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當他還是晉瑞國的丞相,一日間上朝,他無意間發現混雜在人群中的禮部侍郎張大人的身上有一股熟悉的味道,這種味道他再熟悉不過了,是西乞秘藥“花無言”。他假作不動聲色,派人跟蹤了張大人。隻知道他去了晉瑞國新開的一家叫做阮紅閣的妓院。開始,他並沒有在意,直到幾日後,朝中大臣身上大多都帶有花無言的香氣,這才引起了他的警覺。據棲鳳軒的老鴇匯報,這阮紅閣裏的姑娘個個貌美如花,舞技超群,而且,她們的舞蹈姿勢怪異,如同靈蛇飛舞,並不是晉瑞國的舞種。她們在晉京崛起的速度非常之快,一個月內,便可以和棲鳳軒平分秋色了。似是身後有強大的財力支撐著,很多經常光顧的朝廷大員都被她們莫名其妙的拉了過去。棲鳳軒的實力已經大不如前了。

下朝。他走在回宮的路上,思索著老鴇報告上來的怪異現象,砰的一下,一個賣花的姑娘與他相撞,一籃子新采摘的花灑落滿地。桃花下意識的彎腰去撿,等到他將花籃撿起,提到手中的時候,那姑娘早就不知所蹤了。隻留下他一個人,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裏,手裏拎著一個花籃,哪裏還有什麽姑娘。

不知不覺間,感覺腳步不由他控製。等到駐足之際,他抬起頭,竟是走到了阮紅閣。腳步下意識的踏進去,他的身體完全不受他意識的控製。這種感覺他再熟悉不過了,“花無言”!!!他被下了藥!思索間他已經明白了始末,原來在他剛剛心神恍惚之際,那賣花女子與他相撞,這花籃上便被他施了花無言,各種花香掩蓋,很難分辨出究竟裏麵有沒有摻雜其他花香,就在那時,花無言在無形中進入她的體內,控製她的意識,怪不得他會無緣無故的來到這阮紅閣。看來這群人的手段非比尋常,居然當街給那些官員下藥,讓那些官員自己走來這阮紅閣,怪不得老鴇查了那麽久,都沒有懷疑到這裏來。這手法實在是太過卑劣,用花無言將控製人的身體,然後在他們失去知覺之時,將他們口中的秘密掏出來。桃花知道,這花無言,出了西乞皇家的死士,是不會有人用的。難道這阮紅閣是他姐姐桃夭在晉京的落腳點。還是……

“大爺,快來啊!”一聲妖媚的呼喚,桃花假作中毒之相,跟在那女子的身後,上了樓上的房間。

“說,你是誰?是不是桃夭派你來的!”待到廂房的門被砰地一聲關上,桃花立刻返身製住了那女子,冷聲逼問道。

“你沒有中毒?!”被他製住的女子驚訝的從喉間發出聲響。

“說,是不是……”桃花沒有再說下去,隻覺得後頸一陣疼痛,他便暈了過去。一個黑衣人影立在了他的身後。

醒來時,他才明了,自己陰錯陽差間,被西乞的探子發現了身份,就在他被捉住,西乞的探子準備告知桃夭

,押解他到路上之時,婁豔雪出現了,將那幫探子逐一殺之。後來,他才知道,救他的人,便是大名鼎鼎的魔教教主——婁豔雪。沒想到,自己卻被他秘密囚禁在一個暗無天日的山洞裏。沒有太陽,無法計算時間……他不知道自己在裏麵呆了多久,但是他隻知道,他無時無刻都在想著卓爾。直到不久前,婁豔雪將他放了出來,卻交給他一塊令牌。

“我很喜歡那個聰明的姑娘,我本以為她會信守我和她之間的承諾。可是後來我才知道,我一直高估了她。她其實和當年的她一樣傻,為了一個得不到,看不清,恨不起的男人,甘願拋棄一切。所謂的大愛和大恨大抵便是如此吧!假如有一種感情能讓人如此瘋狂,那是毀滅和仇恨。大恨和大愛在某種程度都一樣,久而久之會變成信仰,若是那樣,愛和恨其實都失去本身意義……”婁豔雪如是說道。

“她怎麽樣了?你什麽意思啊?”桃花瘋狂的撕扯著婁豔雪,卻被他輕而易舉的躲開。

“她死了。既是被北辰陌所害,也是被西乞女帝所害。現下北辰陌被安陵王和耶律邪收拾了,這西乞女帝便交給你吧……這是我們魔教的令牌,你拿著她,去替她報仇!”婁豔雪將紫菱諭令交到桃花的手裏。轉身欲走。“這西乞,也該到了易主的時候了……哈哈哈哈……”

桃花不可置信的抬頭,問道,“你說什麽,你什麽意思?”

