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爾冬雲輝篇 5
普雲輝快速的轉過了頭。
光影重重的走廊裏，赫然站著的人是王蜜蜜。
普雲輝從心底冷嗤一聲，自己真是可笑，即使這一瞬間心裏還殘存著一絲僥幸。而這絲僥幸，更顯得他可悲。
“雲輝，你怎麽在這裏！”
王蜜蜜一臉的驚喜。而這驚喜，普雲輝本期望能出現在陳爾冬的臉上鈐。
“有點事情。”普雲輝搪塞過去。
王蜜蜜也沒有問是什麽事情，她的臉蛋紅紅的，帶著幾分微醺跑過來挽住了普雲輝：“我們姐妹兒在這裏聚餐呢，剛剛她們還攛掇我要我打電話把你叫來，我實在抗不過去借口去洗手間才跑出來的。沒想到出來就見到了你，真是太巧了是不是？洽”
普雲輝對王蜜蜜笑了一下，想掙開她的手，可是王蜜蜜卻不願意鬆開。
“雲輝，你現在忙嗎？如果不忙的話進去陪我一會兒好不好，我喝了酒，等下都不能開車了。”
普雲輝看著王蜜蜜眸子裏都閃著期待的光芒，他說：“那就找代駕。”
王蜜蜜的嘴角耷拉下來，臉上的期待轉瞬之間就變成了失望，這兩種情緒的落差太大，讓人看著都無端的心疼。
普雲輝笑了笑說：“因為我也打算喝酒。”
“啊！太好了！”王蜜蜜笑得光彩四溢。
普雲輝想，在他和王蜜蜜之間，王蜜蜜此時扮演的，就是他在陳爾冬麵前的角色。因為種種的原因，一點點微小的失望和期待，都可以被放的很大。
王蜜蜜帶他去的包間，果然都是女人，普雲輝一推開門，就聞到了各色香水混雜的味道，他的頭更痛了。
“喲，蜜蜜，我說怎麽出去這麽久呢，原來真是搬救兵去了！”坐在最角落裏的黃發女人笑著說。
王蜜蜜揚著下巴，頗為得意的說：“給你們介紹一下，這就是我的男朋友普雲輝。”
“得了，你拉著進來的時候我們就認出來了，這北城之大誰不認識普少爺啊。”
“是啊是啊，普少爺還站著幹什麽，快坐下來喝酒。”
周圍響起了一片吆喝聲，普雲輝被拉扯著坐下。好像因為他的到來，包廂裏的氣氛一下子嗨了起來。
他一直不怎麽喜歡和女人喝酒，之前能順利把他叫出來喝酒的女人，隻有陳爾冬。想想，他真是為那個女人保留了太多的專屬權利，可是這些專屬，對她來說又算什麽。
普雲輝一杯一杯的下肚，並不理會這些女人看著他時那曖昧的眼神。他現在急需要酒精，來麻痹他的神經。隻有麻木了，才不會覺得痛。也隻有沒有痛感了，他才能忘記陳爾冬。
王蜜蜜在他身邊，獻寶似的對著她的那群朋友炫耀著什麽。她的每一句話裏，都能聽到普雲輝的名字。
普雲輝不知道自己竟然有那麽多的優點可以供一個女人長篇大論的做談資，他沒有仔細聽，他隻是在想，也許找一個以他為驕傲的女朋友，這種感覺也不會差到哪裏去。
至少，會比陳爾冬那個壞女人強。
兜裏的手機在強烈的震動，他沒有管。可是那震感大的連王蜜蜜都注意到了。她的手摸進了普雲輝的口袋裏，看到屏幕上顯示的那個名字，她就後悔掏出來了。
既然已經掏出來了，她隻能硬著頭皮問普雲輝：“是陳爾冬的電話。你要接嗎？”
普雲輝正在給自己倒酒，他想也不想就搖了搖頭。
王蜜蜜瞬間笑出來，替他按掉了手機……
陳爾冬在走廊，不停的撥打著普雲輝的電話。彩鈴響了一遍一遍都沒有人接。直到想到第五遍的時候，那頭直接傳來了關機的提示聲。
看來，普雲輝是鐵了心的不接她的電話了。
“爾冬。”病房裏傳來了一聲叫喚。
“誒！”
陳爾冬收起了手機放進包裏，折回了病房裏。病**躺著的人是她的父親，父親的腿上打著厚厚的石膏，臉上也蹭破了多處，塗了紅藥水之後看起來觸目驚心的。她不敢多看，看一眼都覺得心疼。
