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彬會怎麽處理這餐飯我不知道,不過他壓根沒回來倒是真的。

他雖然很少不回家,不過大男人了在外麵夜宿咱也不能管,反正又不是我男朋友,我把沈晶的“心意”帶給小飛他們就吃飯睡了。第二天上午我正在上課,是最嚴肅的語法課,正在我聽的如癡如醉的時候,電話來了,居然是駱恒打來的。

這家夥應該知道我這時候在上課的啊……我知道他不會耍我玩,隻好掛上耳機,偷偷的:“喂?”

“青青,出來,文彬被車撞了。”

我手一抖,按了掛機鍵,呆呆的在教室裏又坐了會,直到意識到發生什麽事時,猛地全身血液好像都消失了,冰冷冰冷,窗邊太陽照進來,越照我越想發抖。

坐在窗邊自然是離門很遠,想偷偷溜是不可能的了,雖然很不忍心打斷老師如夢似幻的表情,我還是舉起了手。

“終於有人對我的課發表意見了麽,DARLING你有什麽問題?”

“我……我……”我正在想借口,手機忽然一響,短信來,我在所有人注視下翻開短信,駱恒的:“快!三院,病危單!”

我全身的冷汗唰的全下來了,聲音發抖的大叫:“我哥出車禍了!”

“嗡……”教室裏立刻一陣**。

老師連連點頭:“快去快去。”

我轉身想走,腿卻一軟,小萱站起來,看了看老師,什麽都沒說,扶著我走出教室。

感覺血液又回到了身子裏,我開始拉著小萱甩開腿狂奔,小萱在身後問:“誰車禍了?”

“文彬!”

我衝到校門口攔了出租車鑽進去,小萱臉上也難得出現慌張,跟著鑽了進來。

一路學著電視劇對著司機狂吼快快快,司機滿頭大汗連踩油門,好在三院不遠,我錢也不付推開車門就衝出去。

搶救室前,幾個人或坐或站,雖然有些人擔憂,但更多的居然是臉上帶點戾氣。

駱恒見我來,走過來抱著我,我能聽到他胸腔裏急速的心跳,他再酷也是個大學生,手裏拿著兄弟的病危通知單,我眼眶一陣發熱。

我反抱住他:“沒事,沒事的……唐僧會保佑他的。”

這時候我反而冷靜下來了,駱恒下巴頂著我的頭默不作聲,我隻好看他的兄弟們:“怎麽回事?”

“……不知道,鑒定結果還沒出來,不過初步判斷是故意的。”

“啥?故意?!”我跳起來,“他招誰惹誰了……俄,難道是……”

阿翔點點頭:“手法太拙劣了,一看就是故意的,撞了人立馬逃跑,多半是那家夥搞出來的!”

我憤怒:“這世道也太卑劣了!”看那男的也應該是文化人,居然這麽混蛋。

醫生拿出一堆單子要找人簽字,我理所當然的想撥爸媽電話,誰知駱恒想也沒想自己接過單子全簽了……我頓時感到自己很幼童。

具體撞的怎麽樣還不知道,但是已經搶救了一上午還沒動靜,我們坐在那感覺天都是暗的,駱恒在角落裏不斷的打電話,小飛垂著頭坐在角落,鬱鬱的。

我猛然對他很同情,爸媽不管也就算了,現在連哥哥都遭了災,他是真的無依無靠了。

挪過去拍拍他的肩膀:“振作點,文彬不會有事的……”

他點點頭,吸吸鼻子,依然低著頭,扳動著手指。

“聯係他爸媽了嗎?”

小飛搖搖頭:“還沒敢說……”

也對,現在聯係了也是枉然。

“青青,你說我是不是掃把星啊。”小飛的頭越來越低。

我一想,有些囧,雖然他不至於見誰誰倒黴,但是好像和他很親近的都很倒黴,比如爸媽離婚了,白若雲瘋了,文彬被車撞了……不過要是他有這樣的認知那可真要不得,我想了想,哥倆好的摟著他的肩膀說:“怎麽會,我覺得遇到你我就很幸運啊!”

