懿妃的眼幾乎要滴出血來,卻一個字都沒辦法辯駁。皇後分明坦護媛湘,她今兒的計謀是泡了湯了!

“往後,沒事別動不動就嚇到媛湘,她如今可是身係著中楚命運的人。”

此話一出,全場更加鴉雀無聲了。連媛湘都震驚,不知道皇後所說是什麽意思?她怎麽就成了朝廷關鍵人物了?

懿妃沉住氣,使語氣盡量聽起來平和些:“姐姐此話怎解?”

“習禹即將登基,媛湘懷了他的骨肉,這腹中胎兒若是男兒,便是中楚將來的太子,你說,她是不是身係中楚的江山?”

滿屋愕然。

媛湘幾乎懷疑自己的耳朵。她……懷孕?懷了鍾習禹的骨肉?

天啊,真是天大的笑話,!但很快,一種侵入骨血的寒冷便將她籠罩住了。她望著鍾習禹。

難道是他想娶她想瘋了,如此胡言亂語,毀她清白嗎?

她的腦袋一片混亂,除了這個可能性之外,她想不出任何理由她會“被懷孕”。可,這不是很容易揭破的事情麽?隻要太醫來診一診脈,謊言不就戳破了?“鍾習禹啊鍾習禹,你怎麽就不能成熟一些呢?難道你以為出此一著,我蘇媛湘就會嫁給你?別說我們有血海深仇,就是沒有,我也絕不會嫁給你!”她的心默默呐喊。

鍾習禹什麽話也沒說,表情嚴肅地望著地上發呆。媛湘的目光望向皇後,迎來她溫暖的目光。媛湘頭皮一陣發麻。

是哪裏出了錯?亦或是,他們在打什麽主意?

她聽到懿妃的聲音:“莫不是開玩笑吧?”

皇後緩緩地瞪了懿妃一眼,“你覺得本宮像是在說笑麽?”

媛湘急了,“皇後娘娘……”

皇後微笑著打斷她的話:“本宮知道你與習禹私訂終身的事被端到大家眼前,感到不好意思。莫擔心,本宮會替你們作主。本月十一是個好日子,屆時就讓你與習禹成親。竺蘭,曉豐,扶媛湘下去休息。”

媛湘知道此時自己不辯,恐怕無再可辯之時,但她剛要開口,那個叫曉豐的宮女在她耳邊道:“你喊呀,你家人的腦袋還要不要?”

她的聲音極近,極輕。卻像個沉重的石頭,將她想掙紮的欲望都給壓下來了。曉豐說這句話是什麽意思?她們都知道媛湘其實真的對皇帝下毒?如果知道她下毒,為何來救她?還要整一出她懷了鍾習禹骨肉的戲碼?

為什麽,為什麽?

媛湘猜不透!

他們一行人要離去,懿妃高聲地道:“皇後,你就這樣把她帶走了?難道你覺得你的三言兩語,就是完全洗清她的嫌疑了嗎?”

皇後望著她,聲音冷冷的:“別忘了你是什麽身份。後宮之中,一切由本宮作主;她是不是下毒,本宮自然是查明了才來的;更何況,如今她有身孕,你敢將她留在玉坤宮麽?她若是出了半點差錯,你擔得起,還是在座各位擔得起?”

那幾個內務府官員見皇後來,早就沒了氣焰,此時哪敢出半點大氣?

“我們走!”皇後一聲令下,媛湘被兩個侍女“攙扶”著往外走去。媛湘的眼睛直直地瞪著鍾習禹,希望他能說句話。

可是,他仿佛木偶般,什麽都不說。

皇後的鳳輦就停在玉坤宮外,皇後被扶著上車,施舍了個眼神給媛湘,語調森冷:“你也上車。”

媛湘震了震。

皇後的眼神與剛剛看她時的溫暖,何等不同,此時的她,沉靜冰冷,高高在上得保持著她國母的儀態。那種距離感,才是他們之間正確的距離。媛湘此時仿佛明白了一件事,皇後一定不會是為了救她,才編造出她懷孕的謊言。

但究竟為什麽?她真的猜不出來。

沉默了會兒,她決定先發製人,皇後卻道:“你要說什麽想說什麽,本宮都知道;皇上的事與不與你相關,你我心裏都有數;你有沒有身孕,我們更加心知肚明。我們現在要做的事情不過是做一宗交易,讓我們都雙盈的交易。”

媛湘皺起了眉,“我不懂……”

“你不需要懂,至少暫時不需要。”皇後說完這句話,便合上了她的眼睛。眼角細細的皺紋掩不住歲月的侵襲,眉間的川字遮不了她此時的疲倦。

媛湘思忖著,交易?她有什麽利用價值,需要被她要挾著做交易???

難道是……幹爹舒定安?

這個想法,讓她的心跳了一跳。她既為舒定安之養女,這個可能性大大的有。可是,轄製她做什麽呢?

想到幹娘最近很久都沒有進宮看她,會不會是真的家裏有什麽事?她現在又該如何自處?難道真的要和鍾習禹成親?不,那不可能!她隨即想,既然他們是要拿她做交易,應該不至於真的走到成親那一步,是吧?

“娘娘,”媛湘還想套一些話,皇後猛得睜開眼睛,目光如利箭,刺得媛湘驚了一跳。皇後的聲音非常冰冷:“本宮現在很累,你最好什麽都不要說。該知道的事你始終會知道,何必急於這一時?”

媛湘氣惱地漲紅了臉。她雲裏霧裏地什麽都不知道,連問都不能問?!憑什麽?深吸了幾口氣,她冷靜下來。

皇後說的沒錯,該知道的事她反正都會知道的,下了車,她可以找鍾習禹問個清楚。既然他們所說是一筆交易,不可能讓她這個交易的人完全蒙在鼓裏。

與其被皇後潑冷水瞪冷眼,不如好整以瑕,拭目以待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事。她也閉上眼睛,腦海裏一陣亂糟糟的。

或者說,她覺得打從她進宮來,一切都是亂的,沒有章法,毫無邏輯,卻也一步步走到了今天。後宮沒有黑與白,隻有權力與殺戮,如果今天沒有皇後的出現,媛湘想自己大約難逃一死;接下來,她會像當時想好的那樣,將身世合盤托出,撇清和舒定安之間的關係。

幹娘說過,他們不會受連累。因為他們的權力氣勢已經足夠強大。媛湘並不知道幹娘的話是什麽意思,但是接下來,她很快就會知道。

車子嘎然而停,皇後被扶著下了車,媛湘像個被遺棄的尾巴似的跟在她後麵。

下了車她才發現,鍾習禹並沒有跟來。媛湘不禁出聲問:“鍾習禹呢?”

皇後的目光朝她射來:“好沒規矩,竟敢直接呼太子的名諱。他的名諱,也是你可以直接稱呼的嗎?”

“既取了姓名,天下百姓都得叫得,如何我就叫不得?”媛湘心中窩著一團火氣,此時也顧不得什麽,頂撞地脫口而出。

“掌嘴!”

皇後話音才落,媛湘身邊的曉豐已經眼明手快地給了她一巴掌。媛湘的嘴唇立刻感覺到一股血腥味,耳朵轟隆隆地響,臉火辣辣地疼。媛湘反手也給了曉豐一巴掌,怒目圓睜:“你是什麽東西,也敢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