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天色已晚,送程幽回去的依然是杜熙遠,本來薛濤是要跟著去的,但是堂哥薛海似乎有什麽事情要和他商量的樣子,薛濤估摸著是父親和爺爺有什麽交代的事情,於是也就沒有送。

程幽跟在杜熙遠的後麵,有點無精打采的,其實她對於自己的表現很是不滿意,自己不是決定要鬧一場給薛濤看的麽?怎麽對上那些個陌生的麵孔,她就隻能傻傻的保持微笑,揉了揉到現在還有點僵硬的臉頰,入戲太深了啊!程幽覺得特別的虧。現在她開始羨慕冷麵男杜熙遠了,還是麵無表情的好,最起碼不用擔心臉部肌肉抽搐。

周圍已經一片的安靜,又因為下午的時候調笑了杜熙遠,這個冷麵男似乎還對程幽那些個“笑一笑”之類無厘頭的叨擾有點心有餘悸的戒備,手按著劍柄,讓程幽不敢靠的太近,生怕一個一個憤怒,拔劍把自己給刺了。在加上本身和薛濤一夥見麵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讓人昏昏欲睡的,吃了一頓還算是可口的飯菜,這個時候更是讓腦子處於停頓狀態,雖然小涼風吹著,心曠神怡,但是卻懶懶的拖拉著步子,慢吞吞的跟在後麵。

這樣,兩人就錯開了有十幾步遠。

杜熙遠也沒有在意,他知道程幽的性格,稍微有點點的鬆懈,就會被抓到把柄,一番的亂七八糟的想法,讓人苦不堪言,而如果這麽不理不顧,她就這麽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樣,無精打采的掉在後麵,晃點子。

現在這種狀況是經常有的事情,杜熙遠隻是走一段,就扭頭看一眼後麵的程幽,稍微的等一會,等到她近了,再繼續走。這杜熙遠也算是一個不怎麽負責任的守衛了,看起來更像是一個領路人。

程幽一會摘個小草,一會采個小花,又一會蹲在那裏捉小蟲,杜熙遠有點煩躁了,幹脆就不理會她,朝前走去了。平日裏也就這麽拖著送回去的,一直都沒有出問題,但是這個時候就有問題了……

“啊!”程幽一聲尖叫,杜熙遠停下腳步,轉身去看,已經沒有了程幽的影子。

“該死的!”杜熙遠暗罵一句,一邊往回返,一邊四下裏張望,卻已經不見了程幽的影子,除去那一聲尖叫,一切都又歸於平靜,似乎剛才隻是一個幻覺,甚至程幽一直跟在自己身後,也隻是一個幻覺罷了。杜熙遠皺起了眉頭,心說,這家夥不會是自己跳山溝裏去了吧。想到這裏,杜熙遠往山下看去,但是那麽深的草叢,又是晚上,那點朦朧的月光根本派不上用場,即便是有人掉下去,也看不到了。

杜熙遠這個時候有點急了,喊了一聲:“程幽!”沒有人回答,繼續喊,還是沒有人回答,雖然知道程幽喜歡開玩笑,但是還真是沒有開過這種關於失蹤的玩笑。杜熙遠本能的覺得,自己要是露出焦急的神色,十有八九會中計,於是故作輕鬆的又喊了兩嗓子,但是還是沒有人回答。

“藏到什麽地方去了!”杜熙遠自言自語,接著喊:“程幽,別玩了,出來吧。”

依然是沒有回音。他站在那裏,心裏開始煩躁起來了。難道真的是在自己眼皮子低下被人帶走了?就那麽一點時間,他清醒的覺得,應該就在這附近,但是黑咕隆咚的,周圍又都是半人高的雜草,他要找起來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杜熙遠站在當地,四下裏眺望了一會,終於認定,這不是程幽的一個玩笑了,從懷裏取出一張便箋,寫了幾個字,然後就丟了出去,半空中化作一隻白色的鳥兒,朝著馴獸處飛去。

程幽這個時候並不好受,她的確就在附近,她也很想說話,但是現在她手軟腳軟,似乎中了迷藥一樣無法動彈,就是嘴巴都被塞了一顆麻核,然後用白布條子封了起來,現在就躺在草叢裏挺屍狀。

程幽甚至能借著月光看到站在路邊上的杜熙遠,當看到杜熙遠飛出了便箋的時候,程幽暗自鬆了一口氣,隻要有人來,在這周圍搜一搜,很容易就能找到自己了。想到這裏,程幽那一直緊繃的神經也鬆懈了下來。

程幽著迷的順著那便箋的方向看去,那可是承載著她得救的希望啊,就在那便箋化為一個小點的時候,程幽看到,忽然一個黑色的東西飄過,那白色的飛鳥就不見了蹤跡……啊!那是什麽?程幽緊張起來,這喚醒了她一個多月前的悲慘經曆,那次被眼鏡蛇襲擊的時候,便箋就晚了很久,那個時候,已經推斷出有人能夠攔截便箋的,程幽心中一寒,暗歎,每天都很小心,卻想不到自己還是著了道,隻是不知道,這次,會怎麽對付她。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程幽身上的藥物作用更加明顯了,已經不僅僅是手軟腳軟了,她覺得自己昏昏欲睡,幾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而杜熙遠,遠望著劍術學院的方向,對便箋到現在還沒有蹤跡表現出很明顯的焦慮情緒。

終於在程幽恍然間,要失去意識,徹底的睡去之前,看到了杜熙遠的身影離開了,他離開的方向是劍術學院。程幽覺得,自己這次是徹底的完蛋了!

