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

守衛隊長見屋裏一扇窗戶大開著,估摸著兩人應是跳窗而逃,喊出其中兩個守衛將此事通知長老,自己帶著另外九人朝窗戶外的小徑延伸方向追去。

大量守衛闖入,給屋子帶來了短暫的喧鬧,但很快,這裏又重新恢複了平靜。風雅頌不滿地瞪著端木流軒那隻自一開始就緊捂住自己嘴巴的手,在房梁上扭動了兩下想要下去,被端木流軒手臂一伸,將她收了回來。

“乖點,我敢保證,不一會兒就有人進來。”端木流軒裝作沒看見風雅頌對著自己怒目而視,壓低聲音道。

風雅頌見端木流軒如此信誓旦旦地保證,也就暫且相信了她的話,又乖乖地在房梁上趴好,隻是嘴巴被人捂住的感覺,確實不大好受。

果如端木流軒所料,房間裏很快又進來一撥人,正是徐行書已收到消息重新撥人過來查探。這次的守衛頭子比較精,沒有受打開窗戶的迷惑,而是將人平分成五撥,讓他們兵分四路開始在教中各處搜索,最後一撥留下來守住房間。

現在怎麽辦?風雅頌用眼神向端木流軒詢問道。

此時端木流軒流軒也眉頭緊鎖,思考一刻沒有消停,她也沒料到這次還會有人守著這間屋子,本想著守衛來兩次,見房間裏沒人,便會四處去搜尋,那時,自己再和風雅頌趁亂逃出去。可現在,門口站著的八個守衛功夫自然不是她的對手,怕的是,會打草驚蛇啊。

正在端木流軒苦無良策之計,一頭金發的溪風走到房門口。

“拜見追魂使。”八個守衛的聲音整齊響起。

“這邊,有什麽情況嗎?”溪風雙手絞著一跟鐵鏈,似漫不經心地問道。

“稟追魂使,隊長已經派其他兄弟去四處搜尋小姐的下落了,我們一直守在這裏,並無任何特殊情況發生。”其中一個守衛回答道,他想不明白,小姐失蹤這麽大的事,追魂使怎麽顯得這麽無所謂呢。

“愚昧,小姐都逃了這麽長時間了,你們守著這間空屋管什麽用,還不趕快多加人手去幫忙搜尋,全站這裏,好乘涼啊!”溪風的聲音突然提高,把在站的守衛都嚇了一大跳。

“可是,隊長說……”之前那個守衛唯唯諾諾道。

“混蛋,你們是聽他的還是聽我的?”溪風表情猙獰地朝剛說話的那個守衛大喝一聲,讓所有人都不敢再發出聲音了。

一群七尺男兒麵麵相覷地站了一會兒,衡量再三,終於其中一人開口道:“我們也到西北院去找找吧,那裏地方大,之前那些兄弟可能搜不過來。”

溪風見所有人都已離開,揚起一抹得意的笑,抬起頭,眼神若有似無地從房梁上掃過,端木流軒和風雅頌以為要被發現,急忙矮身緊貼在房梁上。

但見下一秒,溪風就將視線轉移到別處,似自言自語道:“南院離這裏這麽遠,她們怎麽可能會逃到那邊去,我還是趕緊把人手調到別處去好了。”說完,便頭也不回地朝南院走去。

兩人又在房梁上呆了一會兒,見這下屋子裏是徹底清淨了,才放下心來,跳下房梁,朝南院奔去。端木流軒這麽幾天來的丫鬟,也不是白當的,至少,她私下裏已經把這紅蓮教的地形摸了個一清二楚,自然比風雅頌那個一天隻知道吃吃玩玩的家夥,要能認路得多。

端木流軒拉著風雅頌輕車熟路地來到南院,遠遠瞧見一大群守衛朝自己方向奔來,端木流軒沒作多想,將風雅頌拉到不遠處的一棵大樹後,隱藏好。

這群守衛正是之前在南院搜尋,剛被溪風調走的那批人。端木流軒一邊將目光鎖定在他們身上,一邊拉著風雅頌慢慢移位,以確保兩人一直在那群守衛的視線盲區內。直到那群守衛的背影完全在端木流軒的視線中消失,她才鬆下口氣,拉著風雅頌朝南院後門一路奔去。

之後兩人一路上都很順利,這都得歸功於溪風的“指引”。沒有了大隊守衛的搜捕,不多時,她們就找到了後門。在那裏,兩個門衛盡忠職守地直直站立著,這已經是紅蓮教的最低守備了。端木流軒這下再無其他擔心,出掌將兩個門衛擊暈,然後牽著風雅頌一起,向外一路狂奔。隻有當她們遠離了紅蓮教的領地,才算是真正的安全。

