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來說,如果芙紀瑤和絕色是我見過的最美麗的雌性生物,那歌天肯定可稱冠群雄。他把陽剛的雄姿發揮得淋漓盡致,如若天上的太陽。

像法娜顯般,呈透明狀,沒有物質的感覺,幸而穿在身上棗紅色的盔甲,將他實體化了,恰如其分的強調了他比我還高了半個頭雄壯的體型。肩寬、腿長,卓立離我百步的巨岩上,確有拔地撐天的氣勢。依附睥睨天下的神態裏,又另有一股悠然自得的意味,像陽光般令人目眩。

他的麵相有種能懾服人的險峻冷酷,似是由宇宙親手動工琢磨出來的生物雕像,鬼斧神工般顯露他頗有點盛氣淩人、自負自信的個性,那是一種宏偉的感覺。高隆的鼻管、厚實的下頷、嘴唇微往上翹劃出的弧度,仿似整個宇宙盡被他踩在腳下。

我看到的雖是翻譯出來的幻象但正如法娜顯說的,正正捕捉到他的真我。

不過最震懾人的是他金黃濃密的眉毛下如兩顆微型太陽進駐眼眶內的眸珠,閃爍著難以言辭描述的神采異芒,堅定睿智,又帶點孩子氣的純真,顯露出事事滿不在乎又不太認真的灑脫。

他的頭發短如半指,硬豎如針,金光閃閃,強調了他渾圓的頭形。手足均比我粗大,以赤足穩立石上,如崇山峻嶺般難以動搖。歌天確實是非常獨特的生物。

我們互相打量好一會後,歌天笑了,笑容陽光般燦爛。他是法娜顯和絕色外第三個我遇上會笑的生物,雖然如法娜顯般是視覺的翻譯,仍代表發自他內心的感覺。

歌天盯著我欣然道:“好!好!好!難怪絕色仍未吸幹你。自二千五百萬年前與上參無念一戰後,你還是首個能擋老子全力一擊的生物,真舍不得就這麽殺了你。初時還以為你是那頭動了凡心的候鳥神,直至剛才穿陽一擊,才試出你是全新品種的生物,擁有古怪至極的生物能量。你竟是阿米佩斯人嗎?還是另有來頭?怎會和妖精絕色混在一起?”

他說的是阿米佩斯語,聽得我神搖魄**。歌天是第一個懷疑我是最後一頭候鳥的生物,所謂“動了凡心”,指的正是樹王預言最後一頭候鳥的“反擊”。他憑什麽曉得候鳥隻剩下一頭呢?其中一個解釋,就是他便是那個滅族凶手!

我冷冷道:“你一直在找我嗎?”

歌天微笑道:“你還沒有那個資格。我的確是在找尋某個東西,找到這裏來,撞破絕色的好事,說不定還碰巧救了你。”

我盯著他沉聲道:“是否有資格,現在言之尚早。你在找什麽東西,我沒興趣知道。我和你無怨無仇,為何攻擊我?”

隻要他的答案是因為懷疑我是最後一頭候鳥,我會立即全力出手,打不過便遁入黑暗空間施展季候飛行,看他如何追得上我。

離開九月星後,我學會了一件事,就是這個宇宙,是個弱肉強食的宇宙,沒有道理可講。對我來說,歌天才是難得的對手,我是不會錯過的。

歌天露出個沒好氣的表情,曬道:“找人動手需理由嗎?你既和絕色胡混,就算不是她同黨也談不上是好人。五千萬年前絕色已是我的死對頭,修理你有什麽出奇?”

我聽得心中有氣,不但因他橫蠻無禮的說話和態度,更因他不住侮辱絕色。仰天笑道:“既然如此,幹嘛還說這麽多廢話?動手吧!我很想知道你有沒有殺我的資格。”

歌天難掩訝色的上下打量我,頗有點難以相信的嚷道:“自老子出道以來,隻有人高抬貴手放過他,獨有你唯恐我不動手似的。唉!讓老子點醒你這個蠢蛋,為什麽而戰都可以,卻絕不可為那妖精而戰,死都死得不光榮。”

我把心一橫,從容道:“為候鳥族而戰又如何?”

