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S市。

刑偵隊會議室。

“各位,今天我們開這個會,主要是來匯總一下這段時間關於陶濤的調查結果。”沈嚴以一句簡單的話開場,“大家都知道,前段時間我們聯係上了陶濤的前妻杜心盈,從她那裏獲取到了一些重要信息,程隊,你把當天的情況給大家簡單介紹一下吧。”

程晉鬆點點頭,將前幾天和杜心盈線上會麵問詢的情況講給了眾人,並總結道:“杜心盈的話能夠讓我們明確以下事實:首先,陶濤有作案的地點與時間;其次,案發前陶濤身邊應該有一個關係親密的女性,但是在案發後消失,這一點符合被害人的時間特征;還有就是陶濤在警方訊問時說了謊。結合陶濤的職業與工作地點,這一切都說明,陶濤有很大的作案嫌疑。”

“還有一個細節很重要,”江厲接口補充,“當初我們帶人去S大學門口設伏時,陶濤當時就在S大學對麵的一個商場內。監控錄像拍到了他,而且時間也和我們抓捕的時間相吻合。”

沈嚴點點頭,說:“所以,綜合所有這些,我們已經可以確定,陶濤就是當年分屍案的重要嫌疑人。所以接下去我們要做的就是找到陶濤犯罪的確實證據。”

“根據杜心盈回憶,再結合S市地圖,我們找到的陶濤老房子的所在地,”方禮源接過話頭。他展示出一張舊照片,介紹道:“這裏是很多年前某大學蓋的一批家屬樓,都是獨門獨院的設計。後來因為學校拆分合並,這批小樓就都賣給了地方。我們已經跟杜心盈確認過,陶濤所有的就是這裏的4號樓。但遺憾的是這片住宅在七年前的城市改造中已經拆除了。我們從房產局調取了這棟樓近20年來的交易記錄,發現陶濤這套房子是在他出國後第五年才賣出去的,接手的房主是一對夫妻,他們的孩子有躁鬱症,經常大喊大叫,還會亂砸東西,所以他們才買下了那個地方。我們問過這對夫妻,他們說他們沒有發現過房子中有什麽可疑現象。不過他們買房子的時候距案發已經五六年了,以陶濤的縝密來說,他應該早將那裏清理得幹幹淨淨了。”

案發地實際上是最能鎖定凶手的關鍵線索。但是時間的流逝讓這條線索徹底斷絕,無疑大大增加了破案的難度。不過事情已經發生,怎麽遺憾都於事無補,所以沈嚴看向程海洋和秦凱,問:“關於陶濤的調查有什麽發現?”

“我們查了陶濤最近這些年的出入境記錄,”秦凱回答,“發現他最近這些年每年基本上都會來國內一兩次,其目的包括參加會議或是參與手術等等。其中以我國北方的幾個城市居多,比如咱們市,H市,還有帝都等等。我和江厲分別聯係了這幾個城市的同事幫忙打聽了下,結果發現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就是陶濤這個人有個怪癖,他每次參加各種會議時從來不住會議方安排的酒店,而一定要住另外一家五星級酒店。即使有時候會議安排的酒店本身就是五星級酒店,他也一定會另外選一個。據有個跟他打過交道的工作人員說,陶濤給出的說法是他妻子會過來——別的不知道,至少他上一次在咱們市入住的時候,監控可沒拍到他妻子。”

“而且,他每次住店時都有使用□□登錄外網的記錄。”程海洋補充。

“說起外網,我這邊也有個小發現,”沈皓說,“之前和杜心盈了解情況時杜心盈說過,陶濤很自戀,也很喜歡看推理小說。這讓我想起了一件事,你們還記得前段時間那個模仿作案中,幕後指使者用的是什麽網名嗎?”

“C-artist。”程晉鬆最先回答。

“對。”沈皓點點頭,“我們當時都不知道這個C是什麽意思,後來我在一本推理小說上看到了這樣一句話。”

沈皓說著調出一張圖片,上麵是一本小說的封麵,還有一句話:“罪犯是有創意的藝術家,而偵探則是評論家。”

“這是G.K.切斯特頓的著名小說《布朗神父探案集》中的一句名言,”沈皓指著圖片介紹,“所以我猜測那個C就是犯罪Crime這個詞的縮寫。”

“犯罪藝術家,”崔明友嘖了一聲,“這人還真挺自戀。”

“據陶濤的前妻說,陶濤就是一個非常自戀的人。”沈嚴說,“據說他會將所有關於他的報道都做成剪報收集起來。”

“從年初的模仿案來看,凶手對他當初犯下的案子也是很得意的。他之所以跟馬浩宇、孫希凱那兩個小子打賭,也有炫耀的成分。而且他特意趕到咱們市來看結果,不排除有重溫舊夢的目的。”程晉鬆說著想起了什麽,“不過他如果真的對當初的案子那麽得意,按說他應該不會忍上20年才開始炫耀,很有可能他還在什麽地方說過這件事。”

“是,”沈皓點點頭,“所以我也查過網上關於這起案件的討論,不過目前還沒有看到疑似陶濤的發言。考慮到陶濤上次發言是在暗網上,我在‘自由東方’也發了個帖子,不過目前沒有任何有價值的回複。”

“陶濤上一次差點被我們逮到,之後肯定會更小心了。”沈嚴一邊說著,一邊低頭看向手中的筆記。從目前的情況來看,他們掌握的全都是間接證據,沒有任何直接證據可以將陶濤與當年的分屍案掛上鉤。然而,時間已經過去了20年,案發地都已不在,他們還有什麽方法能夠鎖定嫌疑人呢?

