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大結局

芒棘驚愕的回過頭,她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的看著眼前的一切,有一種窒息感瞬間侵襲了她的全身。

此刻她終於麵對著她原本背對的世界,她麵對著身後的身影,自己仿佛被這個身影環繞,隻能看到衣衫雪樣的白,芒棘抬起頭,看到的是那身影的臉上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清揚而悠遠。

這樣的笑好像在哪裏見過,是夢中嗎?

隻是片刻,芒棘的夢便在突兀中清醒,這身影似是無力支撐自己,一軟便要倒在地上,芒棘下意識的去扶,這身影便隻由著芒棘的力道扶著,同時一股濃烈的異香彌漫了整個禦書房。

身影的身後,是雙手依舊搭在長劍柄上,眼神同樣驚愕卻帶著更多恐懼的齊盛太後,守鶴。

而她手中長劍的另一頭插向的正是擋在芒棘身前的那個身影後心之處。

在場的所有人都被這一幕驚呆,在門口的易昭更是驚訝之極,他收在門口,絕沒有人能輕易的通過,可這人到底是如今來的,就連他也沒有思考察覺?

顏晉楚的眼睛一瞪,先前的誤會還沒來得及解開,現在太後又拿到長劍而知,與芒棘相對而站的他也完全沒有察覺,為什麽就連芒棘的神器也似沒有感知到危險一般?

若不是因為這個人,現在身中此劍的就會是芒棘。

同時聞到那股異香眾人,對為芒棘擋劍之人的身份似乎已經呼之欲出。

“芒棘,還好……我來的及時……”身影麵帶微笑著說完這句話,再也無力支撐自己的體重,癱倒在地上。

芒棘扶著他,同時跪到了地上,這樣的動作,短短幾個時辰,這已是第二次。

上一次是聞人浩苊。

這一次……這個人……是誰?

芒棘的嘴角無意識的顫抖著,有淚已經漾在她的眼眶,她看著自己懷中的這個男子,一種奇異的感覺湧上心頭……

他是誰?他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他為何要救自己?

明明不相識,可為何他在自己懷中的感覺那麽熟悉,還有彌漫了這整個禦書房的異香,這樣的香,她隻在一個地方聞到過,在那個地方她才知道這樣的香味不是香料,而是魂魄。

可是為什麽這個男子身上也會有這樣的味道?

答案明明就在芒棘的心中,可她卻不願承認,她僥幸的以為一切都隻是巧合,隻是驚人的相似而已。

“你……”

“哥哥——”

芒棘的話還未問出口,又一個身影從外進來,易昭已經不再阻攔任何的進入,這裏已不是他能做主的地方,進來的那人急急的跑到芒棘與男子的身邊,低首看向芒棘懷中的男子。

淚眼朦朧的芒棘抬起頭,視線模糊的她看清來人是畫汝。

原來她懷中的男子是畫汝的哥哥……畫汝的哥哥……

原來畫汝還有一個哥哥……

畫汝的哥哥?

畫汝哪來的哥哥?

終於不由得她不承認,一滴眼淚落在男子身上,而芒棘已經抬起頭不可置信的看著畫汝,又低下頭再次打量起這個男子。

畫汝隻有一個雙生並蒂的姐姐叫北欞,北欞是一個女子,她應該在幽淨穀。

禦書房的布簾再一次被掀開,又走來兩個人,一個是娃娃守空,一個是聞人守正。

這兩人的出現似是打破芒棘心中最後一絲僥幸。

守空看到地上的芒棘和她懷中的男子,再感受到禦書房內濃烈的異香,他倒吸一口冷氣,走到芒棘麵前,蹲下身子,“北欞……北欞你怎麽了。”

連接北欞的是那把寶石樣的長劍,長劍那一頭是看到守空和守正後更為驚恐的守鶴。

芒棘側頭看著守空,眼眶再一次模糊,“你說……什麽?北欞……北欞不是畫汝的姐姐嗎?為何……為何……”

北欞隻是淡淡的笑著,他艱難的從自己腰間解下一個荷包,慢慢打開,從裏麵取出了一個用發編織成的同心結,遞給芒棘。

千言萬語都繪成了這個動作,無語而萬言。

芒棘接過同心結,心中有想被什麽沉悶的壓著,透不過氣,說不出口,這樣的感覺很糟糕。

好像這樣的感覺從來沒有過。

聞人浩苊為了保護她而中劍身亡,甚至她發現了聞人浩苊與林峰千絲萬縷的關係,可她雖然難過心痛,但與此刻的情緒完全無可比擬,她現在的難過已超越心中的痛,這痛直達最深處,刺傷的是她的靈魂。

此時守空已經查看明白,北欞所中長劍上有守鶴注入的預言者能力,並且刺中的是北欞的要害,北欞以魂魄之力支撐幽淨穀本就是在透支生命,現在又受這樣的傷,就算有回天之力也無法救回北欞。

