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聞致瑜賈母思計
“林丫頭親口說的林家哥兒？”賈母看趙氏誠惶誠恐的點頭，揮了下手示意趙氏下去，待內室隻剩下鴛鴦後重重的歎了口氣。
“老太太是怕林姑娘在林家哥兒那裏受委屈吧。”鴛鴦走到賈母身後捶起了肩，來雖然老太太餘威猶在可當家的畢竟 二太太，府裏針對林姑娘的風言風語可都是二太太默許的，若是林家有人想必也不會落得如此下場了。
“這姑爺還是不信任咱賈家啊，竟然認了個嗣子。”賈母的眼中閃過一絲精光，若是個聰明的也值得拉攏，若是薛蟠一類的人還是接了外孫女回來，不過總要讓這外孫女吃些苦頭才知道賈家的好。
“姑老爺也是為了姑娘好，就是不知這哥兒品性如何。”鴛鴦順著賈母的心思說了下去，“雖然林姑娘不打算回來過年，拜年還是要得，說不定那時候林姑娘更願意承歡膝下呢！”
“鴛鴦說得是，老太婆要是離了鴛鴦可怎麽過喲！”賈母聽得心花怒放，不覺拍了拍鴛鴦的手背，“老太婆可要給鴛鴦找個好人家做正頭娘子。”
“老太太的大恩鴛鴦銘記。”鴛鴦連忙福身謝恩，這就是她不能幫助林黛玉的原因，她的生殺大全牢牢的綁在了賈母身上。
“去把璉兒叫來。”賈母想來想去還是先要查一查林家嗣子來曆，以便定下對策，別到時候被打個措手不及，思及此反而鬆了心神。林丫頭若真是寒了心也不會提前露出底牌，看來林丫頭還在自己的掌控中，隻要堵了那小子的嘴，林家財產的去向才不會被翻出來。
“老太太叫璉兒什麽事。”賈璉本是在和王熙鳳討論探春出嫁的事宜，結果就被鴛鴦一臉慎重的叫了出來，臉上便也帶了肅穆。
“六年前去揚州有沒有什麽可疑的人或者事。”賈母想到林如海也隻有在病重無望時才會想到過繼嗣子，好給女兒留條後路。
“說到事沒什麽可疑的。”賈璉一紈絝子弟也隻記得在林府發了財，哪裏還記得什麽細節，忽然腦海中閃過林管家的冷眼，心中一驚，“老太太，孫兒想到了一個人，因為孫兒要操辦姑父的後事險些忘了。”
“誰？”賈母的臉上閃過寒意，果然在那個時候林家已經有了後招。
“是林家大管家林智的兒子林鐸。”賈璉本想著一個管家的兒子出不了什麽幺蛾子，如今細想那一直跟在林鐸身邊的小子所穿孝服的款式，頓時一身冷汗，“林鐸一直帶著一個十來歲的小孩，因為喪服是絨花粗布所製孫兒以為是姑蘇林家的族丁，如今想來怕是掩人耳目。”賈璉本就聰明自然能想到賈母所問目的，如果那小孩真的是林家的子嗣，自己貪得那些財一旦翻出來就是個催命符。
“那你便去細查，看看這忽然冒出的林家哥兒有何本事。”賈母想到這一輩子先是和婆婆鬥，然後和媳婦鬥，好容易孫女封了賢德妃能歇一歇了，孫輩的爭鬥又起，若不是為了保賈家世代榮華她何必勞心勞力。
“孫兒這就去查。”賈璉也十分憂心，林家的孩子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家裏出了貴妃公主才來，如果是來借勢的還好，若不是又該起波瀾了。
“鴛鴦，去叫二太太和璉兒媳婦來。”賈母想到王氏低眉順眼的就將林家一半的財產握進了手中，璉兒媳婦耍弄權柄和王氏不分上下，既然一個貪財一個貪權，想來很願意對這個林家哥兒耍耍手段，日後翻起來她還是外孫女的好外祖。
“是”鴛鴦終於明白老太太這是要對付林家哥兒和姑娘了，不禁悲從中來，連自個的親外孫女都不放過，她的未來又在哪裏，如果免不了一死就給來世積點德吧。
賈母在等兒媳和孫媳的時候，轉著手中的佛珠細細思量。本來結姻親是最好的路，可寶玉和寶釵已然成婚，早知道林家還有個哥兒怎麽也不能如了兒媳的願。
“這大晌午的老太太叫孫媳有何吩咐？”王熙鳳一向得老太太愛重，所以人未到聲先到，也因為探春和親口氣中帶了喜氣。
“你這潑猴兒還是沒一點穩重勁。”賈母一聽到王熙鳳的聲音臉上便帶了笑意，“趕緊扶著你姑姑進來吧。”
“是，老太太。”王熙鳳看到姑母依舊是木頭人的樣子，心中倒是生出一股悶氣，雖然她名義上是賈府的大管家，可是除了貼補嫁妝連半分銀子都撈不著，不得不放些利子錢。就是探春出嫁名義上是嫡母的姑母都不肯出錢，說嫁妝自由皇家置辦。
