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止寧沒受什麽傷,但是這種被綁架的感覺著實不太好,嚴慕沉默了半響,“還好你沒事。”

秦止寧搖搖頭:“程知州不敢做什麽。”

“未必,他這種人逼急了,什麽都能做的出來。”嚴慕說:“現在要怎麽辦?”按照嚴慕的想法,絕不能這樣輕易放過程知州,秦止寧是秦家的長子,也是秦家現任的家主,如果這樣隨隨便便就被人綁了,那臉麵又往哪裏放。但是具體要怎麽做,還是要看秦止寧的意思。

“當然不能就這麽輕易的放過他。”秦止寧抬了抬下頜:“就按我說的辦。”

做了什麽樣的事,就要付出什麽樣的代價,秦止寧從不主動傷人,但也斷沒有讓人騎在頭上的道理。

按照帝國的法律,程知州最少要五年起步,加上嚴慕請的律師團,十年也能判,當然,事情不會這麽容易,比方說霍珩這裏。

“止寧,你知道的,他有時候是有點蠢,但是人不壞的。”霍珩低聲道:“你看,你也沒事,他不敢傷你的,這件事情我們私下處理可以嗎?”

說實話,霍珩是真不想親自來這一趟,但是程知州畢竟是他現在的戀人,這件事情多多少少也跟他有關係,他怎麽也不能眼睜睜的看著秦止寧把人送進去。這樣程知州就全完了。

秦止寧冷冷的看著他:“隻是蠢嗎?霍珩,果然是情人眼裏出西施。又當又立,僅僅是破壞婚姻這一條我就能把他送進去,當然,你也不會好過,但是我沒有,這並不意味著我軟弱可欺,能夠容忍你們再一次的過錯。”

霍珩斂眉,微微歎了一口氣:“現在他的事業也已經被毀了,止寧,你還有什麽不滿意的?”

這種語氣像是他多無理取鬧一樣,秦止寧按下心裏翻湧的怒火。“到現在你還覺得造成今天這個局麵全是因為我的原因嗎?霍珩,為什麽你們永遠都認識不到自己的錯誤?是你們聯合起來背叛我在先,也是程知州綁架勒索我在後,所有的一切都源於你們,而我所做的就是讓你們為你們所犯下的錯買單。”

“我並沒有錯怪你的意思。隻是我覺得也許我們有更好的處理方式。”

“我覺得這就是最公平客觀的處理方式,犯了錯就要去彌補,法官會給他最公正的判決。”

“秦止寧!”

霍珩已經煩躁起來,他說什麽軟話好話秦止寧都不肯聽。

“怎麽你有意見啊?”秦止寧冰冷道:“那你的意見不應該在我這說,等到上法庭的時候跟法官好好說才是,畢竟我不能赦免他的罪行。”

霍珩站起來冷聲道:“你一定要鬧到魚死網破嗎?那你以為嚴慕就能跑的掉嗎?非法持槍傷人,你說說這個判的會不會比綁架更輕?”

秦止寧臉色微微一變。

霍珩道:“你是有能力把程知州送進去,這個我不否認,但是秦止寧,你以為嚴慕跑的掉嗎?你願意看著你的好助理進去?當然,你要是這麽絕情的話,那我也無話可說。”

秦止寧眯了眯眼:“你這是在威脅我?”

“不,我隻是在和你協商,這件事情我們都有過錯,不如各退一步。”

秦止寧看著他,上上下下的打量,霍珩覺得稍稍的不舒服,他避開秦止寧的眼神,“你考慮的怎麽樣?”

“不怎麽樣。”秦止寧說:“有秦家在,嚴慕不會進去。”

霍珩怒極反笑:“你的意思是你要庇護一個殺人犯?”

