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岱道:“蘿卜,我等關寧鐵騎的勇士,有死而已!切不可有辱骨氣!”

“給我砍了!”馬哥大怒。趙謙急道:“不可!馬哥,如果我們得了那萬貫財產,就應該乘機起事,招攬英雄得圖天下,馬哥切不可因怒而殺勇士,寒了天下英雄的心,如果馬哥沒有大誌,那我與蘿卜兄弟何苦捐了錢財跟著你呢?”

蘿卜一聽也是連聲附和。

馬哥聽罷哈哈大笑,剛才還在懷疑這家夥是不是耍詐,現在看到趙謙那躊躇滿誌的樣子,頓時又多信了幾分,如果趙謙不認識這個蘿卜,那救他做什麽?反正他們要是騙自己,到時候殺了便是,也沒什麽損失,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至於什麽大誌不大誌,先得了錢財怎麽弄還不是自己一句話?

“對對,趙兄弟說得對。”

趙謙笑道:“既然英雄惺惺相惜,那就放下兵器,握手合作如何?”蘿卜看了趙謙一眼,又看了前麵對準自己的弓箭,覺得趙謙沒必要害自己,性命已經在別人手裏,如果是想賺下自己的兵器來殺,那不是脫了褲子放屁嗎?便放下了馬刀。

張岱卻不肯放下兵器,仍然怒目道:“要殺便殺!”強撐著站了起來,緊握著刀柄。

幾張弓立即對準了張岱,隻要他有所異動,身上肯定馬上又會多幾個血窟窿。蘿卜急忙說:“慢著,我勸勸他。”便在張岱耳邊小聲耳語了幾句,張岱也不傻,聽罷是另有計策,放棄了殺身成仁的想法。

馬哥見他們耳語,心裏冷笑,在我麵前還想耍滑,沒那麽容易。剛等張岱放下兵器,馬哥便打了個眼色,小三立即帶人按住菠蘿張岱二人,將其捆綁了起來。

蘿卜掙紮著說道:“趙兄,這是為何?”

趙謙心道馬胡子這賊人不綁了你他能放心嗎?臉上卻故作輕鬆說道:“蘿卜兄弟不必介意,我們還沒有為大家作什麽貢獻,我想馬哥還信不過我們兄弟,等捐了家財表明了心跡,馬哥自然就把我們當自己人了。”

“不錯,正如趙兄弟所說,兄弟比讀書人還明白事理,愚兄佩服。”馬哥笑道,又轉頭對小三說,“帶人去追那頂轎子,細軟肯定在裏麵,這裏挑幾匹快馬去,大夥隨後就到。”小三帶了五六個人,上馬沿著官道奔馳而去。眾人也跟著上路,因為馬匹沒那麽多,大部隊要慢一些。

半個時辰之後,就見前麵已經截住了轎子,旁邊的隨從都被殺了個幹淨,幾個提刀賊人圍住轎子卻沒有輕舉妄動。小三來到馬哥馬前說道:“轎子裏麵是個官家小姐,還有個丫鬟,我們進去她們便要自殺,隻好等著馬哥來了之後拿主意,殺不殺?”

官家小姐?趙謙的奸詐腦袋飛快地運轉起來,要在這個世道上活下去,沒有土地,沒有功名,沒有本錢,沒有關係,不餓死就奇怪了,當然不能一直跟著賊人混,要跟也跟著李自成那樣有點點前途的,眼前這個馬哥……不說也罷,絕對沒有前途。她們家可是當官的,如果能救下這個小姐,她家人一喜,賞個差事什麽的,不就直接成了公務員了?在現代要做個公務員那可不容易。

“去看看!”馬哥走到轎子前麵,一把掀開轎簾,眾人一看,都是一驚,隻見那姑娘年僅十六七,卻長得水靈驚豔,眼角的淚水更是給人梨花帶雨的感覺,就連旁邊的近侍也堪稱美女。馬哥高興地剛想上前,隻見那個姑娘用一把匕首抵住自己的脖子,一絲鮮血流在了刀柄上,她叫道:“不要過來!”

趙謙正想辦法怎麽才能先留住這姑娘一條性命,聽見馬哥說道:“好好,我不過去,把刀放下。”趙謙看了一眼馬哥的豬哥表情,心知不用多說了,這豬哥肯定舍不得殺她。

馬哥放下轎簾,小三輕聲問道:“馬哥,怎麽辦?”

“把轎簾這些能看得出官府身份的裝飾換掉,抬走,先去通州,我們拿了錢就回山寨。”

小三得令去改裝轎子,這時遠處走來一隊人,有七八個人,推著兩輛車子,全是精壯漢子,看起來有些像馬哥的同行。馬哥仔細看著那隊人,又看了看沒改裝完的轎子,低聲道:“弟兄們操家夥,幹掉這些人,省得他們壞事。”

那推車的七八個人珊珊走了過來,也是警惕地打量著這群山賊,見賊眾手握刀柄,緊張非常,悄悄將手伸到車上的麻袋下麵,摸到刀柄。一個臉上露著精悍氣色的老頭低聲說:“快走!”幾個人急忙使勁推了一把車子,加快了腳步。老頭悄悄注意著旁邊的動靜,心知來者不善,又人多勢眾,心中大呼晦氣。

這時老頭見幾張弓悄悄舉了起來,大呼道:“小心!”話音剛落,幾支利箭已經“呼呼”飛了過來,頓時兩聲慘叫,已有兩人中箭。那邊馬哥的人立即操起家夥衝了過來,幾個圍住一個打,不出半炷香功夫,這七八個漢子就被亂刀砍死。

