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 雲朵,你在哪裏

“雲朵兒,我跟你說過什麽?”

朵兒的手腕被男人有力的大手捏住,往上一提,“嗯。”

應了一聲,“嗯。”淡淡一句,沒有任何回應,像一隻是落網的雛鳥,任男人處決。一種視死如歸的決然。

她怎麽不記得,他說,不準再跟恩佑單獨相處,連恩佑的女朋友約她,她也不可去。

她答應過,她是答應過,因為她得罪不起他,因為她喜歡他。

難道就是因為這樣,就隻準州官放火,百姓連個原始的打火石都敲不得了?

他就可以找個僻靜之處,和舊情人卿卿我我,她連一個叫她“嫂子”的男孩都不能說說話。

“嗯?嗯是什麽意思。”江釗已經顧不得旁邊還有歐陽妍,顧不得席恩佑還站在一旁等著看他笑話,一個“嗯”字,不就是讓人看他笑話嗎?

“字麵上的意思。”朵兒忍著手腕上傳來的疼痛,輕輕踮腳,眼睛看著歐陽妍,似笑非笑,在他耳邊低低說,“你姘頭在看著呢,你這樣親密的捉住我的手,就不怕她吃醋嗎?等會小脾氣一上來,你怕是哄都哄不過來,幹嘛自找苦吃呢?”

江釗慢慢放開朵兒的手,慢慢放開,跟著胸腔裏湧出一股氣流一起,吐出來,頭微微一側,打量一旁站著的歐陽妍,再看看麵前的女人,一臉明媚,她身後站著的男人,臉上還有些傷痕,可是眉眼清冽無波。

真般配,這兩個都是演戲的高手。

她也知道歐陽妍會吃醋?她是知道的,她隻是覺得另外該有女人該吃醋,而她根本就不是那個該吃醋的人。

她果真是一點感覺也沒有?

一點也沒有嗎?

剛才歐陽妍來擦他的嘴,他都下意思的退一步,然後自己摸出手絹來擦,她卻毫不避嫌的去給席恩佑抹藥。

她果真是一點感覺也沒有的。

她不知道什麽是一個結了婚的人該有行為。

沒有感情,連責任心也沒有。

和她談責任心,簡直是對牛談琴。

想著方才在包間裏她那樣問他的話,再吐了一大口氣,“先回去吃飯,有什麽回家再說。”

朵兒跟恩佑告了辭,從江釗手裏搶過小藥瓶還給恩佑,恩佑從始至終沒有說過什麽,隻是有些歉意的跟朵兒笑笑。

歐陽妍喊住江釗,“二哥,我想明天請你吃個飯。”

江釗轉頭看了看朵兒,朵兒無所謂的笑著抬了抬眼角,江釗心裏一抽,又轉過頭看著歐陽妍,“好,地方訂好,告訴我。”

回去的路上,江釗沒有說話,朵兒也不吭聲,直到尚了床蓋上被子,朵兒才說,“我都不管你,你是不是下次也不要動不動就那麽爆脾氣,我隻不過幫恩佑擦擦藥而已,又沒去約會,你又不是愛上我了,用得著這樣嗎?”

江釗轉過身去,“好,隻是你下次記得注意一下影響,外麵人多眼雜,我可不想當別人茶餘飯後的談資。”

“哦,你的意思的沒人的地方就可以不用注意影響?”朵兒撐起身子,看著江釗的側臉。

江釗轉過來,“你敢!”兩個字硬是憋在喉嚨裏,咽了下去,笑了笑說,“沒有不漏風的牆,你不知道嗎?我們婚姻存活一天,你都應該潔身、自好!”