“真的?”他轉頭閃閃發亮的看我。

我一暈,指著正走過來的駱恒:“你看,本來我光棍一個,有你們在,我就告別單身啦。”

駱恒微微笑著在我身邊坐下,雙手抱住我的腰,額頭靠在我的肩上,輕輕的歎氣。

小飛“哦”了一聲,卻不見得有多高興,起身出去了。

我傻乎乎坐著,總覺得自己又做了反麵教材。

陸陸續續又來了不少人,也有幾個兄弟出去買盒飯什麽的,駱恒卻已經靠著我睡著了,我老老實實的一動不動,小萱沒辦法,拿了個饅頭喂我,她從來的時候就一直不聲不響坐著,有時候看著搶救室的門發呆,有時候則看我和駱恒。

很快阿東來了,還帶著春春,兩人顯得很著急……為什麽我覺得春春比阿東還著急?

問了下原因,春春先吼起來:“靠!怎麽有這麽不要臉的事情?報警了嗎?”

“當時已經立案了,隻是肇事的還沒找到……他們明顯是有準備的,說不定已經跑外地去了……”

春春瞪大眼:“那就這麽等廢柴警察處理?人家上下路子一走咱還有希望麽?”

駱恒冷笑:“走路子?他們敢!”

我看他死死握著手機,想到他剛才一個接一個電話,略有所悟。

阿東一直沉默在椅子上,他剛來時也表現的很著急,但是坐了一會後,人卻鬱鬱下來,雖然憨厚的他本來就是個沉默寡言的角色,但是今天的他卻顯得有些消沉,看看搶救室,再看看春春。

春春一屁股坐在小萱的另一邊,擺明了也要等,小萱莫名其妙的看了這兩人一眼,抿抿嘴不說話。

我隱約覺得兩人有問題了,不過現在首要問題是文彬,我也不好多問。

這時,拐角過來個人,大腹便便一搖一擺。

“老爸!”我驚呼,老爸看到我,招招手走過來:“女兒啊,還沒消息?”

“你怎麽來了?”

老爸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你們馮阿姨啊,她在外地管不了幾個小子,就請我來看看啦,你們小夥子血氣方剛,難免出點事情嘛。”

“哦……”我了然,馮阿姨就是駱恒他們三人的房東,以前跟我們家關係不錯,房裏三人的父母都在外地,身為房東的馮阿姨自然是要對他們負責的,如今出這事情,她擔心三人處理不好,請老爸來看看也是正常。

有老爸在,我的心猛地穩定了,別看他平時花裏胡哨有時候經常秀逗,但是絕對是辦事牢靠的人。

他坐在椅子上打起手機:“喂!老王,我在你醫院裏啊,我們這裏有個小夥送進……啊?已經有人打過招呼啦,好好好,你管牢哦,這小子是我未來女婿啊,不管好你沒喜酒吃嗒……哈哈哈,好,有空喝酒!那麽再會啊。”

我黑線的聽著,看老爸掛了電話就鬱悶道:“老爸你又滿嘴跑火車……哪來的女婿?你有私生女啊……”我看看還在我肩膀上靠著的駱恒,不知道為什麽他這麽累。

老爸正在翻電話本,聞言朝我嘿嘿笑笑,意味深長的看看駱恒,似乎漫不經心的喃喃:“喲和,已經有人打過招呼啦……哪個小子那麽大本事……”

我又想起剛才駱恒站在角落裏一個接一個打電話的場景,不會是他吧……

這時隻聽“喂”一聲,老爸又打起了電話:“老張啊,我老祝啊,最近你很悠閑麽……對了,最近有個車禍你知不知道啦?啊……對對對,一個姓文的小夥子……又打過招呼啦?嗯嗯,那你們要加緊管哦,這小夥子在說不定你們很快能吃喜酒類……好好,我已經叫了老王了,你們訂時間啊,去喝酒……那麽再會哦。”

老爸掛了電話嘟噥:“又打過招呼了,我來幹嘛啊?”

