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她說著, 眼睛又是一轉, 神色轉而興奮起來:“這麽說來, 長寧師兄竟然這樣厲害?師尊,他日後會不會成為元嬰期高手?”

聞言,玄清道君看了她一眼,道:“他日後如何為師是不知道,倒是你,若是再不勤勉些,這種模樣是絕對無法成為高手的。”

雲婉婉又挨了一記打擊,表情不由訕訕,道:“那弟子這就回去努力練劍了,先行告退。”

玄清道君道:“去罷,若是再叫我看見你偷懶耍滑,便要上些手段了,你到時候可別喊委屈。”

雲婉婉立即老老實實應下了,忙不迭告退。

卻說相長寧回了住處之後,便準備打坐修煉,他今日比試之時,忽覺修為瓶頸有些鬆動,便想趁著這關頭,再修煉一番。

秦於晏見了,像是看到了什麽稀奇事一般,道:“你今晚不睡覺了?”

相長寧抬起眼皮來瞥了他一眼,唇角輕勾,露出一個笑,語氣調侃道:“若你一個人睡不著的話,我倒是可以陪你睡?”

“……”秦於晏:“不必了。”

他一個人睡好得很,相長寧聽罷,又笑起來,然後合上雙目,靜氣凝神,開始調轉起丹田的靈力來。

他先將所有的靈力順著經脈遊走了一個大周天,然後開始一點點淬煉起來,就隻有,待轉過三個大周天的時候,相長寧忽覺丹田正中央傳來些許動靜,是混元鼎。

相處立刻收回神識,凝神內視,然後便愣了一下,原來不知何時起,混元鼎通體開始散發出些微的金色光芒,而且隨著丹田內靈力的轉動,那金色的光芒越來越亮,最後簡直猶如一個小太陽一般,在丹田內緩緩轉動著。

相長寧得到混元鼎也有許多年了,但是這種情況還是頭一回碰到,他耐心地屏息觀察著,過了許久,那金色光芒終於漸漸弱了些,與此同時,他看見了那混元鼎的蓋子動了一下,發出哢噠的輕微聲音。

相長寧心中頓時一陣激**,要知道,自從他重生之後,混元鼎一直存在丹田之中,但是鼎蓋是緊緊合上的,無論如何都無法打開,但是此時,它竟然鬆動了一下,這簡直是突如其來的驚喜。

相長寧已經迫不及待地想知道混元鼎中的是什麽東西了,他屏氣凝神,看著那鼎蓋又發出哢噠一聲,然後慢慢地飄了了起來,同時內裏有一道金色的光芒倏然亮起,如華光乍現。

相長寧定睛一看,卻見那光芒中心是一枚鴿蛋大小的丹藥,通體色澤為赤紅色,邊緣隱約泛著些許金色,靈氣充盈,純粹無比,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隻是比較奇怪的是,以相長寧這數百年的煉丹經驗,竟然認不出來這是什麽丹藥,他仔細地打量那一枚靈丹,發現上麵刻著些細小的字,筆畫繁雜,十分生僻,他竟然認不出那是什麽字。

相長寧忍不住皺起眉來,他想了半天,也沒有什麽頭緒,遂隻好將那些筆畫記錄下來,準備等找個機會問一問別人。

而現在對於他來說,最重要的事情是,混元鼎已經打開鼎蓋,終於可以開始煉丹了,以混元鼎煉丹,不隻是成功的幾率大大提升,而煉出來的靈丹品相也會遠遠超過普通的丹鼎,有這一點在,至少相長寧完全不必擔憂煉丹失敗而浪費材料了。

再說相長寧閉目修煉的時候,秦於晏正準備打坐冥想,他的位置在相長寧的斜對麵,正見著對方的眉頭微微皺起,像是遇到了什麽事情一般。

他猶豫了一下,然後略微轉過去,把相長寧那張臉從視線中挪了出去之後,才合上雙目,凝神靜氣,吐故納新。

不知過了多久,眼前亮起了一片微微的銀光,秦於晏便知道,他又開始做夢了,不覺心中突然升起幾分煩躁來,像是明知道一件事情會發生,或者正在發生,他卻沒有辦法去阻止,隻能看著事態在自己麵前一步步發展著,朝著不可預知的方向偏離。

