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警官辦公室,李煥讓我坐在靠牆的小木凳上,他和劉斌在辦公桌後麵坐了,李煥拿出一包軟中華,我的眼睛一跳,這家夥可以啊,上來就是最高檔的,他看著我笑了笑,扔給我一支,說道:“我剛來這裏,有個任務,想請你配合我一下,怎麽樣?”

我不說話,接著劉斌遞給我的火機點了,貪婪地吸了一口,抬頭看著他。李煥接著說:“當然,你也有好處的,檢察院那邊我們會去溝通,你的罪名已經限製在搶劫之內了,還有,你的其他事情一概不予追究了。”

我眯著眼睛吸了一口煙道:“所長,我還有什麽其他事情嗎?我怎麽不知道?”

李煥笑著說道:“比如槍支、還有拒捕、襲警,或者其他什麽想往你的身上安排的案子!你以為你是誰?不要太鳥了!”他突然變臉。

我低頭不言語了,狂吸煙,幾口吸盡了,把煙蒂在水泥地上用力按了。劉斌說道:“王輝,你注意一下你的態度,我們已經夠寬容你了,能幫你的我們都會盡力的,李所長剛來,想弄個大點的案子,正好你可以幫他,這是個機會啊!”

我抬頭看了看李煥,說道:“隨便你們怎麽處置我,這種事,我不幹了!出去我會給人砍死的,你們升官財了,誰管我的死活!”

李煥陰笑道:“王輝,你已經做了一次了,現在後悔,晚了!你必須接著幹下去,不然,哼哼,紅旗幫那夥人可是都關在一所,要不要我們給你轉過去?哈哈哈哈!”

我心想,媽ma的,碰到流氓了,對這樣的瘋子不可以刺ji他,他真的幹出什麽我後悔都來不及了,就笑了笑說道:“李所長,我相信你幹的出來,好吧,當一會biao子是賣,索性就tuo光了給你幹吧!說,這次打算讓我幹什麽?”

李煥和劉斌相視一笑,李煥說道:“這次,目標就是你們監房那個周挺,不急,你先跟他套近乎,兩個星期後,你要跟他象親兄弟一樣親密,到時候再告訴你下一步的事情。”我聽了心裏一愣,心想,這個周挺難道還有什麽隱情?和他像親兄弟一樣,這個好辦,他現在都是我爹了!

我當即說道:“所長、警長,這個還真有些難度啊,這個周老板可不是一般人啊,再來支煙,讓我想想。”

李煥笑了說道:“你這小子!來,今天給你抽個夠!有本事你把這一包都抽了!”

我笑嘻嘻接過來,點上,很過癮地吸了起來。李煥說道:“那你接下來就多多費心了,半個月以後我來找你,我先上去了,三樓、四樓還每巡視呐!”說完起來走了出去。劉斌起身送了出去,我趁機趕緊從軟中華裏麵掏出五六支煙塞到襪子筒裏麵。

劉斌回來,看了一眼手表說抖啊:“你快點抽,馬上開中飯了!”

我說:“劉警長,您還不下班啊,趕緊回去吧,我進去了。”說完,三口兩口抽完。劉斌說道:“cao!你不說我都忘了,我下班了,對了,我告訴你,下次見到所長不許頂撞他,你的小命現在攥在他的手裏,明白不?!”

“明白!明白!”我連忙將手裏的煙吸了,起身,劉斌叫了陳國慶押我回監房。陳國慶走在我身後,陰陽怪氣地說:“王輝,你小子行啊,新所長來了也沒有和我談過話,上來就找你,你這官司吃的牛!”

回到監房,老頭們看我的眼神有些怪。周老板說:“老大,過堂去了?那個所長沒難為你吧?”我笑了,我知道這幫老頭心裏在想什麽,因為每次我出去進來都會給他們帶來希望,在他們眼裏,我是無所不能的,我是這個小小的看守所裏麵手眼通天的人物。

我走進來,陳國慶在我的身後咣當一聲把牢門鎖上了。我對周老板說:“幹爹!爸爸們,沒事,啥事都沒有,準備吃飯,吃完中飯,糖果!”

周老板笑嘻嘻地問道:“老大,真的有糖果?”

“有有!”糖果,是香煙的另一個替代詞,在裏麵好多替代詞,就跟江湖黑話切口一樣,我們這裏就是一個小型的hei社會。

很快,外麵的勞動開始中飯了。中飯是紅燒豬肉燴蘿卜,肉很多,但是都是大肥肉,老頭們都是會保養的,人人驟起眉頭。我卻喜歡吃肥肉,我盛了滿滿一大飯盆,就著早上剩下的蘿卜條鹹菜,把一大盆紅燒肉都造了下去。

吃過飯,大家很快收拾了,把被子鋪好,在看守所就是這一點好,午睡是雷打不動的。我把幾支中華煙拿出來交給老周,在老地方拿出打火機,一幫老家夥相互掩護著到後麵梆部上過癮去了。