想起自從芒棘離開幽淨穀後,北欞日日拿在同心結,他思念芒棘,卻無法再見芒棘,隻能在幽淨穀中靜靜等待死亡。

北欞為了盡可能久的維持自己的生命,終日把自己關在那件小屋裏,也許與他接觸最多的便是守空。

守空把北欞的一切心思看在眼裏,他有時甚至想過,為何幽淨穀所有的重擔都要壓在北欞的身上,其實北欞完全可以像他們那個離開的先祖一樣,拋下幽淨穀,獨自離開。

也許他可以在塵世中找到芒棘,也許他早一點這麽做,他有心可以助芒棘複齊麟過,他無意也可以與芒棘花前月下田間叢林,過最簡單最幸福的生活。

可是北欞的心中含了太多大義,他犧牲自己,隻是為了別人。

這一次,他們會出穀,便是幽淨穀還未遭劫時,北欞就測得芒棘會有滅頂之難,他冒著魂魄加速消散的危險,來到世間,隻為能給芒棘最大的幫助。

北欞原隻想一人離開,守空能跟來也是在再三請求之下,他想保護北欞,北欞為幽淨穀,為他們付出一切,為了北欞付出那麽一點點是情理之中。

可是他沒有做到,方才還與他說著的話的北欞在進入宮中之後便一直眉頭緊鎖,那一條由鮮血屍體鋪成的血路讓他們心驚。

可他們卻無法得知芒棘到底遭遇了什麽,此刻到底是否安好。最後在禦書房外,他和北欞同時感覺到了一股異常氣息。

在守空眨眼之間,北欞便飛速的進入了禦書房,在待他進來,看到的是一驚奄奄一息的北欞。

這一切真的隻發生在眨眼之間。

不想……不想北欞要幫芒棘,付出的竟是自己的生命。

守空的眼眶中蘊含著不肯輕易掉下的眼淚,“芒棘,你還不懂嗎?離開幽淨穀的預言者都是女子,那是因為世間帝王都是男子。而天生王者竟然是你,北欞的誕生便是為了你,你就是他對應的帝星。

幽淨穀的原主早早察覺王者是你,所以留下了北欞丟棄了畫汝,可縱使幽淨穀多麽超脫,我們依舊隻是凡人而已,人算不如天算,冥冥之中的安排,事與願違。

預言者對帝星縱使無愛,可因為命運也會與帝星在一起。可是北欞不同,他愛你,深深的愛著你,你卻先遇到了畫汝,命運流轉如流水,他知道他無法與你在一起,偽裝成女子,隻是希望你不會為難。

你在離開幽淨穀時,贈予北欞你的頭發……這對他來說是整個世間最好的禮物,他用你的頭發與他的頭發一起編織成了同心結,在他的心中,一直視你為結發妻子。”

芒棘一怔,她沉默不語,隻是低首看著自己懷中的北欞。

是嗎?原來她來到這個世界早就有注定的愛人?

可為什麽既然有著天注定的姻緣,卻讓她這麽晚才見到北欞,這麽晚才知道自己與北欞真正的關係?

為什麽她的心中早早有了另一個人,為什麽那個人還要與自己注定為敵。

那個人殺了聞人浩苊,因為那個人,北欞才會離死亡這麽接近。

是不是下一刻,自己就會失去北欞?明明自己與北欞隻有一麵之緣,甚至在那次離開幽淨穀後,她都沒有想過有生之年會再見北欞一次,可為何此刻,她的心無法控製的疼痛著呢?

回想昨夜至現在發生的一切,錯不在別人,一切的錯是因為她重生在這個世界,當世界被仇恨籠罩,她的出現仿若為複仇而生,便錯了。

若她來到這裏,先遇到的是北欞,又會如何?

齊盛的禦書房從未有過這麽多人,地上的芒棘,北欞;圍在他們身邊的守空,畫汝;至今手還沒離開劍柄的守鶴,站在一邊無法正視一切的守正,易昭。

還有一個已經看不出情緒的顏晉楚。

人雖多,可帶給禦書房的並沒有熱絡,隻有沉默與壓抑。

突然,守鶴手中的長劍碎裂,這聲音並不算響,卻像突來的驚雷一般,驚了在場人的心,碎裂的長劍瞬間化成灰塵,而守鶴的驚恐也在此刻達到極致,腿一軟便跪倒在地。

她的目光無助的禦書房內遊走,看過芒棘,看過北欞,也看過顏晉楚,最後她的目光落在站在門邊的守正身上,她跪著爬了過去,抓著守正的褲腳。

“守正,救救我,救救我,我沒想傷害北欞,我也不敢傷害北欞,你知道的……你知道的!你會有辦法救我的,對不對?”