賈母看到自個木頭人樣的二兒媳就氣不打一處來，若不是這個木頭人自己的兩個玉兒早就成了夫妻，弄得現如今來了個林家哥兒，看她這個好兒媳舍不舍得將吞下去的財產吐出來，於是猛地厲聲喝道：“王氏，你給我跪下。”
王夫人本就因自己的女兒折在宮裏對老太太不滿，雖然老太太補償似的成全了金玉良緣，可是她心中還是恨的不行，若不是老太太執意將自己的女兒送入皇宮，她的女兒也不會早早去了，所以在老太太疾聲厲色讓她跪下的時候，心中一橫將老太太頂了回去，“不知兒媳犯了什麽錯，婆母不問青紅皂白的責難。”
“真當我老了就不知道你做下的醜事了嗎？”賈母冷笑一聲，早年這個兒媳放利子錢讓她設計給嚇得收手了，想來是個膽小怕事的，沒想到璉兒去了一趟揚州僅帶回三十萬兩，本想著王氏拿了就拿了，若是兩個玉兒成了好事她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這王氏貪心不足的一邊吞了林家的財產，一邊還想著薛家的黃金白銀。
“媳婦不知婆母何出此言。”王夫人緊了緊手中的佛珠，低著頭怯聲道。
“林家的哥兒上京了。”賈母輕飄飄的說出的話無異於晴天霹靂，炸得王夫人當場就跪倒在地。
“是林妹妹的兄弟？”王熙鳳也是驚呼一聲，她雖然對林黛玉不錯那也是因為林黛玉做了寶二奶奶對她沒有威脅，所以乍一聽這話倒是真心為林黛玉高興。
“怎麽可能？”王夫人眼中閃過一絲茫然，王熙鳳年幼不知道，她怎麽會不知道。賈敏這個小姑子可是賈母一手交出來的，林府肯定不會存在庶子庶女，這個林家哥兒又是從哪裏冒出來的，於是精神一震，“老太太，這林家哥兒多半是林家旁係來攀高枝，給些錢財也就打發了。”
“王氏！”賈母怒喝，“豬油蒙了心嗎，那林家哥兒若是要攀高枝，會悄無聲息的上京聯係到林丫頭，卻不來拜見我這個外祖母嗎？”
“老太太勿動怒，當務之急是弄明白林家哥兒的底細。”王熙鳳急忙上前扶住賈母順氣，“忽然就出現個林家兄弟可得提醒林丫頭防人之心。”
“還是鳳丫頭知道我老太婆擔心什麽。”賈母不滿的看了一眼王夫人，“你也別跪在地上了，畢竟姑老爺的後事是你讓璉兒帶人去料理的。”
說得是冠冕堂皇，還不是怕林家哥兒討公道。王夫人聽賈母的口氣便知道自己沒有大事，便坐了下來，“姑蘇林家勢微不會出這個頭，那些下人也知道明哲保身。”
“二爺不會落下把柄的。”王熙鳳清楚自家二爺雖然是個紈絝，但是分得清楚輕重緩急，從石呆子身上就知道自家二爺是個謹慎的。
“別忘了忠仆是什麽時候都會存在的。”賈母看了一眼王夫人，意有所指。
王夫人不語，從賈母的口氣中就知道這事會被捂住，所以任老太太指桑罵槐，反正金玉良緣已成，待老太太歸西這個賈府便是她的了。
“老太太的意思是……”王熙鳳雖說放利子錢逼死過人，那也是不相幹的，林家再怎麽也是親戚，她還是有顧慮的。
“老太婆什麽意思也沒有，隻是探春要出嫁了，鳳丫頭就跑一趟潭柘寺吧。”賈母想到趙氏無功而返總是不甘心，至少鳳丫頭的麵子不會那麽容易被撕扯的，而王夫人的侄子不正是現成的擋箭牌，“王氏，蟠兒不是朋友多嗎，也留意下林家哥兒在京中的活動。”
“是，老太太。”王夫人和王熙鳳同時應聲道。
王熙鳳心中升起一股涼意，說林姑娘像嫡親的孫女一樣，那也隻是像，一旦威脅到賈府依舊會被放棄。而王夫人則靈光一閃，京中的權貴多如牛毛，那林家小子隨便得罪一個說不定就神不知鬼不覺的消失了，她手中的錢財也就保險了。
賈母非常滿意兒媳和孫媳的反應，過程不重要，隻要她保證賈府不會在她手中敗落就行，一旦事成她還是賈府中高高在上的老太太，於是揮手讓兩人下去，這次她真正可以歇會晌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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