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商談

自從早上楚老賴的遺體被警察署的差人抬走之後,楚雲舒就一直將自己關在房間裏,房間還是紫雲早上給他收拾的樣子。紫雲也沒回家,就坐在外間的堂屋中,對著這個簡易的靈堂發呆。

正午時分,有人敲門,紫雲急忙跑去開門,門口站著五個陌生的漢子。

這其中有幾個是楚雲舒在戲院裏的師兄弟,為首的則是楚家的後鄰龍二。由於這幾日一起來楚家幫忙,龍二與戲院裏這這幾個人也熟了起來,今日趕巧碰在一起,便結伴來楚家幫忙。

見開門的是個女人,這哥幾個都有些愣:從未聽說楚老板娶親的事,這楚家怎麽會有女人在?龍二還以為自己敲錯了門,“妹子,這是楚二兄弟的家吧?”

紫雲心想著可能是來楚家幫忙的人,便將他們幾個讓進來,“兄弟幾個進來吧,楚老板正在裏屋躺著呢。”

幾人進來之後,龍二忍不住好奇心,便問了一句,“這妹子挺麵生,你是楚家的什麽人?”

紫雲低頭略顯羞澀地一笑,“我是楚老板還沒過門的妻子。”

這哥幾個聞言,都不由得在心中暗暗驚訝了一下,不想與楚老板相處這麽長時間,尚未知道他竟有一位生的如此美貌的未婚妻。

來到堂屋,未見著之前擺放在中央的楚老賴的遺體,龍二便又問道:“弟妹,這楚家老爹的遺體......”

紫雲向裏望了一眼楚雲舒臥室的方向,便輕聲答道:“今早有幾個警署的差爺,非說要將楚老爹的遺體做什麽屍檢取證。楚老板沒攔住那些差爺,還被其中一人險些打傷,我將他扶回房間,他就要一個人呆著,直到現在還未出屋......”

見紫雲說起楚雲舒的時候黛眉輕蹙,言語間也流露出關心的焦急,來人中一位唱花臉的周師兄便再也忍不住,“豈有此理,哪有這樣不辨青紅皂白、隻由得那些官老爺們想起一出是一出的道理,這都是什麽世道?”

他剛說完,旁邊一位唱花旦的白麵後生又接過話茬,“呦,周師兄,你在這兒嚷什麽,也不怕嚇著嫂子,”說著,又拉過紫雲的手,“嫂子啊,您別見怪,我這周師兄唱花臉的,天生一副大嗓門兒。我楚哥哥心情不好,我們都知道。嫂子您先別著急,等我們去勸勸他啊。”

拉住自己手的雖是個男人,可紫雲卻並不覺得眼前這輕聲細語的小哥兒有多別扭,反而覺得他們都是那麽的質樸和真誠,盡管他們沒有任何一個像自己曾見過的那些達官貴人們那樣有錢有地位。

龍二走到楚雲舒的房間門前敲了敲門,“楚二兄弟,我是你家的後鄰龍二,我跟你那幫師兄弟來看你了。”

屋內沒動靜。

那白麵後生見狀,也跟著疊起兩根手指輕輕敲門,“楚哥哥,我是小月桂啊,你把門兒開開,有話咱慢慢兒說唄。”

旁邊的周師兄見那小月桂娘裏娘氣的,不禁拍了一下這小子的腦袋,“你這麽細聲細氣的說給蚊子聽呢,萬一那楚師弟睡著了他能聽見嗎?”

小月桂瞥了大塊頭的周師兄一眼,“人家是唱花旦的,可沒有周哥哥你那大嗓門兒,你嫌我喊得聲兒小啊,你去喊唄。”

隻見這周師兄提足了一口中氣,剛要抬手喊門,門便自己打開了。

楚雲舒從屋裏走出來,勉強拉開嘴角,跟眼前這哥幾個打了個招呼,“龍二哥、幾位師兄弟都過來啦。”

那周師兄一口氣憋在嗓子眼,臉漲了個通紅。小月桂看著他,不禁“噗嗤”一下,腦袋上隨即挨了周師兄的一記“爆栗子”。

“聽見沒有,都是唱旦角兒的,你怎麽就不能像楚師弟那樣中氣足一點兒?”

小月桂揉著腦袋咕噥道:“我願意,你管得著麽。”

見這兩人仍像之前一樣鬥嘴,楚雲舒難得地露出今天的第一抹淺笑。見他終於有了點兒笑意,紫雲便從隔壁的廚房端來一碗稀得像湯一樣的米粥,“我在廚房找到些米,煮了碗粥。總算等到你出來,趕緊喝了吧,都快涼了。”

楚雲舒接過那碗粥,低頭對紫雲道:“辛苦你了,來我家忙活了半天,也沒歇一陣......”

龍二在一旁笑了笑,“楚二兄弟,咱們住了這麽久的鄰居,我今天剛知道原來你還有個這麽賢惠的弟妹啊。”

一句話立時把楚老板的臉給說紅了。小月桂此時也過來湊熱鬧,跑到紫雲近前,道:“嫂子啊,你可真找了一個好男人,我這楚哥哥為人又老實、又體貼,你可真是有福氣。”

紫雲抿著唇看了看身邊那個俊秀的男人,臉上也突然火辣辣的。周師兄見狀,又給了小月桂一腳,“別在這兒瞎說八道。”

楚雲舒也轉頭看看紫雲,卻歎了口氣,“我一個人能做得了什麽,救不了大哥,也攔不住警署的差人把自己老爹的遺體搶走,紫雲跟了我,隻怕隻有受苦的命吧......”

