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來了。”

安靜尷尬的氛圍中, 響起一道厚重沉穩的聲音。

二層樓梯,謝老拄著拐杖,打量客廳的一切。所有人不約而同朝上望去, 葉妄書快步走上前,攙著謝老, 緩慢走下。

淩霜降起身頷首:“爺爺好。”

謝老很精神,一雙眼睛銳利清亮,看著並不像八十歲的人。

他仔細端詳淩霜降的眉眼, 感慨道:“跟你爺爺長得有一點像。”

可能是觸景生情, 謝老眼睛有些濕潤。

淩霜降抿起笑意,輕輕走上前試探地攙起謝老的手臂,“爺爺,我扶您吧。”

謝老布滿薄繭的手掌輕輕拍了拍淩霜降, “好孩子。”

謝妄看著一切,眼睛裏帶著淡淡的笑。

看來是他多慮了。

他的小霜降本來就禮貌周到,能讓所有人喜歡。

“這就是霜降?”謝妄小姑說道。

小姑名叫謝遂心,公司從事外貿行業,當初分家時從謝老手裏分了30%的股份, 但因為經營不善,陸續倒閉。

這幾年一直靠恒泰的幫扶才緩過來。

當初分家,謝老可謂是一碗水端平。家裏的產業子女一人一半。謝遂心當時鐵了心要做海外貿易,於是將手裏的股份賣給哥哥,準備大展宏圖,誰料遭遇金融危機, 賠得血本無歸。

葉妄書和謝勻有本事, 加上娘家強大的背景, 將搖搖欲墜的恒泰逐漸發展起來, 成為現在的跨國集團。

所以小姑不敢要求太多,一直對哥哥一家十分親近,畢竟還要靠著恒泰拉攏人脈。

可就在前不久,她丈夫的妹妹留學歸來。為了親上加親,她想把小姑子介紹給謝妄。

但跟葉妄書提起這件事時,她才知道謝妄有喜歡的人了。

謝臨雖然也不錯,但在謝家沒實權,所以她一直打著謝妄的主意。

今天來之前,她聽到風聲說謝妄要帶男朋友回來,早就想見一見淩霜降。

但從剛才簡短了解來看,謝妄很喜歡淩霜降,恐怕再難撮合那件事。

不過,試一試也是有可能的。

“爸,這是我給您買的玉枕,夏天睡比較涼快。”謝遂心使了使眼色,丈夫立刻幫她把禮物遞到謝老身邊。

謝老用手輕輕撫著玉枕,聲音低沉:“質地還不錯。”

謝遂心替謝老捏著肩膀:“當然啦,送給您的能不好?”

“哼。”謝老輕哼:“這麽在乎我,半年看不見你一眼,倒是謝臨和謝妄,經常來看我。”

謝遂心臉色微變:“最近太忙了。”

謝老不想跟她計較,露出笑容:“你也算有孝心,禮物我很喜歡。”

“您喜歡就好。”謝遂心看著丈夫,“我不懂這些,他妹妹挑了好久。”

謝老果然感興趣:“那孩子,不是定居國外了?”

謝遂心丈夫道:“沒有,我妹妹他們的科研公司最近在國內開了分部,派她出任執行總裁,所以回來了。”

謝老讚歎:“這女孩子真有出息。”

“是啊。”謝遂心意味深長道:“她今年才27,還沒男朋友。如果您有優秀的資源,一定要給她留意。”

謝老點頭:“沒問題。”

謝遂心的深意葉妄書一下子便聽出來,朝著謝老道:“爸,我這邊有資源,我幫遂心留意。”

謝老:“也行。”

謝遂心開了頭,其他人也陸陸續續介紹起自己的禮物。正巧謝臨被謝父剛接回來,獻寶似的把自己純手工製作的拐杖交給謝老,抱著謝老的胳膊一直撒嬌。

“爺爺我告訴您,拐杖的木頭都是我親自砍的,您是不是最喜歡我的禮物。”

謝老寵溺道:“是。”

此時,淩霜降朝著謝妄淡淡一笑。

目前,謝家的親戚們性格他也基本了解。

“小妄給爺爺準備了什麽?”謝遂心跟謝妄說話,一向很謙卑,沒有長輩的姿態。

謝妄抿唇一笑:“我給爺爺準備了孫媳婦。”

謝老樂了:“你這筆買賣可真劃算。”

見謝妄遲遲不將禮物拿出來,淩霜降把自己帶的盒子交給謝老,“八十古來壽,百歲耳目聰。祝爺爺山水不老春長存。”

謝老輕輕接過盒子:“阿降還給我準備了禮物?”