今天她六點四十分的時候就已經到了楓葉餐廳，提早二十分鍾，這一直都是普雲輝等她的習慣，可是這一次她想先等他。
昨天給普雲輝打電話的時候，爾冬就已經料準了普雲輝不會按照約定的時間出現在餐廳裏的，所以等到七點的時候他還沒有等到他，她一點都不失落，真的一點都不。
她就一個人坐在那裏，看著窗外美麗的夜景出神。服務員讓她先點菜她也不點，就算餓著肚子她也要等到他一起來吃飯。她一邊等一邊想著曾經他等她的樣子，她讓他等了那麽多次，他難得就真的一次都沒有不耐煩嗎？
難怪師母柳惠常常說她，這輩子再也找不到一個人能像普雲輝一樣來包容她。
被一個人寵著愛著包容著，原來她一直都是那麽幸福，隻是她自己一直在忽略。人往往都這樣，越是對自己唾手可得的東西，越是不在乎。
等到八點過半的時候，陳爾冬的手機忽然想了起來。是媽媽周知慧打來的電話，她說：“爾冬你在哪兒呢？你快回來呀，你爸爸在小區門口被車撞了，現在正要送醫院呢。”
陳爾冬一聽，頓時慌了神。
她連忙問了哪家醫院、醫院的地址，就匆匆的跑出了餐廳。
等她趕到醫院的時候，母親他們已經先到了，母親嚇的麵色慘白，一看到她就撲過來抱住了她。
那一刻陳爾冬忽然覺得，隨著他們的長大，父母親真的變得越來越脆弱了。身為子女，真的不能離他們太遠。她很慶幸自己在北城，很慶幸在母親如此恐懼的時刻能陪在她的身邊。
好在，父親隻是斷了腿和一些小擦傷，並沒有什麽太大的問題。
確定父親沒事之後，陳爾冬才想起來自己和普雲輝還有一個約定。雖然她不確定普雲輝到底會不會去，可是她想著至少要告訴他一聲她已經先走了，萬一他真的去了……
但是現在照他不接電話的情況來看，他一定是沒有去。
“媽。怎麽了？”陳爾冬走到床邊。
“你爸老是說胸悶氣短，你去把醫生請過來，讓他再幫忙給看看。我怕剛才太匆促，有什麽問題沒有檢查出來那就糟糕了。”
“好的。”
陳爾冬匆匆去把醫生請來，醫生在給父親檢查的時候她又給普雲輝打了一個電話，他的手機已經徹底關了機。
再一次檢查之後醫生確定了父親沒有問題，醫生說這胸悶氣短很可能是因為剛才受了驚嚇造成的，等病人的情緒緩過來，應該就沒有什麽事情了。
醫生離開之後，病房裏就隻剩下了他們一家三口。
陳爾冬坐在父親的床沿邊陪他聊天緩解情緒。
“爾冬，你今天是不是有什麽約會啊？”母親周知慧忽然問道。
“沒有。”陳爾冬否認。
“真的沒有嗎？我看你老早回來就在那裏化妝、試衣服的，我還以為你要和男人出去約會呢。”
“我哪兒有。”陳爾冬下意識的抬手將自己唇上的唇膏給抹去了：“隻是公司同事慶祝工作室成立的聚餐而已。”
母親像是信了，不再多問。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做賊心虛，陳爾冬覺得病房裏的氣氛怪怪的。
“你呀，也好找男朋友了。”父親忽然開口。
“爸，你臉上那麽多傷，就別說話了。”陳爾冬嗔怪的看了他一眼。
“你爸說的沒有錯。你是該找了。不過你這孩子，把雲輝這麽好的男人都放走了，我看你以後能找什麽人比他更好。”
“媽，你也別說話了，讓我眯一會兒，我明天還上班呢。”
陳爾冬說著，佯裝閉眼。父母都不說話了。
病房裏靜悄悄的，而她的心，空落落的。
陳爾冬昏昏沉沉的趴在父親的身邊睡了一覺，第二天帶著父親做完全身檢查之後已經是下午，她回家洗了個澡換了身衣服才去公司上班。
今天大廈門口的車子特別的多。陳爾冬在門口被堵了好一會兒才順利進入停車場。
停完車下車的時候，陳爾冬一眼就瞥到了普雲輝的車。他的凱迪拉克車身很大氣，普雲輝車技好，一樣停的規規矩矩的，輪胎都沒有碰到標準線。
