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美爾下樓後,到院長辦公室去跟院長道別,假裝離開醫院。

然後,她按照狄更斯吩咐的,在這棟大樓尋找一個可以躲藏的地方。

女廁所毫無疑問,這是最保險的一個藏身之處。

起碼院長絕對不可能到這裏來。

舒美爾進入二樓的女廁所,躲進了最裏麵的一個單間,將門鎖好。

她坐在馬桶蓋子上,掏出一個電子手表,將手表鈴聲設在十點鍾的時候響,同時看了一眼時間。

現在是六點四十,距離十點鍾,還有將近三個小時。

舒美爾一生中第一次要在廁所裏待上這麽久。

不過,這倒是讓她有足夠的時間來思考和清理目前發生的事。

這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我到這家臨終醫院來工作,負責照顧一個特殊的老人,這個老人顯然不是個普通人,他身上隱藏著一個重大的秘密。

而最神奇的是,我直到最後一天才發現,他竟然是我從未謀麵的父親!

上帝啊,這個世界上還有比這更令人震撼的事嗎?

也許,真如狄更斯……或者父親所說,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是上天的安排。

可是,上天這樣安排的目的是什麽?

要我這個做女兒來幫父親一個忙;或者讓我解開某個重大秘密?

接下來,我又會遇到什麽樣的詭異狀況?

對了,舒美爾突然想到。就是今天,狄更斯說過一句話:院長把我一直‘養’在這裏,是為了要我的一樣東西。

她張開嘴,猛然意識到狄更斯叫她晚上到病房去拿的,一定就是院長苦苦守候多年,十分渴望得到的那件東西!

會是什麽呢?

舒美爾暗自猜想,狄更斯特別提醒我,不管看到什麽,都不要害怕……難道,這件東西十分可怕?

她禁不住打了個冷噤。

不敢胡思亂想下去了,她一個人躲在廁所的單間裏,隻會越想越害怕。

況且,現在已經七點過了,她腹中早已饑腸轆轆,隻是因為目前所處的環境壓抑了食欲,才令她的胃不那麽難受。

舒美爾閉上眼睛,暗忖著。

也許,所有謎底,等到今天晚上,我拿到那樣東西時,狄更斯就會告訴我吧……

百無聊賴地等待,甚至閉上眼睛小憩,之後又利用看電子表打發時間——終於,她等到了那個時刻。

現在是九點四十五分了。

隨著這個時刻的臨近,舒美爾心中越發緊張起來。

她從馬桶上站起來,揉搓著發麻的雙腿,為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做好準備。

十點鍾,舒美爾走出女廁所。

這時走廊上一個人都沒有,如同狄更斯所說,樓下的值班人員已經在值班室裏休息了。

現在不會有人在大樓裏巡視。

舒美爾順著樓梯走上五樓,盡量不發出一絲腳步聲。

五樓走廊上亮著幽暗的藍白色路燈。

舒美爾緩步走到了狄更斯的房間門口。

她深吸一口氣,輕輕推開房門。病房內一片漆黑,舒美爾努力讓眼睛適應黑暗。

她記得狄更斯說過,叫她晚上進來的時候不要打開房間裏的燈。

過了約半分鍾,窗外的月光灑了一些進來,舒美爾基本能看個大概了。

她摸索著朝病床走去,隱約能看到狄更斯蓋著被子躺在**,被子上方,也就是狄更斯胸口的位置,放著那個他之前說好了的深色皮包。

奇怪……這個皮包為什麽不放在旁邊,怎麽壓在他的身上?

舒美爾疑惑地走過去,猶豫著要不要把狄更斯叫醒。

然而,這時她發現,白色的被子蓋住了狄更斯的頭。

不對,上方的被子似乎不是白色的……

舒美爾緩緩伸出手去,觸摸到了蓋住狄更斯頭部的被子,她的身體像觸電般地顫抖了一下。

濕濕、膩膩的感覺,而且似乎是紅色的……

難道是······血?