淩霜降輕輕點頭:“這是我跟謝妄的心意。”

謝老與謝妄對視一眼,聲音溫和:“有心了。”

細長的錦盒打開,看到裏麵的東西,謝妄才恍然意識到淩霜降今天送的並不是那天在古玩店挑的。

謝妄走上前,幫淩霜降將緙絲畫打開。

不得不說,打開的一瞬間,屋內幾乎懂得古玩鑒賞的親戚們倒吸一口涼氣。

謝老已經八十,看過的古玩佳品數不勝數,但當他看到這幅緙絲畫,依舊被驚豔得移不開眼睛。

他小心翼翼地觸摸上麵的仙鶴,手感細膩溫潤,仙鶴的每個形態,山水的每一處暈染都被描繪得傳神生動。

而這種描繪,不是來自筆墨,而是來自彩線。

謝遂心不太懂這些,笑了笑:“這是編織出來的畫嗎?”

丈夫拽了拽她,小聲道:“這叫緙絲畫,這幅畫至少3000w。”

謝遂心眉心悄然擰起:“這麽貴?”

謝老驚歎得說不出話來:“這怎麽好意思?禮物太貴重了。”

淩霜降淡淡一笑:“禮物是否貴重,看送的人是誰。對於您來說,並不貴重。”

所有人都看得出謝老十分喜愛。

“小妄和霜降真是有心了。”

“這幅緙絲畫至少耗費幾年的工期吧?我家裏有一小幅,還是托人買來的。”

“這幅緙絲畫稱得上目前數一數二的佳品了,雙鶴祝壽,寓意也好。”

謝遂心臉色古怪:“這麽值錢嗎?真的假的?”

丈夫朝她使了個眼色,示意她小點聲。

沉浸在收到珍品的驚喜中,謝老笑得合不攏嘴,再次用手細細感受:“快收起來吧,別弄髒了。”

葉妄書調侃:“看來霜降的禮物爸最喜歡,把我們都比下去了。”

朝葉妄書笑了笑,謝老道:“不光禮物喜歡,人我也很喜歡。”

快到用餐時間,謝妄牽著淩霜降的手在庭院聊天:“什麽時候換的禮物?”

“昨天。”

謝妄點點頭,想起淩霜降送禮物時那番說辭,溫柔親了他一口:“你是不是以為,我沒給爺爺準備禮物?”

“對。”

謝妄攥起他的手:“這緙絲畫是媽媽送來的吧?你怎麽那麽好?送禮物還捎著我。”

淩霜降聲音很輕:“我們是一體的。”

謝妄摟著淩霜降,低頭瞧他:“我給爺爺的禮物,早就送他了,他很喜歡。”

“原來是這樣。”淩霜降自言自語,“我就說,你辦事很周到,不會落下這種事。”

謝妄:“你的禮物爺爺很喜歡,哪天有時間,我要回趟蘇州謝謝媽媽。畢竟她這麽滿意我這個女婿。”

淩霜降揚起眼尾:“女婿?為什麽不是兒媳婦?”

謝妄神色微變,悄悄在淩霜降耳邊說:“我在網上查了,我在上麵,所以我是你老公。”

淩霜降麵不改色,翹起唇時眼神無辜:“上麵是什麽意思?”

這個問題,把謝妄難倒。

他沒料到淩霜降不明白上下的意思。

他的小霜降還是太單純了。

但如果向淩霜降科普的話,他又實在難以啟齒。

他低聲說:“少兒不宜,等我們住在一起後,我教你。”

淩霜降天真地笑了笑:“好。”

這一笑,令謝妄熱血沸騰。體內的燥熱像是突然被點燃,湧向全身。

他壓著那份欲望,摩挲淩霜降的手心:“那我什麽時候能教你?我們要不要約定一個時間?”