我躺在前麵的一號位上,眼睛盯著那個不鏽鋼保溫桶,幫他們昌毛(海港話,站崗放哨的意思)。我靠牆隔壁的後麵是十二號監,由於監房前麵都是kai放式的,沒有牆,隻是上下通頂的鐵柵欄,因此,相鄰的房間之間喊話是可以聽見的,我們稱之為打電話。

我看看走廊裏麵沒有人,就給十二號間打電話。十二號間的排頭是個大連人,由於大家都是東北人,幾次電話後就熟了,還常常通過勞動串換食品,更主要的是,他們監房現在是新收監,我一直想要兩個幹活的孩子,就跟那個叫侯廉的排頭喊道:“侯爺!睡了沒?”

那邊馬上就回答:“王爺,還沒呐,有啥吩咐?”

我說:“俺這邊現在清一色都是幹爹了,沒人幹活了,侯爺給訓練兩個機靈勤快的給我,現在有沒有啊?”

“靠!有有,就看這幫小子的造化了,我先給你選兩個,你自己去和警長說,用兩天看,不行你給我退回來!”侯廉說道。

我笑了說:“好嘞!謝侯爺,明天劉警長上班我就找他說。”

侯廉說道:“誰過你那裏都是造化,老鼠掉進米缸了,你那裏全是大戶,嗬嗬!”我倆閑聊了一會兒,老頭們也過好癮了,我說道:“爸爸們,睡覺吧!”

我也伸直了腿躺下,在裏麵,這個躺在自己的被窩裏伸直了腿的時候,是最幸福的時候了,有老官司常講,吃官司,睡覺才是本事,要想方設法把坐牢的時間讓睡覺占去大部分,剩下的真正的坐牢時間就相對減少了,仔細想想還真是這個道理。

在裏麵的時候,好多人還有個混日子的好辦法,就是在開排頭活著做勞役的時候“放小電影”,所謂“放小電影”,就是自己在腦子裏麵遐想,當然大多數時間是瞎想。我習慣於在自己的腦子裏編故事,而且還是連續的。

我一直在開排頭的時候坐得筆直,一動不動地“入定”,人是坐在看守所監房的地板上,可是大腦裏麵卻已經在遠古的不知名的朝代的古戰場上了,我把自己幻想成一名威武無敵的大將軍,率領一群鐵甲騎兵戰士衝鋒陷陣、攻城略地,金銀財寶、奴隸女人,滿車滿車地拉。我往往在剛剛躺下的時候就會接著幻想,用現在的標準說法叫做“穿越”,是的,我又穿越了,我會在穿越中暈暈睡去,然後莫名其妙地會在夢裏接著繼續這個穿越。

在裏麵的幾年時間裏,我的幻想已經可以寫出一本厚厚的古代曆史騎兵征戰小說了。

下午,大家繼續開排頭,我還是坐在第一排左前角的固定位置,午後的陽光會從對麵走廊裏的窗戶射進來,隔著兩道鐵欄杆照射到我的臉上,曬得人懶洋洋的。

大約下午兩點多的時候,後麵的鐵門咣咣當當地打開了,陳國慶剛剛睡醒的樣子,站在門口喊道:“2o3o,出來!”

我連忙站起來,喊了聲:“到!”就跑到門口,一群爸爸都扭頭看我,一臉的羨慕,他們都習慣了,隻要是開排頭的時間,我一般都會被帶出去“過癮”,就是到警官辦公室抽煙,這也許是監房排頭的特權吧。

然而,出了監房,在走廊按規矩蹲下,等陳管教鎖門的時候,陳管教說道:“你承辦來了,當心點,他們要是敢動你你就喊我。”

我說:“哦,好的,多謝陳管教。”我被押到那個提審區,在走廊的頭上那個黃sejin區蹲下,喊了聲“報告!”同時我看到走廊裏麵是兩個我並不認識的人,正在走廊裏麵對我指指點點。陳管教對那兩個人說道:“嫌犯王輝帶到!”

一個人說:“讓他過來吧!”

我便起身過去,在第三提審室門前,兩個四十歲左右的看上去很嚴肅的家夥讓我進去。我很久沒有被提審過了,我搖晃著坐到那張被審訊者的固定在地上的鐵椅子上,一個家夥過來,把扶手上的一塊鐵板合上,這樣我就被固定在這把鐵椅子上了,我的兩隻手放到麵前鏈接兩邊扶手的鐵板上,握在一起,歪著頭看著他們兩個,其中一個正裝模作樣地在接手提電腦的電源。

媽ma的,這幫蓋子提審現在都用手提電腦直接記錄了,以前可都是手寫的,我每說一句話還得等他們寫完,遇到不會寫的字我還得一筆一劃地告訴他們,後來我煩了,一句話也不說了,大家都省事,我的律師,對了,我都忘了我還有律師,我的律師告訴我,我是可以不說話的。不知道這一次他們想知道些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