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風港加油站建在一個土塬下的一塊平坦窪地,遠遠看去,不像個加油站,倒像個養馬場,我透過桑塔納的車窗看到一個大馬廄,裏麵並排拴著五六匹馬在吃草,一排黃土砌就的平房,在一頭豎起一個大旗杆,上麵掛了一塊黃se招牌,上書幾個黑色大字:避風港加油站。

老司機顯然是輕車熟路,直接將車子開到一排土房前,一扇房門打開了,一個打扮得猶如西部牛仔的家夥出來了,我喜歡他頭上的土色粘尼禮帽,這家夥一臉的連毛胡子,看到老司機哈哈大笑道:“老胡!這麽大的風沙天你還出來掙命,怎麽這是趟肥差?”

原來那司機叫老胡,老胡將車子停好,下車過去跟那家夥擁抱,看來他們挺熟。我卻覺得這個地方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有些蹊蹺,伸手momo插在後腰的手槍,我推門下車,坐了一上午的車,腰酸背痛的,黑豹也下來,問道:“大叔,這裏哪裏有廁所?”

那個戴著破舊禮帽的連毛胡子看了我們一眼道:“後麵有個便所,男左女右,去吧!”黑豹看了我一眼道:“四哥你先去。”兩個人出門不可以同時上廁所,這是規矩。

我掏出煙來,對黑豹說:“你去吧,我還不想。”

突然,“啪!”地一下,我手中的煙一下子被莫名其妙地擊落在地,那個連毛胡子的手中多了一條馬鞭,他用辮梢準確地擊落了我手中的煙卷。我一下子呆在原地,太他ma的厲害了!

那家夥喝道:“這裏是加油站,你想讓大家都上西天嗎!”

我一下子反應過來,連忙道歉:“對不起,我忘了,嗬嗬,煙癮犯了。”

老胡說:“來吧,小子,進這邊食堂來,裏麵可以抽煙,外麵不行。”我點頭道:“好啊,大叔,你叫他們準備些酒菜吧,咱們吃完再走!”

土屋裏麵又出來兩個半大小子,從一個大油桶旁邊拉起一根膠皮管子,在為出租車加油,黑豹從土房的備有轉了回來,我們一起走進了一間寫著“食堂”的大土房子。

裏麵挺寬敞,都是粗糙的圓木座凳,我們靠邊上一張桌子坐下,裏麵有個單間,木門用白布簾擋著,裏麵傳出來沸沸揚揚的說笑聲。

一個麵色黑紅皮膚粗糙的的中年婦女,在很髒的圍裙上擦著手,從後灶房走出來問道:“幾位吃飯啊?喝酒吧?”

老胡笑嗬嗬道:“咋,弟妹,不認識咱了?”

“哦喲!是老胡啊,好久沒見你走這條路了!咋,有客人?”婦女笑著說,一邊向我們兩個身上瞄著,我們穿的都是短皮夾克、牛仔褲,一看就是城裏出來的,而且我們穿的皮夾克可都是高檔貨,四五千一件的那種,看上去和一千左右的皮衣還是有很大區別的。

老胡說:“有啥好吃的,盡管上來!肥肥的烤全羊來一隻!燒酒,燒刀子來二斤!”

那婦人說道:“下晌怕還是要趕路吧,燒刀子就別上了吧!有上好的馬茶,來上一大壺吧!”

老胡道:“燒刀子給客人上來,客人喝了上車睡覺好休息,嘿嘿,有上好的馬就來上!”

那婦人答應一聲就後麵去了,這時,我現裏麵的單間的門簾被人用什麽東西挑開了一半,一張黑紅的大臉瞪著圓溜溜的眼珠子,向我們這桌張望著。

老胡看到我在看,就說:“小夥子,那些人是附近的牧馬人,進來的時候你沒看到外麵的幾匹馬嗎?前麵不遠有個湟水牧場,養著幾千匹的寶馬良駒,附近也沒個打牙祭的地方,就趕到這避風港來了。”

很快,兩個半大小子跑進來,奔進後灶房,不一會,端了一個熱氣騰騰的大白瓷托盤出來,徑直放到我們圍坐的桌子上,整個一隻烤全羊,香氣撲鼻,大托盤裏麵放著三把鋥亮的尖刀。老胡伸手抄起一把刀子,從羊腿上割了一大塊jiao嫩的肉下來,用刀尖挑了,放到嘴巴裏麵嚼了,連連稱讚道:“香香!好吃!在城裏吃不到這麽地道的烤羊腿!來來,吃上!”說著勸我倆也吃。

我們都餓了,聞著香味兒口水直向外流。我也抓了一把刀子,割下一大塊肉,黑豹抓了根肋排啃了起來,味道果然非常好,我們三個圍著一隻肥羊大嚼起來,一個小子將兩大杯白酒、一大壺馬端了上來,我和黑豹接了這燒刀子,一口下去,整個xiong膛著火地灼燙。

我斯哈著說:“這燒刀子,太烈辣了!”連忙向嘴巴裏麵填塞大塊的羊肉。

這時,那個戴禮帽的連毛胡子進來了,走到我們的桌子前,搬了把木凳坐下,說:“老胡,咋不喝一口燒刀子?”