淩霜降環住他的腰,踮起腳湊到他耳畔:“讓我想想,謝老師。”

說完這句話,淩霜降轉身離開。

謝妄聞著身邊殘留的那份屬於淩霜降的木質香氣,單手插在口袋裏,挺起胸膛。

他的身材,淩霜降應該會很滿意。

而且他也挺大的。

耳垂漫紅,謝妄又摸了摸自己的腹肌,嘴角彌漫著笑意。

不過,太大了,會不會弄疼淩霜降?

他的小霜降那麽瘦,身體也不好,很容易被他弄生病。

那樣他得心疼死。

謝妄吸了一口長氣,眼神不自覺在庭院環視一周。

這裏隻有他一人,他便放心在網上搜索:太大了弄疼伴侶怎麽辦?

底下的回複五花八門。

總結後就是一句話:經驗好,就沒事。

但就是這幾個字,把謝妄難住。

他沒有經驗。

他繼續搜索:怎麽提高xx經驗。

網友回複:多看、多練。

謝妄神色繃緊,再次陷入困惑。

多看的話,倒不是不行。

那算不算變相出軌?

畢竟他要去看別的0。

他發過誓,這輩子除了淩霜降他誰都不看。

至於多練的話,倒不是不可以。

看來他隻能在實踐中,慢慢去揣摩了。

前期可能會生疏一些,以後應該沒問題。

這次搜索資料,不光查了這些,謝妄還知道了別的。比如為了保護淩霜降不受傷,需要提前做很多準備,買一些東西。

謝妄按照攻略,在網上一一下單,專挑最貴的買。

這種事,可不能含糊。

他要對他的小寶貝負責。

“哥,吃飯了。”

謝臨瞥見謝妄麵紅耳赤地坐在涼亭,喊了一嗓子。

謝妄連忙抬頭,慌亂間手機“砰”地摔在地上。

謝臨走過去,奇怪道:“看什麽呢,做賊一樣。”

謝妄把手機放在口袋裏,微微正色:“跟你沒關係。”

謝臨挑眉:“不會是背著霜降看那些不該看的吧?”

“聽不懂你在說什麽。”謝妄整理好衣服,快步走回餐廳。

望著謝妄的背景,謝臨饒有意味。

他的直覺很準,他的大哥一定有鬼。

回到餐廳,淩霜降已經坐在謝老身邊,正等著謝妄回去。

看見淩霜降脖子上戴著一枚祖母綠配飾,謝妄笑道:“這是奶奶的東西嗎?”

謝老點頭:“嗯,留了這麽多年,送給霜降吧。”

淩霜降明顯有些拘束,戴著沉甸甸的配飾朝謝妄看了一眼。

謝妄道:“還是這麽漂亮。東西這麽貴重,放在盒子裏吧。”

“本來就是戴著的東西,摘他幹什麽?”謝老見人來齊,朝大家道:“吃飯吧。”

謝家老宅的餐廳很大,容納五六桌沒有問題。今天也熱鬧,沒過一會兒大家開始聊天說笑。

自從謝老把祖母綠項鏈送給淩霜降,謝遂心就沒露過笑臉。

“那麽貴的東西,說送就送了。”

旁邊是她的阿姨,阿姨附和:“是啊,我也覺得有些草率,畢竟兩人又沒結婚,八字還沒一撇。”

謝遂心瞥了眼淩霜降:“小妄不是喜歡女生嗎?怎麽居然跟個男的在一起了。”

阿姨低笑:“誰知道呢。跟了一個男的結婚,那麽多家業有人繼承嗎?真是可惜了。”

提到這,謝遂心神色微變,目光看向謝臨。如果說,謝妄注定沒孩子,家業未來很有可能分給謝臨的孩子。

“霜降,沉不沉?”謝妄小聲詢問。

淩霜降偷偷看了眼謝老,如實點頭:“有點。”

謝妄替他將項鏈提起一會兒,“再堅持堅持,吃完飯我幫你摘。”

淩霜降:“沒事,沒有那麽嬌氣。”

熱熱鬧鬧的生日宴終於落幕,晚上謝家一行人要去謝老搭建的戲園看戲,所以下午在謝家客房休息。

淩霜降突然接到李曼的緊急電話,於是去二層走廊跟她聊工作上的事。

“明天下午去拍封麵?我知道了。”

掛下電話,淩霜降回頭時撞見謝遂心跟謝臨在說話。

謝臨:“小姑,我真的不喜歡這種類型的女生,您的好意我心領了。”

謝遂心依舊拉著他的手:“這個孩子真的特別好,你一定要去見麵看看。”

謝臨無奈一笑:“可她真的不是我的菜。”

發現淩霜降就在後麵,謝臨跟他打了聲招呼,趁著謝遂心走神的功夫,悄悄溜走。

謝臨這邊沒打點好,謝遂心很是惱火。看了一眼淩霜降,她笑了笑:“霜降最近不用拍戲嗎?”