此語一出,我整個人舒暢了,沉重的感覺一掃而空。法娜顯的期望,是要我光輝榮耀堅強的活下去。而隻有承認最後一頭候鳥的身分,對所有強敵一無所懼,我才能頂天立地的縱橫宇內,重振候鳥族的聲威。

歌天雙目異芒劇盛,殺機閃閃,牢牢地盯著我,話聲似從牙縫迸發出來,道:“你究竟是誰?”

我冷然道:“你早猜對了!我就是絕色的同黨,唯一的同黨。”

歌天仰天長嘯,嘯聲透露出令我感到不解的悲憤激烈情懷,突然出手。

他先是橫移左手,忽然手變長了,以波浪般的飄忽方式向我延伸過來,令人難以揣測他要攻擊的位置,在不到心跳百分之一的短時間內,他的手已高臨我頭頂上,手掌變得比我整個人還大,金光燦燦的,五指箕張,蓋頭罩身的猛抓下來,迅疾至肉眼沒法看清楚。如此直接淩厲的招數,真的是想都沒想過。

歌天手的延伸。飄忽的攻擊路線、化為巨靈之掌、進攻的角度,正代表他攻擊時能量運動的方式,被我的戰鬥神經演繹而成具體生動的視像,令我精確無誤的掌握他的招式。感覺痛快淋漓,活潑生動。

我再一次感受到戰鬥的樂趣,隻有值此生死決定於刹那之間的一刻,生命才提升至最濃烈的境界,每一刻自具其永恒的意義。想到如果被他抓個結實,立要一命嗚呼,每個能量細胞都迅速動員,全心投入這場決戰中。亦隻有在這個情況下,我才可以明白自己,認識自己。

同一時間,我感到歌天右肩移後,右手握拳,另一股更強大的能量迅速凝聚,正部署另一波的攻勢。

換作是以前的思感神經,應付他的巨靈之掌已手忙腳亂,遑論兼顧敵手接踵而來的其他殺著。但現在我的思感神經,是由本原元氣凝成的神經,是超卓如奇連克侖大帝也不惜一切也要得到的奇異能量,又與夢還合成一體,已升格為戰鬥神經,證諸目前的情況,足與宇宙最頂尖的生物看齊。

刹那間,我擬定了戰鬥策略。

巨靈掌罩頭而來,抓我一個結實,溫度陡升,真身的所有物質分子均變得不穩定,可就在歌天自以為可一舉克敵,又未來得及真正發動的一刻,蓄滿心核的能量熔岩般爆發,能量從真身的每個毛孔噴射出去。

這還是我首次利用真身結構的特點,施展反擊之術。

以歌天之能,亦抵受不住以億記從每一個毛孔發射的超微形能量箭,巨靈之掌在射擊下化為明子塵,立告雲散煙消。

歌天哈哈笑道:“果然有點道行,難怪絕色肯和你合作,不過這次你死定了,我絕不會讓你生離此地。受死吧!”

