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4 結局(2)

到了清風嶺,看到了一襲白衣,迎風而立,飄飄欲仙,當時我的腳步就是一頓,先是微怔,再是恍然大悟,心底暗暗罵了聲娘。

向前走,踩過枯枝,“喀嚓”一聲輕響,惹得那白衣之人轉過臉來,娥眉淡掃,似笑非笑地睨了我一眼。

我卻是麵無表情,冷冰冰地看著她,一字一頓,“連夜呢?”

楊樂心看著我突然就笑了起來。

她盯著我的肚子,又看了看我的臉,毫不掩飾一臉的讚賞。一開口,竟然是好似我們關係十分熟稔的詢問,“你真的生過孩子麽?恢複得真好!鬮”

我並不覺得有任何必要同她寒暄,心急如焚地朝她四周看了看,沒人,隻有她孑然一身,不由地厲聲叱問,“你把連夜藏哪兒了?!”

我從來沒有想到,自己居然會有那麽令人發寒的聲音。

楊樂心分明是也被我駭了一跳,身子一凜,下一秒神色恢複自若,淡淡瞥我一下,一臉輕蔑地說,“你以為我會主動把他交給你麽?哦”

知道她沒那麽好心。我上前一步,寒聲,“你想要我作甚?”

“聰明!”楊樂心打了個響指,展顏微笑,秋水般的眸子直勾勾地盯著我,一開口,竟是與主題無關的一段,她娥眉一挑,語氣似嘲又似諷地說,“難怪門主病成那樣了還對你心心念念,君凰,雖然我討厭你討厭得很,但我得承認……你很聰明,聰明到能抓住任何同你接近的男人的心。”

這些廢話我根本就不想聽。瞪著她,我很急,一開口聲音是毫不掩飾的不耐煩,我催她道,“你究竟要我怎麽做才肯放連夜出來?!”

“不急。”楊樂心竟然朝我招了招手,示意我再靠近一點兒,她微笑著說,“我要你先聽我把一個故事講完。”

我臉色大變,當即想要翻臉,卻聽楊樂心笑吟吟地補充一句,“與蕭祐有關。”

心頭“咯噔”一聲,像是某根弦猝不及防地被人觸碰了一般,我心尖一顫,一時之間拒絕的話竟再也說不出口來。

楊樂心含笑睇我一眼,許是見我失神,她很是滿意,也不顧草地上髒與不髒了,撩了衣擺,自顧自地便坐了下來。

她招呼我一同坐,我一臉防備,厲聲拒絕,“要講快講!”

她終於不再拖遝,一臉回憶地講了起來。

“我初次見到門主,是在兩年之前,那年他還不是門主,是天隱。”

“我剛進隱門,許多規矩都不懂,有一位相好的姐姐提攜我說:隱門裏誰都能惹,唯獨不能惹天隱。”

“大家都說,天隱平素裏是不與任何教眾一起行動的,他來去無蹤,而且總戴著一張麵具,沒有人看到過他的臉。”

“那時我初進隱門,人微言輕,加上對什麽天隱地隱之類的無甚興趣,也著實對他不曾留心。”

“相安無事地過了半個月後,一日裏,姐姐突然給了我一個任務,說讓我去照顧一個傷員。”

“我沒料到,那個傷員……竟然就是天隱。”

說到這裏的時候,楊樂心停頓了一下,她仰起頭來看著我,眼眸一眯,微笑著問,“你以前是不是在西山上與他交過手?我聽說那次,他擄走了連皇,害得你幾乎要發了瘋……”

我麵無表情,心底卻似乎有驚濤駭浪,記得,我怎麽會不記得?約兩年前,那時我還喜歡蕭祐,連夜說給我七日時間,讓我考慮,考慮自己可不可能喜歡上他……

七日沒到,我和他在酒樓裏被卿安脅迫著驗鳳血之時,他竟然離奇失了蹤。

我和李餘一起找到西山,見到了藍衣天隱,那個時候,他丟給我一堆被分屍了的肉塊,那個時候,他確實是戴著麵具的。

隻是我不知道他竟然也受了傷……

楊樂心察看著我的表情,想來是從我的表情裏麵看到了端倪,她點點頭,說,“你想起來了便好,”神色一凜,繼續開始講,她緩緩道,“隱門教眾統統畏懼天隱,饒是他受了傷,也沒有一人敢去伺候。我那姐姐說起來對我照拂得很,其實也不過隻是口頭上的好罷了,她是想要以我試驗,看天隱對接近他的手會如何懲斷,因而特意派了我去他住的庭院。”

“我見到他時,他因失血過多,幾乎要昏迷不醒。陸尊那時還是門主,也在一旁,見到他渾身是血臉孔蒼白的模樣,陸尊在笑,他轉頭間看到了我,招了招手,示意我近前,竟微笑著問了句‘世間最最傷人的,你可知是甚?’”

