傑克遜見連星避讓,於是又謙讓了一回,方才坐了下來。

大魁和傑克遜坐到那太師椅中,不過盞茶功夫,二人便鼾聲如雷。

連星靠在角落之中,過了片刻,也有些困意襲來。正自迷迷糊糊之中忽然聽得頭頂,屋頂之上傳來格的一聲。

連星渾身一震,立時醒來。微微張開雙眼,抬目望去,隻見屋頂的那一個大洞之中慢慢的探出一顆人頭。

那人在屋頂之上探頭探腦的張望。

連星假作酣睡,口中發出鼾聲。

那屋頂上的夜行人望著三個人悶頭大睡,嘴角邊似乎露出一絲微笑。慢慢的將頭又縮了回去。緊跟著,就聽屋頂之上,一陣輕微的腳步聲響,似乎是那人已經漸漸遠去。

連星隻待那腳步聲終至寂滅不聞。這才悄悄爬起身來,走到大魁和傑克遜跟前,輕輕拍了拍大魁的肩膀。

大魁機靈一下,渾身一顫,從睡夢中醒了過來。揉了揉眼睛,看見是連星,這才放下心來。嘿嘿一笑,道:“連星,你嚇死我了。”

連星又把傑克遜搖醒。

二人見連星神色鄭重,都是不明所以。

傑克遜低聲道:“怎麽了,師父?”

連星沉聲道:“有敵人來了。”

二人都是一驚。齊齊站了起來,大聲道:“在那裏?”

傑克遜更是掏出洋槍。隨時擊發。

連星擺擺手道:“不要緊張。適才已經有一人前來探路。再過得片刻,必定會夥同別人前來偷襲。”

大魁還是略略有些緊張起來,道:“那咱們現在怎麽辦?”

連星靜靜道:“咱們現在就在這裏等著。”

大魁急道:“這樣不好吧。我看咱們不如棄莊而去。”

連星搖了搖頭,道:“這荒郊野外,數十裏地都是一馬平川,那裏有躲藏的地方。而在這裏,畢竟還有一個藏身之處。大可和那些人周旋一番。”說罷,對二人斬釘截鐵的道:“咱們三人就在這裏等侯。”

大魁和傑克遜聽連星已然作出決定,便也再無異議。

三人就在這破舊的大廳之中靜靜等候。過得一炷香的功夫,果然有一陣雷鳴般的馬蹄聲遠遠的傳了過來。

三人都是渾身一震。大魁看著連星,低聲道:“那話來了。”

連星點點頭。

大廳外麵的走廊之上,那隻黑黝黝的屍獒聽到馬蹄聲,早就站了起來,兩隻碧油油的眼珠死死地盯著大門口。

連星三人都是屏住呼吸,凝神靜聽。

隻聽那如雷般的啼聲越來越近。初時聽著聲音還在數裏之外,片刻之後,便已然來到這破敗的院落之前。

連星轉過頭,正要向大魁說話,還未開言,就見廊下一條黑光嗖的一聲向大門外飛了出去。

三人看的清清楚楚,那黑光正是那隻蓄勢待發的屍獒。

門外隻聽一聲慘叫,跟著便是喝罵聲此起彼落。外麵一陣大亂。

隻聽那慘叫聲一路向東而去。跟著便有數騎馬向東追了過去。

黑暗之中,隻見連星臉上掠過一絲微笑。

傑克遜心道:“門外此時也不知有多少人來此。師父竟然還能夠笑的出來。師父這一份淡定的功夫著實讓人欽佩。”

連星低聲道:“好朋友來了,咱們招呼著。”

大魁拔出單刀,傑克遜掏出洋槍,隨時準備迎敵。

三人站在大廳門口的暗處,抬目向外望去。隻見大門外呼啦啦一擁而入,闖進來二三十名白袍怪客。

這二三十名白袍客和適才在那荒崗之上,逃逸而去的那三名趕屍客裝束一模一樣。

為首的正是那荒崗上設計埋伏的那站在南麵的那個趕屍客。

二三十人站在天井之中,俱都是一身白袍,看上去便是一個個吊客一般。在這漆黑的夜色之中,襯著那一棵奇異的果樹上血紅的果實,顯得詭異非常。

此時,這些白袍趕屍客也俱都看到了這天井中這一棵大樹,看到了那滿樹通紅的果實,都是一呆。

其中一個瘦小的漢子抬頭對那為首的趕屍客道:“三哥,你看這棵樹怎麽這麽古怪?”

