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了長安和沐璃,當真什麽都肯做。”連你自己的感情也能賭上,為何想到這裏,他的心就糾結成一團,駱無憂鬱悶了。

“是。”瞥一眼神情恍惚的駱無憂,黑眸微斂,十一抬高聲音,提醒道:“你還不動手。”

右手緩緩抬起,駱無憂望著十一淡漠的臉,捫心自問,他真的要打十一嗎?

見他遲遲不動,十一握住駱無憂的手直接揮向自己的臉,啪的一聲響,十一的臉立即出現五個紅指印,十一還要打第二下,卻被駱無憂掙脫了。

“剩下的這一掌我先記上,等到以後再打。”駱無憂將手背在身後,微微麻顫,嘴上卻冷冷道:“是你要背我的,可不是我要你背的。”

“我知道。”暼一眼雪山,十一淡淡道:“其實,二十四年前我來過這裏。”

駱無憂愕然。

“隻是我並未到過雪山之巔。”十一的聲音再次響起:“我一直守在那裏,等公子回來。”說著十一手指著身後不遠處:“沒想到一等就是半年多的時間。”

“十一,你到底多大?”駱無憂看著十一年輕的臉問。

“三十有九。”十一不明白駱無憂怎麽突然關心起他的年齡來,不過還是如實回答。

“十一。”駱無憂喚著十一的名字,古怪道:“我二十八歲。”

聞言,十一一怔,隨即恍然大悟:“原來,我比你大十一歲。”這個世界還真是神奇,十一想,見駱無憂怔怔不語,十一假意咳一聲道:“時間不早了,我背你上去。”

縱使十一一個人,要上這雪山之巔都非易事,何況現在身上又背負著一個駱無憂。

不過,十一作為軒宇帝的暗影,當年可是水裏來火裏去,什麽事情沒有遇到過,所以也並未怎麽擔心他無法帶駱無憂去雪山之巔。

半山腰時,十一一個踩空,向下滑了好幾米,卻還是淡定的對背上的駱無憂說:“若是我們摔下去,我欠你的那把掌就不用還了。”

駱無憂咬牙,回道:“怎麽可能,上天入地,我也要討回那一巴掌。”

“是嗎?”十一的聲音很淡:“其實你也無須你上天入地,隻要你肯坦誠麵對…”後麵的話十一沒有說。

“麵對什麽?”駱無憂卻接口問道。

“等我們上去,我再告訴你。”十一淡淡道:“抓緊我。”話落,十一將全身內力凝聚起來利用自身的輕功,腳尖輕觸那些凹凸不平處,向上掠去。

好不容易到達雪山之巔,十一放下駱無憂,輕聲道:“我們上來了。”

“嗯。”駱無憂點頭:“那我們快些尋找隱息草。”草字剛一出口,就見十一連連吐血,接著身體一晃,轟然倒地。

“你怎麽了。”駱無憂連忙俯下身,焦急的問。

“我沒事。”十一掙紮的站起來,若無其事道:“內力耗損過多。”說著伸手抹掉唇邊的血跡。

“你的手怎麽也流這麽多血?”駱無憂抓住十一血跡斑斑的手,擔心的問。

不著痕跡的抽回自己的手,十一說:“小傷而已。”眸光一瞥,十一淡淡道:“快找隱息草吧。”

“隱息草…隱息草…隱息草,為了隱息草,你連命都不要。”駱無憂也不知道他為何如此生氣,可是看著十一血跡斑斑的手,看著十一那張毫無血色的臉,看著從十一嘴裏吐出的血,染遍雪山,駱無憂就控製不住他的怒氣。

黑眸複雜的望著駱無憂氣憤的臉,十一淡淡道:“我們來這裏,本就是為了隱息草。”

駱無憂一怔,十一說的沒錯,可他為何如此生氣,見十一的身體又在輕晃,駱無憂連忙伸手扶住,嘴裏狠狠說道:“就算如此,但也要先保住性命,像你這樣,還沒找到隱息草,自己的命卻先沒了,你又要如何接著去找。”

十一沉默,半響才問:“你在擔心我。”

“廢話。”駱無憂瞪了一眼十一,問道:“你做暗影都不懂得保護自己?”

