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章 曉雲回家
“你把事情的經過再說一遍，詳詳細細的一個字都不要拉，記住不要添加自己的好惡觀點，最好是以一個第三者的角度來敘述整個過程。”李部長坐在沙發上，手裏加了一根煙，將煙灰磕倒手邊的煙灰缸裏，抬起頭麵無表情的看著老董。
老董拿起手中的茶杯喝了口水停留了一下，理了理腦子裏的思路，一五一十得將整件事情的經過詳詳細細的說了出來，中間李部長隻是抽煙不語，但是老董知道他聽得很認真。等老董講完之後，李部長閉上了眼睛，靠在沙發上，想了一會兒，又對老董關於細節方麵提了好幾個問題之後就沒有說話，等了好一會兒，“時間不早了，你先回家吧別讓媳婦等急了，明天還要上班呢？”
老董起身告辭，破天荒的這次李部長將他送出了大門，這可是老董從來也沒有享受過的待遇，心中不禁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直到確定了身後的門已經關上了，老董才小心翼翼的轉過身來，就好像生怕李部長有特異功能似的，隔著大門都能感覺到他轉身的快慢是否帶有恭敬和不恭敬。天好黑，風好冷，在李部長家裏喝的那杯熱茶所帶來的暖意，被寒風輕易打個呼哨就帶走了，他跺了跺腳緊了緊身上的衣服，目視著前方堅定的走著，腳步越來越快最後跑了起來，胸前的黑色圍脖隨著腳步的起伏上下揮舞，似乎抗議著想要拚命將自己固定下來，怎奈主動權並不掌握在自己的手裏隻好順其自然隨波逐流。
回到了家裏，撲麵的而來的是溫馨溫暖的味道，將自己溫柔地擁進了懷裏。妻子坐在沙發上看著電視，聽見門鎖響動，站起身來迎了上去，將拖鞋從門口的鞋櫃裏拿了出來放好。老董進了家將鞋換了，關心的問妻子“這麽晚了你還沒睡啊？女兒去了爺爺奶奶家了嗎？今天開家長會老師怎麽說？女兒成績進步了沒有？你在單位裏怎麽樣啊？你爸媽的身體好了一點沒有啊？咱家裏這麽多補品明天都給爸媽那回去，好好補補身體。另外在咱們床頭櫃裏有我的股東卡，密碼是女兒的生日，等到年後如果我沒有時間，你就瞅個機會賣了吧，換個大一點的房子，這五十來平米的小房子我是住膩了，如果錢可能富餘的話再給你買輛車，讓俺媳婦也早日跨上駿馬奔馳在遼闊的草原上嗬嗬。”說完摟著自己的妻子，狠狠地在她的香腮上親了一口。
“你今天怎麽了，發什麽神經，”妻子摸著自己的小臉，“一嘴的酒氣，也不刷刷牙，快去洗澡去，臭死了。”翹了翹可愛的鼻子，還誇張的聞了聞，很溫柔的將他推進了浴室。
洗澡水早就燒好了，老董調試了一下溫度，將自己的身體讓熱水使勁的衝刷著，手使勁的揉搓著自己的身體，嘴裏還發出嘶嘶的聲音。一股涼風吹了進來，浴室的門開了，妻子進來了，潔白的身體在浴室黃色的燈光下散發著柔和的光……。