因為逃跑心切,平時需要走三個時辰的路程,她們隻用了一個時辰就跑完。兩人來到天都峰腳下,發現那裏竟早已駐紮了好幾撥武林人士,雖然他們大多身穿便裝,但那身法,那步型,隻要是內行一眼就能看出其中門道。

原來是因為紅蓮教突然說要擁立新教主,讓武林中人對其中門道多有懷疑,但又攝於紅蓮教目前的威勢,不敢貿然闖入總壇查探,隻得喬裝改扮隱身於這天都峰下的小鎮中,侍機窺視一二。

這對端木流軒她們而言,無疑是件好事:不相幹的人越多,她們就越容易隱藏身份,逃避追捕。如此看來,她們便不用急著星月兼程地趕著離開這裏了。

而另一麵紅蓮教總壇內,徐行書半天找尋不到風雅頌的身影,心裏又焦又急,且即位大典迫在眉睫,這是十幾年來紅蓮教中的第一次隆重儀式,意寓著紅蓮教高調的重出江湖,若讓別人知道教主失蹤的消息,不僅會讓紅蓮教聲威掃地,更會讓教內人士士氣低落。如此形式,即位大典,便非舉行不可。

徐行書一方麵留下一小撥人馬繼續搜尋風雅頌的下落,不過此時,他心中已沒抱多大希望;另一方麵,找來洛音易容成風雅頌的模樣,讓她代為參加即位大典。

這麽一鬧,耽擱了不少時間,多虧了徐行書的當機立斷和殷鑰幾人的緊密配合,才讓即位大典得以如期舉行。

看著扮成風雅頌模樣的洛音按照司儀提示,一步步完成即位大典的步驟,徐行書心中苦不堪言:小姐啊小姐,你怎生如此任性,害老夫做下,這麽多年來,最荒唐的一件事。

大殿中僅有的幾知情人也是心事重重,心情不會比徐行書好到哪裏去。惟有溪風,繃緊著一張臉,內心卻止不住地得意。

端木流軒本想和風雅頌在這裏先歇歇腳再繼續趕路,但一問之下,才知道這裏僅有的幾間小客棧已經被最近趕來看熱鬧的武林人士給占滿了。端木流軒無奈,隻得拉風雅頌往離這裏最近的春風鎮趕去。說是最近,但畢竟是兩鎮之間的距離,入夜之前能不能夠趕到,還是一個問題。

真是的,人家紅蓮教擁立新教主,關你們什麽事啊,一個二個全部跑去打擠。端木流軒走在羊腸小道上,心裏抱怨著,全然忘記她之前還曾感謝過這麽一大群不速之客,為自己能夠渾水摸魚地逃掉提供了機會。

“哎,端木流軒,你說我們就這麽走了,那紅蓮教的教主即位大典怎麽辦,如果這事泡湯了,他們受的影響應該不大吧?”被端木流軒牽著手走的風雅頌,後知後覺地問道。

影響不大——才怪。端木流軒在心裏翻了個白眼,開口道:“你管別人這麽多。怎麽,難道你舍不得了,想回去了?”聲音不大,卻有一股壓不住的威懾氣場。端木流軒用腳指頭想也知道此時的紅蓮教內的高級管理人士必定焦頭爛額,他們那裏,以後麻煩事估計少不了。但她自認不是一個偉大的人,管不了別人的門派如何如何,她隻要,自己喜歡的人在身邊就好。

“我,當然不是!”風雅頌趕緊否認道:“我是肯定不會去當那什麽教主的,隻是,隻是……”

“隻是舍不得你那個鑰姐姐吧。”端木流軒酸酸地接下風雅頌的話。

“啊,什麽?!”端木流軒突然提起了殷鑰,讓風雅頌的大腦一時轉不過彎來。

端木流軒沒有理會風雅頌,拽著她的一隻手快步朝前走著。

風雅頌隻覺被一股強大的拉力拽住,抬眼對上端木流軒冷冰冰的側臉,心裏嘀咕道:什麽嘛,不理人家還把人家的手抓這麽緊。

風雅頌和端木流軒相處也有一段時間了,所以她很清楚地知道現在的端木流軒是在生氣,雖然原因未知,不過誰會沒有點小情緒不是。想清楚這點,盡管風雅頌感覺小手被捏得生疼,也自始至終沒有吭一聲。

