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嘩啦,耳廓微蠕,將細弱如蝶飛的水聲盡收耳際,清清水麵泛起血黃色漣漪。若有誰目不轉睛的注視血黃之水,必然會發現水中暗藏玄機,血黃不單單是麵上簡易的二字,正如風靜,卻帶了腥氣,絕不是什麽魚蝦那般普通的味。

生前做了錯事做了惡事之人,死後不得投胎轉世,成了孤魂野鬼,個個封在了水裏,沒頭沒尾的遊著,往日蟲蛇在血黃水上的滿布也不知為何在今日不見了蹤影,連一隻半條都沒晃見。即便如此,這水還是有夠讓人心驚膽戰的,一個不小心掉進去,怕是會水的老手也隻能被那些個孤魂野鬼拉住雙手雙腳,乖乖沉底了。

嘩啦,嘩啦,聲音愈來愈近,微波抖動,振開水下的魂鬼,原地一下一下的槳拍水都像是靜謐的鎮魂儀式,竟至生人難以聽見的鬼叫魂鳴須臾間消失。耳邊的嘶叫沒有了,撐船人這才將僅夠承載兩人的小船悠悠的駛向土台。

這座土台正是轉世必經之地——奈何橋。

奈何橋上坐著一位老嫗,老嫗整張臉幹皺成褶,鬆弛的肉皮包著年老的骨頭架子,比身上的灰布還像衣袍,仿佛一扯就能輕易揭下。她聽見船槳拍水,猛地起身,動作幅度之大,掉下隻胳膊或腿的怕也是不稀奇的,她手裏端著一素白湯碗,枯枝般的手指穩穩的勾在碗的邊緣,走的路卻是踉踉蹌蹌,不沉又不穩。

老嫗蹭磨著黑色布鞋,幾乎不被攙扶著就會在下一步摔倒。她虛著眼,探出半截身子想要看清撐船人帶來了何人,為何半點魂魄氣息都無?老嫗腦中早已是堆滿疑問,她想,自己雙目在如何混濁看不清,也不會分不清死了的和沒死的啊,怎會……她扁扁嘴,隱約還能見著幾顆黃牙。

河水麵上幽冥蝶飛。幽冥蝶乃是無法往升的留戀魂,與孤魂野鬼不同,它們是自願留在黃泉路不過那奈何橋的。幽冥蝶一心隻為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的等待等待之人…來三生石前共舞一支,糾纏著飄至奈何橋,翩然飲下一碗孟婆湯。

孤蝶飛,群蝶舞,不管它們是否是商量好的一起等待,有一點是如何也無法否決的,它們的舞姿,它們的堅持,已然是黃泉中的又一道獨特風景。

幽冥蝶本是魂,魂光點點,水波**漾,這下更是不能看清了,老嫗唯有幹著嗓子問船上:“撐船的人呐,這船上、這船上載的是何人啊?”她單手扶著三生石,問的很慢很慢,就像是嗓子眼裏耗了最後一點氣擠出來的,聲音沙而啞,幹燥到撓人心。

也不怪她多問,老嫗雖在此地觀魂無數,但由撐船人帶來的魂魄還真是不多,要知道忘川河不是隨隨便便就挖開成了的河,它的來頭可不小。河裏永遠都有蟲蟻毒蛇,其毒性狠性皆不是泛泛,它們是專門用來折磨有罪的死者的活刑具,故,忘川河又名“血河池”!

老嫗就奇了怪了,今日的毒獸毒蟲們是怎麽的,竟然連個影子都沒見到。難道是天下紅雨?六月飄雪?陰間的這一現象絕不亞於此等。加上船裏的死息隻有一枚,這……她真得多問問才行。

是何人?撐船人平時就不會過問,他隻是個撐船的,受了命或者拿了財就將“人”送到河對麵,知道坐船人的姓名身份幹什麽?“下來或許便知。”於是,撐船人也不好說,隻好讓老嫗自己下來看看認不認識。

今天沒送到河對麵是有些怪,可他畢竟隻是陰間裏撐船的,沒興趣問為什麽。

老嫗放下素白湯碗,蹣跚走往岸邊,蹭著步子有些急,布鞋磨折無數彼岸花踩出一條殘花道。

“你慢著點,一把老骨頭了還想健步如飛啊?”撐船人見此情景老沒正經的調窘老嫗,實則在擔心她走得快會摔跤子。

老嫗不怒裝怒,回嘴說:“你個臭小子,就會說你孟婆婆,你不曉得你孟婆婆我啊,還年輕著呢!”她重重的一點頭,像是生怕別人不相信似的。

對老嫗來講,撐船人的確是個“臭小子”。他們兩位都是老字輩,可一個老黑刺胡子,一個老花白頭發,實是顯而易見的長幼之分啊。

“嗬嗬……”

他們的話我默默聽進了,心裏有數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以前是憑自己的意願來的,所以沒有見過撐船人,但是,正如撐船人所言,孟婆……下來或許便知。

撐船人手抬高,收了漿,打算直接用抱的方式把上了船就一直死躺到現在的我弄到岸邊去。

或許,他不認為我斷了手能夠自己起身吧。

“好沉!”撐船人吃驚不小,自己是個粗礦男人,又是忘川河中的引路人,力量自然是不可小覷的,竟然連一個女人都抱不起?他的自尊容不得他相信。但……剛才他的一句“好沉!”,那可是在未經大腦思量後,聲大且渾厚的吼出來的……

“咳嗯!”他的咳嗽聲雖然蓋過了不久前的“好沉!”餘音,不過他似乎忘了孟婆的存在。此時的孟婆黑著張臉,不明就裏的盯著他,並說了句:“抱不起來就讓孟婆婆來背吧!”

