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允許出府嗎?或者是真的以為這一方府牆便可困住她?看來她早間的話,倒是對張斂生了些作用。

衛臨瀟一笑,揮手示意抬送她過來的軟轎回院。兩名抬轎的婆子遲疑著,幼楠杏目一瞪,兩名婆子這才起轎往來時的方向而去。

幼楠也不待衛臨瀟開口,便對著兩名門房叱道:“二少奶奶要回侯府,也是你們能攔得的?趕緊讓開。”

門房耳目極靈,衛府的事,他們一早就已聽到議論,此時幼楠的話,卻在他們心中起不到半點作用,心中嗤笑,臉上卻不露出來,隻不約而同的站到大門處,擋了出去的道。

衛臨瀟也不管,隻管走上前去,快要走到兩人近身處,這才吩咐幼楠:“我記得我大婚時,世子送了一柄寶劍,據說是他戰場上一直用的,倒舔過不少鮮血,想來也是極利的。我一直沒有機會試試,幼楠,難得今日有這個機會,你去取來。”

聲音不大,卻字字冰冷,剛好身邊的三人皆能聽到。那兩名門房臉色大變。

幼楠一聽,心中雖驚異二少奶奶今日太不尋常,卻也沒時間多想,便笑道:“二少奶奶稍等,奴婢這就去。”

說完,轉身作勢要走。

那兩名門房忙過來攔了,對著衛臨瀟討好道:“二少奶奶您大人大量,並非小人有意為難,實在是老爺特地交待過,若老爺知道了怪責下來,小人們左右也是個死,萬望您能體諒一二。”

“若老爺怪罪,自然有我們二少奶奶擔著,和你們有什麽幹係?”幼楠說著,便攙了衛臨瀟,抬腳欲走。

兩名門房便求救般看向衛臨瀟,衛臨瀟這才朝著兩人點了點頭:“回頭我自會向老爺說明的。”

有了她的保證,兩人心安,雖不情願卻也沒有法子。隻能眼睜睜的看著衛臨瀟同幼楠出了門。

等到了門外,幼楠才愁起來:“二少奶奶,這沒有馬車可咋辦?要不您等會兒,奴婢再去……”

不等她說完,衛臨瀟便搖了搖頭,抬眼看向東邊的路口,幼楠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卻見金掌櫃至一輛馬車上跳了下來,朝著兩人走了過來。幼楠臉一紅,看著衛臨瀟問道:“二少奶奶,金掌櫃的怎麽來了?”

衛臨瀟卻看向金書墨。

“二少奶奶……”

“先上車,去古董鋪子,到了再說吧。”衛臨瀟朝著書墨搖了搖頭。

也不過半柱香的功夫,三人便到了狀元巷的鋪子,從後門進了古董鋪的後院,裏麵收拾的一應俱全。衛臨瀟落了座,屋裏隻有一個粗使的丫鬟,上了茶,便退了出去。

衛臨瀟這才問道:“早上可去衛府那邊看過了?”

“是,”書墨垂首,“可不能靠前,也隻是遠遠的看了一眼,昨夜,”書墨說著,便看了幼楠一眼。

衛臨瀟會意:“沒事,你有話旦說無妨。”

“昨夜先禁衛軍一步,尋真信真還有書華送了二公子還有兩位小姐出來,現在已被韓公子按排在一個安全的地方,等過了這幾日,風聲不緊時,韓公子自會尋個機會送出城去,二少奶奶不用擔心。”

既已安排好了,她自然不擔心,何況這時候,也不是見他們的時候,隻是這事又扯到了韓若封,他到底是什麽身份呢?

“這件事,為什麽會托韓公子?”

“二少奶奶,韓公子此時正在樓上等您,您還是和他當麵談一下的好。”韓若封一早便僑裝過來找他,世子爺也曾交待他對韓若封可百分百信任,隻是其中內情,他所知不多,韓若封一早便過來說了衛府出事,讓他去接二少奶奶過來,因此他才會一早出現在張府的門前。

“也好,你們便在樓下等著。”衛臨瀟並無什麽男女大妨的概念,何況是這種非常時期,因此交待了兩人一句,便自己上了樓。

幼楠聽了兩人的應答,心中大驚,有衛臨瀟在,卻也不敢出聲尋問,等衛臨瀟上了樓,也顧不得隻有他們兩人,便問了書墨。

書墨至上次二少奶奶尋問過他,也知道二少奶奶的這位貼身丫鬟,日後便是他的妻子,見幼楠問他,便也一一說了。

幼楠聽完,已落了淚:“這可怎麽辦?這可怎麽辦?金掌櫃,您一定要幫二少奶奶……”