她的腦子開始嗡嗡作響起來。

她提起壓在狄更斯身上的皮包,忘了之前狄更

斯提醒過的,不要管任何事,拿了這個包就走。

她的右手不由自主地掀開了被子。

當她的目光接觸到被子下麵的景象時,全身的血液在一瞬間凝固成了冰,眼前隨之出現一層紅幕。

她的眼睛瞪大到無以複加的地步,整個世界開始在她眼前搖晃打轉。

天哪……天哪!

被子下麵掩藏著的,是一具無頭屍體!

而且從衣著上來看,這毫無疑問就是狄更斯!

舒美爾全身猛抖,手上提著的皮包滑落到了地上。

她驚恐萬狀地捂住嘴,竭力不讓自己驚叫出來,隻任由眼淚簌簌而下。

這實在是太可怕了!

她一生中從沒經曆過這麽恐怖的事情,完全被嚇得魂飛魄散。

過了一陣,她顫抖著將被子再往下掀開一些,赫然看到,狄更斯的雙手都帶著手套,而他的兩隻手中,抓著一條閃著銀光的細線。

那是……鋼琴線!?

天哪,他哪兒來的鋼琴線?

舒美爾的頭腦裏突然浮現出那個上了鎖的木頭盒子。

難道……

是他自己用鋼琴線隔斷了頭顱?

那麽……這顆頭現在就在……

舒美爾駭然地盯著地上那個鼓鼓囊囊的皮包。

那裏麵,分明就裝著一個圓滾滾的東西。

舒美爾感覺自己快要支撐不住了,巨大的驚駭和打擊幾乎要令她昏倒。

她必須用手撐住床的邊緣,才能維持身體不倒下去。

她混亂的頭腦,實在是無法判斷目前的狀況到底是怎麽回事。

莫非狄更斯要我帶走的那件無比重要的東西,就是他的頭!?

路易十六……

還有為胡夫法老建造金字塔的“神人”

舒美爾突然想起了狄更斯曾經講過的故事中的某些情節。

他們的頭顱,也因為某種原因而神秘地消失了。

難道……這顆頭就是關鍵所在?

狄更斯的秘密,就隱藏在他的頭顱之中?

不能再猶豫下去了,必須趕快離開。

舒美爾支撐著身體站起來,她望了一眼地上那個深色皮包,像看到草地上的眼鏡蛇一樣恐懼。

但她沒有選擇!

這是狄更斯,也是父親托付自己帶走的東西,不管有多害怕,也隻能將它帶走!

舒美爾鼓起勇氣,把皮包拎起來。

她走到門口,含著眼淚最後望了病**的狄更斯一眼,打開門,離去了。

舒美爾小心謹慎地提著皮包走下樓。

按照之前狄更斯的囑咐,她沒有走正門,而是悄悄繞到大樓的後麵。

仔細搜尋一番之後,她找到了,果然有一道矮牆!

她搬了一塊石頭墊在腳下,輕易地翻了出去,然後沿著山路朝山下狂奔而去。

舒美爾的心裏緊張極了,心髒砰砰狂跳。

她感覺自己就像是一個殺人在逃犯一樣。

關鍵是她手裏的皮包內確實裝著一顆死人的頭!

盡管並沒打開來看,但她已經確信無疑了。

而且現在是晚上十點過,任何一個提著包在山路上獨自行走的人顯然都十分可疑。

在這種狀況下,如果碰到一個警察,要求檢查包內的東西,那真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

想到這裏,她更加緊張了。

一不留神,被腳下的一塊石頭絆了一下,舒美爾一個踉蹌,摔倒在地。

手裏的皮包一下甩了出去。

她強忍著痛爬起來,慌忙去撿那個包,駭然看到,前方一顆頭顱從皮包裏滾了出來······那正是狄更斯的頭,此刻橫臥在地上,睜開眼睛盯著自己!

