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孤今日聽笑忘閣的人說了,你今日是跟汴京的縣令起了些小矛盾?”楚恪的丹鳳眼緊緊地鎖定在趙箬的臉上,他在搜尋著趙箬內心的波動。

趙箬的眉頭微微動了動,卻依舊沒有多大的神情變化,聽到那個令人作嘔的男人,她的心情絲毫不會好到哪裏去,她看著眼前的楚恪,心中卻有了一絲的疑惑。

楚恪見趙箬不說話,便拿起了桌上一塊用奇石做的紙鎮,把玩了起來,那紙鎮是一隻憨態可掬的小獅子,那霸氣的鬃毛在空中飛舞著,大張著嘴巴,口中有一顆用墨玉雕成的珠子,那大大的眼睛卻顯得十分地無辜。

“這件事情,你就先不要管了。”楚恪輕輕撩撥著那小獅子口中的墨玉,微微低著頭,臉上的神色卻又一絲的嚴肅。

趙箬緊抿著唇兒,卻沒有出聲,她的眉頭漸漸皺了起來,眼睛在楚恪的麵孔上打量著,腦中的線索卻又一條條清晰地羅列了出來。

楚恪竟然在袒護一個縣官?按照楚恪這種嫉惡如仇的性格,若放在平時,遇到現實汴京縣令這樣的人渣,定是要比自己還要上心,說不定會比自己更加毒辣地使用各種招數,讓這樣的社會蛀蟲生不如死。

然而,就是這樣的楚恪,如今卻在這裏讓自己不要插手此事。這樣做的原因隻有兩個,一是他自己已經想好了對付縣官的法子,因而讓趙箬在一旁作為旁觀者,看著他將那樣的人渣折磨得生不如死。

第二,則是那個縣官的身份霍秀有著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楚恪這是在提醒自己,讓自己遠離這樣秘密地帶的中心,有些時候,知道得越多,就死得越快,這不是沒有道理的。

仔細想想,這縣官的身上的確有許多可疑的地方,像是昨日那個氣焰囂張的“皇後的幹女兒”就十分地詭異,或許,這位縣官與當今的皇後有著不可告人的關係,而以現在趙箬與楚恪的實力,還不能夠皇後怎麽樣。

這樣想來,第二種原因倒是更加貼切現在的情況,與楚恪的行事作風。

趙箬抬起頭,看著楚恪那雙有些狂妄的丹鳳眼,微微地點了點頭,“好,我知道了,太子可還有別的吩咐?”

即使是知道了楚恪的原因,趙箬心中卻還是存著一股氣,這樣的人渣,看上去還要在汴京逍遙自在多日,而無人能收關,汴京的百姓都要遭受他所降下的無妄之災,趙箬的手微微握緊了起來,臉上的神情卻依舊未變。

楚恪則是微微有些驚訝,他原本以為,趙箬這種倔強的性子,自己得磨破嘴皮子,風采能夠讓她從之間事情上放棄自己的想法,卻不曾先到今日她是如此的乖巧,居然連個“為什麽”都沒問,就赫然點頭同意了。

楚恪看著趙箬那張絕美而又精致的臉蛋,丹鳳眼中微微閃過一絲異樣的色彩,看來,這個女人,他還是沒有看破。

楚恪可知,趙箬現在已經不是那個剛剛重生,滿心隻想著報仇的女子了,趙箬喜愛一次又一次的時間後,心智也在漸漸地成熟,她現在已經學會了隱忍與等待,凡是不可急功近利,而應隨著時間順訊進行。

該發生的,總歸會發生的,隻是早晚的問題。

月亮漸漸便宜了軌跡,趙箬的頭腦有些迷糊了起來,今日的她卻是是有些乏了,她微微眯了眯眼

睛,那雙清亮的眼眸裏,多了一層淡淡的柔意。

楚恪看出了趙箬的疲憊,心中有些不舍,便將手中的獅子紙鎮放下,站起身,對著趙箬柔聲說道,“至於楚括結聯姻的事情,我也已經打探清楚了,確有此事,對方正是你所猜想的鍾中書之女鍾雅。”

趙箬原本覺得眼前有一些虛無,但一聽到“楚括”二字,心中的那種恨意立刻排山倒海般地湧上了她的心頭,使她整個人一下子清醒了,就像是有人在冰天雪地中往她頭上澆了一盆冰水一般。

趙箬猛地站起身,直直地望著楚恪的眼睛,眼中藏不住的暗流在飛快地翻湧著,“若真是這樣!那他就真的有機會再一次翻身了!太子你打算怎麽辦?”

楚恪看著突然站起的趙箬,那雙丹鳳眼有些疑惑地打量著她的眸子,究竟是怎樣的原因,讓她方才在那樣的狀態突然發生了如此巨大的改變。

這個女人的背後,一定藏著些有趣的故事。

“今夜已經很晚了,你也定是感覺到累了,楚括的事情,暫且不用擔心,早些休息吧。”說罷,楚恪便轉身朝著窗戶走去。

這時,趙箬卻突然伸出手,緊緊地抓住了楚恪那結實強健的手臂。

楚恪疑惑地回頭,正巧對上了那雙閃爍著清冽光芒的眸子,那眸子中的認真與恨意讓楚恪的心也不由得微微顫了一下。

趙箬看見了楚恪臉上有些震驚的神情,這才意識到自己的情感變化,慌忙垂下了眸子,讓那長密的睫毛蓋住了眼底的神情,口中卻依舊有些激動地說道,“為什麽?明明已經到了非常緊急的時刻,你卻要我休息!現在我們要做的就是破壞他的聯姻!讓他再也沒有翻身的機會!”