守正附身蹲下,他拿下臉上的麵具,現在的他比當初芒棘見他時蒼老了很多,他看守鶴的眼神中帶著傷痛,卻比往日多了一縷冷漠。

這樣的冷漠是距離,“守鶴,這世間有很多錯能夠彌補,可同樣的,也有很多錯無法得到原諒和救贖。”

守鶴抓著守正褲腳的手慢慢鬆開,她呢喃道:“不,不……一定有辦法的,我無意殺他,對……對,這裏有天生王者,她能救我。”

守鶴蹣跚著向芒棘爬去,她的人生從離開幽淨穀遇到顏錦恒後,被徹底改變,從此她走上了一步錯步步錯的道路,經曆了人世間的愛情,欺騙,陰謀,謊言。

她沒有保持幽淨穀中人該有的淡然,而是被人世間的大染缸同化,她終於成了一個自私,無心的女子,她想活著,隨心所欲的活著。

她渴望權利,所以就算知道顏錦恒一直都在騙她,而她隻能在華麗牢籠中生存時,她依舊討好著顏錦恒。她渴望愛情,顏錦恒背叛了她,於是她想起了自己青梅竹馬的守正。她渴望自由,所以她迫切的希望自己的兒子能登上齊盛帝位。

能夠離開幽淨穀,是上蒼對預言者的恩賜,她曾也是被上蒼厚愛的孩子,可最後卻變得貪婪。

也許她能用一個利己的謊言毀了幽淨穀,甚至連累所有預言者,可她卻不能傷害幽淨穀的主人。

謊言帶來的是不容於天地的天罰,傷害幽淨穀主人帶來的卻是魂飛魄散,再也無力生存與天地間,無論今生來世。

守鶴還沒有爬到芒棘身邊,從來不會傷害幽淨穀中人的蝕麗頦,似乎也已經察覺到事態的嚴重,雖然它依舊沒有出擊傷害守鶴,卻射出了一根荊棘之刺,這根刺射在守鶴身上,守鶴應聲倒地。

她昏迷了過去。

芒棘厭惡的看著昏倒在地的女子,她為一己私欲害了多少人?也許秀寒積雪下的守瞳還算是幸運的,她還活著,還有希望。不知道有多少不知因果的預言者麵對突來的天罰是多麽的無助。

她恨守鶴,不是因為她要殺她,而是因為她的自私,從第一次見麵,她說願助她回到自己的世界開始,她的口中說言都是一個又一個謊言。

這個人,已經被謊言浸**,她已經認不清自己的人生中,哪句話是真哪句話是假。

禦書房中終於恢複了寂靜,極其壓抑的氣氛,讓在其中的人不自覺的控製自己的呼吸,似乎就連呼吸的聲音也會變得刺耳。

芒棘的手中牢牢捏著同心結,她說過她珍視一切真摯的情感,也許來到這個世界以後,對她情感最真的就是北欞。

無論現在如何,所有人最初接近她都是別有目的。

顏晉楚為了得到武林勢力,聞人逐知道她的身世甚至曾想過在她代表齊麟起義時漁翁得利,微生文隻是想知道自己靈魂所在的身體到底想娶一個怎樣的女子,秋呈傑是為了莫爾庫山脈的寶藏尋找回去的方法。

隻有北欞,他毫無目的,甚至在他能名正言順待在她身邊時,卻用了天下最大也最善意的謊言欺騙了她。

“北欞,我能不能救你?我不要你死……”終於,芒棘潸然淚下,而這眼淚一旦決堤便如斷線珍珠。“你說過,我是天生的王者,我能夠站在終生之巔吧?”

芒棘一手指向身後,“他當上了皇帝,就連不能見天地的守鶴都能出來再見天日重獲自由,若我站上巔峰,你會沒事的,是不是?……你告訴我,是不是?”

北欞的臉色越來越蒼白,長劍刺中他,卻沒有流出任何血跡,隻是那股異香越發濃烈,這味道似乎能遮蓋其他的一切,就連芒棘身上濃重的血腥味也被覆蓋。

他的臉上依舊保持著淡淡的微笑,他的麵容依舊如同仙人一般清雅。

“芒棘,不要因為我的離去而難過,也不要憎恨任何人,這世間會有這樣的混亂,會遭此劫難,也許根本不是你們的錯……錯,都在幽淨穀。

一直有傳說,幽淨穀中不能出雙生,因為雙生會帶來極大的災難。以前我一直不明白,到底有什麽災難是幽淨穀無法避免的,後來我終於明白,幽淨穀的雙生給這個世界帶來了兩種命運。若雙生俱在,這兩種截然不同的命運便會相斥,慢慢變成無人可控的局麵。

畫汝雖自小被遺棄,但她依舊繼承了幽淨穀的血脈,也許世間的動**便是因為我與她的共同存在。

就連母親當初都無法下狠心殺了妹妹,我更是做不到。現在好了,隻剩下一個,這世間的災難該過去了。”

芒棘緊緊握著北欞的手,這個人對她來說是這麽陌生卻又怎麽熟悉,觸碰著他就好像觸碰自己一樣自然。

“世界自有它該有的前進步伐,怎會就因為你們有幾個生出一個或兩個孩子而改變?”芒棘的眼中還不斷噙著淚,“就說你們古代人思想落後,愚昧無知……別反駁我。”

“是,你說的都對。芒棘,不要做什麽王者了,高處不但寒冷而且寂寞。若不是我站得太高,也許我就能自私的早早離開幽淨穀去找你,可是又慶幸,若我沒有成為幽淨穀的主人,怎麽會知道世界上有一個如此好的你?”北欞蒼白的臉上浮現出最後一抹淡淡的微笑,他的嘴唇微微的動了一動,卻再也沒有發出聲音,隨後他慢慢的閉上眼睛。

芒棘忍著不讓自己最後一滴眼淚落下,北欞雖沒有發出聲音,可她卻清楚的‘聽’到了北欞所言,或者可以說是她的心靈能感受到那一刻北欞說的話。

——芒棘,你本該是我的。

北欞留下這句隻有芒棘聽到的最後話語離開了這個世界。

他離開時雖然依舊帶著笑,可是所有人都能看到他神情中所流露的慢慢落寞和傷痛。

禦書房內,由北欞散發出來的異香越來越濃烈,這是不是也正說明著,北欞的魂魄終將散盡?