“好吧。晚安。”

朵兒躺下去,總覺得這睡覺睡得很不是滋味,他今天有理得很,全都成了她的不是。

這樣還不算,他還想跟她冷戰,他居然又背過身去,不理她。

扭了扭,又扭了扭,扭到江釗背後,貼上去,笑著聲音問,“潔身自好不包括禁-欲吧?”抬頭看著男人的後腦勺,飛了飛眉眼,“我可說清楚了,你要我潔身自好,也要給我潔身自好的條件,比如首先硬件設施上得滿足我,比如吧,一到夜深人靜的時候,我都習慣了,你如果非要因為別的女人克扣我的糧食……”

朵兒尷尬的“嗯哼”了一聲,“那我餓了總歸要去找糧食填飽肚子的,對吧?”

江釗轉過身來,把朵兒推開,幹脆伸肘撐起頭,輕輕的牽著嘴角,看著朵兒,曖昧的問,“哦?我什麽短過你糧食?”

“我看你今天就想短我的糧食。”朵兒臉有些紅,卻還是硬著頭皮說,她才不要管,明天這家夥就要跟姘頭去吃飯了,吃完飯呢?或者吃飯前兩個人若是遇到一起呢?

“我可沒習慣虧待女人。”江釗還是沒有動作,就這樣定定的看著朵兒。

“你亂說,你分明就是想虧待我。”朵兒伸手去拉江釗的睡衣,江釗伸手捏住朵兒的手,不讓其解扣。

“江釗,咱們可說好的,床頭吵架床尾和……”

“嗬,我可沒跟你吵架。咱們吵架了嗎?”

朵兒翻身騎在江釗的身上,拉衣服扯褲子,可男人力氣大,這時候把楨潔看得無比重,就是不讓她得逞,她是鬥不過他了。

“得了吧,看你那樣,算了,我餓了,出去覓食。”朵兒負氣的一甩手,這個男人是了不起,他有女人,那女人還比她漂亮,比她溫柔,比她有感情。

朵兒剛一下床,江釗便坐了起來,“雲朵兒,你去哪兒!”

“去哪兒?你在外麵有姘頭,你隨時可以吃得飽飽的,我虧死了,我也得去找個男人,家裏吃不飽,外麵也好有得吃。”朵兒赤著腳往衣櫃邊走去。

然後把衣櫃拉開,開始翻衣服,剛翻了件襯衣,像翻件線衫,手剛摸到衣架,就被男人剛手拽了過來,身子被慣性帶了過去,“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就是找個男人排解排解寂寞!”朵兒想把江釗推開,推又推不動。

“你寂寞?”

“寂寞得很!”朵兒白了江釗一眼。

“那你跟我說,你想怎麽出去排解寂寞?”江釗笑的時候,有些邪,讓人覺得他下一秒就會幹些邪惡的事情。

“不跟你說,你不懂。”

朵兒這句說完,整個人就被男人摁在衣櫃麵上,“你不說,我怎麽懂?”

網紗的小內.褲被扔褪下,扔在地上,男人擠進來的時候,朵兒抽著氣捶打著他,“江釗,我喜歡在**!”

“那你跟我說,你想要怎麽排解寂寞!”

衣櫃門被撞得“嘣嘣嘣”的,一聲聲有力的在臥室裏叫著。

……

早上起來,江釗慣例的早安吻之後,問朵兒,“親愛的,你寂寞嗎?”

朵兒頂著一雙熊貓眼,揉了揉還在酸痛的大腿,連連搖頭,“不寂寞,不寂寞。”心想,誰以後還叫寂寞誰是豬!

江釗約了人,讓朵兒多睡會,今天不要起床做早飯了,朵兒心想,她也起不來了。

一直睡到中午,是司傑上樓才把她叫醒。

“司傑,幾點了?要去學校了嗎?我起來送你。”

司傑搖搖頭,有些憂鬱的樣子。

“餓了?”

司傑搖頭,“爸爸從冰箱裏拿了你包的餛飩,我們都吃過早飯。”。

“中午了?”

“嗯。”司傑點頭。

朵兒坐起來,“那你下去等我吧,我收拾好就下去燒飯。”

“姐,媽媽來了。”

朵兒一驚,本來還有些懶洋洋的樣子,突然像被人推了一針興奮劑一樣,所有的疲憊感都消失了,“媽媽?”