那個三哥目光卻牢牢的盯著天井角落裏的那匹渾身雪白的駱駝,渾然沒有聽見那瘦小漢子的問話。

隻見那三哥喉結上下滾動。臉上神情異常緊張。過了片刻之後,對身後的一個彪形大漢道:“就是這匹白駱駝。”

那彪形大漢四方大臉,左頰上老大一個黑痣,黑痣上還長著一縷黑毛。

那彪形大漢皺了皺眉道:“老三,你看清了,就是這匹白駱駝?”

那三哥咬著牙,恨恨的道:“錯不了,就是這匹駱駝。”

那彪形大漢點點頭,心道:“看來就是這匹駱駝了。這匹駱駝渾身雪白,本就甚為罕見。黑夜之中,如此紮眼,那老三一見之下,自是過目不忘。更何況,這匹駱駝踢碎他兄弟三人麵前的符水,破了控屍之術。以致他家兄弟最後還是被屍毒所侵,現在還躺在客店之中,人事不知。這老三這才央及同門兄弟,前來找尋這白駝下落,勢要找出那白駝腹下之人,以雪其恨。”

那三哥目光緩緩轉了過來,望向那天井對麵破破爛爛的大廳。

這大廳四扇廳門早已經掉了三扇,隻餘一扇廳門還孤零零的懸掛在大廳一側。

門裏麵黑漆漆的一片。

三哥心中也是一陣發毛。心道:“雖然聽那快腿張三說這大廳之內隻有三個陌生人,且還酣然而睡。但經過剛才這麽一陣喧鬧,想必早就已經醒來,正自虎視眈眈的躲在裏麵,伺機偷襲。嘿嘿,倒不如將他們三人激將出來,咱們這二三十人一擁而上,任他有天大的武功,也必將他們三人一鼓而擒,為老五報仇。”

心意已定,這三哥隨即又向前走近數步,大聲喊道:“狗雜種,鬼鬼祟祟的躲在屋裏,算什麽英雄好漢?有本事的,出來,和咱爺們光明正大的幹上一場。”

三哥話音未落,突然間隻覺頭頂一黑,跟著便有一股勁風從那大樹上疾卷而來。

三哥駭然之下,抬頭一看,隻見兩隻巨鳥從那大樹上疾撲而來。

那兩隻大鳥雙翅展開,足足有四五丈來寬。遮天蔽日一般。鐵喙更是如鉤,猛地向三哥頭頂抓了過來。——這兩隻大鳥正是連星自小養大的那兩隻巨梟。

三哥見勢不好,一磨腰,身子如箭一般竄了出去。

一眾趕屍客見這兩隻巨梟如此猛惡,,都是心慌意亂。不知是誰大叫一聲,呼啦一聲。眾人立即散了開來。

那兩隻巨梟雙翅一展,向前撲了過去。鐵爪一鉤,立時分別抓住其中一名趕屍客的背心。

雙翅一拍,猛地飛了起來。

那兩名白袍趕屍客被這兩隻巨梟抓住後心衣衫,硬生生提了起來。

兩名趕屍客被嚇得臉色慘白,在空中不住大喊大叫。

那三哥再也顧不得自身安危,從腰間抽出那根七尺軟鞭,吸了口氣,縱身而起,手中軟鞭猛地向其中一隻巨梟抓中的趕屍客腿上纏去。

那三哥這一下力道拿捏得恰到好處。軟鞭揮去,不差厘毫。正正纏到那趕屍客的腿上。

兩下裏一用力,隻聽嗤啦一聲,那趕屍客後心的衣衫一時間承受不了這三哥和那隻巨梟的拉扯,立時撕裂。

那趕屍客驚呼聲中,已然落了下來。

另外一隻巨梟抓著一名趕屍客徑自飛出大門。

這隻巨梟隨即跟了過去。

兩隻巨梟一前一後,片刻間便飛得不見影蹤。半空之中那趕屍客聲嘶力竭的呼救聲。

天井中的眾趕屍客都是臉上變色,心中怦怦直跳。

誰也想不到在這大樹之上,竟然埋伏有兩隻巨梟。

這兩隻巨梟亦且來去如電,進退若神,身形之快猶似鬼魅一般。眾趕屍客不知那兩隻巨梟何時又返回來,再行襲擊。心裏都是七上八下。

那三哥苦著臉,對那彪形大漢道:“沈堂主,你看現在咱們如何進退?”

那沈堂主望著黑漆漆的大廳裏麵,眼睛中露出一絲凶光,恨恨道:“擒賊先擒王。咱們已經有兩個兄弟被抓走,咱們現在隻有問這裏麵的人去要。抓住那三個人,逼他們交出咱們的那兩個兄弟。”

沈堂主的話語之中有一股森冷之意。一眾趕屍客聽了都是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