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大練兵

嗨,嗨喲喲,嗬嗨,拖呀,拖、拖拖拖……

纖夫喊著整齊的號子,船隊緩緩北上,大船壓著水麵,濺起絢爛的水花。安國軍終於吹響了北上的號角。

正所謂萬事俱備,隻欠東風。此時的安國軍最需要的就是一塊能夠安心發展的沃土。顧振華坐在船頭上,看著濤濤的運河水,心裏頭不斷想著下一步的行動。

而此時船艙裏頭,也有兩雙眼睛,在不時的看著他。

“這女人啊,就像是天上的風箏,花花綠綠的,高高在上,看起來風光無限,可是實際上,線都在人家的手中,隻要人家不高興,就能把你扯下來,塞到哪個角落,幾年不見天日也是有的。也有些女人就覺得自己可以自由,可以掙脫這個命運,拚了命的將繩子弄斷了,結果飛出去之後,不是落在了爛泥塘裏,就是掛在樹上粉身碎骨,還不如不跑呢!”

“如是姐姐,你說的可是我嗎?”

“我不也是這樣嗎,非要附庸風雅,嫁了一個老糟頭子,可是在人家的眼裏,連個玩物都不如。我也想開了,出家吧,遁入空門,青燈古佛,才是咱們的歸宿。”

“如是姐姐,我不甘心,侯郎不是這樣的人,他會回來找我的。”

柳如是微微冷笑:“東林黨的那些人,當麵一套,背後一套,難道妹妹還沒領教麽,再說了,就算找回來了,你還有麵目見你的侯郎嗎?其實這兩天我一直在後悔,當初我要是尋個可靠的人嫁了,哪管窮一點,苦一點,就算是鄉下的農夫也好,總不至於落到今天。”

李香君咬了咬牙,突然站了起來:“姐姐你說得對,咱們這樣的人,從踏入秦淮河的那一天,就是死人了,本就不該有什麽奢望!”

“要是連點念想都沒了,那活著就真沒意思了!”

兩個人正在聊天之時,突然一個聲音響起,她們急忙回頭,正好顧振華笑著走到了船艙。

李香君一見,還有些害怕,不由自主的退了幾步。

“本爵又不是洪水猛獸,何必拒人於千裏之外呢?”

顧振華說著,毫不客氣的坐在了柳如是的對麵,笑道:“柳姑娘,聽說你精通音律,不知道你懂不懂昆腔啊?”

“懂,當然懂,爵爺想聽嗎?”柳如是微微一笑:“要不是爵爺手下人相救,奴家早就淹死在水井了,給爵爺唱一曲,也是應該的。”

柳如是笑道:“這裏也沒有樂器,其實香君妹妹是個中高手,琴瑟琵琶,無一不精。”

“柳姑娘,你要是能唱一曲,那是再好不過了。隻是我想知道,你能不能幫著改改曲子,讓韻律更加適合北方的口味,對白直接換成官話。”

“這恐怕不成吧,吳言儂語的段子,改了韻味,就不好聽了!”

顧振華低頭想了想,突然一開口唱道:“我正在城樓觀山景,耳聽得城外亂紛紛。旌旗招展空翻影,卻原來是司馬發來的兵……”

柳如是聽著顧振華的唱,眼前一亮,接著就陷入了沉思,而旁邊的李香君也是忍不住皺起了眉頭,曲調沒聽過,詞也沒聽過,不過聲音極富磁性,聽起來很舒服。

眼前這個武夫真有本事自己創造一個曲種嗎,這可不是一般人的能耐啊,難道他真有這個才情,一瞬間李香君也默然了。

一段唱完,柳如是笑著拍了拍巴掌。

“國公爺,這段是您自己寫的嗎?”

“算是吧!”顧振華隻能這麽回答:“這是根據三國之中的空城計改出來的段子。我有一個想法,這野獸要是會了吟風弄月,要是喜歡上了聽戲唱戲,那就不再可怕了。”

“野獸怎麽會懂曲子啊?”李香君有些吃驚的問道。

柳如是微微一笑:“妹妹,你還沒聽明白嗎,爵爺這是要用靡靡之音,對付滿清韃子啊!”

“柳姑娘真是冰雪聰明,韃子之所以可怕,講一句俗話,就是窮山惡水出刁民。他們為了生存,天天騎在馬背上,日日練習弓箭,悍不畏死,所以才有了戰鬥力。可是一步踏入中原花花世界之後,他們就會被繁華迷了眼睛,聲色犬馬,最能腐蝕人的心智。我在想著,弄一個適合滿清韃子的曲種出來,讓他們聽得如癡如醉,五迷三道,這幫野獸就會變成病貓。”

“不戰而屈人之兵,爵爺一招就抓到了用兵的訣竅,奴家佩服!”柳如是笑道。

“有什麽可佩服的,還不是把我們女人當成玩物。”李香君毫不客氣的說道:“如是姐姐,就算是新的曲種弄出來,總要有人唱吧,到時候把你送到了京城,圍著一群韃子轉,還不如死了算了!”