“哈哈,我的意思,你恐怕再明白不過了,孩子,該怎麽做,你就去做吧。我猜,我那個徒弟丫頭,一定沒少給你說那些歪門邪道的東西。既然這女帝如此心狠手辣,你自然也不必留情……桃花。”婁豔雪看著桃花懵懂的眼神,輕笑道。

“你……你是怎麽知道我和桃夭的事情的……”桃花震驚的說不出話來。

“你的皇父難道沒有告訴過你,他曾經救過一個人的性命,那個人便是我。當日我救你,後來又關你,你我二人算是扯平了,所以,今日我將魔教令牌借與你,便算是我還了他一個人情。既然丫頭不在了,恐怕我這老朽,一輩子也等不到看榮靜生活的那個世界了……也罷,生亦惑,死亦惑,尤物惑人忘不得。罷了,罷了……”婁豔雪斷斷續續的說著,離開了。

……

大約過了一炷香的時間,叮鈴作響,珠簾被挑開,不凡繃著臉從窗戶口跳了進來,坐了下來,看著窗外的月影重重,低聲說道,“晉京方麵傳來消息,今夜子時動手。你呢?”

“今夜子時。”桃花抬眸,緩緩的說道。“讓他們都準備好,隨我進宮。你帶著你的人,日月神教,魔教的人,守在宮外,以藍色煙火為信。時刻準備攻入西乞皇宮。女帝,我要親手殺了她……”桃花咬牙切齒道。

“她……是你姐姐。”不凡**

著嘴角,猶豫了好久,才吞吞吐吐的說出了這句話。

“哼,我的姐姐?!不凡,你什麽時候把這帝王家看得如此有人情味了……”桃花輕嗤一聲,轉身看著不凡,“我記得當初你哥哥不也是朝你刺了一劍嗎?況且,是桃夭她間接殺了卓爾,她該死!你說這口氣我怎麽可以咽得下去?當初雙生謠言驟起,桃夭便將我與處之而後快,我僥幸活到了現在,那麽今日便是我們新仇舊恨了解的時候了……”

“桃花,給卓爾報仇的方法有很多種,而你為什麽偏偏要選這最慘烈的一招。桃夭,我們殺了桃夭,你便沒有這弑君的罪名。這西乞的天下,你便可以偷龍轉鳳,取而代之,你又何苦親手了解她,被這汙名所累?這天下,你還想不想要了?”不凡扭頭,並未生氣,而是靜靜的解釋道。“若是卓爾在,你認為她還願意見到如此的你嗎?”

“哼,汙名?她在?卓爾都已經不在了,不凡,你醒醒吧!這天下得到了又如何?我不是北辰陌,沒那麽大的野心,萬裏江山隻不過到頭來還是一場負累罷了。她說過,心中有江山的人,注定瀟灑不得。她愛的,她要的,她想的,我都會為她做到……既然這天下,蒼生,老天都負了她,而我,為什麽就不能負了天下?”桃花神情激動的反問道。

“主子,宮裏的人派人來接您了……”話音剛落,一個小廝推門躬身進來,入內稟報道。

“知道了,一切準備就緒,帶上人馬,將西乞皇宮裏的人安排好。”桃花冷聲吩咐著,徑自的從不凡的眼前走過,踏出了房門。

不凡看著桃花遠走的身影,一聲歎息,從窗戶口一躍而出。躍上房梁,幾番借力,月色的遮掩下出了酒樓,一聲尖利的哨音,蟄伏在四周的武林高手以極快的速度朝西乞的皇宮掠去。

西乞,皇宮。

異域的絲竹之聲鍾鳴作響,輕紗未動,絕美的音色飄緲的鑽進了隔著紗簾的倒映著模糊人影的耳中。彈絲竹的,是幾位極為俊秀的少年,他們穿著寬大恭謹的白色稠衣。神色或妖媚,或柔情,服帖的坐在大殿中央擺弄著絲竹。媚眼如絲,極其仰慕殷羨的盯著簾內絲毫未動的身影。

輕紗帷幔間,坐在菱花鏡前的女子,玉簪已落,瑩白的纖指將長發飄逸輕斂在左肩上,木梳輕輕拂著零散的發綹,繼而隻用一條絲帛錦帶鬆鬆的束著,細看之下,那女子雙目纖長,眼眸如星,一襲水藍的裙使得她整個人透出一股子的清冷之氣。隻見那女子纖細的手指挑著些緋色的胭脂,細細的抹於唇上。

桃花被女官引入大殿之內,靜靜的凝立在,也不跪下來請安。

“啟稟娘娘,盛宇酒樓新來的那個叫桃花的小倌女婢現在給您請來了,不知女帝如何時下。”女官隔著紗簾沉聲稟報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