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相長寧也不囉嗦,直接開口道:“我是來找我師兄的。”

那少女聞言,愣了一下,才道:“請問客人的師兄是……”

相長寧道:“我師兄是付豐嵐,我昨日才看到他的傳訊符,說讓我來河子州的齊寶閣找他,不知他現在在哪裏?”

少女輕呼一聲,仿佛有些訝異,被相長寧敏銳地察覺到,問道:“怎麽了?”

少女起身比了一個手勢:“客人請隨我來。”

相長寧眉頭幾不可見地輕皺,然後跟上那少女到了一間雅室前,門被輕輕叩響,裏麵很快傳來一個聲音:“進來。”

少女遂推門進去,隻見裏麵坐了三個人,除了之前相長寧見過的那位美婦管事以外,剩下的兩人皆是身著與相長寧一模一樣的服飾,竟然也是淩霄派弟子!

相長寧心思電轉,很快便意識到,這兩人大約也是因付豐嵐而來的。

果不其然,少女向那管事道:“這位客人說他也是來找那位付姓客人的。”

那美婦管事打量相長寧一眼,還未說話,相長寧麵上便露出幾分驚訝來,向那兩位淩霄派修士拱手見禮,道:“兩位師兄好。”

那兩名淩霄派修士皆是對視一眼,其中一位身形略瘦的人才道:“這位師弟是來找付師弟的?”

相長寧入座後,答道:“正是,兩位師兄是來河子州辦事的麽?”

那修士唔了一聲,算是答腔了,他身旁的那位修士卻開口道:“不知你近來是否見過付師弟?”

相長寧搖搖頭,道:“沒有,上一回見到付師兄,還是在離開宗門的時候,後來便一直沒有見到他。”

“那你是如何尋來齊寶閣的?”

相長寧便將傳訊符的托詞又說了一遍,隻是道:“我前幾日靜心修煉,出關時才看見這傳訊符,找了過來。”

他說著,取出偽造的傳訊符來,那兩名修士查看之後,並沒有懷疑,一人皺眉道:“這傳訊符已是十天前發出的,這麽說來,付師弟那時便準備來河子州了。”

相長寧左右看了看,一臉發蒙地道:“怎麽?付師兄他出什麽事情了麽?”

另一人點點頭,道:“付師弟他的本命玉牌碎了,恐怕已遭遇不測,師門派我等專門來調查此事。”

相長寧麵露震驚,半晌才道:“怎麽會如此……”

那兩名修士大抵也相信了他,一人對那美婦管事道:“我師弟當日可說了他欲往何處去?”

那管事搖搖頭,道:“那位客人並未說起此事。”

相長寧忽然道:“我師兄當時可是獨自一人來的?”

管事仔細回想了片刻,答道:“不止一個人。”

問到關鍵地方,相長寧心中立刻來了勁,道:“還有什麽人?管事可認得他們?”

管事想了想,遲疑道:“大概有三四個人,看穿著打扮和氣勢,另外幾人仿佛是散修,若說認得,我倒是認識其中一個,他原本總是混跡白街,從前來過幾次齊寶閣做買賣,叫方昊宇,你們可以去白街問一問,那裏有不少人都識得他。”

三人俱是精神一振,向那管事告辭離開,準備去白街詢問一番,路上,相長寧與那兩名修士互通了名姓,模樣清瘦的人名叫施璋,年紀較長,另外一人名叫宗友清,兩人是同門師兄弟,聽他們口氣,另外還有一人,是個記名長老,乃是結丹後期的高手,兩人都稱他為師叔,在別處落腳,先派他們來探探路。

白街是河子州三大街之一,各路修士混雜,雲集於此,買賣法器靈丹,各色符紙陣法之類的,算得上是十分有名氣了。

大概是把相長寧當作了自己人,去白街的路上,那宗友清抱怨道:“明知道是鍛兵坊急需的材料,為何偏偏派一個築基初期的弟子過來采購?惹出這許多麻煩來,還要勞動你我跑這一趟。”