芒棘不顧其他人,慢慢的抱起北欞,這時她才發現北欞的身體已經變得很輕。

她抱著北欞慢慢的走出禦書房,在場沒有任何一人說話也沒有人阻攔,芒棘走出禦書房,來到玄關,最後走出殿門。

所到之處,皆被北欞散發的異香彌漫,而她也能清楚的感覺到懷中的北欞越來越輕。

這樣的變化讓她恐慌,可由不得她多想,北欞的身軀就消失在芒棘踏出禦書房,見到陽後的兩步。

僅剩下的僅有被她握在掌心的同心結。

她無力的跪在地上,閉上眼睛,深深呼吸,先前還隻能聞到血腥味的皇宮現在已經沐浴在北欞的異香之下。

這樣的香味好像讓整個世界都變得安寧,本沉浸在恐慌中的每一個角落,每一個人,所有的一切都因為這縷香味被淨化。

可是片刻之後,原本濃烈的異香卻漸漸消散,那味道由濃轉淡,最後就算芒棘深呼吸也再也聞不到北欞散發的香味。

他去了,這一次他真的徹底離開了。

閉著眼睛的芒棘,淚不斷的從她眼眶中沁出。

自己穿越一場,到底是為了什麽?

天生王者?

是上天覺得她的命運不夠悲慘嗎?

她的腦中已經一片空白,什麽國恨家仇,什麽恩怨情殤,她都不願意再想。北欞消逝了,她的心終於也死得徹底。

現在她失去的,是人生中最珍貴的東西。

世間的紛擾與她何幹?

本該陽光明媚的天空都因人心悲涼而變得天昏地暗,也許這是上天對超越世俗的幽淨穀主人表達它的緬懷。

禦書房內,昏倒在地上的守鶴猛然驚醒,她無措的掃視周圍,沒有看到北欞,沒有看到芒棘,隻看到所有人的壓抑。

怎麽了……怎麽了?

北欞死了嗎?他已經死了嗎?

可她還好好的,她還沒有死,方才蝕麗頦向她襲來,她以為自己死定了,不想卻活著嗎?

她的嘴角微微勾起,似是想露出大難不死的笑意,可流轉的目光卻落到了禦書房中一直被所有人忽視的角落。

那裏有一張椅子,椅子上靜靜的坐著一個人,他低著頭,沒有散發出任何氣息,所以一直沒有任何人注意到原來這個角落還有這個一個人。

守鶴並沒有看到這低著頭之人的麵容,可她的心卻猛然一跳,這樣的感覺昨夜她就有過一次,當時她以為是因為芒棘到來,所以使她亂了心神,可看到此人,她卻覺得自己的心悸來自於他。

“你是誰?”守鶴不能控製自己的情緒一般,朝著那人大叫一聲。

得不到回答是注定的事情,但禦書房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她這一聲吸引過去,眾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那個角落。

守正也是這時第一次將目光投向那個不起眼的角落,隨後他的呼吸都仿若停滯一般,快速的奔到靜坐之人的身邊,不可置信的用手去抬起這具身軀的麵頰。

當聞人浩苊蒼白的臉展現在守正的視線中時,他的腦海中一片空白,他的手指顫抖著搭上聞人浩苊脖頸邊的大動脈。

“浩苊……”守正的手擅抖著放下,從神情並看不出他是否難過,他的聲音依舊清淡卻帶著顫音,“他……他怎麽死的?”

禦書房中,一切事態的發展都出乎人的意料,守正的問題無人回答,片刻之後,一直不語的易昭說道:“盛京之郊,神暝宮主便遭到攻擊,聞人公子為救神暝宮主……”

守正的臉上依舊沒有任何表情,隻是淡淡的點了點頭,隨後抱著聞人浩苊的屍體,走出了這間隻有壓抑的禦書房。

他來到這裏之後,目光本一直在守鶴身上遊走,可此刻他的離開卻沒有再看守鶴一眼,隻是他的身影消失在禦書房的前一刻,空氣中飄來守正的最後一句話。

“守鶴,事到如今,你可滿意了?”

在場的人都能理解守正作為一個父親帶著兒子的屍身離開的舉動,可卻不能了然,為何守正都能隱著的悲痛情緒卻在守鶴身上得到最大程度的釋放。

守鶴跪趴在地上痛哭不止,她不能走出華麗勞動時沒有這樣流過淚,她知道自己被顏錦恒欺騙時沒有這樣流過淚,就連方才她錯手殺了北欞以為大難臨頭時她都沒有這樣流過淚。

現在她終於徹底的明白自己錯的多麽徹底,一直想抓住一切,愛情,權利,自由,可到最後,失去一切的隻有她。

“守正不回再原諒我了,是不是……”守鶴目光呆滯的的呢喃,“我們的孩子死了,他再也不會原諒我了,再也不會。”

一直沉默不語的顏晉楚一怔,今日發生的一切都出乎他的意料,可沒想到對於他,最大的打擊便在此刻——芒棘的大哥是守鶴和守正的孩子?

