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大夫向每個人告了別,便上了馬車,他終於能夠得償所願,朝著汴京的方向走去了。

然而,車在官道上駛了沒多久,沈大夫便聽見身後傳來了有些急促的呼喊聲,“沈大夫……沈大夫……停車……”

沈大夫將馬車簾打開,朝外看了一眼,遠處的確有個身影在馬上拚命地朝著自己的馬車揮著手,沈大夫心中一驚,能夠知道他姓名的人也就隻有那個小村莊了,莫非是醫館裏出了什麽事?

想到這些,沈大夫趕緊走出馬車,輕輕拍了拍車夫的背,做了個停止的手勢。

車夫立刻將馬車停了下來,沈大夫立刻跳下了車,心中有些焦急,他皺著眉頭站在原地等著那騎馬的人到來,馬兒漸漸走近了,沈大夫這才認出馬上的人是醫館裏的一個郎中。

郎中有些氣喘籲籲地下了馬,他匆匆對沈大夫行了一禮說道,“沈大夫,還好我趕上了,您今日還不能走,縣老爺家的小姐突然病了,我們醫館郎中們都給她瞧過了,卻沒又一個能得出個結論,您趕緊回去給她瞧瞧吧,否則,縣老爺說要封了我們的醫館吶!”

沈大夫一聽有病人,立刻拿上了馬車中的醫箱,對著馬夫做了個返回的手勢,那馬夫十分不解地朝著沈大夫問道,“你這是不去汴京了?”

沈大夫臉上的神情十分堅決,雖說回汴京是極為重要的,但在一個大夫的眼中,病人的病情才是第一。

沈大夫對著馬夫點了點頭,又指了指身後村莊的方向,示意馬夫立刻轉頭,他那雙如清湖般平靜的眼眸中沒有一絲猶豫,滿是篤定與堅決。

那郎中看著沈大夫毫不猶豫的模樣,心中暗暗對沈大夫又多了幾分敬佩之意。

馬車直接去了當地縣老爺家的門前,門前早已經圍滿了束手無策的郎中,他們一見沈大夫的馬車,便自覺地讓開了一條路,臉上也多了一分欣喜,眼睛緊緊地盯著馬車,像是在盯著希望的光一樣,口中連連興奮地喊著,“是沈大夫,沈大夫回來了。”

沈大夫在眾人的希冀中下了馬車,他那雙寧靜的眸子朝著周圍掃了一眼,就像是看著一群被風吹動的草,沒有露出半點多餘的情感。

沈大夫走進了縣老爺的府中,那縣老爺匆匆地將他領進了自家女兒的閨房,那嬌生慣養的小姐滿正臉蒼白地躺在**,用手捂著肚子,雙眉緊蹙,喉間哀聲連連,看上去十分難受的模樣。

沈大夫從她的臉色上就已經將她的病情猜了個七七八八,再上去一把脈,便又一次確定了心中的想法,像這樣在家中嬌生慣養的大小姐,突然生病,郎中檢查下來又不能發現什麽的,定是肚子滯氣了。

沈大夫二話不說便寫了一張方子,那縣老爺看得納悶,怎麽外麵一大群郎中都看不出來的病症,這個毛頭小子隻是淡淡看了一眼就要開方子了,本著懷疑的心態,他立刻對著

沈大夫問道,“小姐得的是什麽病,你又開了什麽方子?這麽草草了事,不會是在敷衍本老爺吧?”

沈大夫搖了搖頭,又在紙上寫道,“不敢,小姐是因平日飲食太過精細從而導致氣血受阻,隻要用了通氣排毒的方子,馬上便能見效。”

那縣老爺將信將疑地看了沈大夫一眼,他又看了看疼得在**不停打滾的寶貝女人,一咬牙,死馬當成活馬醫吧,先聽了這小子的話,若是沒有作用,定有他好果子吃!他趕忙叫人去抓藥來煎,那小姐喝了那熱騰騰的湯藥沒一會兒,肚子便咕咕叫著鬧騰起來,嚷嚷著要淨桶。

所有人都立刻退出房去,不過一會兒,便見丫鬟提著淨桶從小姐的房間出來,從那淨桶中發出的熏天臭氣不由得讓在場的人都緊緊捂上了鼻子,連縣老爺也不例外。

等到屋中的臭氣散盡,縣老爺就立刻不放心地拉著沈大夫進屋瞧去,剛踏入房門,縣老爺便鬆了一口氣,隻見小姐正安靜地坐在**,雙頰微微泛著紅暈,額頭上還隱隱閃著晶亮的汗珠,呼吸平緩,嘴唇紅潤而又飽滿,看上去似乎已經恢複了正常。

縣老爺趕緊走上前,捧著那小姐的臉頰左右仔仔細細地看著,十分焦急地問道,“我的寶貝兒,你可感覺好些?”