保護自己麽,十一斂眸,凝落素雪,他的生命一開始就是為保護軒宇帝而存在,他從未想過保護自己,也沒有人隻因為他沒有保護好自己而生氣,駱無憂是第一個人,不管是受傷,還是動怒,都是因為想要保護他,原來,他也可以被人保護,這樣的經曆是他以前所未有的,這般悸動的心情也是他沒有過的。

“駱無憂。”十一輕喚:“半山腰時,你不是問我麵對什麽,我現在就告訴你。”

望著十一專注的眼神,駱無憂忽然不想知道答案,可事與願違,他看到十一指著胸口,認真道:“我讓你麵對這裏。”

“你是不是喜歡我?”十一又問,接著又指向心髒跳動的地方,說道:“它告訴我。”語氣一頓,十一慢慢靠近駱無憂,與他眼對眼,唇貼著唇:“喜歡你。”

砰…砰…砰。

駱無憂聽到自己的心跳的很快,怔怔望著十一漆黑深邃的眸底,似乎有一道迷醉的幽光在裏麵盤旋流轉,駱無憂一陣恍惚,他一定是被十一蠱惑了,因為他竟然對著十一點頭。

他又被十一吻住了,駱無憂唇瓣微啟,他感覺到十一的舌尖掃過他口腔的每一寸,還不時輕碰他四處躲閃的舌。

這次的吻不像其他幾次那樣毫無章法,他似乎能夠感覺到十一在這個吻裏傾注了感情,而他的心也跟著慢慢淪陷。

聽到駱無憂無意識的呻…吟出聲,十一放開駱無憂,指尖輕觸駱無憂緋紅沁涼的唇瓣,低低道:“我似乎迷戀上吻你的感覺。”

聞言,駱無憂滿臉通紅,清眸四處遊移,就是不敢看十一。

“啊。”駱無憂沒有想到他的聲音竟然會如此沙啞,清了清嗓子,駱無憂一本正經道:“十一,我好像看到隱息草了。”

順著駱無憂的目光望去,十一看到開在懸崖邊上的一顆透明如雪的花,正是千飛羽畫給他們的隱息草。

“難怪千飛羽說隱息草還有一個名字叫雪天使。”駱無憂跑過去,慢慢蹲下,仔細端詳那顆開在冰天雪地裏的花,輕聲說:“你看它正如雪花的形狀,而且,花瓣晶瑩剔透,如冰若雪,真應了雪天使這個名字。”一回頭,駱無憂竟然看到十一對著他微微淺笑,笑容很淡,卻也很美。

原來,千飛羽說的是真的,隱息草需要兩個真心相愛的人才能找到,十一在心裏想,他寂寥黑暗生死殺伐的一生,竟然會有人來愛他,願意陪他一起走,十一想到這,唇瓣不自覺的微微翹起。

來到駱無憂身邊,十一眸光落向隱息草,聲音些許期冀:“駱無憂,此事若了,你可願與我攜手天涯,醉枕紅塵。”

“我…”駱無憂飛快看一眼十一,輕聲道:“等我告訴父母。”

“好。”十一明白,駱無憂與他都有放不下的人和事,駱無憂的父母朋友,他則是要麵對軒宇帝,至於長安和沐璃,十一相信沐璃一定會雙手讚成。

如果真的可以擺脫這塵世的紛紛繞繞,遠離是非喧囂,自是美好,然而,十一沒有想到,後來的後來,那兩個少年竟會是誰也堪不破的死局。

回到追雲山莊,駱無憂將隱息草交給千飛羽和長安,沒想到長安竟然會出聲問他:“胳膊怎麽弄的。”

“雪狼咬的。”駱無憂淡淡道:“不過,這條命還在。”

長安默然,良久,才看向一直不說話的十一,肯定道:“救你。”

十一頷首不語。

千陌染驚詫道:“患難見真情,這句話一點都沒錯。”

千飛羽似笑非笑。

千秋雪指著十一,又指著駱無憂,最後望著千飛羽蹦出一句:“哥,你不會也要給我找個男堂嫂。”

“噗…”墨容歡剛好端著茶水在喝,聞言,直接噴了出來,然後靠著千陌染,忍笑道:“我的形象再次毀了。”

“你有形象嗎?”千陌染溫柔的看著墨容歡說。

“哈…哈…哈…”這次笑的是千秋雪。

“秋雪,如果你結婚的話,我就出去給你找一個漂亮傲嬌,而且心狠手辣特別難纏的男堂嫂。”千飛羽望著大笑不止的千秋雪說,自從大哥回來,秋雪便一直喚他哥,而非像以前一樣喚他大哥,而他本就是秋雪的堂哥,不管秋雪叫什麽,他都是喜歡的。

立即止住笑容,千秋雪跑到千飛羽身邊,諂媚一笑,撒嬌道:“哥,你該不會是想讓他來對付秋雪吧!”