兩人躺在了**，老董躺在**麵對著妻子在台燈下看著疲憊不堪的她酣然入睡嬌憨的樣子，心裏用出了濃濃的柔情，幾根發絲掉落在妻子的睫毛上，妻子的眼皮動了動，他用最小心的動作將他們拈起，輕輕地放到妻子的耳後，回想著他們初識相戀共同步入婚姻的禮堂慢慢有了囡囡，囡囡漸漸長大一家三口歡樂的日子，就這樣他也慢慢睡著了，可他並不知道李部長在他走之後拿起了電話撥通了周市長家裏的號碼，周市長沒有睡，一直坐在電話機旁守候著，鄭書記也沒有睡，李市長也沒有睡，趙局長也沒有睡，張局長也沒有睡，當然吳司令他們一家也沒有睡，今也無心睡眠的人很多，這個晚上不對應該是淩晨了注定是一個不眠之夜，卻隻有我們的主人公這顆掀起了層層巨浪的棋子沉浸在夢鄉裏，不知歸路。旁邊酣然入睡的妻子慢慢睜開了眼，注視著他那張充滿心事的臉，伸出手，指間輕輕地而又緩慢撫摸著他的臉，指間裏流出道不盡的溫柔與眷戀…。
吳曉雲和哥哥一道站在大門前，看著她曾經無比眷戀的門後的那個世界，但又曾經毅然決然的衝出門後的那個世界，並且發誓今後不再踏入這個大門一步，沒想到僅僅過了三年，自己曾經立下的誓言今天要由自己心甘情願的打破嗎？覺得腳下的步伐是如此的沉重，似乎邁出的每一步都要將自己全身的力氣耗盡，她想奪路而逃可她的腳根本不聽她的使喚，跟隨在哥哥的後麵一步一步向前，曉剛感覺出了妹妹的猶豫和搖擺放慢了腳步，暗暗做著準備，時刻要將妹妹拉回到自己的身邊，兩個人默默無語，隻有沉重的軍靴和清脆的高跟鞋的聲音交織在一起，將濃濃的寂靜打破。
門開了，曉雲站住了，停在門口卻不知道要邁那一條腿，還沒等作出決定，一個人飛奔的跑了過來將她攬入懷裏，這個懷抱是這樣的溫暖味道又是那樣的熟悉，她在這個懷抱裏睡過覺，看過書，聽過故事，唱過歌，吃過糖果，最主要的是她在這個懷抱裏吃過奶，當初堅定的實驗就在這個溫軟的懷抱了全麵瓦解了，曉雲帶著哭腔“媽我回來！”。哥哥看見母女相擁而且的樣子，自譽為硬漢的他也悄悄地轉過身去，望著滿天的星鬥。“老頭子女兒回來了！回來了！”媽媽將臉上的淚水擦了擦，用力的拉著她，生怕一鬆手這個女兒就會憑空消失，一起進入到了房間裏。
吳司令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沒有動，但是顫抖的手將他激動的心情出賣了，眼睛看著曾經令他開懷大笑，無比鍾愛的女兒，而又曾經令他傷心欲絕，還是無比鍾愛的女兒，現今又活生生的站在了他的麵前，是她不會錯是她，離家時長長的發辮，如今變成了帶有波浪的卷發，圓圓的臉蛋變得有些消瘦了，稍顯一點胖胖的身材變得苗條了，但還是我吳某人的女兒，女兒回來了。
“哦，雲雲回來了，在外麵過得好嗎？這麽大孩子了老讓你媽擔心，回來就別走了，家裏這麽多的房間又不缺你睡覺的地方，想睡哪間睡哪間。”語氣還是那麽不容人家辯駁，但是眼神中充滿祈求的目光令曉雲心沒來由的一陣疼痛，不由自主的點了點頭。老爺子暗暗的鬆了一口氣，猛地從沙發上站了起來，高著嗓門喊道“老婆子快下廚房把我為女兒做的菜端上來，今天咱們一家人吃個團圓飯，順便開一瓶我珍藏的茅台酒，以後天天都這麽吃。”
“知道了老頭子，我這就去，雲雲你陪爸爸說一會兒話，媽一會兒就回來”雲雲的媽嗔怪的看了一眼自己的老頭子，喜滋滋的去了廚房。
“雲雲到這坐，讓爸爸看看你，這些年在外麵受了不少委屈吧！”