那小姐嬌滴滴地從袖中拿出一塊手帕來,輕輕擋住了自己的麵頰,滿是嬌羞地看了一眼沈大夫又柔聲對著縣老爺說道,“托這位人稱濟世神醫的沈大夫的福,我的病已經全好了,隻是方才讓這麽多人見笑,還真是羞愧。”

縣老爺一聽自己閨女的病總算是好了,便立刻轉過頭去對著沈大夫道謝,並且對沈大夫的醫師大肆稱讚了一番。

沈大夫見事情已經解決,不再同任何人交流,立刻回頭走了,臉上滿是焦急之色,他還要急著趕去下一個驛站,為了這小姐的病,一來一回已經耗費了他一上午的光景,若是不快些趕路,恐怕天黑也沒辦法趕到了。

那縣官老爺見沈大夫拔腿就走,心中一驚,還以為是自己方才的態度冒犯到了這位神醫,連忙上前一步攔住了他的去路,臉上堆滿愧疚的笑意,對著沈大夫說道,“沈大夫這是要去哪裏呀,若是沒事何不在我府上用完午膳再走,小女的恩情我還沒還呢。”

一旁的郎中見狀,連忙對著縣老爺解釋說道,“沈大夫要趕去汴京,本來今日早晨就走了,為了小姐的病,方才是被我們特意從半路叫回來的。”

那縣官老爺聽說沈大夫居然是中途折回來的,心中更是感動不已,對自己方才粗魯的行為也很是愧疚,便連連對著沈大夫誇讚道,“沈大夫的醫者仁心在這世道上還真是罕見,我更是敬佩不已,隻是從這兒到汴京還得走個半個月,您這樣孤身一人定是極為危險的。”

沈大夫皺了皺眉,這縣官老爺的話也不是不無道理,途中有好幾處都是不太平的地方,他若是想要在半個月內到達汴京

,的確是需要相當好的運氣。

但再怎麽危險,他也依舊是要回去的,他一定要按時返回汴京,若是完了一點,他的明珠恐怕就再也見不到了。

縣老爺見沈大夫有些為難的模樣,腦中突然想起一件事,他的眼睛發亮,立刻對著沈大夫欣喜地說道,“沈大夫,方才我正想起一件好事,現在宮中太醫院正在招考,每個縣裏都要推薦鄉醫,若是能能通過考試,便能去宮中太醫院進修,我看你的醫術不淺,應該能夠一試。”

沈大夫的那雙平靜的眼中閃過一道光,若真是如這位縣官老爺所說,這招考便是進汴京的最安全最快捷的一種方法了,那些通過考試的鄉醫們都會被朝廷派來的人統一送到汴京去,這路途上有著那些侍衛的護送,自然是既快捷又安全。

沈大夫感激地看著縣老爺,立刻點了點頭,眾位郎中聽說沈大夫又要留下考鄉醫了,心中也稍稍鬆了一口氣,暗自慶幸起來,他們這個小縣,每年太醫招考都會落選,說出來都是一種恥辱,若是沈大夫不在,在他們之中也定會有人硬著頭皮被迫去考試。

在場的人都心知肚明,他們根本就沒那本事,想要考上宮中的太醫院,那就是祖墳上毛了青煙,現在有了沈大夫,倒像是重新有了希望,至少沈大夫能夠給他們縣爭一口氣,若是真能考上太醫院,憑借著沈太醫的名聲也能帶動縣內的醫館發展。

於是乎,沈大夫放棄了獨自去汴京的念頭,他在那縣老爺的家中住下,整日研究些草藥的書籍,隻有碰到那些郎中解決不了的疑難病症,他才會親自去門診斷醫治。

沈大夫由此順利地將考上了鄉醫,被皇宮中的侍衛護送著去了汴京,進了汴京後,沈大夫又參加了幾輪考試,由於實力出眾,沈大夫不久後就憑借著實力進了太醫院,做了一個正正經經的太醫。

進宮之後,沈大夫便改了姓名,在宮中悄悄打聽著蠻族的消息,他將自己的身份隱藏得很好,太醫院的人隻認為他是個小縣城來的郎中,並沒有過多關注。

由於沈大夫不能說話,做事情時便總是受到宮中娘娘們的排擠,有些人甚至還會惡意學著他不會說話的模樣來嘲笑他,但也有一些人十分信任沈大夫,認為他是個很安全的人,因為啞巴是不會將知道的事情說出去的。

沈大夫並不希望往上爬,也不想再宮中牽扯到任何關係,隻是現在他不得不寄住在太醫院裏,畢竟,在這汴京之中,沒有任何一處要比皇宮的消息更加靈通了。

就這樣,沈大夫在宮中默默地等待著,直到那天楚明珠突然出現在太醫院,看著臉色蒼白的楚明珠,沈大夫既是心疼又欣慰,他終於等到了楚明珠,但他眼前的楚明珠正處在最危險的情況之下。

沈大夫的眼前漸漸朦朧了,他從自己的回憶中脫離出來,現實將他包裹在其中,濃烈而又令人清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