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黑老三沉吟片刻,才慢慢地答道:“天材地寶本就十分難得,客人這分量還不少,粗略估計,至少也得五千上品靈石才行。”

相長寧聽他說話的口氣,便知對方還有未竟之言,也不插嘴,果不其然,黑老三停頓了一下,才繼續道:“不過這一錘子買賣,乃是下策,明日晚上,我閣內將舉行一個競買會,客人倘若不著急,屆時可以將這天山玄水在競買會上競出,說不得能賣得一個不錯的好價錢。”

他語速有點慢,但總算是把話說全了,相長寧聽了,思索片刻,便道:“如此也好,這樣,我這裏還有一樣東西,索性請黑管事一並估個價錢好了。”

他說著,取出一枚玉簡來,放在桌幾上,黑老三見了,先是一怔,道:“這是……”

相長寧笑道:“其中記錄的是一個丹方。”

黑老三恍然大悟,但是並不伸手去拿,這是為難道:“閣內有規矩,若丹方心法秘笈一類的物事,不許管事擅自估價。”

這個規矩相長寧也知道,丹方秘笈這種東西,極其容易為他人所竊用,是以齊寶閣才會如此規定,怕引來什麽不必要的糾紛和麻煩,不過對於黑老三,相長寧還是信得過對方的人品的,遂笑道:“我相信管事,再說了,若是管事有所顧忌,當這隻是為一為普通朋友看看便是。”

黑老三聽罷,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見青年麵帶淺笑,眼神真誠,倒仿佛真有幾分熟悉的影子,他猶豫了片刻,才點點頭,拿起玉簡,道:“那我便獻、獻醜了。”

黑老三有個毛病,說話的語速若是快了,或者不注意的時候,經常會口吃,是以他平常很少說話,速度也慢吞吞的,給人一種沉默寡言的錯覺,若是急躁一點的性子,恐怕早就被他給急死了。

黑老三微微閉目,將神識沉入玉簡中,看了幾眼,便迅速退出來,麵上閃過幾分驚詫和激動之意,道:“藥王穀失、失傳已久的烈、烈日展鳳丹?”

他結結巴巴地把這句話說完,看向對麵的年輕人,果然得到了確定的態度,相長寧道:“正是。”

黑老三呼出一口氣來,又仔細打量那玉簡一眼,然後將它小心放下,想了一會,才放慢語速道:“道友當真要競賣這丹方?據我所知,藥王穀已被滅門許多年了,這丹方恐怕十分珍貴才是。”

相長寧心道,珍貴自然是珍貴的,不過這隻是一個抄錄版本而已,能賣得出去靈石就成,遂笑道:“正是。”

出乎意料的是,黑老三遺憾地道:“這丹方雖然價值很高,但是估計不大好賣。”

相長寧掃了他一眼,立刻了然,道:“可是這玉簡的緣故?”

黑老三道:“正是,丹方這種物事,造假的大有人在,是以很多修士不會輕信這些,他們隻認藥王穀的玉簡,以此來辨認真偽,而閣下這玉簡麽……”

他後麵的話沒有說出來,相長寧的玉簡挺新的,一看就是抄錄版本或者贗品,估計贗品的可能性還高一些,畢竟藥王穀的丹方已經失傳這麽多年了,不過這些話黑老三並沒有說出口,隻是委婉地表達了一下他的態度和看法。

相長寧倒也並不詫異,隻是點點頭,表示知道了,然後收起玉簡和那瓶天山玄水,又特意問了一句競賣會開始的時間和地點,便起身準備離開,正在這時,黑老三又叫住他,道:“若是屆時客人攜競賣的寶物前來,有人問起時,說你是黑銘引薦的便是。”

這卻是在為他做擔保了,相長寧愣了一下,爾後才笑著道:“那就多謝黑管事了。”

黑老三也笑了笑,笑容有些憨厚,道:“客人慢走。”

所謂擔保的意思就是,若是有人要參加競賣會,競賣東西,要麽交納一定數額的保證金,要麽就需要一個齊寶閣的管事為他做擔保人,否則是絕不能參加的,若是黑老三不提出來為相長寧擔保,恐怕他又得想法子去弄靈石了。

