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星心中好奇,想不到這個貌相窮凶極惡的舵手忽然變得前倨後恭起來,實在的讓人琢磨不透。

連星沉聲道:“你家主人是誰?”

那惡舵手嘿嘿一笑,道:“連小哥,到了裏麵,自然便知。”說罷,肅手迎賓。

連星微一沉思,心道:“既來之,則安之。倒要看看這些人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

當下,邁步便向那艙中走去。

船艙之中,甚是闊大。正中央放著一張巨大的紫檀木的茶幾。

茶幾上擺放著兩隻茶杯。

杯中茶水篤自冒著嫋娜的香氣。

茶香四溢。

連星一呆,想不到在這大船之中竟然還有如此清雅的所在。

連星抬頭望去,隻見船艙之中,靠牆一側,站著一個身穿白衣的男子。

那男子負手而立,望著窗外滾滾東流的河水,靜靜出神。

那惡舵手輕咳一聲,低聲道:“主人,那連小哥已經請到了。”

那白衣男子向那惡舵手擺了擺手,示意惡舵手自己下去。

那惡舵手恭恭敬敬的退了下去。

諾大的船艙之中,此時已然隻剩下了連星和那負手而立的白衣人。

連星凝神向那白衣人看去,隻見那白衣人依舊一語不發,站在窗前。

連星望著那白衣人的背影,似乎有一些眼熟,這個人好像在那裏見過一般。

連星心裏暗自狐疑:“這個人究竟是誰呢?”

那白衣人緩緩轉過頭來。

連星頓時一呆,隻見這白衣人方麵大耳,神情粗豪,一雙眼炯炯有神。看上去竟然是非常的熟稔。似乎在那裏見過一般。

那白衣人看連星神情間有些疑惑不定,微微一笑,道:“連星兄弟,你不認識我了嗎?”

這一說話,連星這才募地想起一個人來,情不自禁脫口而出:“你是司馬大哥。”

那白衣人哈哈一笑,道:“原來你還記得我這個大哥。”

這個人卻是和連星在那大沙漠之中,一起出生入死的那個淘沙司馬。

隻是原先和連星一起在那樓蘭古墓一起倒鬥摸金的那個淘沙司馬,衣衫敝舊,臉上風塵仆仆,怎麽看怎麽都像一個傭仆。

而現在一身白衣,衣飾華貴,再多了一些養尊處優之氣,卻是著著實實的就是一門宗主,領袖群倫的風範。

前後差距天壤之別,所以連星才不敢相認。

那淘沙司馬哈哈一笑,道:“小兄弟,數月不見,別來無恙啊。”

連星笑道:“司馬大哥卻是變了許多。”

那淘沙司馬摸了摸鼻子,笑道:“是麽。我怎麽沒有覺得。是那裏變了?”

連星道:“司馬大哥變得更加神采飛揚了。”

淘沙司馬笑道:“多謝小兄弟美譽了。”二人正自相談甚歡,突聽外麵傳來數聲驚呼。

連星心中一動,那淘沙司馬道:“連老弟,咱們去外麵看看熱鬧再說。”

說罷,拉著連星的手,兩人攜手走出船艙。來到甲板之上。

連星抬目望去,隻見那隻小船不知何故竟然慢慢向河中沉了下去。

船上的十餘人加上那個銀發艄公掉落水中之後,慌亂片刻,便即揮動雙臂,奮力向岸邊遊去。

那個惡舵手目注河水之中,一隻手慢慢舉了起來,然後往下一落。

那數十名黑衣大漢隨即舉起火統,隻聽碰碰碰碰,河麵上黑煙湧動,跟著便是慘呼聲此起彼伏!

那小船上掉落河心的十餘名大漢已經盡被火統擊中,鮮血如湧泉一般,流了出來。整個河心頓時血紅一片。

那銀發艄公卻甚是敏捷,就在大船上一眾黑衣大漢舉起火統瞄準之際,已然矮身鑽入河心。

那火統便擊了個空。待得眾黑衣大漢這一輪火統射空,那銀發艄公卻從十餘丈外的河麵探出頭來,怒罵道:“那裏來的王八羔子,黃河之上使這暗算,敢報上姓名嗎?”