賊人把屍體上的財物搜完,散了開去。趙謙目瞪口呆,人們的性命當真比螻蟻還輕,怪不得古代的平民叫草民了。他看著地上的屍體說道:“來幾個人把屍體推到那邊草叢裏掩埋了,然後把路上的血跡用沙土掩蓋一下,省得不必要的麻煩。”

馬哥聽罷很是讚同:“還是趙兄弟想得周到,正好轎子還沒改裝完成,你帶人將屍體處理一下。”

趙謙和另外兩個人將屍體搬上板車,推到路邊的草叢裏,找到一個現成的土坑,正要將屍體推入坑中,突然那老頭的屍體中掉出兩個紙包,趙謙撿起那兩個紙包,見一個上麵寫著:蒙汗藥。另一個上麵寫著:解藥。

旁邊的兩個人見他撿起兩包東西,也靠了過來:“趙哥,這是什麽東西?”

“這上麵不是寫著麽?”

兩人麵麵相覷,搖搖頭說:“我們不識字。”

“好東西,苟幾,一種藥材,知道吧?”

“哦,泡酒喝的那種?”

趙謙將紙包放進袖中,“算你們識貨,見者有份。”趙謙摸出一吊馬哥給的賞錢,“這是你們的,這苟幾我有用,壯陽的。”

兩人接過那串銅錢:“謝謝趙哥。嘿嘿。”

眾人收拾完畢,調轉方向,像通州進發。走了半天,天色漸漸暗下來,小三指著前麵的一間破廟說:“馬哥,我們在那廟中歇息一晚,如何?明天下午就能趕到通州府了。”

“如此甚好。”馬哥用袖子擦了一把汗水,這早上打霜,白天經太陽一曬,還挺燥熱的。破廟的香火好像不是很好,門前長滿了雜草,雜草間倒是有條被踩出來小路通向一口水井,佛主沒能給村民什麽好處,倒是這口井方便了村民的生活。

眾人走進破廟,簡單收拾了下,就坐倒休息。走了一天的路,打了兩場架,都疲憊不堪。小三從馬匹上拿出幹糧和水袋分發給眾人,又說:“李四,一會去那水井中打點水來把水袋裝滿了。”

“知道了。”被喚作李四的癩頭後生懶洋洋地靠在牆邊上。

趙謙分到兩個饅頭,咬了兩口,看見一個孩童在路邊上好奇地打量著這些人,趙謙對那孩童作了個鬼臉,孩童咯咯地天真笑了起來,完全不知道這群人是幹什麽的。他見孩童向廟後走去,就說了聲:“我去小解。”便跟到廟後。

自從得了那兩包藥,趙謙就想用那藥將這些賊人迷倒,然後大事可成,卻一直找不到機會下手,他曾經想過晚上偷偷將藥放入水袋中,後來一想,這個辦法不好,賊人們喝水又不是一起喝的,迷倒幾個人同樣沒用,反而打草驚蛇。最好的辦法是大家一起喝酒的時候下手,但是到了通州取不到錢,小命先沒了,哪去等喝酒的機會?

見到這個孩童之後,趙謙便心生一計,在廟後攔住那孩童,摸出吃剩的那個饅頭,奸笑道:“小朋友,叔叔給你饅頭,想吃嗎?”

“想!”孩童天真地盯著那白花花的饅頭,吞了一口口水,時下民間生活困難,這白麵食物孩童看著肯定嘴饞。

“但是不能白給你,你到那水井邊上撒泡尿在裏麵,我就把饅頭給你。”

“真的嗎?”孩童盯著那白饅頭。

趙謙把饅頭塞到孩童手裏,摸了摸他的腦袋瓜子,指著那口水井:“就是那口,去吧。”

孩童咬了一口饅頭,趙謙奪過饅頭塞進他的衣兜:“回來再吃。”孩童望著趙謙頑皮地笑了一下,把尿撒進水井,好像挺好玩的。

賊人們正坐著休息閑聊,突然李四吼道:“那孩子怎麽在水井裏撒尿?”揮舞著手臂衝了過去,孩童見他凶神惡煞的樣子,嚇得飛腿就跑。

其他上午還吃拌沙饅頭的人倒也不介意,小三卻皺眉道:“馬哥,要用那水井的水裝水袋嗎?”

“算了,還有些夠用到明天,在路上再尋個水井裝點水。”

這時一個青年走過來說:“馬哥,那小姐不吃我們給的東西。”馬哥笑道:“別人金枝玉葉,自然吃不慣這種東西,不過等做了我的壓寨夫人,吃著吃著就慣了。”

趙謙道:“她是怕你在食物中下藥,把她迷倒,豈不是提早就送了清白?”說罷歎了一聲氣,那一聲歎中,不經意中流露出些許哀憐。

嬌內的小姐聽得那一聲歎中的愛憐,鼻子一酸,竟差點流下淚來。想起自己的身世,早年喪父,隻得遠投二伯,如今自己的清白竟可能葬送在一幫髒兮兮的賊人手裏,她如何不傷心?

轎簾輕輕掀起一個小縫,一雙秀目悄悄看了一眼趙謙。突然轎中一個輕柔的聲音道:“小姐請趙先生上前一敘,不知是否方便?”

“我去幫你開導一下嫂夫人。”趙謙對馬哥笑道。馬哥心裏一陣不爽,他才是這裏的老大,憑什麽那小姐不找自己談判卻要找這姓趙的?不過他也是沒辦法,早就被小姐的美色迷住了,如果她一直不吃不喝,死掉了豈不可惜?想罷說:“那趙兄弟好好開導下她,隻要她從了老子,以後一樣吃香喝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