淩霜降禮貌道:“在拍,今天休息,所以有時間過來。”

謝遂心點點頭,目光在他身上打量:“雖然你跟小妄在一起了,但平時也要低調一些。不要仗著謝家的名聲在外麵好聽,做一些讓小妄為難的事情。”

淩霜降淡淡一笑:“好。”

淩霜降離開後,謝遂心頓時拉下臉。

下午的陽光很不錯,淩霜降與謝妄在他的臥室地毯上喝下午茶,也終於見識到了謝妄收集那些自己小時候的照片。

靠在謝妄懷裏,淩霜降一張一張翻閱。他發現,那些照片有的是從牛奶包裝紙上摳的,有的是從街邊雜誌上裁的,雖然簡陋但被保存得很好。

“你小時候那麽喜歡我啊?”

謝妄點頭:“嗯,我覺得你特別乖。你在我心中的地位一度超過哪吒鬧海裏的小龍女。”

淩霜降忍著笑意:“哦?那我真的倍感榮幸。”

謝妄道:“那我們算不算是,十幾年的竹馬?”

“算。”淩霜降眼神縱容。

兩人的關係一下子被拉近十年,謝妄十分高興,揚起的眉眼中透著幾分驕傲和神氣。

“晚上想住在這裏嗎?覺得別扭嗎?”

淩霜降搖頭:“不別扭,阿姨和爺爺都很可愛,對我很好。”

“沒有人不喜歡你。”謝妄親他的耳朵,“當然,我最愛你。”

淩霜降被他逗笑,手指輕輕拍了拍謝妄的頭,“我有點困了,先睡一會兒。”

謝妄把他抱起來放在**:“你休息,我下去陪大家聊天。”

聽謝妄這麽說,淩霜降重新坐起來:“不然,我也一起去吧。你自己去,是不是不太好。”

謝妄幫他蓋好被子:“你感冒還沒好利落,本就身子就虛,晚上還要看戲,早點休息是應該的,大家都會體諒。”

“好。”

門被撞好,下午的陽光落在暖烘烘的棉被上,淩霜降躺在謝妄的**,周身彌漫著屬於謝妄的味道。

迎著陽光,他放鬆地閉上眼睛。

二層會客室,謝遂心和一眾親戚正在聊天。像他們這種家庭,親戚們如果沒有生意上的來往,一年半載不見麵很正常。

聊天時,她有意無意透露出自家公司最近收入豐盈,張口閉口就是兒子多多厲害。

葉妄書坐在中央,不怎麽愛說話。

看謝遂心吹噓慣了,也就不再理會。

“嫂子,小妄那麽優秀,以後沒有孩子多可惜。”

謝遂心語氣遺憾:“霜降那孩子雖然也優秀,到底是男生。你說小妄怎麽突然性取向改了呢?”

謝遂心的阿姨附和:“是啊,估計霜降那孩子比較有魅力,才讓小妄迷上了。”

“這個時代,許多人不擇手段慣了。嫂子,霜降那孩子說幾年前就見過你,你說會不會一切都是蓄謀已久?你們那幾千億資產和股票,確實比較招人眼饞。”

葉妄書懶洋洋端著茶杯,“砰”一聲放在桌子上。

她正要發作,謝妄的聲音出現。

“有時間關心我們家的事,多關心關心你自己行嗎?”

當著這麽多的親戚,謝妄沒給謝遂心留情麵,坐在對麵的椅子上翹起腿:“聽說表弟最近所在的風投公司破產了,找到工作了嗎?”