“隱門教眾無人不知陸尊暴戾,且陰晴不定,我誠惶誠恐,生怕一個不小心答錯了話,就會沒命。眼瞅著陸尊的眼睛看著天隱,我心中有了計較,便怯怯地回答道,‘是……刀?’天隱身上滿是刀劍的傷痕,我以為,這個答案必然是對的。”

“可是陸尊霍然從軟榻上起了身,他怒氣凜然地瞪著我,脫口而出,‘朽木不可雕!世間最傷人的怎麽可能會是刀?是情!是不可得卻妄圖要得到的情!”

“他扔下這句,拂袖便走。那個時候,我驚惶不定,隻覺得自己從鬼門關繞了一圈,哪裏明白他這句話的意思?”

“直到後來,聽聞了陸尊癡戀連國太後的事,也聽聞了天隱對你的一片癡心,我這才懂,陸尊說得對,很對,這世上最最能夠傷人的,根本就不是刀,也不是劍,而是情,是感情。”

聽到這裏,我忍不住垂眼低聲,為自己辯白,“你想錯了。若說是情,我喜歡蕭祐足足八年,若說傷心,我傷的並不比他少半分。”

楊樂心娥眉一皺,顯然不能認同,她凝視著我,一字一頓,“關於門主對你的情,你又知道幾分?”

我愣了愣。

楊樂心瞪著我道,“不明白就給我好好聽!”

我無奈,連夜在她手裏,我又武功全失,除了照她所說的去辦,我又能如何?

楊樂心接著上麵被我打斷的繼續講了起來。她說,“陸尊走後,我來照顧天隱,他傷得很重,身上刀痕很多,想來是同人進行過一場激烈的戰鬥。”

“替他把身上汙血全擦了去,我出門換水,眼見著門口躲了好幾個人,陡然見我出來,都嚇得很,嘴裏說著‘她還活著!還活著!天隱居然沒有殺近他身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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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著實是大驚小怪,也真的是會錯了意。天隱不是不肯殺我,而是不能——他受傷太重,整個人昏昏沉沉,一個連眼睛都幾乎要睜不開的人,還怎麽殺人?”

“我明白自己隻是好命碰上了他昏厥的時候,卻不曾想,那幾個偷聽壁角的教眾,卻將謠言散播了開去,說天隱對我格外容情,顯然是我狐媚勾人雲雲……”

“隱門裏從那一日起開始盛傳天隱憐愛楊樂心……當然,這些是後話,雖然,也正是這個謠言,加劇了我對他動心【bh皇妃:妖孽暴君求負責!【204】結局(2)章節】。”

果然。

聽到這裏的時候,我忍不住勾了勾唇角,心中暗暗思量,難怪楊樂心在隱門裏會與我作對,也難怪她會把連夜擄來,脅迫我不知道做什麽事,原因真的很明顯——她喜歡蕭祐。

確定了這一點,我忍不住多看了楊樂心一眼,她卻沒看我,低垂著頭,嬌豔的臉有些微的紅,她似沉浸在回憶當中一般,一臉神往,又一臉悵惘,輕輕地道,“那時候,我照顧他整整三天三夜,這三天三夜裏麵,他保持昏迷不醒,高燒不退,嘴裏總是在叫著一個人名兒……”

“我聽了好久,才聽出來,他叫的不是別人,而是風雅。”

“三天三夜的照顧,我對他盡心盡力得很,再加上他本就是一個俊美如斯的人,還有那些謠言,朝夕相處,想不動心都難——陡然之間聽到他叫別的女人,我的心裏著實有些難受。”

“我沒有想到,更加令我難受的事情,在後頭:天隱快要蘇醒的時候,姐姐突然派人把我召了回去,說是有任務要分配給我,我那時天真,以為自己即將被重用了,欣喜得很,雖然對天隱很是不舍,但我還是離開了,去做任務。”