“你說呢?”千飛羽反問。

千秋雪還沒有回答,就聽長安忽然開口,淡淡道:“畢懷毒。”

除了千飛羽和長安,所有人徹底石化。

“畢懷毒確實不錯,不過他太小了。”千飛羽認真的說,據他所知畢懷毒不過十六歲。

“哥,你不過二十六歲而已。”千秋雪晃過神來,搶著說:“不過就比他大十歲。”

“秋雪,你不懂,十歲就是十年,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飛羽說著就沒有了聲音,絕美的臉上一片恍惚。

千秋雪從未見過這樣的千飛羽,擔心的問道:“哥,你怎麽了。”

微微一笑,千飛羽道:“我沒事。”

在千飛羽和千秋雪說話的時候,駱無憂靠近十一低聲道:“十一年比十年更長。”

十一麵無表情的說:“你和我有緣。”

駱無憂一下子噎住了,閉嘴不語。

千陌染則對墨容歡說:“容歡,我比你大十三歲,你不會嫌棄我吧!”

“就算我嫌棄你也來不及了。”墨容歡笑著說:“而且你也不能嫌我小。”墨容歡還記得他第一次認識千陌染的時候,千陌染一直叫她小丫頭呢。

長安望著這樣其樂融融的一幕,心裏卻在想,沐璃,如果你在,一定會很高興吧。

沐璃,十一他們已經從雪山上帶回隱息草,等我今晚再喂過雪蝶,我就去找你,你一定要等我,沐璃,你一定要等我。

十一看著少年再次將他封閉在厚厚的玄冰裏麵不肯出來,心下喟歎,希望隱息草和雪蝶真的能夠找到沐璃的蹤跡,否則,他不知道長安會變成什麽樣。

“千飛羽,我們什麽時候開始行動?”十一問:“現在隱息草已經拿回來了。”

“明日清晨。”千飛羽說:“你和無憂日夜兼程的趕路,一定很累了,快回房休息。”

長安從身上掏出兩粒藥丸,遞給十一道:“一人一顆。”說著又拿出一瓶止血藥:“對咬傷有用。”

十一接過藥瓶,這才想起當初四皇子發病之時,曾將長安胳膊的肉給生生撕咬下來,這些日子,也不知道傷口有沒有好,但當著這麽多人的麵,他也不方便開口問,不過看少年的胳膊早已活動自如,傷口應該已經愈合了,瞥一眼駱無憂,想到他無論給駱無憂用多好的藥材,也無法讓那條斷臂重新長出來,想到這裏,十一的心第一次開始抽疼,原來,心裏裝著一個人的時候,是這樣的感覺,微微疼,卻幸福。

沐璃再一次從夢魘中醒來,卻看到畢懷毒身後站著一個人。

那是一個豐神俊朗的成年男性,眉目幽遠,黑眸如墨,神情清冷,唇瓣輕抿,就那樣靜靜的望著他。

“趙王。”沐璃念出這個名字的時候,腦海中閃過許驚雲的容貌,再次認真打量趙王,卻又看不出與許驚雲有什麽相似的樣子。

“沐公子,本王真的很佩服你,認人的能力一等一的強,哪怕沒有見過,也一眼能夠認出誰是誰。”趙王的聲音低沉醇厚。

“過獎。”沐璃淡淡道,接著從**坐起來,望一眼垂眸不語的畢懷毒,問道:“我還有多長時間。”見畢懷毒抬眸,詫異的看著他,沐璃冷冷一笑道:“若非到了這個時候,趙王怎麽肯現身。”他的身體狀況,他自然清楚,絕不是病發那樣簡單。

瞥一眼趙王,見他點頭,畢懷毒才對沐璃道:“恩公,我與長安的血都含有劇毒,你喝他的血,可能會對你體內的毒素有一定壓製作用,而你這些天都喝我熬製的解毒湯,卻不想體內所有的毒素都被激發,所以…”畢懷毒沒有說下去。

沐璃默然,半響問道:“還有救嗎?”

畢懷毒搖頭:“我不知道。”

“連蝕心蠱母蠱都不行嗎?”沐璃問,他不是怕死,隻是公子若知道此事,該怎麽辦?

“蝕心蠱母蠱我早就喂給你了。”畢懷毒說:“可你的身體似乎越來越差,毒發的時間越來越長,而間隔的時間越來越短。”

“你為什麽給我吃母蠱。”沐璃有些不明白,按理說他們給他下藥,是要逼公子現身,公子還未出現,他們沒有理由會給他解藥。

“你若不吃,可能會死。”說話的是趙王。

“原來如此。”其實他早該想到的,沐璃抬眸淡淡道:“趙王,你如此費盡心機,到底所謂何事。”公子無心江山,趙王應該明白,如果真的想拿他逼公子乖乖現身,那這麽多的日子,趙王為何毫無行動。

示意畢懷毒出去,趙王才開口道:“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當年到底發生了何事。”

“若趙王有幸告知,沐璃願聞其詳。”沐璃淡淡道。

趙王抬眼,仰頭一笑,冷冷道:“沒有人願意知道當年所發生的事的。”眸光微落,見沐璃平靜的看著他,趙王一怔,印象中,她也是用這樣的神情看過他,心裏一痛,趙王陷入回憶。