聞人浩苊是齊盛太後和神暝前宮主的孩子?

這……怎麽可能?

原來他被騙的那麽徹底,他的母妃是一個不忠不孝不仁不義甚至不貞的女子。

顏晉楚走到守鶴麵前,抓起她的手腕,“你說什麽,說清楚。”

守鶴苦苦一笑,看著顏晉楚的眼神淡漠的如同陌生人,“我與守正在幽淨穀也算兩小無猜,青梅竹馬,我與他有過約定,縱使將來我的帝星誕生,我需要離開幽淨穀,最後我也一定會回去找他。

可我離開幽淨穀後,遇到了顏錦恒……顏錦恒帶給我的是與守正截然不同的感受,幽淨穀中的生活簡單淡泊,顏錦恒卻帶我看了這豐饒多彩的世間,從未見過這些的我被那麽虛幻華麗迷住了眼也迷住了心。

可是,不久以後我便知道一切都是假的,顏錦恒對我的情也是假的,他無意中發現我有能預判事情的能力,才開始對我的追求,他給我,我想要的一切,我以為那才是真正的愛情。

所有人都以為我為了楚兒才編織了人生第一個謊言從而受到天罰,隻有守正知道,我真正的謊言起源於我和守正的孩子。

我已經和顏錦恒在一起,可我卻又了守正的孩子,為了那個孩子我欺騙了顏錦恒,同時為了在顯肚子後把顏錦恒支離身邊,我才預知了很多他一直夢寐以求想知道的事情,告訴他。

果然,那些消息讓他在齊盛帝的位置上風生水起,就連與鄰國的戰爭都能輕鬆取勝。而我也如願以償,神不知鬼不覺的順利誕下我和守正的孩子,可為了我的安全,也為了孩子的安全,孩子一出生便被守正接走。

而我有說謊言導致的嚴重後果終於有了驚天反應,幽淨穀因我蒙難,在世間的預言者在措手不及的天罰下,死了不少。

守正接到北欞的命令要將被我打亂的次序扶正,可守正知道會造成這一切的真正原因,看到孩子的麵上,他陽奉陰違的做了很多事。

我一直知道,他的內心有多麽糾結,每走一步我和他的心中都滿是擔憂,我們沒有了預言能力,誰都不知道下一刻到底會發生什麽。

於理,他必須讓齊麟複國,於情,他怕齊盛被推翻我會收到牽連。”

守鶴的目光從顏晉楚身上移開,又道:“我失去自由,失去愛情,我恨顏錦恒卻無法離去,唯一的辦法,就是讓我的孩子當上九五至尊真龍天子,那樣我便可以重見天日,重新回到守正的身邊……於是,就有了你。”

顏晉楚突然笑了起來,這笑狂佞也冰冷,“好好好,原來我的誕生隻是為了讓你有朝一日恢複自由,所以在你眼中,其實從來沒把我看作你的兒子,隻是看作你的工具,還是一件你極其厭惡的工具。在你眼中隻有那個是你的孩子,而在我麵前扮作慈母是不是對你最大的折磨?”

“恨我嗎?”守鶴平靜的迎上顏晉楚憤怒的目光,“我已經失去一切,我已經承載了太多的恨意,再多你一個又有什麽關係。

一切都是我的錯,是我讓顏皓予從盛京之郊就埋伏刺殺芒棘,我怕你失去帝位會使得我一次失去自由。

現在好了,她沒死,我和守正的孩子卻死了……是啊,她是天生王者,真的憑一個小小的我便能除掉她嗎?是我妄想強求了。

如今,因果循環,報應不爽。”

守鶴處心積慮的讓謹親王幫她除去芒棘,為的是徹底的自由,為的是能回到守正的身邊,過上她自以為的簡單生活。

不想她不但沒有除掉芒棘,卻徹底斷了自己後半生唯一的的期許。

她想把的能力轉移到長劍上,一擊即中殺了芒棘,就算她變得多麽虛弱,守正的能力幾乎能起死回生,也一定能幫助她。

這樣的白日美夢,讓她在最後一刻又迷失了自己,她向芒棘刺出去的那一劍,最終‘刺到’了她自己的身上。

夢,終會醒的,她這一夢確實久了一點,是該醒了。

這時,一道銀光閃來,蝕麗頦在禦書房內盤旋一周,停下的同時,有一個身影嫋嫋而入。

再次走進來的芒棘已經沒有了先前殺神的戾氣,她走來,神色平靜,隻是那雙曾經靈動萬分的眸子變得如止水般沉靜,像深淵一般無底。

“畫汝、守空,隨我回幽淨穀。”

畫汝和守空一言不發,平靜的走近芒棘,站在了她的身後,守空的手上持著那把北欞一直撐著的傘。

陽光屬陽,北欞的魂魄屬陰,若在陽光下行走會加速北欞魂魄的彌散,所以每到有陽光之時,北欞都不許撐著傘。

守空現在看著手上的傘無限唏噓,北欞已經不在,這把傘是不是也不再需要。

這時,芒棘從守空手上拿過那把油紙傘,她的手指在傘上輕輕摩挲之後又把傘捧在懷裏,閉上眼睛臉頰靜靜的靠在紙傘之上。

“我以為北欞已經永遠離開,原來不是,我能在這傘上感覺到北欞,我想再幽淨穀中有更多北欞的痕跡。”

畫汝眼眶泛著淚光,最後隻是用手捂著自己的嘴。

守空對著芒棘深深鞠了一躬。

眼看三人就要離開禦書房,顏晉楚突然說道:“芒棘,我還在這裏,你我的恩怨,你不想了結了嗎?”