“我沒想到,等我回來的時候,隱門裏麵出了大事,身為右護法的姐姐,爬上了天隱的床。”

“她說是自己照顧的天隱,她說她對天隱有恩,於是她趁天隱神誌不清,要同他共享**。”

“我回到隱門的時候,這件事已經塵埃落定——右護法不知羞恥,主動勾引重傷初愈的天隱,天隱心情極差,失手將她打死,右護法從此在隱門除名。”

“那個時候,我才明白:原來,天隱果真是個殺人不眨眼的人。”

“但他沒有殺我,你看,於他而言,我果真是個例外,對不對?不僅如此,我剛回了隱門,任務圓滿完成,恰逢右護法死去,位置空缺,天隱竟向陸尊推薦讓我擔當此任!”

講到這裏的時候,楊樂心的表情已經是掩不住的甜蜜了。她低著頭,嬌顏微紅,喃喃地道,“你看,他果真,他果真對我不同……”

我冷靜而又平靜地看著楊樂心,此時此刻,她滿麵嬌羞,與人世間任何一個墜入愛河的女子都無不同。

她說,“從那日起,呃,不,從我第一次見到他那張臉起,我就發誓,我要守護著他。他得意時,我守護著他,他失意時,也一樣的。”

“我發誓這輩子要同他患難與共。卻不曾想,我堪堪升為右護法,好容易有資格與他並肩而立,由他派出的第一個任務,竟是去監視著一個人。”

聽到這裏,我隱隱預料到了什麽,不由得抿了抿唇。

楊樂心抬起臉來,看向我時,目光果然又痛又恨,她硬邦邦道,“不錯,他要我監視的人,就是你。”

我暗暗在心底歎了口氣。

楊樂心卻是聽不到我內心的喟歎的,她瞪著我,幾乎有些磨著牙根兒地說,“你的一舉一動,他都讓我看著,我乃堂堂隱門的右護法,可做的事,卻是連一個小嘍囉都不如的!監視著你,守著你,護著你,你說了什麽,做了什麽,統統都要告訴他,他,他到底把我當做什麽?!”

蕭祐把楊樂心當做什麽,我不知道,也不感興趣,我詫異的是,“這些同我有什麽關係?”

“自然有的!”楊樂心恨聲道,“他為了你揮兵把青城派給滅了,隻是因為要為過去的你出一口氣!那一戰,你可知他身上落下多少傷疤?”

我抿唇沉默。

楊樂心瞪我一眼,憤憤地說,“你不知道,你當然不知道了!他一心一意為你掃除那些欺侮過你的人時,你在做什麽?你在跟連皇勾勾搭搭!”

就知道她不會放過汙蔑連夜的機會的。

我抬起臉,看著楊樂心,很平靜,也很冷靜地說了句,“我和蕭祐之間的事,是我們的問題,和連夜沒有關係。”

“怎麽沒有關係?!”楊樂心不服,當場就反駁我,她柳眉直豎,“倘若不是連皇插手,你怎麽會背負門主?”

一聽這話,我當即就想反駁,可下一秒又覺得嘴唇發硬,說不出話——確實是我最先喜歡蕭祐,後來又喜歡上連夜,這是事實,即便那些年來蕭祐根本就沒說過喜歡我,也即便他當時把我傷得很透徹,可這些是事實,因而我無話可說。

我的抿唇不言,自然被楊樂心認為是默認,她冷冷地瞪著我,冰冷譏誚地說,“什麽隻喜歡你一個人啊,什麽最喜歡最喜歡蕭祐了,統統都是謊話!都是騙人的!”

我其實不大明白她在激動些什麽,抬眼看她,我盡可能保持平靜地說,“我以為你該討厭我的。”身為情敵,她似乎不應該為蕭祐鳴不平,而應該對我無條件地痛恨才對吧?

很顯然楊樂心的境界要比我高許多,她斜睨著我說,“我痛恨你?你配麽?風雅,你以為自己有能耐讓門主神魂顛倒,也有能耐讓我為你發瘋嗎?”

她的話越說越誇張了,我麵無表情,卻皺起了眉,瞪著她說,“蕭祐早些年根本就不喜歡我,他喜歡的是顧歡。”

“但他後來確實因為你承受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