“這……”柳如是為了報恩,才毫不猶豫的答應,可是聽李香君這麽一說,頓時也沉吟了。

“爵爺,奴家雖非清白女子,可是也不想侍奉韃虜。”

“柳姑娘,李姑娘,你們是小看了曲子的重要性啊,不光能腐蝕敵人心智,就算到了戰場上,也是有大用。你們有重要使命,哪裏會輕易派到北都啊。”

“哦?還請爵爺指教啊。”

“戰場紛亂,怎麽統一步調,提振士氣,齊唱軍歌!硝煙彌漫,看不見人影的時候,歌聲傳來,你就知道戰友在身邊,不是一個人在戰鬥,自然就不會恐懼。你們聽說過營嘯吧,在軍隊之中,常年戰鬥,士兵情緒極為壓抑,戰戰兢兢,再加上吃不好,穿不好,拉幫結派,互相欺壓,心裏頭都有怨氣。三更半夜的時候,就會有人發瘋,拿著刀亂砍,一個人瘋,十個人瘋,甚至一個營的人馬都會自相殘殺,最後全軍崩潰。”

聽著顧振華的話,柳如是也忍不住捂住了嘴巴,李香君更是叫出聲來。

“國公爺,您是說這唱歌能消除營嘯的問題嗎?”

“當然,不光要唱歌,還要多搞一些活動,轉移注意力,要是天天想著殺人或者是被殺,用不了多久,誰都會發瘋。”

“這麽一說,曲子竟然這麽重要嗎?”李香君忍不住問道。

“那是自然了,所以我準備聘請你們擔任軍樂司主任,不知道願不願意?”

“軍樂司,這是什麽東西?”

“當然是將軍府的下屬機構了,編寫曲辭,譜寫樂譜,對滿清傳播靡靡之音,對我們自己的士兵,推廣昂揚向上的戰歌。”

柳如是一聽這話,撲哧一笑:“這麽說,我們還是官員了?”

“當然,暫定九品,你們要是幹好了,本爵還會升官的。”

李香君把眼睛瞪得大大的,吃驚的問道:“哪有女人當官的?”

“怎麽沒有,遠的有婦好,有花木蘭,本朝還有秦良玉,女人一樣可以撐起半邊天。兩位姑娘,你們出身泥淖,但是心氣都很高,不過光指望著找一個好男人,把你們救出火海,那是做夢。能流連在秦淮河上的,沒有英雄。你們想得到好結果,就要靠自己,先挺直了腰杆。”

柳如是和李香君聽到了這話,全都愣住了,她們從來沒有這麽想過,可是顧振華這麽一說,卻正好戳中了心中最柔軟的部分。

柳如是呆了半晌,才擦了擦眼角的淚痕:“爵爺一語點醒夢中人,如是從頭到尾都錯了!”

李香君更是心碎,眼淚像是斷線的珍珠一般,撲簌簌的落了下來,一邊抽泣著,一麵說道:“說這話有什麽用,什麽軍樂司,落到你的手上,還不是要成為玩偶。說得再好聽,不過是畫餅充饑而已!”

顧振華看著珠淚連連的兩個美人,微微一笑:“本爵把你們帶出來,就沒有想過鬆手,但是你們要是把自己就看成了花瓶,本爵也不過是玩玩而已,用不了幾年,年老色衰,自然有新人替你們。漂亮是暫時的,本事才是一生的,何去何從,你們自己想吧。”

“不用想了。”柳如是堅定的說道:“爵爺的話很不好聽,但是說得卻是真的,如是自負才學不下於男兒,爵爺能給一個機會,如是自然願意效力。”

李香君也拭去了淚痕,撅著小嘴說道:“隻要你答應不用強,我就同意。”

三個人談好了,軍樂司也就正式出籠了。

柳如是說道:“我粗通音律,香君樂器精熟,隻是還缺一個填詞的,要是圓圓在這裏就好了,我們三個就能把軍樂司撐起來。”

圓圓!

顧振華一聽這話,頓時露出了怪異的表情,忍不住笑道:“柳姑娘,不要著急,說不定馬上就能見到圓圓姑娘了。”

船隊沿著運河,一路到了徐州,李濟伯,李旭,郭雲龍等等,全都站在了碼頭,迎接顧振華。

就在朱慈烺登基之後,對安國軍也是大加封賞,除了顧振華高升國公之外,其他人也都各有封賞,李旭郭雲龍他們都掛上了總兵銜。

沿途犧牲的將士也由小皇帝親自主持祭祀,為英靈招魂。

其實當初選擇跟著顧振華,就是一場豪賭,毫無疑問,他們全都賭贏了,而且是收獲驚人,每個人都是喜笑顏開,歡天喜地。眾星拱月一般,迎接顧振華,不過顧振華見麵第一句話就讓大家脖子根冒涼氣。

“諸位弟兄,安國軍雖然打了幾次勝仗,但是平心而論,都有運氣的成分。憑著我們現有的力量,根本沒法承擔起恢複中原的使命,因此從現在開始,全軍要展開大訓練大比武,新兵老兵一齊訓,將官士兵一齊訓。誰完不成任務,輕者鞭笞,連續三次考核不過關的,給我滾出安國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