秦止寧冷斥道:“注意你的言辭,嚴慕並沒有傷到他根本。”

霍珩沉聲道:“他現在還在醫院。”這個“他”是誰不言而喻。

秦止寧聲音冷清,薄唇吐出四個字:“自作自受。”

秦止寧未必不知道嚴慕做的也夠他進去一壺,霍珩說的沒錯,嚴慕做的事情也不比程知州好在哪,嚴慕雖然衝動,但是到底是為了他才出手的。“我們隻是正當防衛。”

“有這樣防衛的嗎?”

“現在你就見到了。”

“秦止寧,我以為你不是這樣的人。”

“那你記錯了,我向來如此,睚眥必報。”

霍珩深吸了一口氣,“你一定要這麽護著這個人嗎?你們什麽關係。”

“與你無關。”

霍珩卻不肯放過他:“沒有關係,你為什麽要這麽護著他?止寧,我知道你對於旁人都很冷漠的,為什麽要單獨這麽照顧他。”

秦止寧不耐煩的看他一眼:“你都知道要拉程知州一把,難道我就要眼睜睜看著嚴慕進去?”他嘲諷的看著霍珩:“我自認為還是沒有你這麽絕情的。”

霍珩緩緩道:“我幫程知州是因為他是我現在的戀人,那你幫嚴慕呢?”

“上司和下屬的關係,你還想聽什麽?”

霍珩說:“我想你看得出他喜歡你。”

秦止寧眉心一跳,“然後呢。”

“你和我離婚有他的原因嗎?”

秦止寧失望的看著他,他真的是不能明白,為什麽霍珩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把自己的不忠套用在他的身上。

霍珩解釋道:“止寧,你也喜歡他對嗎?至少不反感。”並非他胡言亂語,而是他能看得懂秦止寧那一瞬間的慌張,他知道,因為嚴慕開槍,為了萬無一失的保下嚴慕,秦止寧不會再對程知州下死手,這個結果是他想要的,但是他的心底並沒有多少暢快,反而有什麽東西沉甸甸的壓著。到底是年少走過來的感情,多少年也忘不掉。

霍珩忽然開口問他:“你去洗掉標記了嗎?”

秦止寧:“早就洗掉了。”

“什麽時候?”

“那天你來給我做飯的上午。”

感情這種事情是最沒有道理可以說的,就像當初十六歲的霍珩喜歡他,從第一眼就喜歡,也像十三年後的二十九歲的霍珩,說變心就變心了,連個喘息的機會都沒有留給秦止寧。

那天他想了很久,從他們互相愛慕的少年期到甜蜜了好幾年的婚姻,從頭到尾他都想不通,但是有一點他明白,他和霍珩走不下去了。

手術床冰冷,躺上去的一瞬間,他腦中走馬觀花的閃現了許多往事,那一瞬間他有一秒翻身下床的衝動,他在想,真的要走到這一步了嗎?

下了班他看到霍珩忙裏忙外的做飯,恍惚間他好像回到了從前的種種美好時光,霍珩還是那個霍珩,秦止寧還是那個秦止寧,他們彼此都是最初的那個人。

但是當霍珩抬眼看他的時候,他內心就清楚的知道不是這個人了,眼睛不會說謊的。

那一瞬息他就知道了,那不是他曾經愛的人。他心裏早就有了結果,隻是遲遲沒有落下。

殺死自己曾經深愛過的人太難了。霍珩以為他可以風輕雲淡的、周到的處理好所有的感情,秦止寧那時候想,要是真的有這麽簡單就好了,比方說可以有一杯消除記憶的水,喝下去就能忘記與對方在一起過的種種回憶,再比如,有一種藥,能夠使人斷情絕愛,這樣也好,至少不必再那麽痛苦,七情六欲太過纏人。

“那一天……”霍珩說:“那時候我們還沒有離婚。”

“對。”秦止寧說:“不過那是我做過最正確的一件事,親自斬斷自己的念想,比你親手來能少一些痛苦。”

霍珩動了動眉頭,他內心也說不清什麽感受,但是他和秦止寧再怎麽樣也隻能到這裏了。

“不過你放心,我早就不喜歡你了。”

霍珩看著他,扯了扯嘴唇,說:“那就好。”

秦止寧說,“因為我不會喜歡上一個不愛我的人,這有違我的本性。”

“那你會愛上嚴慕嗎?”霍珩忽然問。

秦止寧不太喜歡他一直把話題繞到嚴慕身上,他沒有回答,霍珩見他不愉,便改口問:“你以後還會喜歡其他人嗎?”