他能幫什麽?不過是聽著吩咐,盡力辦到罷了,可幼楠的話卻也讓他心中一暖,原來她竟是這般信任自己的。

“你別急,”書墨遞了帕子給幼楠拭淚,“我們會想辦法的。你也要照顧好二少奶奶的身體。這時候,千萬別再出別的事才好。”

幼楠這才想起衛臨瀟還有著身孕,一時更是擔心,倒惶惶無助起來,書墨少不得又一陣安慰,自己心中卻比幼楠更是著急,畢竟關在刑部大牢裏的衛臨塵,和他情分非比一般。可這又是早就預料到的事情,急也沒用。隻能慢慢謀劃罷了。

韓若封看著走上樓來的女子,一身淺紫,頭上隻簡單挽了髻,斜插著一支碧玉簪,素麵皎容,雖看著憔悴,卻冷靜平穩,不由暗自點頭。

韓若封朝著衛臨瀟一輯:“見過二少奶奶。”

衛臨瀟點頭一笑,指著他身後的太師椅:“有勞韓公子了,還請坐下說話。”

倆人落了座,還未等衛臨瀟尋問,韓若封便道:“不知二少奶奶可曾聽衛侯說起玉軍的事?”

玉軍?那是什麽?衛臨瀟搖了搖頭。

韓若封見狀,默了片刻,這才道:“在下知道二少奶奶對在下的身份有所顧忌,所以才會問二少奶奶關於玉軍的事。既然二少奶奶不知,在下不妨向二少奶奶明說,想來衛侯知道,也不會責怪在下。”

“不錯,如今我們最好相互坦言,能彼此信任,才能事半功倍,韓公子對我衛家的事如此上心,家父和臨塵亦對你十分信任,我也希望韓公子能給我一個理由。”

韓若封踱到二樓窗前,臨窗看向街道,此時早已晨曦初升,街道上人來人往,太陽底下,好一派國泰民安的景響,而那個保了大蕭國幾十年平安的人,卻也不過隻能淪為別人茶餘飯後的談資罷了。

竟是與他們全無幹係。

韓若封不禁歎息。嘴邊卻扯出一抹若有若無的笑來,在背光的陰影裏,衛臨瀟卻分明看得出那份笑意所蘊藏著的嘲諷。

在衛臨瀟不動聲色的注目下,韓若封終於轉過頭來,收了唇邊的那抹笑,正色道:“二少奶奶從未聽衛侯提起過玉軍,也不奇怪,關於玉軍,不說是您,隻怕衛世子知道的也不多。今日還有許多事要辦,容屬下先簡單說一番。”

衛臨瀟點了點頭。韓若封如此鄭重,又事關軍事,自然非同小可,因此也不插話。隻等韓若封一一道來。

等聽完韓若番言簡意駭的幾句話,衛臨瀟早已驚的站了起來。蕭皇之所以不容她的父親,隻怕也於此有關。難怪張掖昨夜深夜出去,至清晨方歸,也難怪她早晨那些話,張斂能聽得進去,現今蠢蠢欲動的,隻怕不單大皇子那一脈勢力了。想到此處,衛臨瀟倒在一片快要壓倒她的黑暗之中,看到了一絲署光。既然如今各方勢力均想分一杯羹,她倒也不妨利用一二。

隻是,隻是父親連臨塵都不曾清楚的告之,那玉軍,又如何能成為她的依仗?如此看來,隻怕除了聖上,不管哪一方,都會想辦法救出衛臨塵的。

“韓公子,我如今乃是張府的二少奶奶,住在張府出入多有不便,因此倒想找個機會去西山別院居住,我因身體不好,剛好在那裏養養身體,你覺得如何?西山別院……”

衛臨瀟說著,便住了口,試探的看著韓若封。她的直覺告訴她韓若封並沒有告訴她所有的事情。

果然韓若封聽她毫無預兆的提到西山別院,眼中便閃過一道寒光。

待衛臨瀟看向他時,那道寒光早已隱去。

這位二少奶奶,衛府的嫡長女,確實是個人才,僅這份機謹便是旁人不可及的。韓若封見她試探,知道衛侯並不曾對她說過關於西山別院的秘密,可關健的在於,她的初步試探,便涉及了整個事件最核心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