杜熙遠離開後不久,一個穿著黑色緊身衣的身影就從草叢中跳了出來,看著杜熙遠離去的方向,手一揮,一隻白色的鳥兒跟著飛去,正是杜熙遠放出去的便箋。清麗的容貌,在月光下略顯的幽怨,蒼白的臉色,暈染著一種別致的美麗,回頭看向程幽的眼睛,卻滿是怨恨和嫉妒的情緒,即便是美女,這個時候卻更顯猙獰。

“程幽,不要怪我!為了薛濤,我什麽事情都會去做的,不僅是犧牲你,即便是我自己,我都會甘之若怡。”容笑露出蒼白的笑容,妖異的像是鬼魂一般。

相信你兒時的同伴麽?

回憶那個時候,一種兒童特有的嫉妒心理,會不會因為你最好的朋友在某個方麵更加優秀而嫉妒,而產生一種畸形的報複心理?兒童是單純的,單純的愛了,單純的恨了,單純的想要占有,就連報複,都單純的可愛。

曾經有一個同事跟我說,她送給小侄女的可愛布娃娃,小侄女會把她們的頭發全都揪掉,僅僅是因為她嫉妒長頭發的娃娃!

容笑對於程幽,在兒時,就已經有了這種單純的嫉妒心理。她比程幽漂亮,比程幽聰慧,她認為自己很多地方都比程幽要出色,但是她就是嫉妒程幽,因為程幽總是一副無憂無慮的模樣,即便是泰山壓頂,她都能坦然的麵對的那種心態,那種寬廣平靜的像是一泓湖水的模樣,總是讓她那所有的優勢變得無關緊要,這種從容給容笑的心理帶來了很大的壓力,一直都壓迫在她的心裏。本來離開那個村子,離開了程幽,她以為一切就都完結了,但是當再次見到程幽的時候,她卻發現,自己依然是優秀的,而那份淡定,一直是無法超越程幽的……

現在的容笑,已經不是以前的那個小孩子了,她有了一套自己的是非觀念,她當時就否定了程幽這種淡定,她認為這隻是程幽逃避生活的一種惰性,於是她開始鄙視程幽,無意識的炫耀自己。直到薛濤和程幽的關係在通天學府鬧得沸沸揚揚的時候,容笑發現,自己依然是輸的一方……

程幽,成了她不可逾越的鴻溝……

即便是知道薛濤和程幽隻是契約關係,薛濤也不止一次的保證,他沒有喜歡上程幽,但是因為那個人是程幽,所以她無法平靜下來。

這隻是運氣的問題麽?容笑咬牙。

程幽再次醒來,發現自己在一個山洞裏,身邊燃著一堆的火,周圍潮乎乎的,好像還長著一些個喜陰的苔蘚,自己就趴在一塊大石頭上,冰冷冰冷的,雖然臉頰被火烤的有點發燙,但是石頭上卻是陰寒潮濕,程幽不舒服的扭了扭身子,卻發現現在是被綁在石頭上的,麻繩很粗,如果要磨斷的話,似乎有點困難。

坐以待斃?程幽苦笑,這似乎不是她程幽的性格。好了,磨繩子吧,好歹是用的繩子,要是用的鋼筋,她不認為自己有拗斷鋼筋的本事。

身體還是軟弱無力,麻繩捆得也很緊,程幽動了幾下,手腕的油皮就被磨破了,火辣辣的疼。程幽嘴裏塞的麻核,也是難受的讓人發狂,身體不僅是酸軟無力,而且似乎經過鍛打一般,稍微的動彈一下,就會發現某個地方,受了小傷,紮心的疼痛。

到底是誰?不要讓我逮到了!程幽暗自詛咒。

程幽真的想做一個堅強的讓人側目的角色,但是當她發現自己幸苦了很久,折騰出好幾身的冷汗熱汗,磨麻繩的工程卻沒有一點的進展的時候,程幽知道,自己認栽了。既然這麽辛苦,依然沒有回報,程幽放棄了,她決定等。既然隻是被抓住,而不是直接就地擊殺,她就認為自己還有翻牌的機會。而隻要那凶手說話,她就能夠拖延時間,搞清楚原因,做個明白鬼,其實就算是做個什麽都不知道的糊塗鬼,也覺得比現在受苦強很多。

心下一寬,程幽倒是平靜了很多。扭頭看著那一閃閃的火焰,臉上掛起了鄙視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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