恐怕,還是得從人入手。

理清思路,沈嚴開口問:“陶濤現在的家庭情況和單位情況查清楚了嗎?”

“查過。”這回是唐晴開口,“陶濤現在的妻子叫Amanda Kim,35歲,是個美籍韓國人。他們有兩個女兒,一個12歲,一個8歲,現在都在韓國讀書。”

“工作方麵,陶濤現在主要是大學教授,還有一個自己的美容診所。”蘇墨涵說,“從網站上能夠查到陶濤在大學的任教課程以及他美容診所的一些員工信息,都在這裏了。”

蘇墨涵說著,將一遝紙遞給沈嚴。沈嚴接過翻了幾頁,突然,他在相關人員照片中看到了一個熟悉的麵孔。

“這個人是不是北京那次我們見到的陶濤的助手?”他指著照片上的人同程晉鬆確認。程晉鬆湊過去看了一眼,而後確認地點點頭:“是他。”

沈嚴看著照片旁邊關於這個年輕人的資料,可是上麵隻寫了一個Henan Wu。沈嚴眉頭微皺,他舉起那張照片問蘇墨涵:“關於這個人你還查到些什麽?”

蘇墨涵搖搖頭:“網站上隻寫了這個人的名字,別的沒寫什麽。”

“Henan Wu?吳赫男?”突然,秦凱想到了什麽,“欸這人是陶濤的助手,好幾次陶濤來開會時帶著的人都是他,我在會議登記上看到這名字好幾次。”

沈嚴聽得眼睛一亮:“會議主辦方那裏有沒有登記過這人的其他信息?”

“應該有,我可以去問問。”

“怎麽,這個人有什麽問題?”一旁的方禮源問沈嚴。沈嚴點點頭:“上次我們去北京見陶濤的時候,我見過這個人。他是陶濤的助手,而且負責陶濤的行程安排,所以他一定對陶濤很了解。而且,這人口音一聽就是北方人,如果我們能找到他的親屬,並借機聯係上他,說不定可以從他那裏獲得一些關於陶濤的信息。”

“可是,這樣會不會打草驚蛇?”程海洋有點擔憂。

沈嚴理解程海洋的顧慮,說:“所以我們要先聯係上他的父母,先了解一下吳赫男這人的品性以及他和陶濤間的關係,然後再計劃怎麽同他接觸。”

這倒的確是個好方法,眾人一致點頭,秦凱更是大聲道:“我一會兒就去找人查他的信息!”

秦凱行動迅速高效,會議結束不到10分鍾,他已經把吳赫男的全部信息都要了過來——不僅有他的手機號,還有他的身份證號和護照號。有了這兩個證件警方迅速就查清了他的相關信息,沈嚴的確沒聽錯,這個吳赫男就是本省C市人,而且他的父母現在仍在C市居住。得知這個信息後,沈嚴立刻聯係了C市警方,很快C市警方反饋回了吳赫男家庭的情況,吳赫男一家住在C市下屬的地級市,其父親是一個聾啞學校的副校長,母親是一個普通初中的教師。兩人都沒有任何犯罪記錄。考慮到父母二人的職業和文化水平,重案組眾人都覺得可以與吳赫男的父母進行聯係。於是沈嚴帶人親自跑了一趟C市,向吳赫男父母了解了吳赫男求學的基本情況。據吳父吳母介紹,吳赫男是在4年前大學畢業後申請的韓國某大學的碩士學位,當時的導師就是陶濤。在跟隨陶濤學習三年並取得碩士學位後,他又繼續跟隨陶濤攻讀博士學位。而他做陶濤的助手也有兩年多的時間了,據說主要負責陶濤任教科目的作業批改及他的各項行程安排。

“他們韓國也是挺煩人的,導師的研究生簡直就像導師的免費勞動力一樣,孩子說他不光得管導師工作方麵的事,就連他家裏的很多事也讓他去做。”

“也就是說,吳赫男對他導師包括他導師家庭成員都很了解?”

“小男說都認識。”吳赫男父親點點頭,而後問,“警察同誌,你們打聽這些是想做什麽?小男他老師有什麽問題嗎?”

“我們隻是想向他了解一些事。”沈嚴說,“能不能幫我們聯係一下您兒子,我們有些問題想要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