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管事聽了嗬責,垂首恭立,便要回話。

可也不等他開口,衛侯和臨塵抬頭一看,便已知道出了什麽事,隻見定遠侯府的四周火光通明,映照的整片天都亮了。心中不由作緊,不知道送三個兒女出去的馬車,是否有遇到官兵被阻。此時也隻能企求老天保佑了。

衛侯和臨塵對望了一眼,看到了相同的擔擾,臨塵不免深悔自己大意,沒有親跟著送出去。見衛侯抬腿便向前院的方向走去,臨塵隻得跟著,一邊問了身後的管事,前麵的情況。

“是宮裏的禁衛軍,隻是首領卻不認得,剛叫開了門,人已在前正院的花廳裏了,到底顧忌著我們侯爺,還不於到亂闖,所以小人安頓了他們一番,叫人在那裏候著,便忙過來請侯爺了。”

既然還沒有到亂闖的地步,想來不至於到了最壞的境地。

臨塵稍覺心安。

轉眼便到了前院。

衛侯一進花廳,便沉了臉,對那位首將點了點頭,不緊不慢的踱著步子坐了下來,並對著那首將打了個請的手勢,也不管他坐不坐,隻冷著臉,緩緩了開了口:“夜闖侯府,想來是聖上旨意了,隻不知本侯犯了何罪?竟勞得禁衛軍深夜前來,可有聖諭?本侯要親眼看看。”

那首將神色一滯。

落在衛侯眼中,心中不由冷笑。

首將朝著衛侯抱了抱掌:“屬下楊庭,奉聖上口諭,輯拿叛國疑犯,聖命在身,望侯爺體諒屬下奉公執法,不得已之處,還請侯爺勿怪。”

誰不知道定遠侯的勢力,楊庭雖得聖上器重,如今得著這麽個差事,可禁衛軍中他算不上什麽,別的且不說,僅是禁衛軍的軍總,便曾是衛侯手下將領。這位定遠侯將軍,絕不是他可以得罪的人。可皇命不可違。

衛侯一笑:“楊總領不必自謙,楊總領禁衛軍任職,本侯當不得你一聲屬下。何況楊總領本番前來,亦是為著公事。本侯亦曾身為一國將軍,理應支持。隻不知楊總領口中疑犯竟是何人?又為何到我定遠侯府來拿人?”

衛府前正院的管事們,大多軍中出身,聽了楊庭的話,早已怒不可歇,誰都知道衛逸天將軍半生戎馬,大蕭國才有如今富足繁榮民安國泰的景象,如今拿叛國疑犯,竟然拿到衛府裏來了。真是濤天的笑話。

楊庭見了,後背不由汗濕,可一想到外麵的兩千禁軍,便也足了幾分膽氣,挺了挺背,這才答道:“屬下要輯拿的疑犯,正是衛侯本人。”

衛侯還未答話,那邊臨塵已是怒極,正欲開口責罵,身邊早有一位管事上去就給了楊庭一個耳光:“放肆,是誰給了你這天大的膽子,竟敢說我們將軍是叛國罪人?”

楊庭聽的清楚,那位衛府的管事說的是將軍而不是侯爺,這不是拿著爵位,而是實打實的軍職來壓他了,知道今日之事已不好善了。聖上本就讓他速戰速決,拿人回刑部交差即可。這時再怕也沒有用,何況他手中有兩千禁衛軍,也沒什麽好怕的。至於日後,衛侯倒台,他的餘黨親眾,就是想找他算帳,也不一定能成事,再則自己有此大功,聖上必定褒獎,到時候誰怕誰還不一定呢。

被衛府一個小小管事,當眾一個耳光,楊庭也是大怒,便喝道:“衛府的一個下人竟也如此猖狂,本總領說的疑犯,就是衛逸天。來人,給我拿下。”

他身後的十幾個禁衛軍便要上前拿人。

衛侯冷冷一掃眼,那些人攝於他的威嚴,在他的的目光之下,卻是一步也不敢再往前跨。

楊庭罵道:“沒有聽到我的話嗎?還不快拿人。”

那些禁衛軍見了衛侯那冷的能夠殺人的眼神,哪裏還敢再動一步。這可是大蕭國赫赫有名的戰神,讓敵國都畏風喪膽,半生未有過敗仗的一代將軍。

臨塵一步跨到衛侯麵前,對著楊庭冷笑道:“楊總領既說是奉了聖命,那便請出示聖上手諭吧。口說無憑,若楊總領沒有手諭,也就休怪衛府無理了。”

楊庭哪裏來的手諭,可此時也能服軟。便冷笑道:“世子果然好大的口氣,我兩千禁衛軍也不是吃素的,本總領隻是奉命行事,世子有什麽話,去刑部再說吧,界時世子就是不說,也有人讓你說。”

臨塵怒極反笑:“你們隨意血口噴人,口說無憑,不見聖諭,休怪家父和本世子不能從命,至於你的兩千禁衛軍,”臨塵隻風清雲淡的掃了他身後的人一眼,“本世子還真沒有放在眼裏!”