我小心翼翼的看駱恒,他呼吸綿長,雖然微微皺眉,但睡的還算安穩,抬頭看到小飛麵無表情的靠著牆角,我問:“小飛,駱恒怎麽會這麽困啊?”

小飛打了個嗬欠:“晚上我們出去找了啊。”

“啊?”我驚,“我問你們你們不是說沒事麽?”

“說有事你不就一起去找了麽,幹嘛告訴你,頂什麽用啊。”

我閉嘴,不知道是被嗬護高興,還是被隱瞞難受,怪複雜的。

又等了一個多小時,門終於開了,駱恒還睡著,老爸帶頭湧了上去:“怎麽樣怎麽樣?”

白大褂搖搖頭,歎口氣。

“靠!”一個兄弟舉起了拳頭。

白大褂脖子一縮:“俄撒都麽縮撒(我啥都沒說啊),你們要幹嘛?”

“那到底怎麽樣了?”老爸笑的極盡溫和。

“還好吧,就四肋骨斷了幾根,手和腳各斷一條,俄縮麽四(我說沒事),就麽四。”白大褂拽拽的走了,“誒誒誒,人活著就行咧,別進氣(去)撒,就你們澤鬧場兒,活人也煩死咧!”

剛衝進去的一幫家夥猛地縮了腿,訕訕的後退,相互看看,都歎口氣:“既然沒事,那留倆人,咱撤吧,找兄弟尋仇去!”

我把駱恒搖醒,他睡眼惺忪的抬起頭,看了看四周,立刻清醒了:“怎麽樣?”

我說:“文彬沒事,那些傷都能養好,醫生不讓看,要不你先回去休息下吧,剩下沒什麽事了。”

駱恒想了想,抱著我沒放手:“那我們一起回去吧,嗯?”

我搖頭:“你們這群人晚上都沒怎麽睡吧,現在這兒就我們幾個精神最好,我們留著,你們都回去……養好了來換班,順便去買點補品。”說罷我看向一邊的小萱,“萱,我們守今晚好不好?”

萱毫不猶豫的點頭:“沒問題。”

誰知春春也說:“我也留下來吧,我現在精神很好。”

我有些遲疑,不由自主的瞟了眼阿東,他陰著臉不說話,起身就往外大步走去,我連忙瞪春春:“人家都走了,快跟上!”

春春撅嘴:“青!別逼我了……”

我茫然,覺得這真是個說不清楚的錯,被打敗的點點頭:“好好好,你要留隨你。”

駱恒又飄過來一句:“守夜要那麽多人幹嘛?青……要不我們回去吧,這樣我不會和你錯開。”

我還真無所謂錯不錯開,駱恒居然一反常態黏黏糊糊不放手,我手肘一頂抽搐道:“讓你回去休息就回去嘛,哪那麽多廢話……”

他一愣,無奈的笑笑,起身伸了個懶腰,摸摸我的頭就走了:“別著涼了,我很快就來。”

小飛一直不出聲,見駱恒也走了,對我說:“我也很快會來的。”也離開了。

一下子滿滿當當的搶救室門口就空了,老爸剛才趕了人後就跟著那醫生不知幹嘛去了,我和小萱還有春春三個沒經驗的呆坐了一會,都不知道該幹什麽。

老爸手裏拿著一疊單子走了過來,見到隻剩下我們三了一愣,笑道:“哎呀,小天使護理隊啊……要不要爸爸給你們買護士裝啊……”

這怪大叔哪來的?我不認識!

我抽搐著嘴角轉頭。

老爸走過來給我塞了點錢說:“現在呢,趁人睡著,先出去填肚子買點病人能吃的……晚上醫院冷,爸爸等會給你們拿點厚的來……或者你們現在不想出去,那我給你們買點東西吧,要什麽?奶茶?肯德基?”

老爸完全是根據我的惡劣飲食習慣來揣測他人的胃口麽,心裏暖暖的,有點自豪我有這麽個溫柔老爸,我笑嘻嘻的說:“我要胚芽奶茶,還有咬不得鮮肉煎包,你們呢?”