“嗯,她在樓下。”司傑看著朵兒的眼睛,“她是來找爸爸離婚的。”

朵兒顫顫的吸口氣,然後眼睛一瞪,一巴掌甩在司傑的背上,“你上來幹什麽?下去陪爸爸,混帳東西!”

司傑被打得一跳,跳下了床,“雲朵兒!你個母夜叉!”獨上提他。

“下去!”朵兒抓了抓頭發,“我換了衣服馬上下來!”

樓下的廳裏坐著的女人,像是沒有經曆過任何劫難,雲家所遭受的一切似乎都與她無關,依舊是豪門貴婦的氣質,一身的名牌都是當季的最新款。

她並不看雲世誠,聽著樓道的腳步聲,趕緊轉過身去,司傑從上麵走下來,女人便站起來,一改方才的冷然,換上溫柔的笑容,“司傑,媽媽這裏來。”

司傑撲在女人懷裏,“媽媽,你先坐會,姐姐馬上下來。”

朵兒是想媽媽的,結婚前總是想總是想,一遇到困難就想。

頂著火辣辣的太陽去求人辦事被人趕出來,四麵楚歌的時候想媽媽。

不敢浪費錢打車,又不知道坐哪路公交,精疲力盡的走了一個站台又一個站台的時候想媽媽。

司傑生病發高燒,半夜下著瓢潑大雨還背著弟弟出門打車去醫院,叫弟弟名字弟弟不回答,急得哭的時候想媽媽。

第一次用煤氣,那煤氣灶很舊,要用打火機,火苗“轟”的一聲響,扯得老高,她嚇得扔了打火機躲到門邊去的時候想媽媽。

一次又一次撥著媽媽以前的手機號碼的時候,想媽媽。

她每做一個決定,都想媽媽,想如果媽媽在,會不會同意她這麽做?她這樣做對不對?如果媽媽在,會不會有更好的辦法?

後來她覺得她是沒有媽媽的,如果有,媽媽怎麽會舍得讓她這樣生活。

後來她覺得媽媽也許比她還要苦,隻是怕連累她吧?

可是站在樓梯口,看著抱著司傑的女人,歲月啊歲月,竟讓她這將近兩年來一點變化也沒有,她還是那樣,像個豪門太太,優雅華貴的豪門太太。

美麗的容貌,奢華的服裝和首飾,指甲油塗得一絲不苟。

她看著這個讓她想了不知道多久多久的女人,“媽媽”兩個字,竟是叫都叫不出口。

在聽到司傑說這個媽媽是過來跟爸爸離婚的時候,她叫不出口。

雲世誠站起來,看著朵兒望著周麗哭得聲音也沒有,心疼得也是說不出話來,走過去,把朵兒抱在懷裏,輕輕說,“朵朵,叫媽媽。”

朵兒轉過身,撲在雲世誠的懷裏,“哇”的一聲哭開,“爸爸!爸爸!”

她隻是不停的喊“爸爸。”

司傑從周麗懷裏跳出來,跑過去,抱住朵兒的腰,“姐姐,姐姐,你別哭啊,你不高興我坐那裏,我不去就是了,我跟你坐一起!”

周麗站著,嘴唇上還塗著明豔的唇膏,朵兒對她的距離,讓她無法再繼續優雅,哽咽著,“朵朵,媽媽,媽媽也不容易。”

朵兒不看周麗,隻埋在雲世誠的懷裏,鼻涕眼淚都流在父親的衣服上,點頭,“我知道,我知道。”

她情願媽媽是不容易的,她有些恨自己,恨自己為什麽要這樣狹窄,為什麽要這樣心生妒嫉,為什麽不能想,媽媽過得好就行,過得好就行。

可就算自己這麽大了,那麽司傑呢,那時候司傑才多大點?七歲,一個當媽媽的,怎麽舍得,怎麽放心把七歲的兒子交給十七歲的女兒來管?

