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城,飛城……”

是誰的聲音,柔媚清恬而飽含關懷,飛城在一陣又一陣的疼痛中昏厥,又在劇痛中驚醒,在他眼裏,天空很藍,陽光也很明媚,風很清新,但都驅不散身體的疲倦和心頭的蒼涼,愛一個人竟是這麽的難,這麽難……一隻柔滑的手撫在了他的臉頰上,他又聽到了那個聲音在他耳邊輕聲道:“飛城,何必苦了自己,你全身都是傷呀!如果我不及時趕來的話,如果……”

有碧色的衣袂迎風招揚,帶來的是蘭花般的幽香,飛城伸出手,握到了一條輕質的柔紗,那是女子臉上罩著的麵紗,他將那層溥紗輕輕的拉了下來,看到的是一張貌美絕倫的臉,天下女子隻有一人有如此魅惑接近完美的臉——幽逽。

“姐姐……”飛城發出一絲幹澀的音調,愧疚道,“姐姐,你怎麽出宮了?”

跪坐在他身旁的碧衣女子含著眼淚,搖了搖頭,勸道:“飛城,放棄吧!好麽?”

飛城愕然,幽逽便補充道:“放棄月主靈玥,放棄她,你的人生才會完整,才會像從前一樣自由自在的平安的走下去!”

“不,不……”飛城脫口便否決,推開了幽逽的手,他從地上爬了起來,四下尋望,找靈玥的身影,這是山峰之巔,一望無垠的霧色令他心中充滿了恐慌,“玥兒呢?她為什麽不在這裏?她呢……”他手無足措的抓著幽逽的肩膀,緊張的問,“姐姐,你有沒有看到她?你救我的時候,有沒有看到她?”

“飛城……”幽逽怔怔的看著他,看著他的表情失措的如同一個無助的孩子。

“告訴我,你有沒有看到她?”他的聲音由緊張漸漸轉為肯求,“啪——”一個巴掌扇到了他的臉上,發出悲哀的脆響,幽逽肅聲斥責道:“飛城,你清醒一下,好麽?就算你不為自己著想,也要為義父為大哥著想,你身為文師尚書之子,怎麽能做出在國婚上搶親這等荒唐事來呢?你讓義父以後怎麽在朝廷上立足,讓大哥以後怎麽辦?這些問題,你有沒有想過?”

飛城的眼睛充溢著痛苦漸漸變得哀傷如同脆弱的琉璃,他抓著幽逽的手竟無力的跪了下去,低聲呻吟著:“姐姐,我真的舍棄不了,我真的是很愛很愛她呀……你說的這些我都有想過,都想過的……可是我控製不住自己,真的控製不住……見不到她,我好難受好痛苦……她中了‘天泉眼’的毒,我無時無刻不在擔心……”

幽逽還從來沒有看到飛城釋放情緒痛哭的樣子,明知道會很艱難很累很痛苦,卻還是要一如既往下去,明知道是錯的,也要一直錯下去,這就是愛情麽?

難道這世間,誰都逃不過愛情的劫?

誰都逃不過,飛城如此,大哥如此,她亦如此,就連靈玥和華澈何償也不是如此。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幽逽輕歎了一聲,將飛城抱在了懷裏,輕聲安慰道:“那就找一個無人能找得到的地方,隱姓埋名的生活下去吧!不要再過問世事,也不要再記得那些從你人生中走過的人,包括你的親人、朋友、那些愛過你的人……隻為一人,而放棄世間所有的一切,斬斷與所有人之間的聯係,飛城,你能為她而舍棄這些麽?”

飛城錯愕的抬起了頭,看著幽逽臉上不再用笑容掩飾的哀傷,問道:“姐姐,天下所有人都有愛一個人的權利,他們也不用舍棄任何東西,為什麽唯獨我沒有?為什麽……我隻想看著她平安、健康、快樂的生活下去,我也可以一輩子得不到她,我真的可以做到……我隻想好好愛她,不想看她難過,不想看她受傷,不想看她受‘天泉眼’至寒之毒的折磨……隻有這麽簡單而已呀……可是為什麽會這麽難,為什麽……”

“天泉眼至寒之毒?”幽逽有些詫異,問道,“飛城,你告訴姐姐,你們之間發生過什麽事情嗎?為什麽月主靈玥會中這種毒呢?”

“我也不知道那個老妖怪是從哪裏蹦出來的,她給我服下了天泉眼的寒毒,又利用我將寒毒轉移到了玥兒身上,現在又利用玥兒威脅我給她辦事,如果我不辦好她所吩咐的事情,她就不給我解藥,玥兒寒毒一發作,就會……”

“老妖怪?”幽逽聽得更是莫名不解,便追根究底的問,飛城也將在王宮內鈴果芳香林下那一個地下密室內所發生的事情都告訴了她,白衣女童,那個讓他一直查不出身份和來曆的神秘人,有著令人匪夷所思的詭異之術,他大致的說了一遍,連幽逽都聽得毛骨悚然,尋思道:“王宮內竟然藏著這樣一個人,怎麽連帝君都不知道?”

飛城根本沒有心思來回應幽逽這最後一個問題,先前也隻是順著幽逽的提問將一些事情稀裏糊塗的說了出來,或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都說了些什麽。

“飛城,那個白衣女童現在何處?你知道麽?”

