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我一眼,懶懶的:“你都不管,我管來做什麽。”

我嗤笑一聲:“這不就是在問你要不要我插手麽?你倒矯情起來。”

我知道他一直是故意讓宣貴嬪和儷貴嬪在後宮抗衡,這樣才好兩個誰都不寵,誰都不晉,前朝也沒法說什麽,現在平衡有點打破,我自然要問他需不需要我出麵幹預。

“你也甭管,叫她們鬧去,涵妃那湊合能壓著就成,”文朗這才好好的答我的話,“左右妃位裏頭你都堵了個嚴實,吵不到你這就行了,你這胎這麽辛苦,少費點心,等孩子好好的生下來再去整治,容她們幾個月,也能看得清楚些。”

我愣一愣,想不到文朗對我的手段了解得還挺透徹,我本來就是這麽計劃的,三個妃位裏涵妃不用說是自己人,良妃就是個占地堵路的,唯一可能搗亂的靜妃得了頌音以後也再沒了動靜,下頭還有一個嵐淑儀紫琦擋在九嬪裏頭,並且前朝穩定,無事無故的,文朗也絕不會放人爬上來,簡直萬無一失得很。

於是兩人心照不宣的笑笑,也不再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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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又一個月過去,我聽了文朗的話暫不出麵,依舊叫宋碧寧湊合壓著,不過很快就有人迫不及待的等著我來整治了。

身孕穩當一些之後我就不再讓環佩日日守在宮裏,隔幾天進來一趟就是,說著待臨盆時還要等著她挑大梁,我可不想甲子禦天天背後抱怨我。環佩嘴裏說著甲子禦絕對沒這個膽子,卻也沒多推脫,很快被我趕出宮夫妻團聚去了。

其實我趕她走也有私心,就是眼看著六個多月身子又越來越沉了,真是怕了她又日日拖著我出去散步,這才忙不迭給趕走。

可惜環佩跟了我十幾年,對我的小心思清楚得很,每回進來都拉著宋碧寧和環鈴說,叫她們一有空就催著我去走走才好,竟然還說如果我耍賴,就叫她們去找文朗,直把我氣得哭笑不得。

其實我也知道環佩是為我好,這一胎不比上回輕鬆,我心裏也會擔心生產不順,於是天氣不算太熱的時候,也盡可能的出去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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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宋碧寧陪著我在園子裏頭溜達,走著走著就到了景和宮附近,這裏自從我第一次出宮時那一場大火以後,盡管修繕一新,卻一直空著沒再安排人住進去。

畢竟是自己進宮以後住了三年多的地方,我遠遠瞧見了,就有點出神。

宋碧寧見狀道:“過去看一眼吧。”

我自然稱好,慢慢的走過去,還沒到門口就發覺不對勁,裏頭竟然人頭攢動來回忙碌。

宋碧寧扶我上了台階,邁步進門,裏頭的下人一見是我們二人,忙呼啦啦的跪了一片。

我問:“你們這是做什麽呢?”

有個領頭的道:“回娘娘,奴才們在收拾打掃景和宮,預備迎接新主子。”

“新主子?”我一時疑惑,沒聽說誰要搬到景和宮,宮裏空閑宮院很多,文朗也知道我心裏惦記,好幾年都沒往這安排人,“哪個主位要搬過來?”

“回娘娘,”那內監畢恭畢敬的答,“是瑞貴嬪娘娘。”

“瑞

貴嬪?”我皺眉去看宋碧寧,弄不明白是誰,要是答應才人的我沒聽過也就罷了,怎麽會有個貴嬪是我沒聽過的。

“放肆!”不料宋碧寧卻張口便斥,“尚未冊封也能隨便改口的?知道是在給誰回話麽!”

那內監隻是個負責灑掃的,恐都沒跟我這種級別的宮妃說過話,本就戰戰兢兢,此時更是嚇得伏在地上隻剩了求饒。

宋碧寧見我疑惑看著她,這才道:“便是穎嬪,頌芫現在愈發離不了她,昨兒個太後提起來叫皇上冊個貴嬪給她,好正式把頌芫養過去。”

“哦,”我聽了倒也不算意外,本就是早晚的事,頌芫這兩個月吵鬧少了許多,也沒再生病,便是太後瞧著滿意也是應當,“怎麽連封號也要變?”

她蔑然道:“是她自個兒要求,當著眾人的麵,皇上也沒反對。”

我問:“那景和宮呢?”

“是從頌芫嘴裏說出來的,皇上一樣沒有當場應,說是回頭再說,”她瞄了一眼那一地的灑掃下人,“看來是有人提前獻殷勤了。”

我聽了一時無言,低頭沉吟一下,對那哆哆嗦搜的內監道:“帶人先撤了吧,回頭有人問起來,就說本宮的意思,景和宮暫不安排人住。”

看著一群人很快撤了個幹淨,我才淡淡的問宋碧寧:“你今兒是特意引我來看的吧?”