她怎麽放心一個人過得好,不打聽一下自己一雙兒女過的是什麽生活?

她生活如此富足,想要打聽怕是輕而易舉吧?

如果打聽了,怎麽忍心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她的女兒沒日沒夜的奔波,看著她的女兒一次又一次的走投無路,那時候她女兒才十七歲啊,一個十七歲才知道柴米油鹽的女孩啊。

她實在無法想象,這是一個多強大的母親。

朵兒用眼淚來發泄,她覺得她可以好好哭,這裏都是她的父母,她還是個孩子,她為什麽不能哭?哪怕撕心裂肺,她也是有理的。

好不容易發泄完,拉著司傑坐在一方長沙發,雲世誠一個人坐一方短沙發,周麗拖了根凳子坐在朵兒對麵,朵兒看著雲世誠,問,“離婚,爸爸同意嗎?”

雲世誠點點頭,“嗯,同意。”

朵兒摸了摸司傑的頭,“那麽明天周一就去把手續辦了吧,雙方都同意,倒也沒什麽好說的。”

也許經曆過這樣家庭變故的孩子,總是格外的早熟,司傑沒有像所有狗血小說,狗血電視劇裏的孩子一樣大哭大鬧,哭著不要爸爸媽媽分開,哭著要爸爸要媽媽,他聽著姐姐的安排,點頭,看似並沒有半分不舍。

周麗不管是看朵兒,還是司傑,都無法捉到他們的眼睛,她知道朵兒在回避她。

“朵朵,我是想,司傑跟我,你跟爸爸,怎麽樣?”

朵兒本來有些無力的身軀突然一震,抬起頭,一雙方才還有些空洞的眸子突然乍亮,盯著周豔,“你說什麽?”

雲世誠站起來,“你說什麽?”

朵兒走過去,把雲世誠摁坐在位置上,將茶杯遞給他,“爸,你喝點水。”

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媽,你不單是來提離婚,你還想要撫養權?”

周麗雙手疊在膝上,很白,指甲上的寇丹又亮又豔。此時緊張的抓握著手,看著朵兒,輕輕舔了舔唇,“朵兒,媽媽知道,這將近兩年時間裏,對不起你,我知道你受了很多苦,但你現在過得好了,江釗條件這麽好,你這輩子都不會愁的。你過得好,媽媽就放心了。司傑還小,還需要母愛,司傑跟我……”

雲世誠臉色有些不對勁,伸手摁了摁胸口,卻說不出來話。

而朵兒聽著周麗的話,完全忽略了父親的反應,隻覺得心線分外雜亂,不停的有人亂拉,亂拉,亂作一團,再想扯開,隻有斷,隻有痛,喘著氣,像是得了哮喘,那些心裏的委屈,隱忍都像眼淚一般泄了洪,“媽媽,媽媽。”

朵兒大喊了兩聲,牙齒緊緊咬住,仰著頭,小小的下巴崩起的時候,一條條的淚線從下巴的弧線處落下來。

那種大慟深痛的呼喊,撕得雲世誠臉色越發的發青。

朵兒伸臂緊緊抱住司傑,司傑急急喊,“姐姐,我不走。我不離開你。”

內兒把臉闔在司傑的頭頂上,淚水便全數湮沒在司傑的頭上,司傑想媽媽,但更怕姐姐傷心,此時唯有任著姐姐緊抱住自己,他知道,那是姐姐缺乏安全感時的反應,他隻想快點長大,快點長大,給她那些安全感。

朵兒呼出的氣,都是抖的,把帶出來的聲音,一並弄得發了抖,“媽媽,你跟我說什麽?你跟我說對不起?你說你知道我受了很多苦?媽媽~”

還有什麽比這樣話更傷人?“媽媽,為什麽要講出來?我情願你一輩子都不要說出來。我過得好了,所以你出來了?我沒有嫁給一個地痞流氓,所以你出來?你放心了?媽!”