紫雲聽了,連忙握住楚雲舒的手,“你別這麽說。我既然決定跟你,就不怕受累受苦。你要是窮,我就跟著你一塊窮,隻要咱倆能在一起就好。”

聽了紫雲說的,不僅楚雲舒感動,就連一旁的周師兄都不禁動容,“楚師弟,多好的姑娘,珍惜眼前人啊。”

“嗯。”內斂的楚雲舒雖然沒有多說話,卻將紫雲的手抓得緊緊的。

“楚二兄弟,接下來你有什麽打算?”龍二問道。

“接下來......”楚雲舒想了想,道:“曹樂泰將我爹的死全都推在大哥身上,擺明就是要陷害他。警署的人如今又抬走我爹的遺體,盡管說是要做屍檢,但他們若已被曹樂泰買通,一心想陷害大哥,那屍檢報告也隻是他們的一麵說辭。如今之計,唯有弄清楚我爹到底為何暴斃,才能找出證據救我大哥。”

一旁的周師兄卻說:“既然如此,咱們就得找個能主持公道的人。”

紫雲立刻道:“去找許大帥如何?”

“許大帥?”提到這個人,楚雲舒的心莫名一動:許大帥似乎曾對自己說過,日後若有什麽事,都可去帥府找他,隻要說是他的朋友......

朋友,楚雲舒總覺得將這個看似平常的詞用在許大帥身上會有些許曖昧。朋友,那一天,他曾以這個身份祝福過自己,在自己對他講明已和紫雲有婚約之時。楚雲舒能隱隱地感覺到,在自己從他的手中掙脫出來、在自己轉身離開他的時候,他對自己有一分留戀,但自己卻給了他一分決然。

“去找他可以麽?”楚雲舒不知該怎麽麵對那個男人,但除楚雲舒之外的任何一個人都認為這是個好辦法。

龍二首先道:“當然可以。那許大帥可是大軍閥,掌管整個同陽城,怎麽說也比那個曹樂泰高上一頭吧。”

小月桂跟著道:“呦,楚哥哥,您就別猶豫了。那許大帥整天往咱戲院送花籃,不全是看在您的麵子上麽;您去找大帥啊,他一準兒答應。”

就連周師兄也道:“那許大帥來過咱後台幾次,我瞅著像個正派人。咱們可以去求求他,如果大帥真的肯幫忙,楚師弟你家這事兒就有門兒。”

紫雲對楚雲舒說道:“許大帥為人剛韌秉直、是非分明,而且,他私下與曹樂泰非常不合。隻要跟他說是遭到曹樂泰的陷害,他一定會站出來替我們說話的。”

“可我總感覺,這樣像是在利用許大帥......”楚雲舒既想解決眼前的困難,可又怕給那個男人惹上不必要的麻煩。有的時候,他實在是太容易將自己的想法帶入到別人的身上,會想著自己給別人添了麻煩,也因此而顯得猶猶豫豫,尤其是碰上自己在乎的人......

紫雲道:“這不叫利用。你若不求大帥幫忙,作為一個勢單力薄的小民,如何去跟曹樂泰那樣財大勢大的人抗衡?到頭來,還不是隻有自己吃虧的份兒。”

也是。在這樣的世道下,自己都顧不得,誰還有心思去顧及別人?

楚雲舒想了想,隨即點點頭,“那咱們就先準備些禮物,等晚些時候,我就去拜訪一下許大帥。”

晚上七點。

“大帥,別鬧脾氣了,先吃點東西吧。”

帥府裏,蔡副官一改往日笑眯眯的樣子,一副擔憂的表情,看著眼前窩在沙發裏的男人。

許大帥還在因為今天下午與曹樂泰商談的事情生氣。

下午的時候,曹樂泰來找許大帥,仍舊是為了開辟新碼頭的事。

“大帥,曹某人已經遵守約定關閉了屬於自己的三家煙館,至於其他二十五家豪商權貴,曹某也正在積極的遊說,還請大帥盡快著手開建碼頭一事。”

“曹會長,”許大帥半眯著眼睛,悠悠地說道:“你這是在催促本帥?”

“不敢,”曹樂泰麵帶恭謹的笑意,微微頷首,“曹某隻是在提醒大帥。”

許大帥也不看著曹樂泰,將後背靠在沙發的座椅上,輕然道:“本帥的事,自有身邊的副官提醒。倒是曹會長平素行事要多加注意,本帥聽說,常去你煙館的那個老煙鬼楚老賴死了?”

曹樂泰笑了笑,“想不到大帥的消息這麽靈通。”

許大帥點點頭,“我若消息不靈通,便隻就由得下麵的人欺瞞了。”

曹樂泰點了一支雪茄,“但不知,警察署的人是怎麽對大帥說的?”

許大帥道:“他們對我說,楚老賴是被自己的長子害死的。”

曹樂泰卻道:“根據警察署的屍檢報告,楚老賴是由於吸毒過度而猝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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