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朝堂,雲朵像是刑滿釋放的囚犯,巴不得立馬趕回下處,她這輩子哪裏見過這麽大的陣仗,皇帝在高處坐著,文武百官黑壓壓在身邊站著,她緊張得兩眼昏黑,小腿肚都在抽筋。

特別是眾人的視線投射在自己身上時,她幾乎控製不住要牙齒打戰。若不是想起晏初的恐嚇,她隨時都想逃跑算了,支撐這一兩個時辰,簡直比過了一萬年還長,和這些比起來,似乎繼母的責打都不算什麽了。

出了皇宮風撲麵,雲朵這才感覺到背後出了一身冷汗,她長呼一氣,剛要上轎,肩上不防被人拍了一下。

雲朵回頭,竟是程子然的一張閑雅笑臉。

“晏兄。”

雲朵慌忙道。

“程、程兄。”

“這就要回去了嗎?”

“是、是啊。”

程子然搖搖頭。

“時候還早,不如找個地方敘敘舊如何?”

雲朵哪裏敢和他敘舊,果斷拒絕。

“不了,那個……我還有事。”

程子然顯然不信,輕笑一聲。

“晏兄什麽時候也敷衍起我來?走吧!知道你不喝酒,我已經備了上好的雀舌。”

雲朵還要拒絕,程子然已經拉起她的袍袖。

“長康,你先回去吧,我和你家將軍略坐一坐就回。”

長康應了一聲,留下轎子自己打馬去了,顯然已經習慣。

雲朵沒法,隻得苦著臉上了轎。

兩乘轎子穿過鬧市,轉入一條清幽小巷,在一座宅子前落了地。雲朵下得轎來,但見朱門秀戶,一個總角穿著粉色對襟小褂的俏女童坐在石階上,見他來了,忙迎上來招呼。

“程公子來了?媽媽讓我來給您引路。”

雲朵正聽得一頭霧水,程子然卻笑道。

“雖然晏兄你是正人君子,但此番我們隻聽琴品詞,不做別的,這裏的幾位姑娘彈得一手好琵琶,不可辜負這般風雅。”

雲朵縱然再傻,聽到姑娘二字,頓時就明白了這是什麽地方。嚇得臉都綠了,一連倒退三步,徒然擺手。

“不不不,這、這種地方,我不去!”

程子然拉住他。

“晏兄,這裏不比別處,沒有庸脂俗粉,那些醃臢地方我也斷不敢帶你去的。”

嗚嗚嗚,我不是嫌髒!雲朵在心裏默默哭了。好人家的女兒怎麽能進青樓,況且還是作為嫖客……這要是被春來哥知道了,我可怎麽嫁啊!

程子然見拉他不動,不禁奇道。

“晏兄今日可有些奇怪,戰場上屠戮風雲的人物,怎麽竟在這裏扭捏起來,這不像你!”

一句話說得雲朵電打般一顫。

不好,被看出破綻了?那、那大概將軍平日是常常逛青樓的?也、也是啊,將軍正年輕,又沒有妻妾,身邊也沒個丫頭,作為男人,是有些奇怪。

不知道為什麽,得出晏初常逛青樓的結論後,雲朵心中微有些失落。

她在逛青樓和被拆穿之間權衡了一下,覺得還是性命比較重要。

雲朵一咬牙。

“那、那就進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