她大方點頭承認:“回頭人住進來,再往出轟就不好轟了,畢竟帶著頌芫一起。”

“若是她把頌芫照看的好,人安分些,也算給咱們分憂,晉個主位倒也沒什麽,”我環視了一下景和宮,“隻是這景和宮不能給她。”

她冷哼一聲:“可惜注定不是個安分的。”

“聽說前兩日穎嬪當眾頂撞你,”我抬眼看她,“已經囂張到這個份上了麽?”

她坦然笑道:“是啊,給她點便宜占占,立刻就露出尾巴來了。”

我就知道宋碧寧不會這麽輕易吃虧,她能肯丟這個麵子,一定有她的用意:“怎麽?不能留了麽?”

“嗯,”她聞言緩緩點頭,“聽說之前皇上曾經打算晉她為容華,卻被她拒絕了,看來就是想直接晉到貴嬪。”

我想了一下,道:“不錯,裕孝皇後當年就是這麽晉的,從才人到貴人,然後從嬪直接到貴嬪,看來這是要原樣效仿了。”

她卻搖頭:“若真隻是效仿也就罷了,本來我隻是懷疑,現在看來的確有問題,從太後口裏說出晉位的事本就稀奇,昨兒個說起改封號的時候,幫她說話的除了宣貴嬪,竟然還有儷貴嬪,儼然咱們沒留神,叫她從太後和儷貴嬪那邊暗度陳倉了。”

見我一怔,她又道:“頌芫說搬出坤裕宮要去住景和宮完全沒道理,她出生在景福宮,跟景和宮完全不會有什麽感情,一定是被教著說的。”

我笑一下,覺有點不可思議:“要學我,她憑什麽?就靠一個頌芫,胃口未免太大了。”

“還有更大的呢,”宋碧寧停一下,“昨兒個頌芫還當著太後提了一句,想跟弟弟一起住。”

我一呆,眼睛驟然眯了起來,少頃道:“看來是真留不

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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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證明,這人若是得意忘形起來,不自量力的事會做出一連串,倒是省了我不少事。

才回到翊仁宮,就見環鈴在跟趙安康吵著什麽。

見我跟宋碧寧回來,趙安康跑得比環鈴還快,迅速的到我麵前,仿佛急著要我主持公道一般,隻可惜他見了我還要行禮,環鈴卻不用,於是話還是環鈴先說了出來:“小姐,內務府說叫環佩改名字!”

趙安康的臉都綠了,忙道:“不是不是,隻是來給娘娘回稟一聲……”

“都回稟了,還不是什麽!”環鈴滿麵忿然,毫不饒人,“小姐,你千萬不能答應他!”

我對著環鈴擺擺手:“別吵,像什麽樣子!”

又看著汗都流下來的趙安康,道:“趙總管進來說話吧。”

進了屋,我坐下來,淡笑著問趙安康:“趙總管說說看,倒是什麽事?”

“回娘娘,是這麽回事,”趙安康陪著笑,“穎嬪主子那邊不是要晉貴嬪麽,宮裏頭規矩是為三品以上的主位娘娘諱名,剛好撞上環佩的名字了,所以特來跟娘娘回稟一聲。”

“哦,”我心想怪不得環鈴與他吵鬧,擱我也忍不下,於是清淡了麵色,聲音不大的問,“諱名都諱到我翊仁宮來了?”

趙安康忙躬身:“這……奴才當然不是這個意思……”

我其實知道趙安康的來意,他何等精明,哪會真來要求環佩改名,不過是得了那邊的好處,來給我報個信兒,本是想討個好,兩邊都不得罪,不想我剛從景和宮回來一肚子不痛快,偏不接他這個茬。

“環佩是我家帶的丫頭,跟在身邊十幾年,名字也是我親起的,”我麵色一沉,“莫說還沒冊封,便是冊了,誰要諱這個名,叫她自己來跟我說!”

趙安康連聲應著:“是,是,奴才省得了。”

我卻沒有放過他的意思:“趙總管,你在這內務府總管的位子上也伺候了兩朝了,什麽事該辦什麽事不該辦你比誰都清楚,景和宮那邊是怎麽回事我也不想多問,隻是有句話說在前頭,回頭若是趙總管陰溝裏翻了船,可別怪本宮沒有提醒你。”

我的話說得並不嚴厲,卻字字擲地,趙安康臉色又變,忙跪了下去:“奴才糊塗,管束不善,回去一定嚴加查問!”

“嗯,快起來吧,”我念他侍奉多年,也給他麵子,總算把該問的話問出來,“這諱名的事是你想起來的,還是穎嬪的意思?”

趙安康總算噓一口氣,爬起來道:“奴才哪能討那個嫌,不過穎嬪主子也並沒明說。”

我聽了笑笑,打發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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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眾人來請安的時候,我破例露了麵,把所有人都叫進來。

給主位以上落了座,環視一圈,我淡淡開口:“本宮雖位至淑妃,畢竟不是皇後,受不得你們日日請安,今兒個叫大夥進來,也是要說個事。”

“昨兒個內務府的人過來,說起個諱名的事,”我把眼睛掃過去,“這主位以上方可諱名,怎麽皇上的冊封旨意還沒下,就有人著急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