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他說著又嘖嘖道:“這些可都是三四百年份的靈草了,都在丹閣這回來的名單上,我還叮囑了他們每日好生打理,精心照看,就怕萬一出什麽事情,沒成想最後還是中招了,若是這回拿不出來靈草,丹閣恐怕要怪罪下來了。”

相長寧心道,可不是麽?你們越是精心照看,這些靈草便死的越快。

隻不過這話他自然是沒說,明知故問道:“那老丈叫我來,是為了此事?”

常老頭一拍大腿:“嘿,可不就是麽?這病我也沒見過,從前這等一品靈草園都是設了陣法,每隔一陣子還有靈符驅蟲的,也不知這一回是怎麽回事,陣法靈符皆是沒起半點作用,我不是瞧你治好了那白樓草麽?便向管事說,請你去看一看,說不定能有些法子救一救這些靈草。”

相長寧聽罷,便猶豫道:“老丈抬舉,原本是分內之事,但是我也沒把握能治好那些靈草,到時候……”

常老頭知他顧慮,擺了擺手,道:“死馬當作活馬醫吧,楊管事他們今兒都折騰快一天了,還是沒什麽起色,你不過是一個小娃娃而已,若真出了事,自然怪不得你的頭上。”

相長寧這才仿佛是鬆了一口氣似的,常老頭看在眼裏,心道果然還是小孩子,遇事生出些緊張也是在所難免,又多出言安慰了幾句。

一品靈草園在另一個山頭,辟出一大片寬敞的平地,四周以陣法護持,尋常人等閑是無法靠近的,才一落地,迎麵便是充沛至極的靈氣,相長寧忍不住屏住氣息,手指頭捏了捏,最後才鬆開來,這是他重生之後,頭一回直麵如此純粹充沛的靈氣,一時激動也是在所難免。

上品靈草所在的地方必然都是靈氣充裕的,更何況這裏還是一大片靈草聚集在一處?相長寧跟在常老頭身後,一邊往裏走,一邊好奇似的左右環顧,隻見目光所及之處,盡是珍稀的靈草,一叢一叢的,一畦一畦的,相長寧看在眼裏,心頭不免有些難耐起來。

無關其他,老毛病了,看到好東西就忍不住,就仿佛有個貓爪子在心頭撓似的,總是忍不住想方設法要染指一番。

當然了,相長寧的理智還是在的,雖然那些靈草看在他眼中,就跟揮舞著枝葉拚命跟他招手一般,他仍舊還是忍住了,心道,來日方長,不急在這一時,雖然清虛宗是個劍修老巢,但是麽,還是有好東西在的,他相長寧從來不跟好東西過不去,所以不急不急,來日方長。

這麽一想,他勉力按捺住了自己心頭的蠢蠢欲動,收斂了表情跟在常老頭身後,那模樣活像個色胚逛花樓似的,明明心裏垂涎欲滴,表麵上還是裝得如同八風不動的君子。

很快,相長寧就被帶到了楊管事麵前,他一眼便看到了常老頭口中那些生了病害的靈草,不愧是一品靈草園,即便是沾染了螻這種蟲子,居然也沒有全軍覆沒,一畦靈草田裏,約莫還有三分之一的靈草躲過了這一劫,看來那隻螻蟲暫時已經吃飽了。

沒錯,相長寧十分篤定導致這場病害的罪魁禍首是一隻螻蟲,至於為什麽?

當然是因為那隻螻蟲是他親手放出來的啊!

“便是這個小孩兒了?”楊管事上下打量了一番相長寧,語氣有些訝異。

上一回他也沒有仔細看,如今再觀察這小孩時,便覺得他實在是瘦小,看上去隻有七八歲,小豆丁一般,幸而一雙眼睛十分機靈有神,當下也不扯別的,問他道:“聽常師兄說,上回那片白樓草是你治好的?”