普雲輝怎麽會在這兒？
這個問題閃過爾冬腦海的瞬間她就忍不住嗤笑自己，這整座大廈都是他的，他怎麽就不能在這裏。
陳爾冬從停車場繞上來，門口的車流已經慢慢散去了。從門口的安保來看，應該是有什麽重要的人來這裏視察。
她對門口的保安大叔笑了一下，保安大叔正襟危坐的對她使了個眼色。陳爾冬順著他視線看過去，看到電梯口站著的那兩個人。
是普雲輝和一個陌生的男人。
陳爾冬想起昨天的事情，連忙追上去。普雲輝他們走進了電梯，她剛剛跑到電梯口的時候，電梯門正要關上。
“雲輝。”她叫了一聲，伸手卡進了門縫，電梯門又重新緩緩的打開。
普雲輝站在電梯裏麵淡淡的看著她，他身後的男人也在看著她。爾冬有些不好意思，對那個陌生男人先點了點頭。
“小賈，你下去給同事們買個咖啡。”普雲輝下了命令。
陳爾冬猜出來，這個被叫做小賈的男人一定是普雲輝的助理，沒想到他也開始用男助理了，以前在加安，他的助理可都是女人。
“是。普總。”那個小賈助理得令之後走出了電梯。
寬敞的轎廂裏忽然隻剩下了他們兩個人了。陳爾冬仰頭看著普雲輝的側臉，又叫了他一聲。
普雲輝看了她一眼。
“你昨天，沒有去楓葉餐廳吧？”爾冬問。“沒有。”普雲輝一口否認。
陳爾冬莫名的鬆了一口氣，但是回過神來更多的卻是失落。她不再說話了，靜靜的站在普雲輝的身後。轎廂裏的氣氛特別的壓抑。
好不容易要到十八樓的時候，爾冬走到了普雲輝的前麵，準備下去。
“叮！”電梯響了一下。
出於禮貌，陳爾冬回過頭去對普雲輝打了個招呼：“我到了，再見。”
普雲輝麵無表情的，連頭都沒有點一下。
爾冬心裏難受的緊，她攥緊了自己的包，一腳跨出電梯另一腳還沒來得及跟上，手腕忽然一緊，又重新被拉回了轎廂裏。
普雲輝想，他到底是咽不下這口氣。
陳爾冬措手不及，她還沒有來得及站穩，就撞在了普雲輝的胸口。
普雲輝連續的按了幾下關門鍵，電梯門又合上了。
“你幹什麽？”陳爾冬奮力一掙，就給掙開了。
“你昨天原來打算對我說什麽，現在說吧。”普雲輝冷冷的看著她。
麵對普雲輝的這般態度，陳爾冬的倔脾氣也上來了。
“我沒什麽要對你說的，就是吃個飯而已，你沒來正好，反正我也沒有特別等你。”陳爾冬一氣嗬成，說的流利。
普雲輝看著她針尖對麥芒的氣勢，冷笑了一聲。
“也是，我能指望你等我多久，對你而言，兩個小時就已經是極限是不是？”
陳爾冬愣了一下，好半晌之後忽然反應過來：“你不是說你沒有去嗎？你怎麽知道我昨天等了你兩個小時！”
“這是重點嗎？”
“這當然是重點！”陳爾冬的聲浪高過普雲輝：“你既然去了，為什麽不接我的電話！”
“陳爾冬你永遠這麽理直氣壯。”
陳爾冬聽出普雲輝語氣裏的默然，莫名的一抖。她習慣了對普雲輝大吼大叫的，以前每次吵架的時候，隻要她聲浪一高，他知道她是真的生氣之後，他立馬就會先服軟。
可是這一次，他隻是嗤笑，而且伴隨著那麽明顯的嘲諷。
“我……我昨天……”
“你不用說了。我已經知道了。我給了你這麽多年的耐心，可對你而言，我連兩個小時都不值得的你等。”
“普雲輝你……”
陳爾冬還沒有把話說完，電梯到了頂樓，是普雲輝要下的樓層。
他頭也不回的就邁出了電梯。
陳爾冬追過去，可是還沒進門就被攔住了。
“請問小姐有通行證嗎？”門口的兩個工作人員表情很嚴肅。
陳爾冬指著普雲輝的背影說：“我認識你們普總。”
工作人員往裏看了看普雲輝冷漠的背影，搖頭道：“你認識普總，普總不一定認識你。”
陳爾冬有些挫敗，她知道如果普雲輝鐵了心的不見她，她硬闖也沒有用。