那惡舵手向河心啐了一口,大聲喝道:“烏老七,就你這三腳貓的功夫,也配問我家主人的名號,做你娘的春秋大夢吧,今日讓你逃得一命,也算是你的運氣。下次再若遇到老子手裏,可就沒有這麽便宜了。趕快給我滾吧。”

那烏老七聽得這形貌凶惡的舵手竟然認得自己,心中一寒,心道:“看來這些人是來專門對付老子來的,說不得,自己現在形單影隻,萬萬鬥不過這些人,還是避之為吉。這筆帳,留待異日再算。”

心中計議一定,立時將頭向水中一沉,向遠處遊了過去。

河心的血水還有那十餘具屍體,被上遊滾滾而來的河水一衝,片刻之後,便即隱沒無跡。這黃河之上便似沒有發生過爭鬥一般,又恢複一片平靜。

附近的船隻聽到槍響,早就躲得無影無蹤。

大河之上,隻有這一艘淘沙司馬的大船靜靜的停在河心。

連星心中微微感歎,適才這小船上的十餘人還自生龍活虎,想不到轉瞬間就已橫屍河底。

這些人滿以為大船上諸人是為追殺自己而來,忙不迭的迫自己離開小船,以期保得一命。孰料想,陰錯陽差,還是惡貫滿盈,喪了性命。

那淘沙司馬看連星望著河心沉吟不語,還以為連星是責怪自己下手太狠,於是緩緩道:“小兄弟,這些人都是惡名昭彰之輩,無惡不作之徒,殺了他們,也算是為民除害。”

連星點點頭,道:“大哥說的是。”頓了一頓道:“卻不知大哥是如何得知小弟來到此地?”

淘沙司馬哈哈一笑,道:“隻隻怪兄弟你們這一行人太過惹眼了。兄弟你是麵如冠玉,眉目如畫,這匹白駝又是如此神駿,兼之還有一隻屍獒隨侍在身。這道上兄弟早就盯上你了。”

連星心中一震,心道:“原來如此。”

那淘沙司馬又道:“幸虧這黃河附近是你大哥的地麵,所有徒子徒孫在這裏行劫犯盜,都要知會你大哥一聲,是以這才知道連老弟你的到來。大哥這是緊趕慢趕,還是來遲了一步,險險讓你在烏老七的手裏受了驚嚇。”

連星微微一笑,道:“大哥,說那裏話來?小弟現在不是好好的嗎?”

淘沙司馬摸了摸自己郂下的胡須,笑道:“連老弟,咱們這次相聚,可要到舍下盤桓數日,好好痛飲一場。讓哥哥也領教一下兄弟的絕世刀法,不知如何?”

連星略一沉吟,緩緩道:“實不相瞞,兄弟此刻還有要事在身。實在不能和大哥長聚。”

淘沙司馬咦了一聲,道:“這卻是為何?兄弟,不知你方不方便說,哥哥我倒是願聞其詳。如果,哥哥能夠幫上忙的話,那自是責無旁貸。”

連星歎了口氣,緩緩道:“實在是一言難盡。”說罷,將家中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對那淘沙司馬說了。

那淘沙司馬聽聞之後,根根胡須直立,雙目圓睜,一拍那張紫檀木的桌子,厲聲喝道:“竟有此事?”

那張紫檀木桌子上的茶杯被這淘沙司馬這一掌的勁力所震,猛地跳了起來。

茶杯裏的茶水濺得桌子上到處都是。

連星點點頭,道:“小弟這血海深仇必須要報,是以這才無法相陪大哥。”

那淘沙司馬沉吟片刻,沉聲道:“既是如此,那哥哥我就陪兄弟走這一趟,某家倒要看看那分丘靈官是否有通天本領。”

連星心中甚是感激,尋常人遇到這等事情,避之猶恐不及,那有敢上前攬這等閑事的?更何況那分丘靈官乃是倒鬥摸金四大門派之中響當當的人物!

連星沉聲道:“兄弟十分感謝大哥的這點美意,隻不過那分丘靈官龍鶴年心狠手辣,行事每每出人意外,不可以常理度之。兄弟此去,已然存了必死之心,報不得仇,也要和那龍鶴年同歸於盡。大哥將我載到對岸之後,咱們兄弟二人就來日再會吧。”

那淘沙司馬勃然而怒,低低喝道:“連老弟你這是說的什麽話,自從那日在大沙漠中和連老弟出生入死,在那樓蘭王陵中又轉了一遭,哥哥那時就已看出連老弟是個肝膽相照的奇男子,哥哥早就想和連老弟結個生死之交,隻是一時之間總是不得其變。這一次,兄弟有難,哥哥自是義所當為。和兄弟同生共死走這一遭。”

連星心中感激,還欲推辭,那淘沙司馬沉聲道:“兄弟,你別說了,哥哥是無論如何也要陪你走這一遭的了。”

連星點點頭,心中再做推辭,難免大傷這位古道熱腸的大哥之麵,當下抱拳一揖。道:“如此,多謝大哥了。”

那淘沙司馬見連星不再推讓,心中歡喜,隨即招呼手下,調轉船頭,向對岸如飛般駛了過去。

不一刻功夫,就已來到對岸,一個小小的碼頭。

那淘沙司馬不等大船停穩,拉起連星的手,縱身而起,輕飄飄的落到岸上。

那隻白駝見主人已經躍到岸上,隨即也口中發出呼嚕一聲,四蹄陡然騰空而起,從眾人頭頂飛過,也是輕飄飄的落到岸邊。

那淘沙司馬哈哈一笑,道:“兄弟,想不到你這匹白駝竟然越來越是神駿。”話音未了,就見半空中又是一道黑光閃動,那隻屍獒也隨後躍了過來!