謝遂心笑容突然變淡,忍著不悅盡量好聲好氣道:“你從哪裏聽來的這些事情?你表弟挺好的。”

“挺好的那就把心思放在您兒子身上,別放在我和霜降身上。我的事,就算是我爸媽和爺爺都不會插手,輪得著您瞎操心嗎?”

當著一眾親戚被小輩訓,謝遂心忍無可忍:“小妄,不可否認你很成功,但是我畢竟是長輩,你說話也太難聽了。”

“既然是長輩,就應該做好長輩應該做的事情。我沒見過哪家長輩會跑到我喜歡的人麵前,警告他別打著謝家的名頭在外麵招搖。您這是故意在我心窩裏紮針啊?”

謝臨沒想到謝妄會把自己告訴他的這件事當眾說出來,避免誤傷,悄悄離開。

葉妄書看著謝遂心:“遂心,你去跟霜降這麽說了?”

謝遂心快要哭出來:“我沒有,你們看看,這孩子還沒跟小妄結婚,就學會打小報告了。”

“不是他告訴我的,是我自己在走廊聽見的。”

謝妄盯著她:“我把您當成我的長輩,就會一直尊敬您。但如果您不做長輩該做的事,別怪我翻臉不認人。”

葉妄書也被氣得不輕,不打算搭理謝遂心,任謝妄繼續說。

“從霜降的禮物拿出來開始,您就一直在那裏嘀嘀咕咕,我不是沒看見,是在照顧您的臉麵。現在是您自己不要,不是我不給。”

“夠了!”謝遂心起身,“都說嫁出去的女兒就像潑出去的水,在我自己家裏,我被小輩這麽欺負,這家以後我不會來了。”

“可以啊。”謝妄淡淡道:“既然關係都斷了,那以後我就當沒您這個姑姑。您跟爺爺的關係照常,我不幹涉。您跟我就算了。”

說完,他邁著長腿起身離開。

客廳裏,謝遂心愣了好久,注意到丈夫百般提醒她的眼神,才意識到自己魯莽了。

跟謝妄鬧僵,對她們家沒有任何好處。

她有點後悔。

葉妄書明顯不想理她,借故頭疼,匆匆離開。

晚上抵達戲園時,淩霜降敏感地注意到謝遂心一家沒來。

坐在謝妄身邊,他剝著堅果,小口吃著。

“冷不冷?”坐在前麵的葉妄書回頭看他,“阿姨總覺得你衣服穿得少。”

淩霜降笑著搖頭:“不冷,衣服很保暖。”

謝妄捉住他的手攥在掌心:“挺熱乎。”

淩霜降抬起手,放在他的頸窩:“這樣還熱嗎?是不是很冰?”

“是有點,我給你捂捂。”

瞧著兩人的互動,葉妄書識趣地轉回去。

謝父坐在她旁邊,輕聲問:“今天下午,小妄跟遂心發生衝突了?”

葉妄書:“嗯。”

謝父沉聲問:“遂心幹什麽了?”

葉妄書:“把你兒子惹毛了唄,對你兒子的寶貝疙瘩說三道四,還去警告人家安安分分。”

謝父了然道:“那我就明白了。她剛剛跟我告狀,說你跟小妄合起夥來欺負她,要跟她斷絕關係。”

葉妄書端坐在椅子上:“是她自己主動要求的,跟我兒子沒關係。”

“你看你還生氣了。”謝父牽起她的手,“我沒有怪你們的意思。”

前麵,謝父謝母的互動淩霜降看在眼裏。他輕輕一笑:“你父母感情真好。”

謝妄摟著他:“我們也是。”

戲園內,熱鬧的中式樂器聲不絕於耳。

一直到深夜,大家乘車回家。

淩霜降的臥室被安排在四層,與謝老和葉妄書夫婦的臥室挨著。

謝妄和謝臨的臥室則在三樓。

洗完澡,謝妄看著孤零零的大床,心裏莫名空虛。可能是今天跟淩霜降膩歪慣了,突然隻剩自己,他非常不習慣。

思來想去,他踏上四樓。

謝父謝母的房間裏,謝父正在看書。

“你說,小妄為什麽這麽喜歡這個男孩兒。”

謝母敷著麵膜:“沒有為什麽,磁場吸引,看著順眼唄。”

“他姑姑這種性格不是一天兩天了,嘴碎愛慕虛榮喜歡搬弄是非,他平時很少搭理的。”

