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6章 肝火

高諍這般一想,冷汗頓時就下來了。筆%癡#中¥文 bi@

他甚至有些後悔,後悔他不該早早就和妙妙成親,他實在應該等到庶吉士散館後,再將她娶進家來的。

那樣即便他已經授了官,他也能每天都能回家來不是?

家裏每天都發生了什麽事,也就瞞不過他,那時也就不怕誰再給她告刁狀了……

承安伯夫人卻以為高諍心虛了,先是接過秋紅遞來的帕子擦了擦額角的汗,便聲音怪異的嗬嗬笑起來。

“諍哥兒你這也是沒想到,你幫著你媳婦給我捏造了個病症,卻叫人搶走了我的管家權吧?”

“你放心,我是你的親娘,你做的再不對我還能埋怨你?”

“隻是我聽說你媳婦最近很得老夫人心意?”

“那你還不快替娘吩咐她一聲,叫她去老夫人跟前求求情,將我的對牌和賬本子、還有大庫鏽的鑰匙給我拿回來!”

竟是將一邊站著的齊妙當成不存在了,隻管居高臨下的吩咐起了高諍來,叫高諍替她傳話了。

可齊妙怎麽會容她婆婆這般胡鬧?她便鬆開高諍的袖子,意欲從他身後繞到前麵來。

誰知高諍那隻手又往後一伸,一把就捉住了她胳膊,又輕輕抖了她兩下,示意她隻管還在後麵站著、稍安勿躁。

齊妙忙站住了腳步,卻也不忘悄悄隔著他肩膀,微微抬眼看了她婆婆兩眼。

隻是這一看之下,齊妙便是一驚。

她婆婆的兩頰怎麽那麽紅?而那臉上的汗水也是擦了一層又出一層?

她便再也顧不得高諍無聲的囑咐了,立刻便閃身從他身後出來,高聲吩咐秋紅快去叫人熬一碗安神湯來。

高諍被她這般一提醒,定睛觀瞧間,也就發現他母親的神色與臉色都不對,分明是肝火過旺甚至亢奮上揚的樣子。筆)癡(中&文

而他母親方才那幾聲笑,似乎還有痰積在喉嚨裏?

等他上前兩步將他母親的手腕捉住,也不管他母親如何掙紮,脈象果不其然是肝火過盛!

他便連聲嗬斥已經驚呆了的秋紅,還不快按著他媳婦吩咐的話去做。

“夫人這肝火都這麽旺了,再不喝點安神湯歇下,就等著看夫人厥過去不成!”

被驚醒的秋紅連忙一路小跑出了門,高諍也從腰上摘了針囊,不容分說便給他母親紮了幾針。

齊妙本來還怕她婆婆掙紮,再被那銀針傷了或者反傷了高諍。

好在承安伯夫人仿佛最怕針灸,一旦紮上了銀針就再也不敢動,也就沒用齊妙過來幫忙。

外帶著承安伯夫人其實也清楚自己這個二兒子的本事,肝火過盛這種事可不是玩笑,頓時將所有牢騷都吞回了嘴裏,順勢老老實實躺在了暖炕上。

這時齊妙才稍微放了點心,便沉聲問媽媽,夫人這幾日到底有沒有按時用藥。

李媽媽還猶猶豫豫不想照實回答,待她悄悄一抬眼,就瞧見高諍與齊妙都冷冽非常的盯著她,那眼神生生將人盯出了一身冷汗。

她忙用袖子囫圇著擦了擦汗,顫聲回起話來。

“……回二爺和縣主的話,夫人說、夫人說她沒病,每次熬好的湯藥都給潑了。”

“其實、其實奴婢們也沒少勸夫人,請夫人先放下身外之事好好養病。”

“可先是夫人手中管家的大權沒了,後是梧桐苑的秋心姨娘被老伯爺、伯爺勒令墮了胎……大爺也因為替秋心求情跪了祠堂。”

“這一樁樁一件件的哪個不是件煩心事?夫人這幾日也便越發的睡不好吃不好了,夜裏盜汗也越發嚴重。”

“胡鬧!”高諍用一聲冷哼外帶一聲厲喝,製止了李媽媽再辯解什麽。

“既是你早知曉夫人這情形不對,怎麽就不知道要麽換個法子勸著些,要麽去找誰商量著拿個主意!”

