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門一下踩到了底,車飛速的在馬路上奔馳著,刑明緊緊的捏著方向盤,盯著前方的路,按開了耳朵上的藍牙耳機,“你好,我是刑明,這次行動的總指揮,你們落地之後請立刻到長風鎮博麗街”

是這樣的,一定是這樣的,十一?五?一?九?這幾個數字除了指向這個地方,沒有別處了。

摩斯密碼是一定要有共同認知的密碼本才能傳遞消息的,我們事先沒有確認過,那她一定用的是隻有我們兩個人知道,某些印象深刻,並且我永遠都不會忘記的話。

臥底日記,是父親的臥底日記,隻有我們兩個人知道,並且我永遠都不會忘記。

接到了上級的電話,我的妻子給我生了個兒子,父親給他取了名字叫做刑明,還說等著我回去給他改個名字,我隻怕難得見他一麵了,我不是一個好丈夫,也不是一個好父親,不奢求天倫之樂,隻希望這個孩子能成為我生命的延續,博明善惡,風月無涯,麗日長綿。

博明善惡,風月無涯,麗日長綿……

十一?五?一?九?長風,博麗,長風鎮,博麗街!

快一點,一定要再快一點……

他麵色凝重,踩著油門,一刻都不放鬆,車輪卷著雪水一圈一圈飛出了一地的汙泥。

約摸一個小時過後,透過泛著水霧的車窗,他看見了這個俄文、中文、英文的路牌。

到了,長風鎮,博麗街!

可還隻是一個大致的位置,還是沒有具體地址,難不成要挨家挨戶的去找嗎?

忽然,轟的一聲,一輛軍綠色的吉普攔腰撞了上來,連這路牌都撞倒了,直直的抵到了街道邊的牆壁上。

回過神來的刑明往那邊看了一眼,看見他的臉就立刻下了車。

“你是……費斌?向夜呢?丫頭呢?”

駕駛座上的男人麵色慘白,毫無氣力,癱軟著,連眼皮都抬不起來了。

他指了指後麵,他方才衝過來的方向。

刑明往後看了一眼,上了車,隻留下了一句“我給你叫救護車!”

天還沒有亮,這個點,路上的行人是很少的,又下過了大雪,費斌的車剛剛開過來,肯定會留下車軲轆印的,隻要跟著車軲轆印,就能找到,一定能找到,一定能!

這兩人還沒有進屋,就站在他們白日裏堆好的雪人前。

向陽走過去,淡淡的握住了他冰涼的手,撫過了他臉上掛著的滄桑,“哥哥,我知道,我的哥哥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也是世界上最善良的哥哥,我哥哥要是不善良,小時候就不會救我”

“隻是他們,他們那種生在罪惡中的人,不喜歡你的善良,他們需要的是像狼一樣鋒利的爪子,所以他們才把我哥哥培養成了這樣的人,要不然,我的哥哥也一定會像沈君一樣,才華橫溢,學富五車,是個禁欲係滿滿的世家公子,或者是像刑明一樣,是個大義凜然,滿身正氣的君子”

“我的哥哥很愛我,是世界上最愛我的人,也是這個世界上第一個愛我的人,你會為了養我忍受人格上的侮辱,會把自己的東西分給我吃,會把自己的被子分給我蓋,會為了我,努力的掙錢,會為了讓我們過得好一點,努力的買房子買家具,從前是這樣,現在還是這樣,從來沒有變過”

“可是沒有辦法了呀,哥哥,犯了錯就要認,犯了錯就要補的呀,哥哥,我從來都是一個堅定的唯物主義者,但我唯獨相信來世,那些你傷害過的人,那些你沾上的鮮血,都會跟著你帶到下輩子去的,我是在幫你啊哥哥,唯有把你洗幹淨了,下輩子,下下輩子,你才能擁有更幹淨的靈魂”

“我來到這個世界,不過是兩個人一時興起的玩笑,如果沒有你,我早就已經不存在了,刑明隻是錦上添花,你才是我生命裏的不可或缺,是我欠你的,從來都是我欠你的,若是你嫌黃泉路上孤單,一個人彌補太慢,我願意陪你,我陪你一起,哥哥……”

眼淚像一行冰晶劃過臉龐,男人仰了仰頭,將這個瘦小的女孩攬進了自己的懷抱。

他抱過她無數次了,從兒時開始,到現在,抱過她無數次了,她笑起來總是那麽好看,眼睛總是那麽的亮,她的溫度也總是那麽的熾熱,她的味道總是那麽濃烈。

可是,從來到這裏開始,她變了,他肉眼可見她變了……

她不愛說話不愛笑了,眼睛也總像是蒙上了一層灰,連帶著眼角的那顆淚痣都沒有那麽好看了,她的體溫一日比一日冰冷,味道一日比一日冷淡,這一身豔紅色的狐狸毛都沒有換回她一星半點的光彩。

我到底做了什麽,做了什麽把她變成這樣了,變得都不像我妹妹了。

我是她哥哥啊,可是我兩個要好好的在一塊兒怎麽就那麽難呢!

