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 暗生疑

陳三過來的時候,已經過了午時。

齊宸靖摟著曇哥兒睡的正香。

他早上見了老王和胡大,將該吩咐的事情吩咐過後,便再也支持不住,栽在**睡了過去。

康妍心疼他,也不讓人叫他,隻自己留心著外麵的動靜。

好在到了用午飯的時候,外麵仍然很平靜,並沒有什麽動靜傳來。

吃了午飯,曇哥兒迷迷糊糊的又睡了過去,康妍索性將他放在了齊宸靖身邊,她幹脆守著他們父子兩個,心不在焉的翻看著之前福韻大長公主之前送給她的營養液方略。

算著時間,過了午時,隻怕皇陵那邊就要有消息傳過來了吧?

齊宸靖之前大概說了皇陵的安排給她聽,不知道老江那邊安排的是否順利?

正心神不定間,聽見姚黃在外麵說陳三回來了。

康妍不由眼神一亮,起身去了外間。

陳三見了她忙遞過來幾張紙道:“屬下幸不辱命,這是中毒的大臣名單,還有兩張太醫的脈案,請王妃過目。”

中毒的大臣名單倒還好弄,隻要有心去各位大人府上去打聽,總能打聽得到,隻是太醫的脈案卻不太好拿,頗費了一番功夫。

康妍先將名單放在一旁,待會可以和齊宸靖一起推敲,畢竟對於朝中的人事關係,齊宸靖要比自己熟的多。

她仔細看了一下太醫的脈案,兩份脈案記錄的內容基本一致,中毒者的症狀都是頭痛,頭暈,口唇發緊,舌頭發麻,個別人有嘔吐和輕微的抽搐症狀,這應該是中毒稍微嚴重者吧。

康妍不懂毒,對於草藥她也不太了解,不知道那些藥可能會讓人有這樣的症狀。

“屬下想辦法拿到了兩盆皇後宮裏擺放的鶴望蘭,還有兩盆一品冠,現在都擺放在院子裏。”陳三指著院子的方向說了下。

現在都說這樣的花有毒,所以他也不敢隨便往屋子裏拿,便先放在了院子裏。

“快帶我去看看。”康妍有些急切的說道。

院子的角落裏擺放了四盆花,在寒冷的風裏有氣無力的搖晃著,似乎在盡力對抗酷寒的冬日。

康妍的眼神便落在了那兩盆鶴望蘭上。

雖是寒冬,鶴望蘭開的卻很好,葉肥姿美,色彩明豔,花型奇特的花瓣向外伸展著,外瓣橘黃,內瓣亮藍,柱頭純白,整朵花型像一直昂首翹望的仙鶴。

再看旁邊的一品冠,細鋸齒的花葉,紅褐色的花柄,紫色的大瓣花朵亭亭玉立的被緊湊的葉子簇擁著,嬌豔奪目,爛漫多姿,而且未走近就能聞見一股濃鬱的香氣。

康妍皺了皺眉頭,這麽看一時倒也看不出什麽來,她需要仔細的檢查確認。

“你將這幾盆花找個空置的房間放起來,找人在外麵守著,我一會兒過去。”康妍叮囑陳三,她的院子還是人多,且齊宸靖和曇哥兒都在,她不想他們有危險。

陳三應下轉身吩咐人去辦。

康妍則又回到屋裏,看了一眼仍在沉睡的父子倆,吩咐姚黃守著,自己則帶了荷葉去了放置“毒花”的地方。

安全期間,康妍帶上了麵紗和手套,仔細的研究起幾盆花來。

她先是仔細將鶴望蘭和一品冠的花研究了一遍,心裏更是確定了這不是他們康家種的花。

鶴望蘭的花看起來與康家養出的花差不多,可是仔細看的話,花瓣的顏色還是有區別。

而一品冠則比較明顯一些,康妍後來雖然減少了過問康家的生意,可一些重大的事情,李大掌櫃和康少凡還是會告訴她。

一品冠是一年前的鬥花會上取得了花尊的名次,早在鬥花會半年前,康家就培養出了用來參加鬥花會的一品冠,還專門送給她看過。

“………讓郡主給掌掌眼。”她記得當時李大掌櫃如此說,話裏有著掩飾不住的期待。

這可是郡主離開麻城府以後,他獨自帶著康家的養花師經過反複實驗,栽培出來的。

完全是靠她們自己。

康妍當時看見那盆一品冠,頓覺眼前一亮。

別的倒還不稀奇,稀奇的是一品冠的花朵,個個簇擁在一起,偏偏每個花朵都微微往裏微微卷曲,一個個竟然像小兔子的頭一樣,讓人覺得又可愛又賞心悅目。

“真是妙!妙啊,”康妍當時笑著誇李大掌櫃,“………倒是契合了一品冠的傳說了。”