“沒事爸爸，挺好的，在單位裏領導也很看重工作的挺愉快的。”爸爸這兩個字自然而然地就從嘴裏溜了出來，全然忘了當初父女兩個人爭執最後憤而離家出走時聲明要斷絕父女關係。
“嗬嗬”吳司令搓著手不知道說些什麽好。
“爸您看您妹妹回來了，就一個勁的傻笑。”旁邊嫂子笑著為父親解圍。“哦對了雲雲，今天到底是怎麽回事情，我隻聽你哥哥說了一句你有事情，就急匆匆的出去了，還把我的警衛連拉走了。別怕有爸在誰也甭想欺負我寶貝女兒。”吳司令將手拍在胸膛上。
“爸別提了”不說還好，一說曉雲趴在爸爸的肩上一肚子的委屈全部發泄出來了，不一會吳司令的肩膀上全都濕了。
“好好不提了，不提了，哦、哦、哦、哦爸爸的乖女兒不哭了，爸爸的小棉襖不哭了”父親很自然的用手拍著女兒的後背就像哄小時候女兒哭似的樣子。
“撲哧”曉雲帶著眼淚笑了，“爸看您我都這麽大了，您也不會換個新花樣，還是老一套。”
“嗬嗬，還是老一套管用，好了不哭了咱們先吃飯，吃完飯再說！”這時電話鈴響了，曉雲的嫂子玉婷接起了電話，“喂，你好，那位？哦，我給看看。”玉婷將電話話筒捂住對吳司令說“爸。常務副市長李彬的電話您接不接？”
“混蛋老子生下的混蛋兒子，沒什麽好說的，給我掛了。老子要將他那個小兔崽子送上軍事法庭。”吳司令的臉色立刻晴轉多雲，而且似乎能擰出水來
“好的，對不起李市長，我爸他睡覺了，有事明天談。”說罷就將電話掛了，根本沒有給對方解釋的餘地。
“開飯了”飯廳裏傳來母親歡快的聲音。
“雲雲爸爸給你做了你最喜歡吃的酸辣魚，走，快嚐嚐去，看看爸的手藝退步了沒有。”一家人起身向飯廳裏走了過去。
一家人正其樂融融地在一起享受三年來難得團圓飯，電話鈴響了，玉婷起身接了電話，“爸，是鄭書記的電話，接不接”
“真他媽的，安安生生吃頓飯都不行。”吳司令嘴裏嘟囔著極不情願的起身接起了電話。“哦，老鄭啊，沒有沒有正準備睡呢！哦他們還沒回來，具體的情況我還不清楚，等他們回來我給問問好不好，就這樣吧，我要睡了，再見。”不由分說就將電話掛了，鄭書記氣的在電話那頭手拿著話筒幹瞪眼。
“嗬嗬，沒事沒事吃飯吃飯，”老爺子招呼著大夥繼續吃，倒了一杯酒剛要舉起杯，在黑色的電話機旁一部紅色的電話響了，這是省城的專線電話，吳司令接了起來“你好，我是吳繼友，哦原來是夏省長，沒有沒有哈哈，怎麽了想到我軍區水庫來釣魚，歡迎歡迎省領導來檢查工作，哈哈，怎麽不來了？嗬嗬我還省了呢！啊什麽時候啊！我怎麽不知道，嗬嗬今天到了一趟基層有點累了，困了有事明天再說好吧，待會我給問問，好再見。”吳司令坐在沙發上陰著臉，如果不看臉光聽聲音會感覺他笑得很開心很爽朗。
“曉剛”
“爸”
“去找個軍醫給那幾個小王八蛋看看傷，千萬別委屈了他們。”吳司令咬牙切齒地說。
“明白了爸。”曉剛轉頭出去了，吳司令坐在沙發上臉色陰沉、沉默不語。
老董第二天早上，早早起來收拾好東西，用很長的時間吻別了妻子，然後下樓坐進小劉的車，妻子站在窗戶上目送著小車遠去，遠去直到看不見了，還站在那裏發呆，不知什麽時候回過神來，幽幽的歎了一口氣，她很擔心，他有心事但是她很清楚他的脾氣，不想說的打死也不會說。。
