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9章地獄峽穀

林飛在等什麽呢?他在等偽軍拿出裝甲部隊掩護進攻,這才是對誌願軍最大的威脅。山上埋伏的誌願軍不能動,不能讓敵人意識到山上還有敵人埋伏著。其實要拿林飛的這支小小的加強連去抵擋南北對進的偽軍主力師,就是打光了,也未必能堅守住陣地。

誌願軍第38軍在第二次戰役的鬆骨峰戰鬥中打出了我軍的軍威和國威,那是一場驚天地泣鬼神的戰鬥,誌願軍頂著美國佬的凝固汽油彈和美軍死打硬拚,天地為之動容,美國人最後被誌願軍徹底打沒了脾氣。

林飛這支部隊雖然也是王牌部隊,但是新戰士很多,林飛能肯定這些戰士都有視死如歸的決心,卻不能肯定他們都有豐富的戰鬥經驗。在這種槍林彈雨下,戰場經驗是極其必要的。林飛隻是剛剛接手這支連隊,就被派到了最前沿陣地。也隻有徐銳這種膽大包天的家夥會這樣用人。

八路軍的後代潘友德確實是指揮若定,他也知道主陣地不能輕易暴露,硬是憑著不到一百人抗擊著偽軍鋪天蓋地而來的炮火。這小子或許是從小跟著老爸在戰場上闖過來的,就看著他像個猴子一樣在陣地上竄來竄去,靈活機動,哪裏最需要他,就出現在那裏。

這家夥的槍法精準,拿起什麽武器都能使用,一會兒步槍,一會兒機槍,一會兒是繳獲的火箭筒,使用起來如魚得水。看得林飛都讚歎不已,難怪這小子見著他會有那種挑戰的眼神,確實是一員猛將。戰士們在他的帶領下,殺聲震天,士氣高昂。第一線陣地隻剩下兩個重傷員,還滾進衝上來的偽軍群中,拉響了集束手榴彈。

偽軍吃不住勁了,他們被這眼前的悍不畏死的中國人驚呆了,他們膽怯了。每次進攻都在陣地前留下了遍地的死屍。他們被迫拿出了美軍為其配屬的自行高炮,用毒蛇般的火焰橫掃誌願軍的陣地,所過之處塵土飛揚,就像是一連串的手雷在陣地上爆炸。偽軍不急於使用這種戰場清道夫般的武器,就是擔心誌願軍的反坦克武器,這是他們手中的王牌。

林飛發出了向山上撤退的信號,峽穀中的戰士們陸續向著山上撤退,但是潘友德卻退不下來了。讓林飛目呲盡裂的是,潘友德的腿受了傷,被偽軍圍住了,他一人架著一挺機槍,拖著被打斷的腿站在戰壕裏向著對麵蜂擁而來的偽軍狠狠地掃射著,打得偽軍不斷地倒地,又潮水般退後。

偽軍的自行高炮想要幹掉潘友德,但是這年輕的副連長即使拖著傷腿,也不斷地變換方位,讓偽軍的炮火落空,當然潘友德身上的傷口更多了。兩輛自行高炮一前一後向著潘友德隱蔽的地方齊頭並進,那上麵的機槍打得潘友德前麵塵土飛揚。像是颶風掀起的海浪一般,潘友德就是驚濤駭浪中的小船。

突然機槍聲停了,林飛清楚地看到潘友德轉臉朝著他的方向笑了一下,大喊一聲:“連長,消滅敵人!祖國萬歲!”山鳴穀應,就抱著一捆手榴彈,竟然單腿跳出了戰壕,猛地撲向了滾滾而來的裝甲車,緊緊地抱住了裝甲車,而他的胸前就掛著冒著白煙的集束手榴彈。“轟——”的一聲巨響,火光迸現,林飛的淚水再也抑製不住地流了下來。