這端木流軒雖然比我大點,但發起脾氣來,真是比小孩子還要小孩子,算了,我這麽有風度,就讓讓她唄。風雅頌在心中對自己說道。

誰知風雅頌的忍讓,非但沒能讓端木流軒順氣,反而使她火氣更甚。這死小鬼,跟我玩沉默是吧,好,我就跟你耗!想到如此,端木流軒手上的力度再次加大。

“嘶~”風雅頌輕哼一聲,不敢讓端木流軒聽見,她可不想現在弄出什麽動靜來火上澆油。風雅頌想著端木流軒平時一向都對自己挺好的,這點小疼痛忍忍就過去了,隻希望她能趕快消氣。

風雅頌發聲雖小,但端木流軒畢竟是習武之人,輕易便捕捉到這聲極其輕微的聲響。想著就這樣體罰她也不是個辦法,木頭不啟發,捏碎了那也還是塊木頭。遂停下來,眼睛直直地盯著風雅頌問道:“你就沒有什麽要對我說的嗎?”

“說,說什麽?”風雅頌見端木流軒終於停了下來,以為她不再生氣了,心裏剛鬆下小半口氣,便聽端木流軒聲音冷冷地向自己發問。

“你,你氣好了吧,那我們停下來休息下,吃點東西?”風雅頌見端木流軒臉上罩上一層寒霜,一副非要自己說出點什麽才罷休的模樣,隻得趕緊沒話找話說。風雅頌很悲哀的發現,平時自己被端木流軒哄著寵慣了,現在隻要她稍微對自己冷一點,凶一點,自己就很沒出息地開始心裏怕怕,一副小媳婦兒模樣。

“你除了吃和玩,還知道些什麽?!”風雅頌這一不吭聲還好,剛一發聲,端木流軒就像是一個被點著的炸藥包,一把甩開風雅頌被握住的那隻手,怒吼道。

“你幹嘛這麽凶我,你要不想見我,讓我走開就是。當初是你自己來找我的,現在又這麽不耐煩我,你到底想怎麽樣?”風雅頌被端木流軒一甩,感覺整隻右手都脫臼了。以前還是小小偷的時候,她也沒少被人凶過,也早就從中練成了小強精神,總是一笑了之。可這一次,她卻感覺前所未有的難過,本以為自己碰到了一個好人,可以好好的在一起,沒想到……眼淚不爭氣地就要湧出來。

端木流軒第一次見風雅頌這樣受傷的模樣,才意識到自己剛才確實有些衝動了,但事情既已發生,便無法抹去。況且,她自己現在也在氣頭上呢。

本來也不是什麽大事,就是見風雅頌跟人人都很要好的模樣,讓端木流軒心裏很不爽,感覺像是,她的私有物被人侵.犯了。她自然不是擔心,風雅頌會和別人有些什麽,就風雅頌那木頭樣,借她兩個腦她袋也想不到三心二意。

隻是,明明是她主動說要和我在一起的,可為什麽卻總是讓人覺得她對什麽事都不上心呢?那小鬼對誰都一視同仁的態度,實在是氣人。看我生氣了,她來哄兩句又怎麽了,平時這麽聒噪個孩子,關鍵時候卻打死也吭不出個聲來!端木流軒如此想著,便也打定主意不去主動哄風雅頌,獨自甩開袖子朝前走去。

風雅頌見端木流軒如此,心中更是委屈:你果然是煩我了。那好,你又凶我又弄得我右手脫臼,就當是抵了你以前對我的好,以後我們誰也不欠誰!

風雅頌本想和端木流軒各走一邊,無奈在這荒郊野外,腳下的羊腸小道便是唯一的出路,若要反向,就便是天都峰了,當然那裏,是絕對不能去的。無奈之下,她隻得暫時心不甘情不願地和端木流軒走一個方向,想著到了前麵的小鎮上,就和端木流軒徹底地分道揚鑣。

兩人各自心裏都憋著一股火,所以雖是走在同一條路上,卻也隔著相當一段距離。一前一後,一左一右,似兩個碰巧走在一條道上的路人。

當然生氣也有生氣的好處,比如當人有氣無處發的時候,動作幅度就會加大,做事效率就會提高,比如現在,兩人就都同時腳底生風,步行速度比以往至少提高了一倍,本以為可能會露宿荒野的兩人,卻在入夜之前,成功地趕到了春風鎮。

作者有話要說:溪風這麽做的目的,以後交代,現在可以猜.

今天的:汪汪來打個分,6+2=8~

小風和端木,誰先哄誰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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