那淘沙司馬又是哈哈一笑,大聲道:“兄弟,有了你這隻屍獒,和這匹白駝,咱們對付那分丘靈官又多了幾分把握。”

連星一時間不明所以,問道:“大哥,此話何解?”

淘沙司馬沉聲道:“這分丘靈官龍鶴年此去蜀中天坑,一定是發現了這天坑之中,藏著某些秘密。而這最大的可能就是這龍鶴年一定是發現了在那天坑地下一定有一處龍樓寶殿,而他此行的真正目的其實就是這龍樓寶殿。

而咱們騎著這白駝,一定能夠比龍鶴年早一些到達那裏。再用這屍獒找出那龍樓寶殿的方位,早一些進到那裏,熟悉地形,這樣就能知己知彼,待那龍鶴年到來之時,一擊而中。”

連星點點頭,隻覺得淘沙司馬所說的極為在理。

二人來到前方鎮上,走進一家酒樓,淘沙司馬點了幾個當地的名菜,咬了一大壺酒,二人邊吃邊聊了起來。

連星隻覺得這淘沙司馬見聞甚是廣博,吐屬亦甚是斯文。和那日在大沙漠之中真是天壤之別。忍不住笑道:“大哥,你這韜光隱晦之術可甚是高明啊,現在的你和從前真的是判若兩人。”

那淘沙司馬哈哈一笑,道:“小兄弟,你說這江湖凶險,行走江湖之際,不藏著三分豈能行得?”頓了一頓,緩緩道:“再說了,為兄的也是逼不得已。為兄且問你——”

連星道:“大哥請講。”

那淘沙司馬緩緩道:“小兄弟,你說這倒鬥摸金一共有幾大門派?”

連星望了望四周,除了三兩食客之外,四周並無形跡可疑之人,這才緩緩道:“聽我師祖說起過,咱們這倒鬥摸金一共有四大門派,是為摸金校尉,分丘靈官,搬山道人,卸嶺力士。難道除了這四大門派之外,還有別的門派嗎?”

那淘沙司馬嘿嘿一笑,道:“這是自然。這世上除了這四大門派之外,還有兩個門派,隻因行蹤詭秘,這才很少為外人知悉。既連倒鬥門中也鮮少有人提及。”

連星奇道:“那是什麽門派?”

淘沙司馬望著窗外遠處緩緩飄過的浮雲,緩緩說了一番話。

淘沙司馬緩緩道:“除了這摸金分丘,搬山卸嶺這四大門派之外,江湖之中還有兩個專門倒鬥的門派,一個叫觀山太保。另一個就是我們的這一家淘沙司馬、”

連星心裏一震,這兩個門派的名字,除了在那大沙漠分別之時,這司馬大哥提起過一次淘沙司馬之外,以前一直是聞所未聞。

既連搬山老祖曆開山還有那卸甲寨寨主鐵破碑,摸金王,都是從未對他說起。

這兩個門派之隱秘可想而知。

淘沙司馬繼續道:“那觀山太保在明朝朱元璋時期,即因犯禁,被朝廷所禁,一時間消失匿跡,不知其終。

而我們這一派淘沙司馬也因為屢犯官禁,被當時朝廷大肆抓捕,殺了有數千人之多,以致元氣大傷。最後也是迫不得已,隻有隱匿山林之中,終日與猛獸為伍,我先祖在山林之中,終日苦苦研習家傳的一本淘沙秘術,後來終得大成。

隻不過我們這一脈始終不與外人接觸,更遑論倒鬥四大門派了。是以在江湖上一直名聲不顯,默默無聞。”

連星,這才明白,那日在大沙漠之中,這淘沙司馬所顯出來的驚人藝業是緣何而來。

二人把酒而談,甚是歡暢。最後二人更是結為生死之交。

二人在小鎮上略適休整,買了一些必要的物事,這才二人一駝,帶著那隻屍獒,向西南疾馳而去。

一路上,那淘沙司馬又將自己門中的一些規矩,還有那司馬門中向不外傳的淘沙秘術也一並傳與連星。

連星得到那本尋龍決,本就日日研習,此時再加上這淘沙秘術,連星更加是如虎添翼。

二人一路上談談說說,頗不寂寞。不一日,便來到這蜀中。

那名聞天下的天坑就在這蜀中的奉節境內。

二人策駝來到那天坑所在之地,荊竹鄉小寨村內,一路疾馳,不一刻功夫,就已來到那天坑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