烈士的身影在火光中消失的無影無蹤,而那輛自行高炮則像一件紙殼玩具炸得支離破碎,猛烈的燃燒起來,伴隨著自行高炮的偽軍像被颶風掃過,一下子滌**得幹幹淨淨。

隨著這聲爆炸,那些匍匐在地的偽軍忽然站立起來,發出了高亢的興奮的呐喊聲,因為阻礙他們前進的誌願軍陣地已被突破了。這時,阻擋九龍江支援的偽軍也像開閘的洪水一樣凶猛地傾瀉進來,打頭的也是偽軍的坦克部隊。兩支偽軍主力部隊奔跑著,跳躍著匯合在一起,死裏逃生的笑聲幾乎要撕破人的耳膜。

看著峽穀中塞得滿滿的,人滿為患的偽軍,看著夾雜在人海中動憚不得自行火炮和坦克,林飛咬著牙,大吼一聲:“起爆——”他的這聲呼喊在下麵的人聲鼎沸中絲毫聽不真切,但是身邊的柳青蓮立即舉起信號槍,向著空中打出了一發紅色信號彈,就在偽軍的頭頂。

下麵的沸騰偽軍頓時變得鴉雀無聲,人人都癡呆呆仰麵看著頭頂慢悠悠,劃著靚麗弧線墜落的信號彈,整個的偽軍集團像被鬼掐住了喉嚨一樣,死一般的沉寂。

還不等他們反應過來,山穀中就開了鍋一般,爆炸聲爭先恐後的響起,火光衝天,煙霧遮蔽了整個山穀。林飛戰前揮汗如雨埋設的地雷這時終於發威了!那是很簡單,卻很難被儀器探測到的地雷“天女散花”。

這在抗日戰爭的戰場上大顯神威的帶有泥土氣息的武器,在朝鮮戰場上第一次露出了真容。這種武器就是在炸藥堆上遍布石塊,讓火藥崩飛的石塊變成殺敵的利器,變成無數把銳利的尖刀插穿敵人的胸膛,打碎他們的腦袋。從某種意義上鋒利的石塊殺傷力並不亞於鐵質的地雷碎片。

而且為了對付敵人的裝甲部隊,林飛將那些繳獲的榴彈炮彈和山炮彈統統埋在山穀中。為了不至於被偽軍的炮火引爆地雷,他們挖掘的位置很深。這也是林飛為何要請來了工兵連和後勤人員幫忙,他自己都快脫力了。林飛身體裏的力氣都像被抽光了。

寶劍鋒從磨礪出啊,林飛他們的沒命的挖掘這時終於起到了奇效,整條山穀裏再也見不到人影,全是火光迸現和慘叫聲,濃煙將整條山穀都籠罩了,山穀裏像條巨龍在扭曲翻滾,帶著滿身金光閃爍的鱗甲。爆炸引爆了偽軍身上的彈藥,更使他們雪上加霜。爆炸將兩側山上的石塊震落下來,又像在偽軍的頭上下了一場冰雹。

等到濃煙稍稍消散,再看山穀中再也見不到完整的人形了,很多的偽軍屍體被不止一顆的石塊肆虐過,就連坦克和裝甲車都支離破碎或是側翻著,仰躺著,四周都是血肉模糊的大腿和胳膊。整個山穀就像是人間的阿鼻地獄,景象淒慘無比。硝煙帶著陣陣的烤人肉的惡臭熏得人陣陣惡心欲吐。

林飛還好,可是身邊的郭振清卻是“哇——”地一口大吐特吐,不僅是他,就是那些有經驗的老兵也忍不住惡心反胃。

因為有一些偽軍的人頭就被崩飛到距離他們陣地下麵不到兩米的距離,那些血肉模糊的腦袋翻著白眼呆呆地望著戰士們,甚至不少是腦漿外露,汩汩地流淌著。他們下麵的樹叢都變得花花綠綠了,那是掛滿了偽軍的五髒六腑和腸子,像在這裏曬臘腸呢。這景象誰曾見過?柳青蓮臉色都變綠了,柳敬春更是頭都不敢抬。

剛才還在熱烈會師的偽軍忽然變成了滿地的屍骸,這種淩亂的戰場最為恐怖,最為肮髒,比垃圾堆還肮髒,下麵的峽穀露出了黑乎乎的本色,一片黑紅色的泥濘。戰場上忽然變得出奇的沉寂,又是死一般的沉寂,戰爭的威力足以震駭所有的人!