春春和小萱都顯得有點不自在,都說一樣一樣。

“好類……別跟我客氣啊,那你們等會哦,要不要帶撲克牌?三人也能玩……”

我們黑線……

老爸嘿嘿笑著,慢慢走出去了。

看老爸走遠,氣氛再次活躍。

“青啊,你爸爸真好……”春春撅著嘴看我,小萱也笑著猛點頭。

我有點飄飄然,嘴上卻謙虛道:“哪有,誰的老爸不好啊,隻是有的會表示,有的不會表示而已。”

“這倒也是。”春春點頭,開始玩起了手機。

小萱似乎從來沒有玩手機的習慣,也不大會聊天,我手機快沒電了也不敢亂用,於是就靠著牆壁休息,周圍隻剩下別人的腳步聲。

很快老爸就回來了,他不僅給我們帶了奶茶,和鮮肉煎包,還買了蟹肉蝦肉好幾種口味,另外還帶了一罐皮蛋瘦肉粥,香味充斥了四周。

順便的,他還真帶了兩付撲克牌……

他似乎有點事情,放下東西就走了,臨走還不忘問我們要不要買護士裝= =。

我們對著滿凳子食物發了會呆,三人都是胃量很小的物種,一盒有六個煎包整整三盒,而那煎包的個頭很大,平時我撐死也隻能吃四個。

而我的身材在三人中已經算健壯的了,看春春那小身板……盒子都比她腰寬。

反正沒事幹,我們慢吞吞你的吃了起來。

這一消磨就是一個下午,臨到傍晚,終於有個護士急匆匆的走進搶救室,進去一會就叫:“人醒過來了。”

我們一陣激動,連忙收拾食物殘骸還有牌局,有幾個護工走進去,和護士一起推著病床走了出來,文彬躺在**半閉著眼,看到我們眼睛亮了亮,咧著嘴似乎想笑一個,不過顯然力不從心,嘴隻是翹了一下。

又斷手又斷腿又斷肋骨,他完全的成了木乃伊,強大的是頭部居然沒有絲毫傷害,蒼白的臉多了股病美人的樣子,十足一個弱受。

我懷疑他之所以傷成這樣就是因為被撞著的時候淨知道護臉了,所以肋骨才斷……算了我好邪惡。

看他那虛弱的樣子跟平時的嘮叨王子殿下狀截然不同,我心裏怪難過的,這時候覺得聽他囉嗦也行,別這模樣就好了。

文彬被推進了重症監護室,我們被允許在旁邊陪護,但是不許大聲吵鬧也盡量不要用手機,於是我進去前給駱恒,小飛還有爸爸都發了短信,便開始了人生第一次小護士經曆。

我們三小妮都是沒經驗的主,隻是默默的坐在兩旁,倒是難得的安靜。

不過這樣的氣氛下我反而發現了詭異……

感覺另外倆女人的行為有些怪怪的,特別是春春。

其實一連串事情聯係起來已經可以猜出啥了,不過這樣總會讓我不由自主的把春春放到反派的位置上,雖然她當初和阿東在一起確實有點形勢所逼,她對文彬可能是真的喜歡,她是真的無辜,但從現實上看她就是在和阿東在一起時卻移情別戀,這樣的事情如果不是非常理智的人是很難接受的。

現在這樣的情況已經成為事實,而且阿東肯定已經感覺到或者明確知道春春喜歡文彬,我也不會多事的去勸他們和好,隻是希望到時候春春能夠不被別人所看低。

寂靜中特別容易胡思亂想,我眼睛轉來轉去的,文彬再次睡著了也不知道。

過了一會,春春家裏人打來了電話要她回去,她雖然住校,但是家人在同城,管得也挺緊,她沒辦法,戀戀不舍的看了看文彬,說了再見就走了。

小萱似乎鬆了口氣,她說:“這個春春似乎……”

我擺擺手:“唉,女人心海底針啊。”

她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