那個當年那個人,那份記憶那份情,誰對誰錯誰是誰非,隨著時間的推移,趙王已經記不清楚了。

“沐公子,你可知道本王的母親是誰?”趙王突然問,隨即恍惚一笑道:“你還這麽小,你怎麽會知道呢。”

“世人都以為本王與墨澤是同父同母的親兄弟,連本王也是這樣認為的,可直到後來,我才知道,我的母親隻是一名宮女,無權無勢,有幸得到帝王的一…夜恩寵,而露水姻緣在後宮是經常有的事,也許是她得到上天的垂憐,那一…夜後,她竟然懷有龍種,自古母憑子貴,父皇就封我母親為杏夫人。”趙王對沐璃說起當年的事。

杏夫人十月懷胎生下六皇子墨瀾,因為墨瀾長得與當時的皇帝非常神似,所以,杏夫人也就得到聖寵,這樣杏夫人必然成為很多人的眼中釘肉中刺,尤其是墨澤的母親當時的麗妃娘娘,麗妃娘娘於是精心策劃了一場戲,讓當時的皇帝誤會杏夫人與外人私通,皇帝一怒之下就賜死杏夫人,從此也漸漸冷落了墨瀾,然而,麗妃為了向皇帝證明自己有一顆仁德寬厚的心腸,主動像皇帝提出,將墨瀾過繼給她,她會將墨瀾當成自己的兒子墨澤一樣撫養長大,皇帝自然同意,後來見麗妃將墨瀾教育的很好,便封麗妃為皇後,封她的兒子墨澤為太子。

再說,墨瀾與墨澤關係一直很好,直到墨瀾有一次未經通報,悄悄來到麗後的寢宮,不小心聽到麗後與她貼身婢女的談話,才知道他的娘親是被麗後害死的,從此墨瀾就漸漸遠離麗後,同時也疏離了一直待他很好的皇兄墨澤,可墨澤還是卻不管不顧,一個勁的對墨瀾好,兩人的第一次爭吵就是在墨澤告訴墨瀾他要娶墨蓮國第一美女夏青蓮為太子妃。

墨瀾是最先遇到夏青蓮的,而且一直對青蓮情有獨鍾,奈何青蓮一直對他不予理睬,一顆芳心反而落到沒見過幾次麵的墨澤身上。

杏夫人的死,心愛女子青蓮的背叛,讓墨瀾的心變得越來越扭曲和陰暗,於是墨瀾暗地裏培養殺手暗影,本來是要奪得太子之位並搶回青蓮,可就在那個時候,傳來老皇帝病重的消息,老皇帝駕崩後,在遺詔裏寫將皇位傳給墨澤,而墨瀾則被封為趙王,封地竟然在墨蓮國的窮鄉僻壤之地,墨瀾那時羽翼尚未豐滿,隻得回到封地韜光養晦,一年後,墨瀾聽聞,夏青蓮生了一個男孩,墨澤為其取名為墨容天,借著這次機會,墨瀾進宮,假意說自己住的地方條件太辛苦,希望墨澤將自己召回鳳棲,也許因為喜得龍子,墨澤欣然同意。

墨瀾回到鳳棲,便開始將勢力暗中移向鳳棲,那時的墨瀾認識了暗門門主向野,還有他門下的女殺手許靜慧,向野同他打賭,卻輸給了他,便答應一生為他效命,可他沒有想到的是,許靜慧那個女殺手竟然會喜歡上他,在他喝醉之際失…身於他,最讓他意外的是,許靜慧竟然懷上他的孩子。

可在墨瀾心裏,能夠為他生孩子人隻有夏青蓮一人,許靜慧生下孩子後,墨瀾想要夏青蓮為他生孩子的心思越來越重,終於,墨瀾想到一個方法,他提議墨澤微服出巡,而跟在墨澤身邊的他自然是向野假扮的,而真正的墨瀾便將魔抓伸到夏青蓮身上。

夏青蓮自然不願意,也曾多次反抗,奈何她隻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根本就無法與處心積慮的墨瀾對抗,便一次次的失…身於墨瀾,夏青蓮好幾次都想一死了之,可墨瀾卻用還在繈褓中的墨容天逼迫夏青蓮,這樣的生活持續到墨澤回宮才結束,夏青蓮在墨澤回宮後曾大病一場,樂霄與輕暮那時剛好遊曆墨蓮國,便到墨蓮皇宮將夏青蓮的病治好。

然而,夏青蓮病愈不久,卻發現自己懷有身孕,本想瞞著墨澤將孩子打掉,可那個太醫早就被墨瀾收買了,所以,夏青蓮懷孕的事很快就被墨澤知道了,墨澤以為夏青蓮肚子裏的孩子是他的,高興之餘還給這第二個孩子取名為墨容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