“你知道我很苦,你知道我跟司傑相依為命,所以要把司傑帶走?”

朵兒咬著自己的唇,咬了很久,咬得沁出了血印,“難道我以前是拖累嗎?就是因為我沒有依靠,所以你連司傑都不要?司傑需要母愛,我不需要嗎?我真的不需要嗎?爸爸出事的時候,我才十七歲,我不需要母愛嗎?你讓我一個十七歲的孩子,就開始當媽,你覺得我天生就不需要母愛嗎?”

周麗麵對朵兒的悲忿指責和控訴,捂住臉,泣不成聲,聲音從指縫中鑽出來,帶著嗚嗚咽咽的哭音,“朵朵,媽媽也有苦衷,你原諒媽媽吧,媽媽知道你辛苦,媽媽欠你的,媽媽欠你的。”

朵兒哭過之後的鼻音很重,“你欠我什麽啊?你把我生下來,能讓我看到這世上的陽光,都是我欠你的。我現有的一切都是父母的恩賜,你不欠我什麽,但是司傑是爸爸的**,你不能帶他走。”

周麗瞪著雙眼,“朵朵,你不能這樣偏心,你這樣偏著你爸爸,不公平!”

朵兒缺乏安全感,便把司傑抱在膝蓋上,司傑此時乖順得像隻貓,環在朵兒懷裏,任著她摸他的頭,不再提忌諱的事。

朵兒看著周豔,除了眼裏的刺痛和淚水,聲音裏是一種帶著哀求的絕決,“公平?媽媽還要怎麽公平?是爸爸待你不夠公平?從我記事開始,爸爸就不曾虧待過你,你要的他都給,你說想吃早茶,一大早的私人飛機就帶你去廣州,你說想洗溫泉,就馬上安排行程帶你去日本……如果有東西你多看上幾眼,不用你說,他都會買給你。就連他出事……你沒去看過他,他都沒有怪過你。你現在說要離婚,他覺得他一無所有,即便愛你,都不挽留你,這個男人這輩子都隻想你過得好,媽媽,做人不要這樣……趕盡殺絕好嗎?”

“你就當把司傑留在爸爸身邊,是給他留個念相不行嗎?你就當這個男人這輩子都栽在你手上,你就遷就他這一回,好不好?”

周麗緊緊的絞著手指,根本不敢看朵兒的眼睛,朵兒的話已經像帶著棘刺的鞭子抽在她的身上。

雲世誠捂住胸口,越來越大口的抽氣,聲音卻是不成比例微弱了,“朵朵,朵朵,別說了……”

朵兒轉眼過去看到雲世誠嘴唇都發紫,突然大腦缺氧一般恍惚,“爸爸!!”放下司傑就跑過去,“爸爸!”

司傑也急得大叫,朵兒扶住雲世誠,不敢亂動,崩著脖子,漲紅著臉朝司傑吼,“司傑,去,把手機拿過來,撥通你姐夫的電話!快點!”

江釗此時剛剛從自己公司出來,看見家裏的電話打來,直覺是朵兒問他要不要回家吃飯,想要端端架子,便任著電話響了一遍,很快第二遍又響起。

江釗有些得意,知道找我了吧?

知道我的重要了吧?

知道叫我回家吃飯了吧?

小樣!

直到電話響到第三遍,才滑開接聽,那頭女人的聲音已經哭得鼻子堵得甕甕的回響了,“江釗!江釗!”

“雲朵!”江釗嗓子一提,甩了自己一耳瓜子,頭一偏,將電話夾在肩膀上,發動車子,急急問,“雲朵,你在哪裏?”

朵兒朝著電話喊叫的聲音,像是墜落深淵時,抓住了一根藤蔓,但體力不支,生怕手滑,那種驚慌和恐懼全都衝破了聽筒,傳到了男人的鼓膜裏,“老公,你快回來,快回來,我爸爸出事了!我爸爸快死了,快點,我該怎麽辦啊?老公,你在哪裏啊!啊,江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