芒棘沒有回頭,淡漠的語氣沒有任何情緒,“時代變遷,日新月異,改朝換代本就在所難免,這不過都是塵世間必經的過程。有恩怨的是齊麟與齊盛,卻不在你我之間。

既然幽淨穀中一直覺得世間的次序被你的娘親打亂,而你如今也當上了齊盛新帝,那讓這世間回歸它該有的軌跡,便由著你去,從此與我無關。”

“不……”顏晉楚能感覺到,如果此刻讓芒棘離開,也許他就再也見不到芒棘,就算知道芒棘就在莫爾庫山脈的裏麵,他卻永遠無法進入。

“芒棘,發生著一切都並非你我能控製,上位之人有多少無可奈何你應當明白。對你下殺手命令的從不是我,想傷害你的也從來不是我,我隻是想掌控自己的命運,我隻是想能夠毫無顧忌的和你在一起,給予你更多。”

芒棘回過頭,顏晉楚看到她回頭,眼中閃出一絲光芒,看到的卻是芒棘止水般毫無焦點的眼眸。

“顏晉楚,晚了,一切都晚了。”

若沒有盛京之郊延至皇宮一路的黑衣屍首,也許他們之間還有可能。

若沒有此刻宮中並不是血色皇宮修羅地獄,也許他們之間還有可能。

若沒有聞人浩苊和北欞的兩條鮮活性命橫在他們中間也許還有可能。

可是這些都無法挽回,那麽多生命,那麽多鮮血……

芒棘淒婉一笑,“原來鮮血染就的新房,我終究無法沉湎。”

顏晉楚看著芒棘離開的背影,從此,他們就將山水永隔,曾經去莫爾庫山脈由她帶路,去的輕巧,可他知道,他自己要去,便永無可能。

就算他坐擁天下,卻對那塊神秘之地,無可奈何。

……

時移事異,芒棘在幽淨穀已經靜靜生活了很長一段日子,她就住在初見北欞的小屋中,這間屋中一直淡淡彌漫著北欞的味道。

在這裏,芒棘似乎能感覺到北欞一直就在她的身邊,從未離開。

畫汝已經成為幽淨穀新的主人,可她依舊苦惱自己隻是一個平凡的人,不會預知沒有能力,但這並不影響幽淨穀中人對她的尊敬。

而畫汝在芒棘麵前依舊把自己當作一個女侍。

幽淨穀不再出預言者,也不用再輔佐世間帝王,這裏便成了一個普通的室外小山莊,這裏的所有人過著他們所習慣的生活。

前幾日,芒棘去見了有恒的皇後韓月蘭,她在這裏已經滿了兩年,體內的毒素已經全部被清,是時候離開幽淨穀。

“顏……卲釋曲已經登基當上了有恒的國君,你回去後便成皇後升級為太後。現在你渡過一劫,就如同獲得新生一般,以前的恩恩怨怨你也該放下,以後便好自為之吧。”

這事韓月蘭離開前,芒棘對她說的話。

韓月蘭的離開前神色複雜的看了芒棘一眼,她在幽淨穀這麽久,雖不能全盤了解這裏發生了什麽,可是心中還是有個大概。

猶豫良久她還是開了口,“聞人姑娘,你可願意與我一起離開?你可以在有恒生活,甚至見見更廣闊的天地,為何要把自己禁錮在幽淨穀一生?”

“禁錮?”芒棘淡淡的笑了笑,“恕我冒昧,你也將在有恒皇宮中度過餘下半生,你可覺得那個禁錮?有恒前國君是你的愛人,有恒現國君是你的親兒,有至親至愛在你的身邊,怎會覺得是禁錮。”

韓月蘭點了點頭,又問道:“若釋曲問起你……”

芒棘又是淡淡一笑,“你在幽淨穀中那麽久,這裏的一切是否該對外人言,你心知肚明,從此世間已經沒有聞人芒棘此人,便讓他當我死了吧。”

韓月蘭最後抱了芒棘一下,“聞人姑娘,你保重。”