依舊是那個山穀,遠處傳來些水聲,銀色的月光漫漫地鋪了一地,漫山遍野都是紅色的楓葉,若燃燒的野火一般。

玄色的衣袍輕輕擦過草葉,帶起一陣輕微的搖晃,在月光下發出幾不可聞的動靜,秦於晏表情漠然地朝前麵走去,聽著那水聲漸漸的近了。

而這一次,他一眼便看見了水邊坐著的那個人,半披著蒼青色的衣袍,皮肉白皙,在月光下通透如玉,令人想起那些工匠們精心雕琢的玉像來。

那人似乎聽見了動靜,回過頭來,勾起唇角,向他露出一絲笑來,仿佛帶著些微的嘲意:“道君,你今日又來了。”

秦於晏沒有說話,空氣沉默著,唯有夜風吹過枝頭的楓葉,發出呼啦啦的窸窣聲音,頗有節奏感。

“長夜漫漫,道君獨自一人,可是難以成眠?”

他的聲音輕得仿佛耳邊私語,含笑道:“若是道君一個人睡不著的話,我倒是可以陪一陪你。”

秦於晏微微閉了一下眼,隻覺得這句話耳熟,略微一想,頓時恍然大悟,這句話分明是相長寧之前就說過的,不想如今又聽了第二遍。

他睜開雙眼來,盯著那人問道:“你除了和他說一樣的話以外,再沒有別的了嗎?”

聞言,那人像是聽到了什麽有趣的事情,頓時笑了起來,緩緩地道:“道君,難道我不是你認識的他嗎?”

他說著,站了起來,衣袍被略略係起,雙手微微張開來,麵上含笑,語氣裏帶著如相長寧一貫的調侃意味,慢條斯理地道:“道君,你看,如今在你眼裏,我和他哪裏不同?”

秦於晏盯著他,片刻後,才搖搖頭,道:“我看不透他。”

“豈止?”那人勾著唇角笑道:“道君,你也看不透你自己。”

秦於晏恍若未聞,他依舊盯著對方,良久,忽而問道:“你究竟是什麽人?”

那人便挑眉道:“你是在問我,還是在問他?”

秦於晏不答,眼眸沉沉若暗夜深潭,那人瞬間便了然,慢悠悠地念道:“我名長寧,無姓,出身丹修世家,後因家道中落,機緣巧合之下拜入清虛宗——”

“撒謊。”秦於晏麵無表情地打斷他。

那人莞爾笑道:“沒錯,我在撒謊,道君,你認識的他不就是這樣的麽?”

不等秦於晏開口,他又繼續道:“隻是道君,你為何不自己親口問一問他?”

秦於晏停頓片刻,答道:“他不會告訴我的。”

“若他告訴你了呢?”

秦於晏的表情冷靜得近乎漠然:“告訴我又如何?他是誰,與我有關係嗎?”

“有理,”那人忽而哈哈大笑起來,撫掌讚道:“隻是若當真如道君表現出來的這般泰然自若,為何今日我會出現在道君的夢裏?”

聽聞此言,秦於晏就仿佛被什麽蟄了一下似的,雙目微微一睜,眉宇皺起,斥道:“你胡說什麽?”

不知為何,他隱約察覺到了些許不安,之前初入夢境的那些不耐和怒意,都仿佛找到了一個爆發點一般,秦於晏手微微一招,一柄長劍便出現在掌心,他一用力,劍刃瞬間刺入那人的胸膛,眼看著殷紅的鮮血再次奔湧而出,將他身上的蒼青色衣袍染透了,血珠滴答落在楓葉上,在寂靜的空氣中顯得尤其刺耳,楓葉被染上了一片斑駁的暗紅。

隻聽嘩啦一聲水聲響起,那人便如上次一般,沉入溪水中,很快看不見一絲蹤跡了,唯有漣漪攪碎了水麵的月光,秦於晏收劍回鞘,看著恢複平靜的山穀,自言自語道:“不過是夢罷了。”

月光下,溪水淙淙流淌,帶著細碎的光芒,像是星河一般,不知疲倦地往下遊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