一品冠傳說是玉兔下凡受到一位老花農照顧,臨走的時候感激老花農,便將藏在耳朵裏的一粒種子贈予了老花農,老花農將種子種下後,竟然開出了美麗的花朵,一個個象小兔子頭一樣,所以一品冠又被稱為兔子花。

一品冠能夠在鬥花會上一舉奪得和“花尊”的稱號,也是因為其花瓣的精致形狀。

而眼前的一品冠,雖然花朵看起來也像小兔子頭一樣,但是仔細貼上去看的話,卻發現它的花瓣有人工修剪過的痕跡,不像他們康家的花瓣是自然成型的。

將那些花瓣用手掰了掰,果然形狀便發生了變化。

康妍將鶴望蘭和一品冠的花朵分別剪了一朵下來,放在鼻尖輕輕的嗅了嗅。

一股濃鬱的花香直衝心肺。

這花香?康妍凝眉,似乎有些不對勁。

哪兒不對勁,她又說不上來。

似乎過於濃鬱了些,又似乎有一些別的香味,康妍不覺皺緊了眉頭。

到底是什麽呢?她一時又沒有什麽頭緒。

將花朵放下,她又去看花盆裏的土。

應該是皇後下葬後,這些花因為被宣稱有毒,所以要被處理掉,再沒有人照料,澆水,花盆裏的土有些微幹。

剝開表層微幹的土,下麵的卻仍舊濕潤。

康妍拿起一撮泥土,又嗅了嗅,仿佛聞見了一股淡淡的腥臭味,裏麵又夾雜著一股花香

齊宸靖一覺醒來,隻覺得心裏味!

腥臭味,花香味?

康妍有些不確定,待要去細細聞一下,一隻大手卻忽然伸了過來,將她手中的泥土突然打落地上,“妍兒,你幹什麽?”

齊宸靖臉色有些難看的瞪著康妍。

他一覺醒來,覺得連夜趕路的疲勞消失殆盡,曇哥兒小小的身子偎依著他睡的正香。

康妍卻不在,問了姚黃才知道康妍在研究陳三找來的花。

齊宸靖便找了過來,誰知道卻看見康妍在拿著泥土輕嗅。

“不是說有毒嗎?你怎麽不小心一點?”齊宸靖瞪著康妍。

“你醒了?”康妍向他搖了搖手上的手套,示意自己沒事。

齊宸靖臉色緩和了些,“還是小心些總沒錯。”

“這不是沒事嗎,”康妍指著地上的花,“這不是康家養的花。”

齊宸靖並不意外。

他本來就不信是康家養的花。

康妍從地上撿起一朵一品冠,“你看這花瓣的形狀,這是人工修剪出來的,不自然………”

齊宸靖的注意力卻不在花上,“把花丟掉,別拿在手上。”

康妍笑他,“你也太小心了點,我在在這兒那麽久,不也………”

說道此處,康妍的話突然戛然而止。

她的神色變得有些古怪。

“怎麽了?是不是哪兒不舒服?”齊宸靖見她突然停了下來,以為她感覺到哪兒不舒服,頓時有些著急。

康妍搖頭,卻高聲喊在廊下立著的荷葉,問她:“我來了有多久了?”

荷葉看了看天,在心裏算了下時辰,“王妃在這兒待了有一個時辰了!”

一個時辰,康妍的眼神有些發亮,看向齊宸靖,“阿靖,我在這兒看這幾盆花看了有一個時辰了,還是近距離的看哦,可是我一點不適的症狀都沒有。”

齊宸靖一愣,隨即明白了康妍話中的意思,“你的意思是這幾盆花並沒有毒?”

他的視線也落在了鶴望蘭和一品冠上。

難道下毒的另有方法,“也不對,不是說太醫院所有太醫都說了花香有毒嗎?”