李媽媽委屈得很:“二爺倒叫老奴找誰商量呢?”

“二爺您也知道……老夫人和咱們夫人一直不對付,二太太和三太太那裏更是巴不得見咱們夫人倒黴呢。”

齊妙先給了高諍一個眼色,叫他隻管先給他母親撚針,便接了話頭兒。

“媽媽這話可說得沒道理。”

“承安伯府的幾個房頭可還沒分家呢,怎麽就有別的房頭巴不得大房倒黴的話從媽媽口中說出來了?”

“好吧,就算媽媽信不過二太太和三太太,這也是人之常情,又不想打攪正在養胎的大奶奶,也是婆婆心疼媳婦。”

“那倒是往聽雨堂找我一趟啊?再不然媽媽去找找三小姐不是一樣的?”

“三小姐如今可是夫人膝下唯一一個沒成家的孩子了,女兒就是娘的貼身小棉襖,母女倆之間比誰不親密?“

“若早些請三小姐過來勸說勸說,還能不管用?”

“萬太醫頭些天過來時就說了,這髒躁之症若說是病吧,它真不是病,隻需按時連吃幾個月藥下去,平日裏再心平氣和的調養著,根本就和好人一樣。”

“可若是不照方吃藥,不好好調養外帶調和下脾氣,說不準就會犯得比很多大病症還嚴重,媽媽也不是沒聽見吧!”

“如今夫人這症狀可不是又嚴重了,若真是有個不好,媽媽可擔得起?”

其實依著她婆婆對她的態度,齊妙才不耐煩這般“盡孝”,還幫著她婆婆將朗春園的管事媽媽教導起來了,生怕這些人慢待了婆婆。

可她也必須得叫高諍進一步知道,她婆婆究竟是個什麽樣的性子。

她婆婆不叫她來朗春園礙眼就罷了,竟然還特地叫人給高菲傳了話,也不許高菲來,當她不知道?

這是有多小心眼兒啊,這個家竟然沒有一個她婆婆能信任的人,就連高菲都排不上?

高諍可還有一年多才能散館呢,不早點叫他清楚他母親是個沒事也要找事的,將來可不知道有多少黑鍋還要她齊妙來背!

隻說方才她和他才一進門時,她婆婆不就臉不紅心不跳的說自己沒病,若是有病也是她齊妙氣出來的?

不過也好在李媽媽夠實在,幾句話就將她婆婆究竟是為何又病症嚴重的緣由講清楚了。

說一千道一萬,她婆婆不就是既心疼中饋管家權,又心疼秋心那一胎麽!

那就明說不好麽,憑什麽要栽贓給她齊妙?

隻是還不等李媽媽心甘情願的認錯呢,秋紅便將熬好了的安神湯端了進來。

承安伯夫人卻不知又被齊妙方才哪句話惹怒了,等秋紅端著碗要喂她吃藥,她瞪著眼一抬手,便那碗熱湯藥嘩啦一聲打翻在地。

隻聽得李媽媽嗷的一聲,旋即就抱著腳跳了起來,神色要多痛苦就有多痛苦,分明是被熱湯藥潑了腳麵。

就站在李媽媽對麵的齊妙卻是一聲未吭,一動未動,好像並不曾被一滴熱湯藥殃及。

隻是高諍清楚的看見,他的妙妙……眼中閃爍著晶瑩的淚光,那淚光幾乎令他心碎。

而她的鞋麵,已經被滾燙的藥湯幾乎浸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