舒美爾全身的寒毛都豎了起來,感到毛骨悚然。

她心驚膽戰地靠攏過去,閉著眼睛,雙手哆嗦著捧起那顆頭,然後迅速地塞進皮包裏,拉上拉鏈。

借著月光,她看到皮包上沾著殷紅的血跡。

不知道是一開始就有,還是剛才頭顱跌出去才弄上的。她慌亂地摸出紙巾,仔細拭擦皮包。

將皮包和自己手上的血跡完全擦幹淨之後,她提著

皮包繼續前行。

感謝上帝,終於從黑咕隆咚的山上下來了。

來到有路燈的公路上,舒美爾稍微心安了一些,她告訴自己必須鎮定,千萬不能露怯。

隻要她不表現出慌亂不堪的樣子,沒有人會想到這個包裏裝的是什麽。

站在路邊等了約十分鍾,一輛出租車開了過來。

舒美爾趕緊招住這輛車。上車之後,她裝作平靜地告訴司機目的地。

幾十分鍾後,她回到了自己租房子的地點。

打開門,進入屋內,再將門鎖好。

舒美爾緊繃的神經終於鬆弛下來。

她將皮包放在門廳的鞋櫃上,整個人立刻就癱倒在了沙發上。

這個夜晚實在是太詭異、太瘋狂了。

簡直就像是經曆了一場噩夢。

現在,舒美爾聞到了自己手上淡淡的血腥味,顯然是之前的紙巾未能徹底擦幹淨所留下的。

舒美爾心中暗暗感歎,還好自己是一個醫學院畢業的學生,對於屍體和血腥的東西多少有些適應能力。

如果是一個普通的女孩遇到這種事,恐怕不被嚇暈,也被嚇傻了,根本不可能提著這個包回到家。

在衛生間洗浴的時候,舒美爾仔細清洗著身體。

同時在心中思忖著,接下來該怎麽辦。

擺在她麵前的,有兩個選擇:第一,按照之前狄更斯所說的,把這件“東西”,就是狄更斯的頭顱處理掉。

按他自己的說法,燒掉、埋掉,怎樣都行,隻要讓這件東西從世界上消失就行了。

如果這樣做的話,自然符合狄更斯的心願,或者說是遺願。

但是,關於狄更斯的秘密,以及他神秘的一切,就永遠無法弄清楚了。

第二個選擇是,按照之前和院長約好的,狄更斯死後,第一時間通知他。

現在,舒美爾幾乎可以肯定,院長一定知道狄更斯的秘密。

而且很顯然,他想要得到的那件東西,就是狄更斯的頭顱!

那麽,如果我把這顆頭交給他,自然可以以此為條件獲取狄更斯的秘密……

但是,這樣豈不是違背了狄更斯的意願?

就在舒美爾覺得左右為難的時候,她突然想到了一點。

明天早上,院長到病房去,看到那令人震驚的景象,一定會猜到!

狄更斯的頭不會憑空消失,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在我的手上!

想到這裏,舒美爾局促不安起來。

站在熱氣汩汩翻騰的淋浴花灑之下,她仍感到渾身發冷。

她焦慮地思忖著······院長會怎樣做?

他會報警嗎?

如果他向警方控告我涉嫌謀殺或盜竊屍體,我是無論如何都說不清的!

狄更斯已經死了,沒有任何人知道或相信,這件事是他自己吩咐我做的!

舒美爾仰起頭,閉上眼睛,讓細細的水流從頭到腳地衝刷著自己。試圖盡快思索出最好的辦法。

幾分鍾後,她做出決定,明天一早,我就打電話給院長,試探一下他的態度,再隨機應變。

主意拿定,她關了花灑,用浴巾擦幹頭發和身體,穿著睡裙走出衛生間。

躺到**,舒美爾相信自己隻要一閉上眼睛就能立刻睡著。

今天這一天,實在是經曆了太多事情。

此刻,她已經疲憊得什麽都不願再想了,隻想立即入眠。

摁下床頭燈的同時,舒美爾就睡著了。

睡得很熟。夜裏,舒美爾做了一個噩夢。她在夢中看到,狄更斯坐在病**,雙手把鋼琴線纏在自己脖子上,用力一扯,那顆頭顱就從脖子上滾落下來,剛好掉進前麵打開著的皮包裏。

而脖子上噴湧著鮮血的狄更斯並沒有立刻死去,他慢慢睡下去,雙手抓住起被子,將自己的屍體蓋住……

舒美爾在尖叫中醒來,滿頭是汗。

回想起夢境中的所見,也許就是狄更斯死去時的真實情景。

她渾身發冷,既恐懼又悲傷,躲在被窩裏抽噎起來。

至少,她在夢裏是恐懼的,驚恐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