楊庭知道話說無用,便也不答,隻一揮手:“拿人。”自己親自上前,欲捉端坐在那裏並未出聲和衛侯。

臨塵豈容他上前,伸手又是一個耳光,還不待楊庭反應過來,又踹了一腳,喝道:“滾。”

餘下眾禁衛軍見總領被打,也不得不忍了懼意,上前便動手。這邊臨塵早示意府內眾人護在衛侯周圍:“保護侯爺。”

楊庭本來奉了聖諭捉人,疑犯邊都未沾上,卻兩次被打受辱,早已怒火攻心,對著身後的人吩咐:“去外麵,除了各門口守衛,把其餘所有的人都給我叫進來,凡是衛府的人,一個不留,全部給我拿下。”

就有人要跑出去,臨塵一個轉身,已欺至楊庭身則,抽了楊庭的劍,架在他的脖子上:“誰敢動一下,你們楊總領的頭,就立刻落地。我倒要看看,楊庭,是你的話硬,還是你的脖子硬。”

眾人見狀,都未曾料到衛世子強硬至此,一時全呆在那裏。

命在人手,楊庭不敢亂動,卻到底是軍人出身,一向橫慣了的,便怒道:“衛臨塵你好大的膽,竟敢挾持本官。”

衛臨塵笑道:“楊庭你更是好大的膽,夜闖我侯府,還大發厥詞,汙蔑大蕭國的堂堂將軍是叛國罪人,口口聲聲得了聖命,卻又拿不出聖上手諭來,我現在就是殺了你,你又如何?”

楊庭聽了這話,心知衛臨塵就是此刻真的一劍讓他人頭落地,自己口說無憑,也不是不可,就算衛臨塵真殺了他,也不過就是一個誤會殺人而已,如今他又確實空口無憑,少不得住了口。心中卻怨聖上既讓他來拿人,衛侯又不是一般的朝庭命官,怎麽就連一個明確的手諭都不給呢?

而臨塵之所以不殺他,不過是怕引起眾亂,衛府後院裏還有一眾家眷呢。

兩方僵持,衛侯便站了起來,對臨塵道:“放了楊總領吧。”

臨塵急道:“父親。”

衛侯朝著臨塵點了點頭,等臨塵狠狠的推開楊庭,衛侯這才對著楊庭沉聲道:“本侯不願楊總領為難,楊總領若真要拿本侯去刑部,不如回去領了聖旨來,再捉拿本侯不遲。”

楊庭站穩,整理了衣襟,便看著衛侯:“請恕本總領不能從命,我若走了,侯爺畏罪潛逃,本總領擔不起那責。”

“放屁,定遠侯一言九鼎,你也配懷疑?”臨塵又要上前揍他一頓以解心頭之氣,“你還不快給我滾。”

衛侯一拂袖,攔了臨塵,臨塵這才住了手。

此時衛侯心知楊庭倒確是得了聖上口論諭的,但他們沒有把臨風三人及跟去的尋真等人帶上來,想必是沒有遇到,不如拖延幾時,韓若封也應該藏好了人,而且如此一來,逼得聖上不得不出聖旨,明確了他的罪責,反倒比這樣不明不白的入了刑部大牢要好。

誰不知他忠心護國?這樣的罪名,反倒給了他日後翻案的機會,卻是比找其它的莫須有的罪名要好上太多。

卻到底心中甚覺蒼涼悲衰。

想他衛侯,一生戎馬,浴血護國,最後竟得了一個通敵叛國的罪名,何其諷刺。

可以他對大蕭國所立之功,也惟有這個罪名,才能致他於死地吧。

一方不退,一方不從,如此僵持了半個時辰。

衛侯和臨塵倒看不出什麽來,楊庭卻是急了,走,他走不得,這件差事辦好了,他對聖上有功,辦砸了,聖上不待見,隻怕他死都不知怎麽死的。可留在這裏,逼人太過,衛臨塵卻有可能真的殺了他。他還想留著自己的一條命呢。

正兩難間,就見有人來報:“楊總領,聖上派了內閣馮大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