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早上咱們不是跟各個派出所說,讓他們幫忙查一下最近一段時間聲稱老人小孩走失、並調取過監控的報案人嗎?剛剛外南派出所剛剛來電話,說他們回訪報案人的時候,發現有一個人有些疑點,讓我們過去看看。”

“好。”

外南派出所位於城南區,與城南大學城離得並不遠。當沈嚴等人到達的時候,早已過了下班的鍾點,然而負責對接的同事依舊等候在這裏。

“今天上午接到市局的電話後,我們的民警就將最近一段時間所有兒童、老人走失案的報案人全都回訪了一遍。”介紹情況的是派出所的李副局長,“結果發現,有一個兩個月前的兒童走失案的報案人似乎有些問題。具體情況我還是讓胡警官給你們介紹吧。”

胡警官看樣子大概三四十歲,他對沈嚴等人介紹道:“這個人叫孫希凱,22歲,他當時聲稱自己從外地來的表弟在大學城附近走失,我們通過監控找到了人。今天上午我給他打電話說要對當初的走失案做個回訪。要聯係一下你當時走失的那個表弟。結果我一說這句話,他的聲音一下子顯得很緊張。他跟我解釋說他表弟走丟的事情他叔叔一家不知道,希望我們不要說漏了。不過他那個緊張勁兒還是讓我覺得他狀態不對。”

大概是想證實自己的說法,胡警官邊說著邊掏出了手機,播放了一段錄音,正是他和孫希凱的對話,沈嚴等人凝神細聽,果然發現當胡警官說要聯係孩子時對方語氣上明顯的變化。

“所以掛了電話我就查了一下那個孩子,”播放完錄音後,胡警官接著說,“結果發現孩子全家都是本市戶口——當然,也可能是他們戶口一直沒遷出去。不過那孩子都上學了,應該不太會戶口學籍不在一個市。所以我們覺得,這事可能有問題,於是我就告訴我們領導了。”

沈嚴點點頭,繼而看向李副局:“李局,孫希凱當初報案的具體時間是什麽時候?當時他是否有被派出所的監控拍到?”

“是2月3號的事,那天他是來我們派出所報的案,在大廳那段應該有拍到,後麵他跟我們進辦公室看錄像,就沒有拍到了。”

“沒關係,您把和他有關的都給我們一份。我們回去再詳細了解。另外,他當初的報案記錄也麻煩您給我們複製一份。”

“好。”

“孫希凱,男,22歲,S市藥科大學藥劑學專業大四學生,其戶口登記信息是本市城西區龍湖小區5單元3樓3號。”警局內,方禮源介紹剛剛查到的信息,“其父親名叫孫傳建,母親名叫劉婉怡。不過現在車管局已經下班了,所以暫時查不到他或者他父母的車輛記錄,估計要等明天。”

沈嚴看看手邊,已經晚上八點多了。從7日清晨他們發現屍體到現在,整整三天,所有人都撲在案子上,幾乎沒睡上一個囫圇覺。沈嚴看著眾人同一款式的熊貓眼,開口道:“今天就先到這裏吧。大家都忙了三天,也都累了,今天都先回去睡個好覺,明天再繼續。”

領導開恩,眾人也便不再客氣,紛紛點頭起身。沈嚴叮囑大家關燈鎖門,又上樓去給法證的人也放了個假,然後才也收拾東西,準備回家。

“我說小皓,今天你哥都說了給大家放假了,你怎麽還背著電腦回去啊?”程晉鬆看著沈皓背著電腦上了車,忍不住開口。

“剛剛在辦公室有些事情沒做完,一會兒回家後再看看。”沈皓回答,看了看坐在前排的哥哥和“哥夫”,他調皮一笑,“反正我也不用回家陪另一半。”

嘿?這是在拿他親哥哥和頂頭上司開涮?這小子膽子可真的肥了。程晉鬆通過後視鏡瞥了一眼沈皓,而後對身旁的沈嚴開口:“欸沈嚴,聽出來沒?你弟這是在抱怨你不給他找對象呢。”

與程晉鬆在一起這麽久,沈嚴當然明白程晉鬆是想幹嘛,於是配合著開口:“別瞎說,我弟心裏已經有人了。”感覺到後排的沈皓疑惑地抬起了頭,沈嚴繼續一本正經地說,“要不是喜歡人家,憑我弟這麽聰明,能被人家女警吊打嗎?”

“噢喲對啊!”程晉鬆裝作恍然大悟的模樣,“你看我就沒想明白這一層!果然還是,笨了笨了。”

“我拜托你們倆,不要成天聽秦凱的八卦好嗎……”沈皓終於聽懂了哥哥兩口子的話中話,無奈又好笑,“唐晴當時隻是在和我討論工作……”

“談工作挺好的啊,當初我和你哥談戀愛的時候,也是從談工作開始的。”程晉鬆說,“欸沈隊,你看我們法證現在人手也挺緊張的,你說我要是申請再要一個人來能行不?”

“這倒也不是不行,”沈嚴看著自己的弟弟眨眨眼,“用不用我去幫你跟分局那邊申請?”

沈皓知道這兩個人不會輕易罷休,於是舉手投降:“沈隊、晉哥,對不起,剛剛是小弟錯了,不該拿您二位領導開玩笑。拜托兩位大人有大量,不要和小弟斤斤計較,小弟保證以後勤勤懇懇工作,絕不隨便蹭車,甘心被您二位喂狗糧而永無怨言。”

這話一出,三人全笑了。沈嚴轉頭看著自己的弟弟,這次口氣認真了許多:“小皓,說真的,你跟那個唐晴,到底……”

“哥,哥!”沈嚴一句話還沒說完,就被沈皓打斷,“拜托,我已經說了,我跟唐晴隻是普通同事,你就不用多想了,OK?”