送走韓月蘭,芒棘去到守正的屋子。

守正在芒棘回到幽淨穀的三日後回到這裏,隻是從此開始了封閉的生活,整日整日除了為有恒皇後拔毒外,就一直把自己關在屋裏,不見任何人。

他就如同一具行屍走肉一般,幽淨穀中人本該蒼老的很慢,可芒棘見到他的幾次,能明顯感覺到他越來越老。

守空說,也許守正很快就會離開。

這個離開,芒棘懂,是指離開這個世界,重新輪回轉世。

也好,曾經在現代從不相信人生有來世,可來到這裏後才知道,以前的迷不信和迷信一樣荒唐。

也許北欞也已經轉世,隻希望他的人生能夠幸福,別像她一樣,去現代兜兜轉轉一圈,結果落得個被喂安眠牛奶打毒針的下場。

守正看到芒棘到來,給她倒了一杯茶水,幽淨穀的茶水都來自外麵那條粉紅色的河流,所以這裏的茶水也一直漾著淡淡的粉紅,卻因為經過處理,已經對身體無害。

“已經過去那麽久,守正的心緒可算平靜了否?”芒棘嘬了一口水,淡淡問道。

守正看了芒棘一眼,自嘲一笑後低下頭,“在你麵前我哪有資格說自己又何心緒,心最苦最痛的,從來隻有你。”

芒棘搖了搖頭,“不,我現在生活在這裏,心中很平靜,我能感受到北欞在這裏存在過,我甚至能感受到他曾經的每一日都是如何過來的,我隻是在品味他過去的人生。”

守正沉默不語,芒棘也沉默了片刻,才從兜裏拿出一支發簪,放在她與守正的桌前。“有一件事,我一直想請教。”

守正看著發簪,臉上露出一絲惘然。

芒棘繼續道:“上一次我來幽淨穀事,北欞曾讓我回到我的世界,見了一麵我當時的執念,出於種種原因,我把自己頭上的發簪給了那個他。我的東西都是世間絕無僅有的,可是聞人浩苊臨死前把這個交到我手中,說是他在集市上買的想送給我的——

我不知該怎麽形容自己的心情,隻是我確認這支發簪就是被我留在那個世界的那支。我細細回想……有些細微末節,聞人浩苊與他都很像,所以,我想知道……”

芒棘想知道,聞人浩苊和林峰到底是什麽關係,在那個世界,林峰為遺產取她性命,而這個世界,聞人浩苊死於救她一命。

守正把發簪退回到芒棘麵前,閉上眼睛搖了搖頭,“恕我無法告訴你,你說的這些我也不知其中原因,幽淨穀於旁人來說很神秘,但身在其中的我們知道,我們也隻是冥冥中最渺小的生命,這蒼穹之下,從來沒有偶然,有的隻是必然。如今我無法參透也無意再去參透。這東西即是犬子送與你的,便由你留著吧。”

芒棘從守正的屋子中走出,幽淨穀中的清新微風拂麵,她的臉上掛上清而淡的笑意,隨後便看到畫汝向她走來。

走到芒棘麵前的畫汝,把手中之物交到她的手上,芒棘看到靜靜躺在自己手中的古靈鐲,默默的將它套回自己的手腕。

“冰荒族,如今怎樣?”

畫汝在芒棘麵前一直用最淡定飄然的語氣答話,“世子知道宮主絕不會再見他,隨後把這鐲子交到屬下手中,讓屬下三個月後轉交給宮主,隨後便離開了。屬下遵從了他的說法,聽說世子回到冰荒族後大病一場,足足昏迷了倆個月後醒了過來。

……屬下看來,微生文已經離開了那句身軀,現在冰荒族裏隻有一個世子,微生武。為微生武對過去的事也似失去了所有的記憶,他不記得自己有過一個叫微生文的哥哥,也不記得……宮主了。

冰荒族已經離開了齊盛疆土,究竟去了哪裏,屬下也沒有再具體打探。”

芒棘歎了一口氣,也許這樣才是對微生武最好的結局,冰荒族裏微生氏是幽淨穀的後裔,他們之中出了雙生差點使得冰荒一族滅族,可如今微生文的離開,讓這個部族恢複平靜。

記得剛認識微生武時,他一直自豪自己擁有的是最高貴的姓氏,卻不知他為這個姓氏付出了多大的代價,過著一段多麽卑微的人生。而微生文更是這個姓氏的犧牲品。

微生文,當初我強留你在這個世上也許是我的錯,你早就不屬於這裏,離開才是你的解脫,希望你的來世能如你所願,去到一個普通的家庭,找到一個你心愛的女子,永遠的待在她的身邊。

這麽說起來,當秋呈傑再也尋不到芒棘的蹤跡後,他也離開了齊盛,去了哪裏畫汝也許能夠查探,但芒棘已不想知道,所有人都恢複平靜的生活,她與他們相忘於江湖,也許才是最好的結果。

“宮主……副宮主這麽多年一直生活在莫爾庫山脈之下,他隻求能見宮主一麵。”畫汝的聲音有幾分糾結。

芒棘看向急著低下頭的畫汝,“你離開幽淨穀吧,這裏已經不是曾經的幽淨穀,現在的幽淨穀不需要主人,你可以去尋找自己的生活,我不會再見聞人逐,從此你便替我照顧他,可好?”

“……宮主?”畫汝驚叫一聲。

芒棘淡然一笑,“你不願意?”