她回到辦公室坐了一下，那束桔梗還在她桌上，散著熱烈的香，像是要把她的鼻息全都搶占了一樣。她什麽都沒有心思做，確認了幾張設計稿之後，又提前拿著包下班了。
陳爾冬下去開車的時候，特地關注了一下普雲輝的車子，他的車子已經不在了，應該是早就走了。她還想著，如果他還在，她就在車裏等他好了。
陳爾冬沒有回家，直接開車來到了醫院。
母親正在給父親削平果，見到她進門，忍不住說：“你走了也沒多久，怎麽這麽快就下班了。”
“現在我是老板了，想什麽時候下班就什麽時候下班。”爾冬怕母親看出情緒，故意玩笑道。
母親笑著白她一眼：“你算哪門子老板，還不是仗著有年錦給你撐腰，要是讓他知道你在北城這樣不務正業，看他還幫不幫你。”
陳爾冬吐了吐舌：“反正山高皇帝遠，他也管不到我。”
母親和父親都笑起來。
陳爾冬走到沙發邊，把自己的包放下。看著母親仔細的把蘋果切成塊兒之後再遞給父親，兩個人恩愛的模樣，簡直羨煞了她。
從什麽時候起，她的願望也變成了單純的“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
可是，原來這比什麽都難。
母親喂父親吃完了水果，又喂他喝下了一碗粥。爾冬隻能在一旁看著，順便打打下手。父親這才在醫院裏住了兩天，就已經不耐煩的吵著要回家了。
爾冬和母親堅決不同意。
父親委屈的說：“在這裏吃的不方便，住的不方便，哪裏有家裏不舒服。”
“住院當然沒有家裏舒服，你當時出來玩呢！”
母親說著，提起水壺對爾冬使了個眼色。
爾冬連忙跟出去，她知道母親是懶得和父親爭辯，所以打水是假，讓她陪著出去走一圈才是真。
“讓他一個人待著去，看他向誰吵著說要回家。”母親周知慧往裏看了一眼，嘴上雖是抱怨，眼神卻是特別的溫柔。
爾冬笑，陪著母親去水房走了一圈。這會兒打水的人還挺多，母親等的不耐煩，又拉著跑到樓上的水房去。
樓上的水房果然清淨不少。
“這裏是vip病房，所以住戶少，打水的人就少。我昨天就是上樓上來打的。”母親洋洋得意的炫耀著她的小聰明。
兩個人從水房出來的時候，迎麵碰上了兩個人。陳爾冬低著頭一時還沒注意到，還是母親先認出來了。
“雲輝。”母親叫了一聲。
陳爾冬下意識的抬起頭來。
走廊裏站著的人是普雲輝和王蜜蜜。王蜜蜜看了陳爾冬一眼，略帶警覺的模樣。
普雲輝先反應過來，他笑了一下，叫了一聲：“伯母。”
也許是注意到普雲輝的目光沒有一絲一毫落在陳爾冬的身上，王蜜蜜莫名的放了心。她挽了一下普雲輝的胳膊說：“我先進去看看媽，你們先聊。”
普雲輝點了點頭，王蜜蜜又看了爾冬一眼，對她笑了一下就拐進了左手邊的那個病房。
“這個女孩子就是你的女朋友吧。長得可真是水靈又漂亮。”母親看了看王蜜蜜的背影，忍不住誇讚道。
普雲輝也沒有否認，他隻是笑了一下。目光依舊不願看向爾冬。
陳爾冬也憋著氣不願意看他。
“伯母，你們怎麽在醫院？是您不舒服嗎？”普雲輝關切的問。
聽著普雲輝溫和的語氣，爾冬忍不住在心裏暗罵一句。他永遠都是這樣，無論發生了什麽事情，在長輩麵前永遠都是一副乖乖仔的模樣。以至於每次他們兩個吵架，家裏人都覺得一定是她的問題。
“不是我，是爾冬的爸爸，昨天晚上出了點車禍。”
“車禍？”普雲輝皺起了眉。
“你放心，不是很嚴重。”母親見普雲輝這樣緊張，連忙補了一句安撫他。
普雲輝點了點頭，他終於看了陳爾冬一眼，看著陳爾冬別扭的表情，他忽然想起什麽似的又問了一句：“昨天晚上？”
麽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