相長寧略微退後一步,才挺了挺腰板,道:“是我治好的。”

楊管事嗯了一聲,道:“要你來做什麽,想必常師兄已經與你說過了才是。”

相長寧點點頭,又道:“不過我隻治過白樓草,這些靈草沒有見過,若是治不好,還望管事不要見怪才是。”

這話說的倒是人之常情,若是相長寧一口答應下來,楊管事反而要起嘀咕了,便道:“你盡力便是,若是真治好了,重重有賞。”

他說完,又向常老頭道:“我還有事情要處理,此事便勞煩常師兄代為照看一二了。”

常老頭連聲道:“這是自然,你且去罷。”

第14章

說是讓相長寧給靈草治病,但是常老頭也不會在一旁盯著他,他自然是信得過對方的人品的,才叮囑了幾句,便有弟子來向他說旁的事情,常老頭便匆匆去了。

相長寧樂得一個人呆著,若是常老頭守在一旁,他反倒束手束腳,不太自在。

這一畦靈草叫七葉舌草,都是四百年份以上了,品相極好,倒是便宜了那隻螻蟲,相長寧仔細打量著,心頭難免生出幾分不合時宜的暴殄天物的感覺來。

嗯,暴殄天物的那個人是他自己,但是話說回來,若不來這麽一手,他猴年馬月才有機會能進得這一品靈草園,從前他在清虛宗來來去去,如同逛自家的後花園,反倒忽略了一件事情,清虛宗雖然多是劍修,但是誰說劍修就不需要靈草丹藥的?看來蒼梧子藏東西倒是藏得挺嚴,愣是半點風聲都沒有露啊。

相長寧摸了摸下巴,眼睛一轉,不過,事實證明,他與清虛宗這片靈草園,還是有些機緣的,否則也不能有這麽一遭了。

相長寧心裏美滋滋地打算著,不動聲色地又打量起其他的靈草來,唔,五百年份的天玄芝,六百年份的雲龍參,這都是好東西啊!

他看得兩眼放光,心潮澎湃,就仿佛一隻掉進了米缸的老鼠一般,恨不得將這些靈草盡數納入囊中。

默念幾句清心咒,壓住心頭妄念,相長寧才勉強收回目光,按捺住隱約的激動,趁早離開劍修老巢清虛宗的這個念頭不知道被拋到哪裏去了。

他伸手摸了摸靈草田裏的泥土,尚有些濕潤,顯是澆過水沒有多久,估摸著是之前葉片卷曲的時候,打理這些靈草的弟子誤以為是澆水不夠的原因。

誰也想不到,罪魁禍首竟然是一隻芝麻大的小蟲子,相長寧表示很滿意。

他在靈草旁邊蹲了一會,然後聽到身後傳來一個詢問的聲音:“看出什麽來了麽?”

語氣不甚客氣,倒有幾分耳熟,相長寧轉過頭去,好麽,這人他還記得,就是當初王大領他來靈草園時,開口嘲笑他還沒桌子腿兒高,連木桶都拎不動的那個矮個少年,名叫方煊。

相長寧不想搭理他,事實上,他心眼一直不太大,尤其是眼前這人曾經還出言冒犯過他,於是相長寧便回過頭,繼續盯著七葉舌草看。

方煊見他視自己如無物,心頭不由生出幾分怒意,他原本就看相長寧不太順眼,說出來的話愈發不好聽:“我就說常師兄莫不是老糊塗了,一個小毛孩子懂得治什麽靈草?”

相長寧伸出手指彈了彈靈草粗壯的枝葉,語氣漫不經心:“我不能治,難不成你能治?”

方煊一噎,他若是能治,早就去楊管事麵前表功了,何必等到相長寧來?但是這話卻是萬萬說不出口的,遂冷笑道:“大言不慚,不知你是如何哄騙常師兄的,不過你若是能治好這七葉舌草,我——”

相長寧饒有興致地轉過頭來:“你待如何?”

方煊瞪著眼道:“你若治得好,我叫你一聲爺爺!若治不好,你便趁早自己滾出靈草園!”

聞言,相長寧咂摸了一下,然後拒絕了:“不成。”

方煊冷笑:“怎麽?這回怕了?”

相長寧搖搖頭,道:“以你的輩分,還不配叫我爺爺。”

老實說,相長寧當真是這樣想的,方煊瞧著也不過十五六歲罷了,自己已是六百多歲的高壽了,按理說來,對方確實不太配稱自己為爺爺,輩分差太多了。

但是方煊不知其中緣由啊,一聽這話,登時炸開了毛,氣紅一雙眼,嘴上連話都說不順流了,上前一步便要動手,卻聽後麵傳來一個聲音及時製止道:“方師弟,你在做什麽?”

這聲音也耳熟,相長寧看去,果然是林琛,正皺著眉朝這邊看,方煊似乎有些忌憚他,住了手,氣哼哼道:“林師兄,這小子出言不遜,我正欲教導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