老書說:“下午還得趕路,這兩個客人去西寧集,天黑前趕到,我就不喝了,等晚上回來,哥哥住在你這裏,我們兩個再喝個痛快!”

連毛胡子道:“也好!我去再盛一壺馬奶茶,給客人也嚐嚐!”

我連忙道謝,他說:“不要謝我,你們這些都是要付錢的,一壺馬奶茶一百塊,一大杯燒刀子二十塊,一隻烤全羊八百塊,你們要是吃蔬菜,對不起,綠色的東西,比羊還要貴!你們這些我就隻收一千塊算了,老胡是朋友,朋友的客人,我總是要照顧的,你說是不是老胡?”

我聽了心裏一涼,ma的遇到黑店了,這頓飯要一千塊,這不是搶錢嗎?我和黑豹對視一眼,我哈哈笑道:“大叔,錢不是問題,你的這個羊,好吃!大大的好!就也夠勁!”

“哈哈,很好,喜歡就好,有的客人結賬的時候還嫌貴,你在城裏花多少錢都吃不上這個!多吃些,下午還要趕路,對了,老胡,走到時候從北道走吧,南道,前麵不遠加了個收費站,北道還好走些。”連毛胡子對老胡說道。

我對黑豹說:“吃吧!多吃些,來馬也嚐嚐!好喝,哈哈,這個好!”我大口吃著烤羊肉,大口喝著燒刀子,隻感覺一陣陣的舒爽的熱浪在周身遊竄。

吃得差不多了,看見裏麵的單間布簾一挑,出來五六個喝得醉醺醺的家夥,看上去都穿著油脂麻花的老羊皮襖,腳蹬翻毛羊皮靴,手裏都提著馬鞭,個個紅光滿麵,大聲喧嘩著,吵吵嚷嚷向外走去,兩個家夥還醉眼迷蒙地衝我們不懷好意地看著。

連毛胡子跟在旁邊送他們出去,我說:“這些人看上去怎麽好像土匪?”

老胡說:“小點聲,小子,這幫牧馬人殺人不見血的!我們走這條道都躲著他們的,這就是湟水穀地的馬幫!”

“馬幫?是什麽,hei幫嗎?”我好奇地問道,遞給老胡一支煙,這食堂裏麵是可以抽煙的。

老胡接過煙來點上了,說道:“馬幫,實際上就是一夥放馬的,以前給公社放馬,後來公社沒了,都變成個人的了,牧場也都承包了,各家牧民就出錢請了這些牧馬人統一放牧,這幫家夥就慢慢成了氣候,老大號稱西北馬狼,二當家的號稱西北馬鷹,還有個老三,西北馬狡,這三兄弟,打家劫舍,欺男霸女,在這湟水穀地橫行霸道、無惡不作!”

我聽了一頭霧水,吸了口煙問道:“現在怎麽還有這種事?官府不去抓他們嗎?”

老胡笑道:“抓個毛!這裏是三不管地界,地形複雜,少數民族雜居,自治的村寨繁多,沒人管的,來,不說這個,快點吃飽了趕路吧,別等下他們回來找咱們麻煩,這裏你就是報案都沒用,從哪裏趕來都要小半天,警察來了,人家早就跑光了!”

我喝光了杯中的馬奶茶,將剩下的羊肉用兩隻塑料袋裝了,我和黑豹的燒刀子都沒有喝完,跟老板要了隻酒瓶子,倒進去,用一個塞子塞好了瓶口,司機老胡看著我,說:“年輕人向你們這樣懂得節儉的還真是不多!”

我笑道:“關鍵是舍不得,太好吃了,今晚到了西寧集還能吃上一頓!”我將皮夾子掏出來,點出十張百元的鈔票丟在桌子上,那個連毛胡子笑嗬嗬地收了,黑豹拎著兩袋羊肉和一瓶燒酒,我們一起走了出去。

老胡跟連毛胡子告別,我們重新上車,車子並沒有開回我們先前走的那條路,二十繼續向北,走不遠,便有一條向西的砂石路。

路況還可以,隻是兩邊的土塬多了起來,這種土塬都是一堆堆五六米高的黃土堆,由於這種黃土的黏性很強,直立性很好,經過千百年的風化,變成了一個個碩大的圓土墩子,當地人稱為土塬,土塬間有些縫隙,羊腸小路一般,看上去詭秘而神奇。

我點了煙,外麵的風沙似乎已經停止了,我搖下車窗透氣,空氣幹燥,有些許的凜烈,午後的陽光很足,這裏的海拔已經很高,我戴上太陽鏡,以免被紫外線灼傷眼睛。

燒刀子的後勁上來了,盡管我控製著自己沒有多喝,但是也喝了有小半斤,這功夫,酒勁上來了,我吸著煙,眼睛看著窗外的土塬掠過,漸漸有些迷糊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突然的一個急刹車,我猛地驚醒了!睜開眼睛,隻見麵前的砂石路麵上,一排騎著高頭大馬的黑紅臉膛的漢子橫立在車前,個個手裏都是雪亮的馬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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