楚恪聽著趙箬那略帶偏激的語氣,以及手臂上傳來的,被趙箬的指甲而掐出的生疼感,心中那個一直纏繞著自己的疑惑湧上了嘴邊,究竟是什麽,讓趙箬突然全心全意地與自己結盟,共同對付楚括。

然而,看著趙箬心那拚命掩飾自己情感的模樣,到嘴邊的這句問話,卻又被楚恪咽下肚中去了,她現在的態度,即使自己問了,也定是不會透露半個字的,倒不如等待下一個機會,讓她在適當的時機,一股腦兒地全倒出來。

楚恪對著趙箬指了指她掐著自己的手,趙箬微微一愣便立刻放下了,抬起頭時,臉上幾乎已經看不出有什麽異樣的神情變化了,隻是那雙眸子裏,還隱隱留下一些方才怒氣經過後留下的嫣紅痕跡。

楚恪看著趙箬微微有些發紅的眼睛說道,“如果現在還來得及讓你出謀劃策來阻止楚括與鍾雅聯姻的話,我早就讓你這麽做了。”

趙箬的眼神微微閃了閃,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楚恪,“你這話的意思……莫非是……”

楚恪看著趙箬臉上極為失落的神情默默歎了口氣,“沒錯,今日下午,楚括就已經向父皇要了婚賜,讓鍾雅下嫁與他,父皇一開始沒有同意,後來鍾中書也堅持要鍾雅嫁給楚括,父皇便準許了。”

趙箬的眉頭緊緊皺了起來,今天早晨,父親想去套鍾中書話語的時候,鍾中書就遮遮掩掩的,現在想起來,這一係列都是楚括的謀劃,讓趙箬白忙活一場,並且通過趙莞來彈指她與楚恪的關係。

自己千算萬算,卻

還是不小心走進了楚括的圈套,雖然今天,趙莞並沒有探查出她與楚恪的關係,但就這樣莫名其妙地吃了楚括的招數,還是讓趙箬心中一陣氣結。

趙箬的拳頭緊緊地握了起來,手上的關節也發出了“咯咯”的聲響,看來,最近自己對於自我的判斷與推測太過自信了些,導致低估了楚括的手段和實力,從而差點壞了複仇大計,這樣低級而致命的錯誤,若不是被楚恪點破,她現在還在迷霧之中呢!

這是何等的可怕,趙箬往後退了兩步,背後卻已經滲出了細小的汗珠。

“皇上已經下了聖旨,所以這場婚事,我們已經無力回天了,楚括的再次崛起,是必然的,你也不用太難過,這不是你的過錯,隻是對方的動作太快,而我們卻隻停留在猜想之上,所以,箬兒,你不必自責,這不是你的過錯。”楚恪走近了趙箬,輕輕拍了拍她單薄的肩膀,安慰道。

趙箬心中卻不這麽認為,這件事情,若是她在猜想到的那一刻,便將這消息發出去,楚恪就能夠在最短的時間內做出最有效的預防和應對措施,因此,這次的楚恪的再次崛起,與趙箬根本脫不掉幹係。

趙箬眼中的暗流又一次地用了上來,她恨不得自己給自己打一記響亮的耳刮子,然而,現在事情已經到了這步田地,她是再怎麽後悔都沒有用了,如今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想到這裏,趙箬長長地從胸中呼出一口氣,既然楚恪的重新崛起是個必然事件,那就應該振作起來,好好地去麵對他,今後的路還長著呢,吃一塹,長一智的道理,趙箬是最清楚不過的了。

趙箬眼中的暗流漸漸消失了,她抬起頭,那雙晶亮的眸子裏滿是清晰的色彩,她對著楚恪說道,“事情我都已經了解了,既然我們能打倒楚括第一次,那必定能夠再次打倒他,今後,趙箬會更加謹慎小心,不會再犯這次的錯誤。”

楚恪見趙箬從方才的糾結與自責中回過神來了,便也覺得放心了許多,他溫和地笑著說道,“箬兒,你是我所有的謀臣中第一位女謀臣,也是最厲害的一位,我可不希望你會敗給楚括那些庸俗之人的手上。”

趙箬聽聞這話,嘴角揚起了一抹輕蔑的笑意,她站直了身體,對著楚恪說道,“太子殿下,趙箬並不是你的謀臣,隻是在行為上像你的謀臣罷了,我們隻是合作關係,初次之外的任何關係,我都不想與你有半分的牽扯。”

楚恪聽聞這話,隻覺得心中隱隱發酸,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從趙箬口中聽聞如此涇渭分明的話來了,又是後,趙箬身上的那種絕對的理智與智慧,倒是讓楚恪覺得苦惱萬分,自己想什麽,這個女人都能在第一時間知道得一清二楚。

楚恪有些牽強地笑了笑,對著趙箬說道,“好好好,不管怎麽說,我相信你,現在天色不早了,早點睡吧,我先告辭了。”

說罷,他便一個健步地走到窗前,動作熟練而又輕快地飛出窗外,隻在屋中留下了一些冷冷的氣流。

方才趙箬自己都在起頭上,楚恪居然還想要設下陷進,讓自己臣服於他,若不是發現得早,今日就又要陷進另外一個圈套之中了,趙箬揉了揉自己微微有些發痛的神經,那股被自己硬生生壓下去的倦意,如潮水一般襲來,趙箬這回連阻擋的能力也沒有了,一沾枕頭,便沉沉地睡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