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征兵檄文

當黑暗散去，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在大地，白花嶺的村民已經開始勞作了。

王為本早早的起床，胡亂的洗了把臉，開始和家裏人吃飯。王為本的父親王有義，是每頓無酒不歡的主，就算早上起來也得先喝二兩。但是老爺子惜酒，不多喝，一杯酒美茲茲的得喝半天。

王有義喝了一口酒，說：“昨天當著翠翠的麵不好說你，在有兩月你就成親了，你那院牆還沒砌起來呢。昨天說好的你和為理砌牆，一轉眼你倆就跑去抓兔子了，都20歲的人了，怎麽還這麽好玩。”

王為本的母親王張氏也說：“是啊，你這個兒子還不如人家翠翠一個未過門的媳婦呢，昨天在這幫了一天的忙。”

王為本嬉皮笑臉道：“媽，離成親的日子還兩個月呢，咱們就是放慢了幹，那牆也能砌起來，在說我這不是想給爹弄點下酒菜嗎，我昨天要是不去抓兔子，爹能有這麽好肴下酒。”王為本說著夾了塊兔肉。昨天晚上，王為理把兔子燉熟後，就送來一部分。

王張氏說：“油嘴滑舌，不幹活還有功了。不過翠翠這姑娘真是個好姑娘，手腳勤快，這還沒嫁過來呢，就幫著幹活。”

王有義也說：“是啊，昨天幫著咱幹了一天的活，回來還給咱做飯，弄得我這當老公公的都不好意思了。”

王為本說：“有啥不好意思的，我和翠翠從小一起長大，以前她也幫著咱家幹活，也沒見你倆不好意思啊。”王為本的未婚妻是本村張家的姑娘，按輩分還要管王為本的母親叫聲姑姑。

王張氏說：“以前是以前，以前你們兩個不是沒定親嗎。”

“以前沒定親你們好意思，現在都快嫁到咱們家了，你們反到不好意思了。”王為本笑道。

這時院門突然被人推開。“爹，娘，吃飯呢。”一個清脆的女聲傳來，隻見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小姑娘，頭發紮成一束到腰間，一雙大大眼睛惹人愛，雖然皮膚有些黑，但卻是個俊俏的姑娘。

“翠翠啊，來來來，一起吃。”王張氏起身搬了個小凳子給翠翠。

翠翠說：“我在家吃過了，你們吃，你們吃。”

“爹娘正誇你呢，你就來了。”王為本笑道。

“嘿嘿，誇我什麽。”翠翠坐下說道。

王為本說：“誇你能幹活，我這個兒子在他們眼中都不如你這個兒媳婦了。”

王張氏說：“誰讓你昨天撇下我們跑了呢。”接著對翠翠說：“今天就在家閑著，讓你為本哥去幹。要是把翠翠在累著，媽心疼。”

王為本打趣道：“這還沒過門呢，就這麽心疼她，等過了門，你們還不得把她當寶供起來。”

“滾一邊去，不知道心疼你媳婦啊。”王張氏說。

翠翠笑道：“沒事的媽，我閑不住，在說那房子是為我和為理蓋的，我幹點活怕啥。”

王張氏拉著翠翠的手說：“還是我家翠翠好，即懂事有勤快。”

一家人正說著話，這時大門又被人推開，是王為理的父親王有智，也就是王為本的大伯。

“大伯，你來了。”王為本起身迎接，卻見大伯愁眉苦臉。

王有義見大哥一臉的心事，問道：“怎麽了，大哥。”

“哎。”王有智歎了口氣說：“今天一大早，鎮上下了公函，是征兵的告示，咱家為理和為本也有名。”一家人聞言大驚失色，王有義把筷子都丟了，翠翠幾乎快要哭了，說：“怎麽辦呀，怎麽辦呀，我不要為本哥去當兵，我倆就要成親了啊。”

王張氏也說：“就是就是，為本就要和翠翠成親了，可不能讓為本去當兵，也不能讓為理去當兵，別忘了，咱家為治就是在戰場上被日本人打死的，我聽說這日本人狠著呢，這要是兩個孩子再有個好歹，可讓咱們這些老人怎麽活。”說著望向自己的兒子，而王為本則是麵無表情。

王有智歎了口氣，仰天而望，透著厚厚的鏡片可以看到他眼中閃爍著淚花，收到兒子陣亡通知書那天的傷痛在次湧上心來。王有智真不舍得讓他這個兒子當兵，萬一在像大兒子那樣有去無回，那他真就是膝下無子，沒有人給他頤養天年。但他從小讀聖賢書，又教了一輩子的私塾，深知大丈夫保家衛國的責任，要不然也不會同意他大兒子去當兵。半晌，他說道：“我也舍不得讓為理和為本去當兵，可是眼下日本人打進來了，占領了大半個中國，咱們要是在舍不得讓咱兒子去當兵，等到日本人打到咱們這裏來，咱們這個村子也都會沒得。”

王有義聽大哥說完這話，心裏一塊石頭就放下了，他聽出大哥有門路讓兩個孩子從招兵榜上除名，他呡了一口酒說：“大哥啊，也不是咱們不愛國，這不是有特殊情況嘛，你看，翠翠就要嫁到咱家裏來了，總不能在這個時候讓為本上戰場吧。說句不好聽的，這仗不知道要打幾年，那翠翠就不知道在家等幾年，萬一為本死在了戰場，這不是耽誤人家翠翠嗎？你看兩個孩子感情那麽好，你忍心把他們分開啊。”王有義說著看向翠翠，翠翠正緊緊的抓著王為本的胳膊，一張小臉委屈的似要落淚，而王為本則繼續一言不發。

王有智也看向這兩個孩子，深歎了一口氣。王有義見大哥有些動容，繼續說道：“在說你家為理。”他敲著桌子繼續說道：“為理現在可是你家唯一的孩子啊，當初為治成親才多久就死在了戰場上，剩下二丫這苦命的孩子，萬一為理再有個好歹，誰給你和嫂子養老送終啊？你想想辦法，讓鎮上兩個孩子的名字去掉，不就是少兩人的事嗎，我就不信了咱中國那麽多人，還打不跑他小日本。”

王有智又歎了一口氣，說：“好吧，隔壁喜望坡宋老三的兒子在鎮上任副鎮長，我去找他幫忙。”

王有義大喜：“宋老三的兒子當初不是你的學生嗎，去找他這事準成。”

王張氏和翠翠也大喜，紛紛說道：“太好了，太好了。”隻有王為本還是一言不發，他心裏總感覺不是滋味,他回頭看了看正抓著自己胳膊的翠翠，拍了拍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