到了財貿處，走進了自己的辦公室先動手將自己的辦公桌收拾得整整齊齊，然後坐在辦公桌後麵等待著，門敲響了“請進”，不是原來是商業二科的副科長孟平來匯報工作，將近期的工作匯報完了，低著頭掏出筆攤開筆記本等待董處長的指示，等了還久也不見董處長有任何動靜，這才抬起頭卻發現董處長心不在焉，根本不知道他已經匯報完了。他咳嗽了一聲，沒有注意，再咳嗽一聲還是沒有注意，最後孟科長啞著嗓子說“董處長，我匯報完了，您看這件事情怎麽處理。”
“哦，哦思路很不錯，就按你說的辦吧！”老董如夢初醒隨意的敷衍了幾句。
孟科長心裏苦笑不已，這件事向您討個主意想辦法，怎麽按我說的辦，我還不知道怎麽辦呢？“要不我留在您這，你看看再做定論好不好。”孟科長急中生智。
“那好吧先放我這裏，等我看完了咱們再討論討論。”接著又魂遊天外去了，孟科長見狀悄悄起身，將門帶上生怕驚醒了這個嶗山道士的白日夢。
過了一會，門又敲響了，老董整了整衣服將身體從老板椅上直了起來，雙手放在桌子上，試圖給進來的人留下一個很慷慨激昂的感覺，但是他的功夫又白費了，原來是主管後勤的郭科長過來發獎金，老董反應過來，原來快到年終了，看著郭科長遞來的一個厚厚的信封心情稍微好了一點，招呼他抽了一顆煙閑聊了一會兒，郭科長起身告辭。臨走說了一句耐人尋味的話“您的標準和方處長一樣一萬元。”這是什麽意思，難道我要升官了。不可能瞎猜，我現在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這等好事還會輪到我的頭上。一上午就在焦灼不安中度過，可是平安無事也沒見檢察院還是公安局的人上門要求他去配合工作，也許是下午吧老董在機關食堂吃完飯，躺到裏間的小**想，想睡一會兒可就是睡不著，翻來覆去烙了一中午“餅”，到了下午依舊是沒有見到他所盼望的又不願意見到的公安同誌，對於他來講真是一折磨，有好幾次都有一種想給警察局打電話的衝動，告訴他們我在辦公室你們來抓我吧！但好幾次又將這種衝動壓回了心底深處，就這樣捱到下班，身心俱疲感覺比跑個一萬米都累人，老董現在明白了寢食難安四個字的真正意境。幹他娘的，管他誰誰呢，男人**一根卵，臨死也要麵朝天，他深深地吸了口氣，拉開辦公室的門很嚴肅的走了出去，和所有與他問好的人輕輕的點著頭，直到坐進了小劉的車裏，看了看表老婆還沒有下班，“走，去環保局？”然後給耿明打了個電話，“老耿，給我批台手機，要最新的型號的對，給誰買，當然是你弟妹了，還有哪個弟妹，我就一個，不像你博愛主義者，對對，好的明天上午我讓小劉去取，好的拜拜。”摸了摸上衣口袋的一萬元錢，心裏踏實多了，也該給老婆買個手機了心裏暗暗想道。給爸媽打了個電話“媽，囡囡回來了沒有啊？回來了，哦晚上不要做飯了，告訴我爸咱們出去吃，我一會就過去接你們，好的好的到時候見。”
“喂，金盛世張經理嗎？幫我定給雅間，我姓董，對對，想起我了，嗬嗬好久不見了想我了是嗎？哈哈好的我一會過去到時候見拜拜。”打完電話感覺自己渾身無力手機從手裏滑落掉到汽車後麵的座上，他閉上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