幽逽著急的問,飛城搖了搖頭,並不回答。幽逽的臉色漸漸沉了下來,仿佛想起了什麽,自言道:“我剛才救你的時候,好像看見了一個白色的影子飄過湖麵……”

飛城驀地抬起了頭,問道:“姐姐,你剛才說什麽?你說你看見了什麽?”

“因為駕馭金蠶飛蝶在高空之上,而我隻注意到你,所以當時也沒有看清,隻是覺得有個人影從湖麵上竄了過去,之後就找不到了……”

“一定是她,一定是她!”飛城突然憤怒的大叫了起來,“一定是那個老妖怪帶走了玥兒,我要去找她——”

“飛城——”幽逽叫著轉瞬離去的青影,欲跟著追上,不料腹中一陣疼痛,她抱著身體蹲坐了下來,已經三個多月了,眼看著腹部就要隆起來了,就這樣瞞著著他也瞞不了多久了吧?

其實轉念一想,她現在已經是麝月國的王後,是他名正言順的妻子,又何必再瞞著他呢?這是他的孩子,他知道以後應該會很高興的吧?

她打算回去以後,將這件事情告訴他,至少要給他一個驚喜!

蝶翼輕輕展開,她將機關飛蝶上垂下來的蠶絲網係到了自己的身上,禦風而起,向著王宮的方向飛回去,偶爾回頭,看飛城奔去的方向,心中一陣感傷,飛城,一定要好好保重自己呀,姐姐能幫到你的也隻有這些了。

靈玥被一匹羊皮卷包裹著,抱著她的人將她輕輕的扔到了地上,羊皮卷展開,她的人便滾落在了一座玉石砌成的白蓮花台上,四周點起的火光四射,她身上還穿著‘傾色猶香’嫁衣,閃爍著璀璨光芒的嫁衣鋪在蓮花台上,襯得她如同含苞欲放的花蕊,壓抑著蘊集千年精華的美麗,隻為最後一刻的綻放,絕代傾芳!

四周響起了一陣驚歎的喧嘩!靈玥被吵醒,舉目四望,高朋滿座,每個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她,或是她身上的嫁衣!

“這就是二弟喜歡的女人,果然是秀色可餐,國色天香!”

忽然有人讚歎著,一隻手托起了她的下巴,她才剛清醒過來,看到的是一個十分高大的男人,這男人不同於她在麝月國所見過的所有男人,有著強壯偉岸的身軀,全身散發著泰山壓頂的氣勢與野性的魅力,男人的眼睛分外的明亮,看著她時,目光中都閃爍著駭人的精光:“隻可惜,不過是容易凋零的殘缺的花蕊!我還真怕一用力,這女孩就會死在我手裏!麝月國的女王竟是這樣弱不禁風的一個女娃娃,實在是出乎我的想象……少了當的靈慧的英姿颯爽呀!”

“你是誰?快放開我!”靈玥嬌聲怒喝,想要爬起身來,卻發現自己雙手雙腳都動彈不得,就在她驚懼錯愕之際,一個龐大的身軀向她壓了下來,她被一雙大手翻過身,視線裏便出現一張留著中長胡須的臉,離她越來越近,“你是誰,你快放開我,放開我!畜生,快放開我……”靈玥害怕得眼淚都快要掉了下來,孰料,這個男人並不親近她的身體,而隻是聳動著鼻子,從她的臉一直到她的腳,一寸一寸的嗅過去,如狗一樣,他是在做什麽,是在聞她身上有什麽氣味嗎?

“你是哪裏來的人?為什麽要抓我來此?你這個變態,你到底在幹什麽?”

靈玥隻覺得惱羞成怒,奮力扭動著身體,想要離這個男人遠一點!

“別動!再動,我可要忍不住了……”那男人像玩弄著一個玩偶一般捉弄著她,按住了她的香肩,笑道,“麝月國的女人就是不一樣,柔中帶著剛強,可供人玩賞,還可以行軍打仗,難怪二弟到了這麝月國來就舍不得回去了,原來是陷入了溫柔鄉裏,沉醉忘返……”

這個男人都在說些什麽?出言竟如此輕溥,把她當玩物一樣。

她剛想以月主的身份壓一壓這男人的銳氣,卻又聽到了另一個聲音接著這男人的話道:“太子殿下,你玩夠了麽?別怪我沒提醒你,這女娃娃身體很脆弱,你若是逞一時之快,玩死了,我看你拿什麽禮物來送給你二弟?”

他們都在說些什麽?什麽禮物?太子殿下?

靈玥竭力的別過臉,去看那個說話的女人,竟然就是那個白衣女童!

“你們,你們……”靈玥喘息著,看著周圍一雙雙虎視眈眈似的眼睛,不禁悚然一驚,這些人長得都不是麝月國人的特征,看上去都很野蠻,而且粗曠魁梧得令人害怕,“你們不是我麝月國子民,你們到底是什麽人?為什麽要抓我?抓我又想幹什麽?”

“看上去這麽柔弱,嗓音卻不小!給她吃藥吧!”

那應該是首領的男子似乎被掃了興致,麵上雖帶著微笑,聲音卻沉得可怕,在他的命令下,一名年輕的男子握著一個藥瓶,走到她身旁,並使勁的剝開了她的嘴唇,將瓶中一半的藥都倒進了她的口中,喝了這些藥後,靈玥又陷入了昏迷,迷迷糊糊隻聽得那男人道:“好了,時辰已到,我們盡快進城,相信我二弟應該擺好酒宴,等候著我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