你覺得可能嗎?”

“不可能。但是你剛去工資就這麽高,更不可能。”

舒美爾用叉子攪拌著蔬菜沙拉。“我也覺得挺怪的······”

畢竟這樣的工資,歐洲很少有醫院能在薪金待遇上有

這麽高!

“你在那家醫院負責做什麽?”丹妮問。

舒美爾愣了一下,意識到這是不能回答的,合同上規定了不能透露一起和狄更斯有關的事。她隻有避重就輕地回答:“就是負責照顧病人呀。”

“那就怪了,按理說這種普通的工作不該有這麽高的工資呀。”丹妮想到了另一個問題。“這家醫院是公辦的還是私立的?”

“應該是公辦的吧。”

丹妮搖頭道:“如果是公辦醫院,那工資標準是固定的,不可能給一個新來的醫生開這麽高的工資。不過話說回來,就算是私立醫院,也開不了這麽高,除非······”

“除非什麽?”舒美爾問。

“除非開你工資的這筆錢,不是醫院出。當然更不可能是政府,而是某人單獨負責支付。”

舒美爾覺得丹妮分析的有道理。確實這種解釋比較合理。那麽,我的工資是由誰來支付呢?院長?或者是······狄更斯自己?

想得入神之際,舒美爾聽到丹妮以羨慕的口吻感歎道,“不管怎麽說,舒美爾姐,你的運氣可真好呀。剛畢業就能找到一份高薪工作。”她突然兩眼放光地問道,“你們那家醫院還缺人嗎?幹脆你推薦我也去得了!”

“那也得等你畢了業才行呀。”舒美爾笑著說,“不過我可以幫你留意一下,如果還要招人的話我就告訴你。”

“就這麽說定了,舒美爾姐!我要是能跟你在同一個地方上班就好了,那咱們就有伴了······”

兩個女孩談笑風生,一邊吃著美食一邊聊天。這頓飯足足吃了兩個多小時,從餐廳出來的時候,已經快九點了。

“哎呦,吃太飽了,咱們走會兒路吧。舒美爾姐,你陪我回學校好嗎?”丹妮說。

舒美爾想了想,正好自己也是順路,答應了。

步行了半個小時,兩人來到閃耀著醒目大字的法蘭克法學院的大門口。丹妮說:“舒美爾姐,不用送我進去了,你回去吧。”

“嗯。”舒美爾點了下頭。“拜拜。”

“拜拜。”丹妮揮著手。“謝謝你請我吃大餐。”

舒美爾目送丹妮走回學校,正要轉身離開,卻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是自己的曆史選修課老師。

她忽然想到了一些事情,打算問問老師,便快步走了過去。

“艾米老師,您好!”舒美爾禮貌地招呼道。

五十多歲的艾米老師扶了下眼鏡,認了出來:“你是······舒美爾吧。你不是應該畢業了嗎?”

“嗯,我是畢業了。今天是回來和學校的同學聚聚。艾米老師,你剛上完晚課?”

“是啊,你現在找到工作了嗎?”

“找到了······”舒美爾和老師又寒暄了幾句,轉到正題上。“艾米老師,我有些問題想請教一下您。”

“什麽問題?”

“曆史方麵的。”

艾米老師笑起來:“我記得你那會兒就挺喜歡曆史的,現在畢業了還在研究,不容易呀。”

“艾米老師,您別笑話我了,我哪兒算得上研究呀。隻是喜歡自己琢磨罷了。”

“你想問什麽?”

舒美爾想了想:“艾米老師,您聽說過羅伯特·麥考密克醫生這個人嗎?”

艾米老師思

索了好一陣,問道:“你說的,該不會是和達爾文一起進行環球航行的羅伯特·麥考密克吧?”

“對對……我說的就是他。”舒美爾有些激動起來。“艾米老師,曆史上真的有這樣一個人?”

艾米老師歪著頭,望著舒美爾。“你居然知道這個人,真是不簡單。”

“此話怎講呢?”

艾米老師笑了一下:“這個人在曆史上可不算是個名人呀。可能伊麗莎白女王的仆人都比他有名。絕大多數的曆史類書籍上,都不會提到這個人。隻有一些特別冷僻的書,或者是某些專門研究達爾文的傳記類書籍上,會提一下他,都隻是順帶提一下。你問他做什麽?”

“我想知道關於他的一些生平事跡。”

“恐怕這些不會有記載。曆史能記錄下他的名字就已經很不錯了。他沒有什麽值得特別關注的。僅僅是和達爾文一起乘船航行罷了。他是船上的醫生。就這樣。”

舒美爾顯得有些失望。“就是說,專門研究達爾文的書上也對他描述不多?”

“幾乎根本就沒有描述。你怎麽這麽關心這個人?”艾米老師有些好奇地問。

“嗯······我隻是聽說,他跟達爾文發現進化論,似乎有些關係······”

艾米老師凝神思索了足足一分鍾,緩緩說道:“你這麽一說,我想起了幾年前看到過的一篇論文。那篇論文的立意十分新穎。好像是說,英國一些曆史學家研究後發現,羅伯特·麥考密克與達爾文可能有著同樣的愛好,他們倆共同收集了很多古生物化石······在進化論這個問題上,羅伯特·麥考密克也許跟達爾文探討過······”

舒美爾壓抑著內心的激動心情,問道:“那篇論文想說明什麽?”

“我記不起來了,幾年前看的。大致意思是——在達爾文發現進化論的過程中,可能受到過一些人的幫助或啟示。但是這僅僅是猜測,因為船航行到一個島上時,羅伯特·麥考密克意外身亡了,所以一切變得很難考證。”

“他出的是什麽意外?”舒美爾問道。

“好像是······跌入到了火山口?我不敢肯定。”

“艾米老師,那篇論文您還能找到嗎?”

“找不到了。我是在網上無意間看到的,並沒有保存下來。”

“那您記得論文的作者是誰嗎?”

“記不得了。是外國人,名字很長。”

“外國人?不是中國人寫的?”

“肯定不是。這個我能確定。”艾米老師說,“你知道,一般每個國家的曆史學家都比較熱衷於研究本國曆史。中國的學者中,我不知道有專門研究達爾文的,當然就更別提這個冷僻的羅伯特·麥考密克了。會記載這個人的,多半都是沒翻譯的英文類書籍。所以我剛才說,你能知道這個名字就很不簡單了。”

“……是嗎。”

“還有什麽問題嗎,舒美爾。”

“沒有了,謝謝您,艾米老師。”

“不用謝,以後有什麽問題盡管來找我。現在像你這樣好學的學生是越來越少了。”

“您過獎了,艾米老師,再見。”

艾米老師揮了下手,走了。

舒美爾站在原地,眉頭微蹙,陷入到沉思之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