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修回到家後便把自己鎖在屋裏。

二老以及七郎、十郎都不知道寧修在做什麽。

寧修當然不是在溫書。

距離鄉試還有一段時間,而且年關將近他也沒有必要在這個時候還分秒必爭。

他在開展製作玻璃前的準備工作。

作為一個化工博士生,玻璃的製作工藝自然了然於胸。

隻不過受限於條件他不可能一下子就把玻璃製作出來。

但現在他已經有了製作水泥的基礎,在這個基礎上再製作玻璃就變得很簡單了。

眾所周知,玻璃的主要成分是矽酸鈉、矽酸鈣、二氧化矽,是這三者的熔融物。而要製備玻璃,需要有純堿、石灰石和石英砂。

純堿和石灰石就不必說了,市麵上就有出售的。至於石英砂要想得到則要費上一些力氣了。

寧修知道明代就已經有用石英砂鑄造的佛像,故而石英砂在明代肯定是有開采的。但他發現在市麵上並沒有賣石英砂的商戶。

通過幾番打探,他才得知一般石英砂的開采都是由官府出麵負責的,一般民間很難接觸到。

這一點倒不難辦。憑借他和李知府的關係,得到授權許可開采石英砂並非沒有可能。

隻要有了這三種東西,就可以正式開始製作玻璃。

玻璃的製作工藝基本分為幾步。首先要將原料進行預加工。石英砂、純堿、石灰石混合在一起進行粉碎,並進行除濕確保原料的幹燥。

這一步很簡單在寧記作坊就可以完成。

接下來是將玻璃原料進行溶製。把這些混合原料送入窯內進行高溫加熱,在一千六百多左右的高溫下,通過複雜的化學反應,便可以得到液態玻璃。

寧修製備水泥的時候曾經在自家作坊裏立了一口窯。但那個窯爐的最高溫度在1200度到1400度之間,無法達到玻璃燒製要求的1600度要求。

寧修還得把上次給他搭窯立窯的師傅再叫來,幫他重新搭一個新窯。

眼下看來,想要一窯多用,同時製作水泥和玻璃是不可能了。

別看隻有兩百度的溫度差距,但卻關乎到能否成功製備玻璃。在這件事上,寧修不想冒險。

重新立窯,窯口的朝向,搭窯的方式角度都會不同,這個工作不完成其他的事情也就無從開展。

完成了玻璃的溶製接下來便要成型了,這一步十分關鍵,玻璃的品質如何全看成型步驟。

通常是按照需求把液態玻璃倒入事先準備好的模具中,讓其變成需要的形狀,如各種酒杯酒瓶、以及玻璃窗等。

最後還要對成型的玻璃進行熱處理,通過退火、淬火改變玻璃的結構狀態。

製作工藝寧修了然於胸,現在唯一的難點就是溶製和熱處理環節。

國人早在商周時期就意外的製出了琉璃。據傳是製陶匠人在燒陶時意外所得。

但國人燒製的琉璃十分易碎,且不耐熱不耐寒,比起近代燒製的玻璃確實差了不少。

琉璃有這些缺點就是因為國人不能掌握好溶製和熱處理這兩個環節。

如果寧修不能在這兩點上進行突破,做出的玻璃比起本土琉璃來也沒有太大的競爭力。甚至可能還不如琉璃,畢竟純粹從美學看琉璃要比玻璃強太多了,是屬於藝術品級別的。

玻璃的優勢在於可以大規模量產,而且耐寒耐熱性要比土產琉璃好。

寧修發現要想讓玻璃徹底火遍大明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啊。

路要一步一步走,飯要一口一口吃。

寧修首先得做好準備工作......

他揉了揉額角,起身朝雕花門走去。他這一推門不要緊,當即聽到‘哎呦’一聲。

寧修定睛瞧去,隻見七郎躺在地上捂著屁股,尷尬的衝他咧嘴。

“七郎,你一直在屋外待著?”

“三哥你別介意,我也是聽二叔吩咐才在你屋外偷聽的。二叔擔心你一個人在屋裏做啥傻事,便叫我在屋外偷聽,萬一有異動便破門而入。”

寧修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道:“虧我爹想的出來,好端端的我能做啥傻事?”

說罷他走上前去拉起七郎道:“我是在準備製作一種新型琉璃,恩,我把它叫做玻璃。”

七郎的一雙大眼睛忽閃忽閃的眨了眨道:“玻璃?這個名字倒是新奇,這東西比琉璃更好看嗎?”

寧修搖了搖頭道:“若論美觀程度玻璃肯定是不如琉璃的。但玻璃能夠讓更多的百姓用得起,能夠走入更多普通人的生活。”

七郎聽得入迷,咽了咽口水道:“這玻璃這麽好,到底如何做呢?”

寧修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說起來製作玻璃和製作水泥類似。你還記得上次給咱家搭窯的師傅不?去把他請來,我想請他按照我的要求再搭一口窯。”

“三哥,原先的那口窯不能用了嗎?再重新搭一口窯得花多少冤枉錢啊?”

寧修笑了笑道:“放心好了,三哥給你保證這錢絕對花的不冤枉。”稍頓了頓,他繼續說道:“若是玻璃真的能夠量產,利潤絕對比水泥和肥皂加起來還多。”

七郎聽得一個激靈,激動的攥緊了拳頭。

“這玻璃竟然如此厲害?好,我這便去請那師傅來搭窯!”

說罷七郎便要轉身離開。

“且慢。”

寧修連忙喊住他道:“你去的時候順便給管家說一聲,叫他買些石灰石、堿麵回來。”

“好的。”七郎連聲應道:“那三哥你呢?”

“我要再去一趟府衙,能不能成功製作出玻璃,就看這次府衙之行了。”

寧修和聲道。

石英砂的開采需要經過官府的許可,寧修迫切的需要這種原料,再去一趟府衙在所難免了。

寧修看的出來李知府十分喜歡他釀製的葡萄酒,正好可以借著這次機會多帶幾瓶葡萄酒去。

來而不往非禮也,寧修送了李知府那麽多葡萄酒,再開口求他允準自己開采石英砂礦便不顯得突兀了。

當然寧修也不是白開采,他會按照市價付給官府銀子。

雙方各取所需,豈不美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