“踩到他底線了。小妄脾氣本來就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

“說到這裏。”謝父推了推眼鏡:“我覺得,這孩子最近穩重許多,也成熟了一些。那天碰見小金,跟他聊了聊。小金說,小妄最近很少發脾氣,沒有之前那麽急躁莽撞了。”

“快娶媳婦了,沉穩了。”葉妄書道。

“挺不錯的,公司在他手上,我也放心。”謝父欣慰地笑了笑。

半晌,謝父道:“我餓了,小書。”

葉妄書:“滾蛋,我不可能給你煮麵。”

正要睡覺,淩霜降忽然聽見輕輕的敲門聲。

這個時間敲門,除了謝妄沒別人。

他打開門:“怎麽了?”

剛洗完澡的淩霜降頭發半幹半濕,由於劇情需要,劉海養的有些長,被他攏在後麵,露出飽滿光潔的額頭和漂亮的眉眼。

寬大的浴袍內,領口微微敞著。

白皙纖細的鎖骨若隱若現,旁邊綴著一顆小巧的黑痣。

這一瞥,謝妄口幹舌燥。

“嗯…我來檢查,你的窗戶有沒有關。”

淩霜降回頭,朝他笑了笑:“關上了。”

“關上了啊。”

“那通電的地方都關好了嗎?注意用電安全。”

淩霜降:“你放心,都斷好了。”

“被子薄不薄?需不需要我給你找厚的?”

淩霜降:“不用,阿姨已經幫我檢查了,非常厚實,很暖和。”

“吃完藥了嗎?有沒有按時吃?”

淩霜降:“吃過了。”

“需不需要牛奶,我”

這句話還沒說完,淩霜降輕輕倚靠在門框前,朝他柔和一笑:“你是不是想我了?”

謝妄輕輕咳嗽一聲,手不自覺整理頭發:“不是…我就是不放心你。”

淩霜降伸出手指,劃著他的鼻翼:“今天恐怕不能讓你進來了,你的爸媽都在隔壁。”

謝妄蹭了蹭他的手指,捉住:“為什麽?我的爸媽在隔壁又怎麽了?我們都成年了,我進你的房間看看你還不行?”

兩人站在門口已經有十分鍾。

淩霜降勾著他的手指:“但我第一次來你家,這樣是不是不太好。”

“我第一次去你家還叫媽了呢。”謝妄皺了皺眉:“你媽媽不還是照樣喜歡我。”

淩霜降輕笑兩聲,繼續哄著他:“但是我臉皮薄。”

淩霜降淡粉色的唇瓣微微張合,隻能看不能吃的滋味太難受了。

謝妄心猿意馬,一隻腳已經邁進去:“我臉皮厚就行,我就進去抱抱你,不幹別的。”

“去睡覺,聽話。”

淩霜降帶著笑意,輕輕將門關閉。

被擋在門外的謝妄,一臉憋屈。他雙手抱臂,聲音低沉:“霜降,你信不信我能把門打開。”

淩霜降背靠在門前,將門鎖上:“你如果能打開,我就讓你進來。”

“你說的。”謝妄邁著長腿,迅速跑下樓跟管家尋找鑰匙。

已經準備睡覺的管家看見謝妄如此急迫,連忙問:“怎麽了?家裏起火了?”

謝妄找著鑰匙:“四層第五間的備用鑰匙,您有嗎?”

“第五間啊,是淩先生那間嗎?”交給謝妄,管家還沒來得及說別的,謝妄已經匆匆離開。

看著謝妄的背影,管家沉默了。

重新走到四樓,謝妄將鑰匙插進淩霜降的房門門鎖裏。

在**聽見異響,淩霜降有過一瞬間的愣怔,無奈地笑了笑:“還真開啊。”

裏麵急促的腳步聲響起,謝妄勾唇一笑。

他忽然想起那本言情小說裏麵,有一段相似的橋段。

幻想著裏麵淩霜降著急地要哭的模樣,他故意抬高音量,急不可待地開著門:“小東西,現在知道怕了?誰讓你惹了我,等我進去好好收拾你。”

對麵房間。

準備下去吃麵的葉妄書和謝父愣在原地。

葉妄書:“我能給他一個巴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