話尚未說完,右拳出擊,往我轟來,越過我們間一半的距離,拳頭變大,變得充塞眼前所有空間,拳未至,勁已及身,衝得我差點離地倒拋。

論功力,我差他不止一籌,尤幸我的真元妙用無方,似能克製他的明子級能量,否則剛才已沒法破他的巨靈掌。

雙足接上星球的重力場,令我牢牢釘實足下巨石,不晃半下。

心核儲存的元氣剛才早射個精光,來不及由磁元補充,夢還則仍在喘息中,不過我毫不驚慌,因我仍有一著,專而全心全靈的呼喚心盾,我曉得它是不會令我失望的。

想都沒想過,法娜顯從心核飛出去。

更精確點說,是我一眾候鳥母親們的元精,心盾的真身,脫心而去,形成鳥盾,正麵格擋歌天的全力一擊。

心盾雙翼前伸,翼端合並,形成強大無比、具有宇宙最強防禦力的三角形鳥盾,硬碰歌天能令鬼哭神號的一拳。

兩股能量正麵交鋒。值此一刻,心盾再不是隻具防禦力,亦兼備了反擊力,這是由於我的心超越了候鳥的心。

撞擊掀起的能量波,從上下泄出去,所到處一切物體均被搗碎,氣體和物質全無幸免,一時天崩地裂,整個行星和附近的空間全抖動起來。

腳下的高山峻嶽立被氣化,直濺橫流的物質粒子被彈往太空。

我也抵受不住衝擊力,硬被拋擲上高空,隨著粒子雨身不由己的飄流。

心盾完成任務後回歸心核,但已受到重創,沒有一段時間休想複元,可見歌天此拳如何厲害,且確有滅我之心。

他真的是那個凶手嗎?

歌天的聲音直追而來,在我耳鼓內響起,帶點惶急的道:“你究竟是誰?快答我!遲恐不及。”

我有點摸不著頭腦,隻聽他還能說話,可見我落在絕對的下風,一直輕鬆瀟灑的他,為何緊張起來?

歌天在哪裏呢?弄不清楚他的位置,如何送話出去?在這一段時間,磁元在核密處提取了近二節的真元。

我回到了星球的白晝去,可知我被衝得超過半個星球的距離。思感網疾撒出去,立即大吃一驚。

有如身處的空間被壓縮了,給囚禁在一個狹窄的無形囚籠內,射出去的思感能撞上了力場般,反彈回來,使我頭痛欲裂。

我的思感能被芙紀瑤痛擊過,令思感能癱瘓了好一陣子,但這種被完全局限了的可怕感覺,卻是首次嚐到。難道歌天如此了得?那這次確實死定了。高手相爭,如失去思感能力,等於瞎了雙眼,還如何進攻退守?

接著更意想不到的事發生了。

原本晴朗的天空,忽然烏雲疾走,閃電裂空,雷聲隆隆。我尚未想清楚是怎麽一回事,一陣狂風橫掃眼所見的星球地表,刮起所有沙石。不片刻,天地再非先前的天地,昏天黑地裏,驚雷震空,一道道閃電從烏雲直轟下來,天地陷進我從未遇上過的狂暴裏。九月星曾發生過的大雨暴,相比之下隻是微不足道的小玩意。

不可能的。

這個星球空氣稀薄,不但不該烏雲密布,也不該雷電交加。老天爺嗬!最最荒謬是星球上滴水全無,何來雨水?且是滂沱雨暴。

我在最惡劣的環境下勉力飛行,最聰明莫如飛上外空去,可是那個限製了我思感能的可怕力量同時限製了我的活動範圍,愈飛愈沉重,有心卻全無辦法達致逃逸的速度,被釘死在這個仿似行星末日的恐怖世界裏。

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呢?這絕不似歌天陽光燦然的風格。

就在此刻,耳鼓內響起了歌天的聲音,沒有了先前的緊張,滿不在乎的,輕輕鬆鬆的道:“上參無念來了。你這小子真棒,連上參無念也為你離開窩了二千五百萬年的魔宮。唉!真不該與你這頭蠢候鳥火拚,累得老子也受了傷。什麽都好,我會為你擋他一陣子,如果你沒法趁這個機會遁入光明空間,有多遠逃多遠,你就死定了。我絕擋不了多久,切記切記,千萬不要相信絕色。快滾!你滾完了輪到老子滾。真他媽的倒黴。”

他說最後一句時,空中爆開一個小太陽,普照我所處的空域,射線到處,雲散雨收,可是陽光之外,仍是風雷雨電逞威的昏暗世界,情景詭異無倫。

我全身一鬆,脫離了上參無念的可怕力場,脫離了他無形無影的魔掌。哪敢猶豫,忙衝天直上,到歌天旁已抵逃逸速度,“嗖”的一聲登上星球的外空。

空間跳躍的程序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