畫汝沉默不語,芒棘又是一笑,“畫汝,你與我不同,其實你最清楚,我會留在這裏不僅僅為了北欞,也是我對世事的逃避,我害怕出去麵對,我害怕抉擇。

如果離開這裏,聞人浩苊和北欞的死就會在我眼前,而當初盛京的殺戮也會逼著我去麵對,我已經無法離開這裏。”

“宮主,其實……”畫汝一咬牙,說道:“當初隻是守鶴欺騙了謹親王,在盛京宮外誤殺大公子的是謹親王的人,也是謹親王下的靈。而在皇宮內,想要刺殺宮主隻是守鶴的個人行為,哥哥會意外身亡也是守鶴的過錯。這一切都與離王殿下無關。”

芒棘搖了搖頭,“畫汝,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可當時我就說過,晚了,一切都已經晚了。”

“我不願離開宮主身邊。”畫汝終於也學會話隻說半句,也許能去到聞人逐的身邊時她被聞人逐收留後最大的心願,可她不願看著芒棘一人留在幽淨穀。

來幽淨穀這麽久,芒棘的確有變化,看似開朗了,臉上也會保持著淡淡的笑意,可畫汝知道,芒棘的心中有著永遠無法跨越的傷痛。

若自己離開這裏,芒棘就真的孤苦伶仃了。

芒棘苦笑著看到畫汝,“傻瓜,難道你打算在幽淨穀這麽待一輩子?”

畫汝點點頭,“宮主可以,為什麽我不可以?”

“越發伶牙俐齒了。”芒棘一笑,“好,這件事先不說了,就讓聞人逐在下麵過他的小日子,想來他的生活也不會太艱苦吧。”

“宮主,你可知那守鶴……”

芒棘一直淡笑的眼神在這一刻也變得有些凝重,“她……怎麽了。”

畫汝道:“有過預言能力的幽淨穀中人最怕的就是沒有輪回轉世,原本守正一直護著她,讓她有恃無恐那麽多年,如今徹底變成孤家寡人的守鶴似乎以極快的速度衰老,也許離死已經不遠。”

芒棘聽了,隻是淡淡道:“以後便不提她了……”

畫汝又道:“那日宮主離開皇宮,沒有帶走的玨王被離王殿下扔到秀寒山崖下去了……”

“畫汝,今日你的話好像特別多。”

畫汝難得調皮的笑了笑,“宮主,我們在這裏沉靜太久了,你有沒有想過,不做一天的聞人芒棘,我們去最近的市集逛一逛。就像你說的,幽淨穀現在已經是一個平凡的小村落,我們不能讓這裏的人永遠生活在落後狹隘的生活中,我們應該把更積極的生活帶來這裏。”

芒棘有點驚訝的看著畫汝,這話說的實在是道理,可她想不到一直隻懂得講規矩的畫汝會說出這樣一段話。

若她不是聞人芒棘,她能放鬆自己一天吧。

芒棘一笑,應了畫汝的說法。

幽淨穀在莫爾庫山脈之中,而離莫爾庫山脈最近的城鎮一般步行也需要三個時辰,可對於芒棘和畫汝來說自然不用那麽久。

兩人的輕功就如同山外仙人降世一般,很快便來到最近的城鎮。

隻是一道城鎮中卻發現這城鎮被一片黑白所籠罩,酒家飯館門口長掛的紅色燈籠也都換上了白底黑字,一個大大的奠字格外顯眼。

芒棘在幽淨穀中從不打聽外麵的消息,她過著最封閉的生活,所有的消息都是從偶爾出山的畫汝口中得知。

她詫異的問畫汝,“這城鎮出了什麽大事?誰過世了嗎?”

與他們擦肩而過大嬸聽到芒棘的話,回頭看了芒棘一眼,說道:“小姑娘,齊盛那個皇帝就是之前的離王,登基才多久,竟然年紀那麽輕就去了。當初他還來過這個城鎮,我見過他呢,長的可一表人才呢,真是可惜了。”

說完,她搖著頭表達她內心的確覺得可惜,便走了。

芒棘一下愣在當場。

顏晉楚就這樣……

死了?

找了個小酒館,芒棘在裏麵靜靜的喝酒,畫汝說理解她心中的苦澀,要幫她去買兩串這裏有名的糖葫蘆,讓她甜一甜。

芒棘苦澀一笑,手中酒杯被她一飲而盡。

甜?

究竟是什麽滋味?

慢慢的,眼眶中又噙著淚,模糊的雙眼前,突然有兩串糖葫蘆出現。

芒棘搖了搖頭。

那糖葫蘆卻不依不饒的橫在她的眼前。

“畫汝,別鬧,我不想吃。”

“那這兩串都隻能我獨自享用了?”

一個已經熟悉到快要變得陌生的男聲在她耳畔響起,這個聲音她曾魂牽夢繞,這個聲音她以為自己此生再也不會聽到。

就在方才,芒棘以為這個聲音的主人已經隨著那些散落空中的紙錢飄然遠去。

芒棘含著朦朧的淚眼,抬起頭,隻見那人的笑,像極了一朵綻放在午夜的曼陀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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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結局咯~希望大家能繼續入我的新坑《逐夢令之浮生若夢》,其實本來就像叫逐夢令的,結果那書名不予收錄,隻好又加了五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