“你哥也是真的關心你。”程晉鬆開口,“我看唐晴那丫頭做事倒是挺利落的,而且看年紀跟你也相當,如果你真有心,可以主動點。”說到這裏他瞥了一眼身側副駕駛位上的沈嚴,“別像你哥似的,喜歡人也不敢說。”

“嘿!”沈嚴沒防備又扯回自己身上,忍不住懟了程晉鬆一拳,“我和小皓的情況能一樣嗎?你就想想你當初那個表現,我要是直不愣登走你麵前跟你說我喜歡你,我懷疑你都能一巴掌甩我臉上。”

“我沒有你說得那麽差吧?”

“怎麽沒有?你忘了當初你偷聽到我說喜歡你之後,連家都不幫我搬了直接就走了……”

“那個,”沈皓實在受不了這兩人秀恩愛,開口打斷道,“已經到小區了,我就先下車了,您二位請繼續回憶你們的甜蜜羅曼史!”

說完,沈皓開門下車,頭也不回地跑開。

程沈二人剛剛嘴仗打得歡,直到沈皓出聲落跑,才想起後麵還有一個電燈泡。兩人相互看了一眼,然後一齊笑了出來。

“老頭子,咱倆還繼續回憶不?”程晉鬆笑問。

“回憶就回憶,誰怕誰?”沈嚴也笑。

“那好,回家咱倆慢慢回憶去。”程晉鬆說著一踩油門,向地下車庫開去。

且不說這一晚程沈二人以及其他人都享受了怎樣溫馨的家庭時光,反正第二天再出現在辦公室的時候,所有人的精神狀態都比前一晚好了許多。與此同時,案子方麵也有了重大進展,一是城北區一派出所打來電話,稱在其轄區內發現了胡倩倩的剩餘屍骨,而另一個則是來自醫院——昏迷了一天的遲佳偉今晨終於蘇醒。兩條消息同樣重要,於是沈嚴決定兵分兩路,方禮源和沈皓去醫院向遲佳偉了解情況,而沈嚴則帶隊其他人去城北區勘查現場。

4月10日上午8:42,城北,某公路。

“我們今早接到環衛工人的電話,這才發現的屍體。”派出所民警向沈嚴等人介紹經過,“據環衛工人說,這台車放在這裏已經好久了,這兩天總有蒼蠅圍著這車打轉,一開始工人們也沒太在意,但是今天早上感覺有臭味從裏麵傳了出來,環衛工人覺得不太對,就打了110。我們到了以後也沒有聯係上車主,就先把後備箱撬開了。這一撬開我們就看到這副情景了。”

眼前這台車的後備箱裏放著兩個包,其中較大的一個是防水包,包裏裝著死者的書包以及整副骸骨,而另一個較小一點的則是一個保溫包,裏麵裝著死者的頭顱和手腳。因為已經過了好多天,屍體的頭部和手部已經呈現出了極為明顯的腐敗,強烈的臭氣刺激著所有人的神經。

“從屍體的腐敗情況來看,死者至少應該死亡五天以上了。但是因為屍體被冷凍過,”蔣欣說著,從保溫包裏拎出兩袋已經完全融化了的注水冰袋,“所以無法準確推測死亡時間。我清點了一下,除了上次我們發現的那部分屍體外,剩下的應該都在這裏了。”

“所以凶手一共就拋了兩次屍。”沈嚴自己總結,而後他看向正在車子後備箱內取證的程晉鬆問,“能確定屍體被扔在這裏多久了嗎?”

“因為後備箱扣手處被前麵的警察摸過,所以有些痕跡被破壞了,”程晉鬆回答,“不過總體來看屍體肯定不是昨晚才剛剛被扔到這裏的。我傾向於它和另一批屍塊大概是在同一時間處理的,隻是因為這一批棄屍的地點比較刁鑽,而且又做了保溫密閉處理,所以才沒有那麽快被發現。看來我們之前預計得可能有些偏差,凶手不是怕我們發現問題而沒敢拋屍,而是早早就拋屍了,隻是我們沒有發現。”

沈嚴點點頭,他仔細打量著這輛車,這是一輛白色桑塔納,看樣子似乎是好久沒有動過了。

“後備箱蓋是被撬開的嗎?”沈嚴問——他不太相信凶手會用自己的車來棄屍。

“從後備箱蓋來看,沒有發現被撬的痕跡。”程晉鬆說著,看向在前麵忙活的崔明友,“崔哥,你那邊怎麽樣?”

“我在駕駛室的窗玻璃上發現了撬車的痕跡,估計凶手是用鋼尺一類的東西弄開車門,然後通過車內的按鍵開的後備箱。”崔明友從車內探出頭來,“我掃過按鍵,沒發現指紋。”

沈嚴皺眉,他抬眼環視四周——這裏幾乎是城北區的最邊緣了。他們現在所處的這條路隻有雙向兩車道,而且也環顧四周也沒有任何監控。凶手將屍體扔在這樣一個地方,顯然又是經過精心選擇的。兩次棄屍,一次在死者學校附近,另一次卻選到了幾乎是城市對角的偏僻地區。凶手為何這樣選擇?而他們又究竟該如何抓到這個狡猾的惡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