齊宸靖隨即否認自己的猜測。

康妍想了下,才道:“花香有沒有毒,或者到底是什麽毒,我現在還不好斷定,但是,你看,我在這兒待了一個多時辰,身體沒有任何不適,那就說明這花香即使有毒,也不是能讓人短時間就能夠中毒倒下的。”

齊宸靖立刻明白了問題所在。

“內外命婦們每日裏進內宮哭靈一個時辰,大臣們在殿外跪靈一個時辰,而這些花大都擺放在靈堂周圍或殿內,或庭院內,距離他們肯定不會太近,即使花有毒,也不會引起這麽大反應。”

齊宸靖凝眉思索,提出另外一個可能,“有沒有可能是已經過了幾日,花的香味已經淡了,毒性也就減弱了?”

“不可能,”康妍搖頭,“凡是進貢的花,都是經過精心打理,費了功夫侍弄的,目的就是要讓花期至少保持在二十天到一個月,花到了快枯敗的時候,香味才會慢慢散去,而在花期也不會。”

她指了指剛才自己折下的兩朵花,“我剛才聞過了,香味依然濃鬱。”

“又或者他們是每天跪拜哭靈,每日裏積攢下來,到了皇後葬禮當日才發作?”

這個猜測也被康妍否定了,“花的香味若有毒,一般是當時吸入過多,或者時間過長,一旦遠離那種花,慢慢自己也就調整過來了。”

也就是說大臣命婦們回家後,便不會有事,不會積累下來。

兩人都沉默下來。

說到此處,也隻是可以確定中毒的原因不緊緊是在花上,一定還有其他的原因。

但到底是什麽,就不能推斷了。

一定是自己遺漏了什麽,康妍自言自語,“一般來說,有些花確實有毒,有的甚至整株都有毒,但那都是不小心誤食了以後才會有那麽大的反應,怎麽可能光憑著香味就引發這麽大的反應?”

一定還有別的引子,對,康妍肯定的說,“一定還有別的引子!”

康妍的話讓齊宸靖想起一件往事來。

“你記不記得,四年前鬥花會的時候,那個牛屎花和霸王花的事情?”

四年前,康妍眨了眨眼,想了起來。

四年前,她從杜家手上搶到了鬥花會的承辦權,到了鬥花會當日,她卻發現杜家買通了董家,將原本應該在鬥花會現場擺放的荷葉薔薇用牛屎花替換了,灑了水的牛屎花遇上霸王會,兩種花香遇上,就會使聞者頭暈,嘔吐。

“你的意思是說皇後葬禮上有其他的花和鶴望蘭或者一品冠相克?”康妍的眼神一亮,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啊。

“我們都不在場,也不知道皇後葬禮上都擺放了什麽花?”康妍照著這個思路推斷,“可是宮裏的禦用養花師也很高明,這種相克之道他不會不懂,幕後之人既然要陷害咱們,必然要把戲做全套的,不會留下這麽明顯的把柄。”

這話確實有道理,宮裏的禦用養花師是從民間遴選的養花高手,各種花的習性和相克相衝的道理不會不懂,能做下這樣的局陷害他們,自然不會留下明顯的把柄。

否則,萬一要是有人發現這一點,透出一點風聲,估計就能引起無數猜測。

“又或者,”康妍看向齊宸靖,卻發現他也在看自己。

“相克的東西不是花?”兩個人異口同聲的說道。

“你也這樣認為?”康妍激動之下,一把抓住齊宸靖,卻忘記自己手上帶著手套,先前還抓過泥土,齊宸靖白色的衣裳上頓時留下了兩個泥手印子。

“嗬嗬,我忘了……”康妍吐吐舌頭,將手鬆開。

齊宸靖好笑的搖頭,也不在意,想起剛才的話,“看來,得找宮裏的人好好將當日宮裏的物品,花,進口的茶水,飯食,燃的香等。”

“重點查有味道的東西,包括當日送葬的人頭上簪的花。”康妍補充道。

決定了就去做,向來是齊宸靖的風格,他準備出去找任時年。

走到門口,目光觸及到衣袖上的泥土,轉身問道:“我剛才過來的時候看你在對著泥土發呆,莫非這泥土裏有其他的東西?”

泥土?康妍的眼神落在了剛才被齊宸靖打落在地上的泥土。

有其他東西?

康妍的眼神不由明亮起來,她覺得她好像知道自己剛才忽略了什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