一文錢愁死英雄漢啊!相長寧一邊在心裏感歎著,一邊離開了齊寶閣。

轉眼間,便到了競賣會開始的那一日了,傍晚時分,夕陽剛剛落了下去,夜幕蔓延開來,將河子州籠罩住,燈籠火燭次第點亮起來,將蛟江映出一派闌珊的繁華景象。

大街上人群來往,熙熙攘攘,前方一座極高的樓閣拔地而起,簷牙飛翹,屋簷下掛著紅彤彤的燈籠,在晚風中輕輕搖晃著,仿佛一位雍容華貴的女子一般,招搖著花枝。

樓閣下方的大門,不斷有修士出入,車水馬龍,好一派盛景,一名青年走在人群中,身形清瘦,一身蒼青色的衣袍將他整個襯得如竹一般,氣質卓然,容貌清雋,十八九歲的年紀,眉目間還帶著幾分少年意氣,一雙眼睛在闌珊的燈火下透出如琉璃一般的灰來,顯得十分通透,令人見之則心生好感。

這青年正是前來參加競賣會的相長寧,待到了齊寶閣的大門口,便有兩名少女上前來,將他迎進樓閣內。

他一進去大堂的那一刹那,有至少四五道神識自相長寧身上掃過,在發現他隱藏了修為之後,那些神識便立刻退去了,不敢多加打擾,免得被誤認為是挑釁。

當然,也有例外,比如還剩下一道,肆無忌憚地在相長寧身上掃過來掃過去,全然沒有自覺,相長寧朝那神識傳來的方向看去,卻見是在二樓最左邊的一間雅室,竹簾落下來,擋住了外麵的視線,他眉頭輕輕一皺,麵色如常,隨著一名少女往大堂後方走去,才走幾步,便勾起唇角,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來。

與此同時,二樓雅室中傳來一聲巨大的咳嗽聲,就仿佛有人喝茶嗆了水一般,相長寧找回了場子,無聲輕笑,然後加快腳步,跟隨那少女去了後堂。

二樓雅室中,一名青年正捂住胸膛咳得撕心裂肺,坐在他身側的老者則是臉色發黑,隻見他眉毛胡須上全是茶水,好不狼狽。

雅室中還有幾人,俱是眼觀鼻鼻觀心,一副想笑又硬憋著的模樣,好半天,眼看著那老者的臉色愈發難看,其中一個青年才笑嘻嘻道:“鍾師弟,你怎麽這樣失禮,還不趕緊向長老賠罪?”

那鍾師弟咳了半天,差點把肺都給咳出來,這會稍微平息下來,才漲紅了一張臉憤怒道:“有人暗算我!”

一時間,所有人都麵麵相覷,暗算?怎麽回事?

那之前勸他道歉的青年嗤笑一聲,道:“那你的仇家可真是夠多了,可別給我們招來什麽麻煩。”

“你!”鍾師弟怒目而視,瞪了他一眼,道:“論惹麻煩的能力我可不敢與莫師兄比,這話還是送給莫師兄自己罷。”

那莫師兄聽罷,正欲反唇相譏,卻聽一旁的長老沉聲喝道:“夠了!”

鍾師弟輕哼一聲,倒是住了嘴,那長老問道:“無登峰的那個弟子呢?他不是說早幾日便已到了河子州?怎麽不見人來?”

一個弟子連忙回道:“長老說的可是譚清儀譚師弟?他說是在一間客棧留宿了,弟子方才發了傳訊符去了,想來不必多久,他就會趕過來了。”

飛龍長老嗯了一聲,又叮囑道:“今日我看見丹門有不少人在城中,我淩霄派如今與丹門勢同水火,你們若是獨自行動,記得頭腦要警醒點,萬萬不要著了他們的道。”

其他幾人連忙應聲:“弟子明白。”

正在這時,雅間的門被推開了,一道人影出現在門外,身著黑色的鬥篷,渾身都仿佛被籠罩在那一片黑暗中,給人帶來一種極其不舒服的感覺。

雅間一時間安靜無比,片刻後,飛龍長老站起身來,向那人道:“原來是暗凃長老,好久不見。”

那人應了一聲,聲音沙啞晦澀,若是相長寧在,定然會一眼認出來,這黑衣人正是當初他在河子州見過的那一位淩霄派長老。

三更!!刺不刺激?驚不驚喜?

黑用作姓氏的時候,讀he,二聲,同賀音。

我才不說我是隨手那麽一打出來的,本來是想叫黑山的,不過怎麽聽來聽去都像是黑山老妖……遂改成黑老三23333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