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江瞳的一意孤行,同在現場,負責幫忙拍照固定的助手杜宇說:“師父,這樣真的好嗎?”

“好不好,有時候也是被形勢所迫。”江瞳說著劃開了死者的頸部,想用套舌頭法取出內髒做病理檢查。

“形勢所迫?什麽意思啊?”杜宇不解。

“你十萬個為什麽能等忙完正事兒再問嗎?過來好好拍照,記得把死者手和手臂上的針孔拍仔細了,尤其是有淤青的那個位置。”江瞳不耐煩道。

“哦。”杜宇舉起相機開始做事,繞到解剖台的另一邊把死者的手臂和手上的每個角度都拍了個遍,尤其是給了那塊有淤青的針孔一個大大的特寫。

完整取出死者內髒是一個技術活,江瞳全神貫注,延肋軟骨切掉肋骨和胸骨,分離頸部的淺深肌群後,用手術刀延下頜骨的邊緣切開,然而在她伸手向內探,抓出舌頭,用止血鉗墊著紗布夾住,想開始往外邊拽,邊分離左右兩邊的組織的時候,忽然遇到了一股莫名的阻力。

“咦。”江瞳奇怪,旁邊見習的杜宇才發現江瞳取內髒受阻,剛想詢問,就聽江瞳自言自語地說:“你好像不太想讓我知道你的死因啊,但是你死因不明,很可能引來大眾媒體的關注,到時候帶來的影響必然對你的家人,以及救治你的醫院都非常不利。醫患關係已經夠差了,何必雪上加霜。”

“師父,您在跟誰說話呀?”杜宇聽江瞳嘀咕完這一套,身上的汗毛都立起來了,顫聲問。

“這裏除了你、我和死者,還有人嗎?”

“您不是在跟我說話,難道您是在……”杜宇不禁咽了口口水,背脊一陣發涼,臉唰地一下白了,下意識朝四周圍看了幾眼,說:“您別嚇我。”

“你小子,怕鬼當什麽法醫。”江瞳嘲笑道,這個時候手裏拽著的器官忽然鬆動了,這次終於順利的把死者的整套內髒取了出來。

內髒取出來後,江瞳切開了死者的心髒:“心室淤血,上腔靜脈至肺動脈內血液有大量氣泡,看起來死者確實是由於大量空氣進入

血液,形成空氣栓塞,引發急性心肌梗塞,最終導致心力衰竭,休克死亡。”

“空氣栓塞一般多發是在剖腹產手術或者輸液處理不當。看上去真很像一場醫療事故,不過醫院的護士和醫生真的有這麽粗心,這麽大量的空氣被輸到病人體內,難道手術現場,就沒有一個人發現嗎?”杜宇看了看解剖台邊上,從醫院複印回來的病曆資料。

“不是沒有發現,我覺得根本在手術室裏就沒有發生空氣注入死者體內的事。”江瞳糾正。

“哦,對了。死者宣告的死亡時間是手術後43分鍾,按照記錄搶救時長為153秒排除,死者被發現窒息症狀的時間應該是手術後不到41分鍾。”杜宇恍然大悟道,繼續推理:“這麽大量的空氣進入人體體內,發作都很迅速,最多也就10分鍾,病人就會有缺氧反應,那麽再反推觀之,病人體內注入空氣的時間怎麽也應該是在手術過後半個小時,啊!這是一起謀殺!”

杜宇一驚一乍,江瞳並不作理會,轉向去解剖死者的手臂,在那片淤青的位置,她發現皮下組織層有幾處不太尋常的痕跡,於是拿放大鏡來看,發現是從同一點發射,向不同方向穿刺的痕跡。

有了這個發現,江瞳鎖眉沉思,她把出現痕跡的皮下組織層掀開,讓杜宇拍照固定。

正在這時,餘關跑進了解剖室對江瞳說:“不好了,事情鬧大了,羅隊請你去一趟。”

“想到了。”江瞳並不意外,冷靜地脫下手套,跟身旁的杜宇交代:“你把屍體縫合一下。縫合好以後,找台能上網的電腦,把剛剛固定的幾張肘窩照片發我手機,我去羅隊那走一趟。”話說完,她也換下了工作服,洗手消毒完畢過後,拿著包,就要跟餘關出門。

“啊?你們都走啊……”看到江、餘轉身要一起走,杜宇急忙喊住他們。

“怎麽了?”餘關驀然回頭,問。

“至少留個下來陪我唄……”杜宇怯生生地追過來拉住江瞳的胳膊,疑神疑鬼的模樣看上去十分滑稽。

“你在這

兒稍微堅持一會啊,我通知單軼了,他待會就過來。”江瞳撥開杜宇的手,安慰他。

“可是我害怕……”杜宇嘟囔著央求道。

“你乖啊,沒事兒。”江瞳安撫,拍拍杜宇的臉頰,讓他待在門口,轉身出去,順便把門給帶上了。

“江姐姐,你又嚇唬你的助理小學弟啦?”到了走廊上,餘關問江瞳。

“多嚇唬幾次,他就習慣了。”

“對了,單軼今天不是休息嗎?”

“什麽單軼?”

“你剛出門的時候,不是跟杜宇說通知單軼來了嗎?”

“我沒通知啊。”江瞳衝餘關壞笑眨眼,然後揚長而去。

在趕往羅隊辦公室的路上,江瞳終於接到了杜宇發來的屍檢照片,正在檢視照片的時候,聽到消息提醒的餘關立即把臉湊了過來,調侃說:“怎麽樣?杜宇發來的信息嗎?有沒有抗議你這個大騙子師父?”

“嘖,怎麽說話的。”江瞳嘖聲。

“嘿,那小子可真慫,幹咱們這行怕那些牛鬼蛇神也就罷了,屈服於女魔王的**威之下竟然也不敢反抗。”餘關低聲嘟囔,被江瞳一個眼神瞄過,急忙示好賠笑。隨即又轉移話題,看見杜宇發來的屍檢照片,問:“江女神就是江女神,辦個案子都比別人懂得與時俱進。屍檢有啥發現沒?是命案嗎?”

“懂不懂禮貌,誰讓你看我手機了。”江瞳嗔怪。

“嘿嘿,我好奇嘛,最近世道也太平,我好久也沒出勤了,閑得肚子都鼓起來了。”

“首先,你這論調就是要不得,人家都巴不得天天坐班拿工資,你個最不該忙的人嚷嚷個什麽勁兒。”

“不是,你看,我是刑警,天職是維護正義,如果整天混成了個文員,哪天真遇到什麽重案要案,沒有實戰經驗,可是要給組織拖後腿地;更重要的是,辜負了廣大人民群眾寄予的厚望,有違我當年成為一名人民警察的光榮宣誓啊。”

“油腔滑調的烏鴉嘴!”江瞳翻了個白眼,不再理餘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