小時候就很難,現在還是那麽難……許是這個名字取得不太好吧,晝夜怎可同頻啊……

向陽的手,慢慢的摸上了他的腰身,碰到了那處冰涼的凸起。

男人反射性的按了下去,呼吸淺淺,“小陽……”

突然,刺眼的光從遠處射過來,伴隨著發動機的轟鳴,向夜反射性的眯了眯眼睛。

車沒有減速,直挺挺的朝他們衝了過來。

看清楚了駕駛座裏麵的人,向夜立刻一個翻身,將懷抱裏的女孩推到了一邊。

砰的一聲,他一槍打碎了車的擋風玻璃,刑明用胳膊擋了擋稀裏嘩啦掉下來的玻璃碎片,立刻抽出槍還擊了,霎時兵兵乓乓的槍聲響成了一片。

向陽這時候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該擔心誰了。

但是很快,槍聲就停了,兩人都隻帶了把小手-槍,子彈打完了就沒有了。

刑明立刻去扶起了向陽,捏著她的胳膊,手控製不住的發抖,“我看到摩斯密碼了,對不起,我來晚了,沒事了,沒事了……”

女孩沒有說話,就是靜靜的站著,靜靜的看著他,眼睛裏的淚控製不住的往下掉。

對麵的男人也慢慢站了起來,熱淚盈眶,“摩斯密碼?是那個視頻?嗬嗬嗬嗬……你還在騙我!”

“沒有,我沒有騙你,哥哥,我方才與你說的,都是真的,我沒有騙你了”

他猩紅著眼,幾近崩潰了,“那你過來啊,過來陪我一起去死”,聽到這句話,刑明死死盯著他,慢慢的把身前的女孩拉到了自己身後,伸出了手,做了一個來的手勢。

向夜斜著眼睛,捏著拳頭衝了上去,刑明憋了這麽久的火一觸即發。

他們一個是在血窟窿裏爬出來的野路子,一個是在警校裏練出來的正規軍,但兩人都在金三角那個地獄裏磨煉了十年,都曾經曆過生死滿身的血痕,都對對方恨之入骨,恨不得將他拆骨扒皮。

拳頭砸在臉上,下去就見了血,腳踹在身上,沾上就斷了骨……

她從來都是一個那麽有主意,行事那麽果敢的人,可此時此刻,除了站著掉眼淚,她不知道該做些什麽,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甚至不知道,這兩個男人的戰爭,她更希望誰會贏。

向夜還是吃了身量小的虧,麵對俄羅斯那種毫無打鬥技巧的壯漢,他尚且能應付得過來,但是對上刑明這種受過正規訓練,身手淩厲的警察,走不下幾招就沒有還手之力了。

刑明橫著胳膊逼這他的脖子,直直的將他抵到了那輛二手車的車門上,緊鎖著他的氣管,絲毫沒有留力,眼睛裏逼出來的戾氣恨不得將他給剜了。

向夜滿頭的汗,揚著嘴角在笑,額前的幾絲發梢耷拉下來,配上嘴角微微紅腫的痕跡,更加邪魅狷狂了,“我打不贏你,刑明……來殺了我啊,來啊……”

他叫囂著,挑釁著……可男人依舊死死的盯著他的眼睛,手下的力度沒有加重分毫。

向夜斜著嘴角笑了兩聲,“嗬嗬嗬嗬嗬……不敢啊,我忘了啊,你是警察啊,警察不能亂開槍,也不能亂殺人,嗬嗬嗬嗬嗬……還真是可悲啊,仇人就在眼前,卻不能下手……”

“你們這些警察,你們這些臥底,自以為偽裝得很好,自以為天衣無縫,我告訴你,那都是因為他們蠢!是我殺了周廷,我利用他端掉了帕卡,然後一顆手-榴-彈,嘣……嗬嗬嗬嗬……還有她,她要不是我妹妹,在公海上根本連船都下不了……

“我打不贏你,但是你玩不過我,動手啊,機會千載難逢,我要是再跑了,你再想逮到我,可就不知道何年何月了……嗬嗬嗬嗬嗬……”

見他依舊沒有什麽動靜,向夜故作輕鬆的換了一個眼神,“我想想啊,我長到這麽大,殺的警察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了吧,我殺第一個人的時候還不到七歲,是在易雲山,之前我不太記得了,不過見到你我就想起來了,他好像也是個警察,和你一個姓,叫什麽重……”

刑明另一隻手捏緊了拳頭,緊緊的咬著牙。

是他,就是他,是他殺了我父親,就是他!隻要一下,隻要一下,老子就能弄死他了!

向夜也感覺到了脖子被禁錮的力度,啞著嗓子喘了口氣,“這麽激動幹什麽啊,刑警官,那個人不會是你爸吧?還真是巧啊,不過我殺他的時候,用的不是槍,而是……”

他另一隻手慢慢摸出了腰間的匕首,狠狠的朝前捅了進去,“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