施璋歎了一口氣,道:“長老親自安排的,有什麽辦法,先查清楚再說罷。”

宗友清陰陽怪氣道:“後台硬有什麽用,還不是落得這般下場。”

聞言,施璋立刻看了相長寧一眼,見他麵帶鬱色,心事重重,仿佛還沒有從付豐嵐的死訊中回過神一般,這才鬆開眉頭,低聲告誡道:“師弟慎言,話不是這麽說的。”

宗友清也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訕訕地閉了嘴,不再說話,很快,白街到了。

與安靜的暗街相比,白街實在是太熱鬧了,人來人往,摩肩接踵,熙熙攘攘,到處都是一派嘈雜,人聲鼎沸,三人挨著街邊走了一段距離,打聽了半天,果然如那齊寶閣的管事所說,有不少人認得方昊宇。

施璋正仔細詢問間,旁邊的攤主插嘴道:“他上回不是說,有一筆大買賣麽,做成了就不回來了。”

相長寧很快就從這句話中嗅到了不一般的氣息,追問道:“他除了在河子州以外,還經常去哪些地方?”

那攤主笑道:“我們叫他方油子,為人滑不溜手,十分狡猾,這些事情我也不大清楚,不過你們倒是可以去他住的地方碰碰運氣,我記得他似乎住在前頭的巷弄。”

三人謝過攤主,又一路找尋過去,問了不少人,總算是找到了方昊宇的住處,隻是已經人去樓空,唯有一個守院子的小童,對方昊宇的去向也不大清楚,一問三不知,折騰了半天,最後仍舊是無功而返。

眼看著天色漸晚,路上的燈籠次第亮起,宗友清再也忍不住了,喋喋不休地抱怨起來,施璋知他這毛病,要是不讓他發泄,這會恐怕要暴跳如雷了。

三人離開白街,才走了半盞茶時間,忽然相長寧心頭一凜,他感覺到有一股神識從他身上掃了過去,顯然施璋與宗友清兩人也感覺到了,抱怨聲頓時戛然而止。

過了片刻,施璋才道:“師叔來了,讓我們過去。”

宗友清不敢說什麽,相長寧自然沒有二話,兩人都跟著施璋直奔河子州外圍的蛟江邊,黑黢黢的夜色中,一道清瘦的身影立於江邊,那人披著黑色的鬥篷,看不清楚麵目,聲音幽冷道:“可問到了什麽?”

宗友清閉嘴不言,施璋隻得語帶慚愧道:“有負師叔重托,我等並未找到關於付師弟的線索。”

他說著,擔心對方誤會他們偷懶,又將下午的事情一一道來,那位師叔似乎聽得不耐,抬了抬手,打斷他道:“行了,我也不指望你們什麽,一群腦子不開竅的。”

施璋一噎,訕訕閉嘴,那人又轉向相長寧,道:“他又是誰?”

雖然被鬥篷所遮掩,但是相長寧仍舊能感覺到對方的視線掃過自己,那眼神如鋒銳的刀刃一般,幾乎能剮下一層皮肉來,隻是相老祖一向皮厚得很,這點威懾力對於他來說,不過是小菜一碟,全程麵不改色,甚至翹了一下唇角,露出一個怯生生的笑來,恭敬道:“弟子蘇南笙,乃是清越觀行固道人門下弟子,見過這位長老。”

那人聽罷,倒也並不起疑,隻是伸出手來,從他寬大的黑色袍袖中,有一隻什麽東西飛了出來,撲扇著翅膀,發出輕微的聲音,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中。

施璋遲疑道:“師叔,這是……”

那人道:“等。”

施璋連忙閉了嘴,空氣中一片寂靜,過了大約一刻鍾,那黑衣人終於有了動靜,動了動,看向遠處,道:“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