誌願軍戰士們看著他們的傑作也是個個目瞪口呆,屏息凝神,而那些山穀外的偽軍,攻上江岸的偽軍則各自倒退了半裏,甚至更遠。剛才的爆炸嚇得爆炸範圍的偽軍屁滾尿流,落荒而逃。但逃跑的偽軍已是無路可逃,他們以為打開了突破口,誰知那是一道死亡的閘門。偽軍第五師的增援部隊則是望而卻步,不敢越雷池一步。

偽軍第六師士兵這時的身後響起了誌願軍排山倒海的喊殺聲,此起彼伏地響起了他們聞風喪膽的軍號聲。這使他們意識到隻有突破眼前的峽穀,才能獲得生機。峽穀的那一頭的增援部隊已是遙遙相望,卻不能會師。

偽軍第六師的師長樸鎮訓大喊道:“弟兄們,此處是我們撤退的必經之路,隻有通過這裏,我們才能衝破共軍的包圍,才能重整旗鼓,卷土再來。在這裏耽擱,無異於自尋死路。弟兄們,共軍就是這兩把刷子。他們的地雷用完了,我們就是沒有坦克和裝甲車,也能突破峽穀。衝啊——”

樸鎮訓還是有經驗的,如此大規模的爆炸,峽穀中不可能還有地雷埋設著,雖然自己的裝甲車和坦克都變成了廢銅爛鐵,但是共軍也沒有辦法再想阻攔自己了。衝吧,無非是踏著那些炮灰的屍體,踏著他們的血肉衝啊,衝啊,眼不見心不煩。隻要自己能逃得活命,就是再多的士兵灰飛煙滅與我何幹?

樸鎮訓手下的團長也知道魚死網破的時候到了,在這裏多耽擱一陣,就多一份風險,哪裏能夠勝利在望,還不敢邁步呢。師長說的沒錯,共軍的招數用完了,該是咱們逃出生天的時候了。偽軍這也是沒有辦法了,他們處在誌願軍的前堵後追情況下,再想轉換突圍方向,已經來不及了。隻能是強行突破了。

偽軍猜的不錯,這時的誌願軍隻能是在兩側的山崖上向著他們射擊,向著他們投擲手雷,幾乎一梭子子彈都能打死一排敵人,一顆手雷都能炸死一群敵人,但是偽軍像發瘋一樣,連續猛攻,他們從兩側的山穀下麵不停地用機槍封鎖誌願軍的射擊口,隻要誌願軍探頭,就會招來一陣彈雨。

其實誌願軍在林飛的帶領下,已用不著露頭射擊,他們隻要聽著峽穀中的腳步聲,就能從容地將集束手榴彈和炸藥包扔進偽軍的人群中,往往炸得偽軍卡車連同人員都飛上了天。偽軍的突圍之路真是無比艱辛。

樸鎮訓看出這種方式突圍,即使能僥幸成功也是損失巨大,他命令一麵組織攻山,一麵強行突破。這會使得誌願軍顧此失彼,或者自顧不暇。但是林飛是將部隊布置在兩側的山上的,彼此都能監視到對麵山上敵人的動向,即使不露頭,也能輕易地射殺他們。這使得偽軍兩次攻山都铩羽而歸。

樸鎮訓頭上的汗珠不住地往下淌,一麵通過電台呼籲增援的第五師用坦克炮壓製誌願軍的阻擊,一麵又呼叫美國幹爹趕緊來救命,否則本師將全體玉碎,為李承晚效忠了。樸鎮訓以前在東北的日本關東軍中幹過,和抗聯打過仗,因此會說出“玉碎”的說法。

可是第五師的官兵早就被剛才那場天崩地裂的爆炸驚嚇的魂飛魄散,他們都快退到九龍江上去了,九龍江大橋早被誌願軍炸毀了。現在是嚴寒的天氣,江上結著冰,那些士兵和坦克是踏著冰麵過來的,剛才的爆炸似乎連冰麵都快產生裂縫了。他們哪裏還敢舍己為人,不顧一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