秦止寧似笑非笑的看他一眼,像是能窺探他內心所有的想法:“會與不會和你有關嗎?”

“止寧。”霍珩艱澀道:“以後你會和其他人有孩子嗎?”

“你問這個做什麽?”

“我記得你不喜歡小孩子的。”

秦止寧看著他欲言又止的臉,忽然有些惡意的笑了笑:“也許會。”

霍珩果然臉色沉了沉,秦止寧知道他想說什麽,比如為什麽和他在一起就不要想要孩子,是不是這段感情秦止寧也從未盡心竭力的經營。

“其實從前我是有過想要和你要一個孩子的。”秦止寧說:“結婚前我總是怕痛怕養育一個孩子的困擾,所以我早早的就決定,我不會要孩子。但是結婚以後大概是真的不一樣,那天我到福利院看那群小孩,其中有個小孩拿著棒棒糖過來,怯怯的看著我,他說‘哥哥,你要不要吃一塊糖。’霍珩,你看人的想法真的是瞬息萬變,那一瞬間,我忽然有了一個想要孩子的念頭,我還記得那天剛好是我們婚後我第一次出差,他們都說小別勝新婚,那天我在家一直等你,我想親口告訴你。”

“但是那天你回來的很晚,我才想起來,我忘了告訴你那一天我要回來了,你說你是應酬所以才那麽晚回家,但是我記得那一天你身上很清爽,像是洗過澡才回家的,平白的那句話我沒有說出口,我突然沒了興致。現在仔細想一想,大概從那個時候你就已經和程知州在一起了,隻有我,還在傻傻的想著和你結婚有個孩子。”

霍珩一時無言,秦止寧預感的沒錯,那天他和程知州第一次越了軌,他心下莫名的慌亂,盡管知道秦止寧遠在千裏之外的m國,但他還是翻身下床去了浴室,連留宿都沒有。回到家看到秦止寧坐在那裏,他心髒有一瞬間的停止——難道秦止寧知道了?

在那短短的幾秒鍾裏,霍珩想過了一百種可能性,但是秦止寧隻是走過來,溫柔的攏了攏他的衣領問他今天累不累。看著那樣溫柔的神色, 秦止寧也是一如既往的相信他,但是那一霎那,他卻覺得慌亂,像是失去了什麽重要的東西,他最嗬護最寶貴的珍寶好像靜悄悄的溜走,而他隻能眼睜睜看著。

霍珩張了張嘴,幾次都不知道說什麽,最後他說:“如果我沒有和程知州在一起,你說,現在我們的孩子會不會已經出生了。”霍珩幾乎能夠想象到那個畫麵,他心裏莫名的痛了一下。

秦止寧站起來,走到他身邊,霍珩一步一步的後退,他不知道要如何和秦止寧對視。

“沒事,霍珩,這不是我的損失。”秦止寧微微一笑:“我會和我以後的愛人有孩子,當然,這就和你沒有關係了。”

兩個人之間蔓延著沉默,誰都沒有再開口。

“止寧。”要走的時候,霍珩思慮再三,還是開口道:“你身邊那個助理不是尋常人,你最好多留意一下他。我沒有要挑撥你們的意思,我隻是希望你謹慎一些,據我查到的信息,他遠在f國有很大的產業,這樣的人為什麽會甘心在你身邊這麽多年。”

霍珩說:“他思慮過深,必有所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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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了快4k,誇誇我_(:з」∠)_

忽然想到那句話:月亮注定是要西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