……

這句話無疑是男人的奇恥大辱,讓他想要緩解的氣氛,一下子更尷尬了。

於是,他兩腳一分,穩住下盤,準備用實際行動來挽回自己的窘呼……本來還想五層力就行了,現在依成效看來,不使出十層力,不止丟人,恐怕連抱起來都是天方夜譚。到時候何止是丟人啊,簡直是無顏見江東父老了!

“啊——”撐船人咬緊牙關,繃緊全身肌肉,鼓起一塊塊令無數幹瘦男人羨慕嫉妒恨的碩大肌肉。感歎,生前練得好啊!

在他懷裏的我就不爽了,我有那麽重嗎?

孟婆急急忙忙讓開身,“唉喲,撐、撐船人……小,小心點……”這臭小子抱個魂魄都如此吃力,那身彪悍的肉白長啦。

“男人抱什麽女人?”我有點不爽他說的好沉。額……體重是女人的禁忌,就算是麵對一個女尊國……的超級自戀女也絕對不可以提的禁忌。

“啊?活的?”撐船人以絕對快的速度扔了我,接著以絕對快的速度衝上船,拿起漿“嘩啦嘩啦”的留了個令人咒怨的背影。

“啊……”我摔在趴在地上,仰著臉久久不起……

以絕對快的速度閃人的撐船人,見自己已經不在被扔人物的視線裏,才慢吞吞的停下絕對的快速劃槳動作。他狠狠抹了一把汗水,坐下休息。

“恩?”有什麽東西咯著他的屁股了,他摸出來,透明石頭?剛才那個女人的?!“啊————”

咻——扔飛也。

一刻鍾後。

“好快!”我。

“是啊!”孟婆。

反應遲鈍……還遲鈍了兩個人。

孟婆大驚,連忙扶我,“來來,小姑娘沒傷著吧?”

“恩……沒傷著。”就是手斷了個挺徹底的。

“哎,這撐船人,自己碰不得活人就可以扔了嗎,小姑娘切勿錯怪了他啊。”孟婆幫撐船人解釋了他的無禮之舉。

“恩,不會。”

“哦,那……那就好。”

孟婆沒話問了,我也沒話答了,她和我的對話也就暫告一段落。

一如既往的咂舌之美。——我由衷的在心裏讚歎這超然的景色,尋常人一生看一次,而我,一世都已經看了三次了,最難能可貴的是,我是活著來看的。

不知道能不能歸功於我從未去過鬼門關。

我垂著手穿走在彼岸花中,斂目細探,小心翼翼的繞過它們,生怕踩壞了,隻可惜……我有這樣的心,有人卻沒有。唉,婆婆的腳越來越不行了啊……黃泉在後,冥府在前,我這次不打算渴著過奈何橋,聽聞那孟婆湯味道不錯,今天,不能不品嚐呢。

一隻幽冥蝶落在了我的肩上,兩隻,三隻,……落不上的就圍著我起舞,它們在黑暗中照亮了我。

“啊——!!!”孟婆突然指著我大叫,二話不說的就抱上了我。

此情此景相隔了三千……八百年?我的記憶一直渾渾噩噩,實在搞不清具體時間,“婆婆,收點力氣吧,人家我可是很脆弱的哦~”我不由自主的向她撒嬌。

“孩,孩子……”孟婆的聲音裏有了明顯的泣意,她抓著我的白衣,將臉蹭了蹭……

“婆婆,沒流鼻涕吧?”

“你、你這孩子!”

“嘿嘿~”

我與孟婆是在三千多年前認識的,雖然我的年齡較她更長,但就外表和閱曆,都被她用作武器,硬逼著我叫她婆婆。

隔了三千年的老友相聚,自然是話匣子大開,我們倆聊得不勝樂乎,上到她為什麽不買套流行點的衣服,她說袍子舒服,下到我為什麽會折斷雙手,我說扭的。……

時間如流水,嘩嘩的流,我不舍的打斷了孟婆的疑問。

“婆婆,我……以後在向你說明,好嗎?”

如若我還不趕快投胎轉世,怕是閻王老爺也救不了孟婆。

“孩子,那婆婆……好歹相識一場,那婆婆送你?”

她問的很小心,因為前兩次我都不許她送我,而這次……“怕是婆婆不送我都難呢~!”我的話語很輕快,聽不出半點情緒上的起伏。

婆婆怯怯的樣子好可愛,我都有點佩服自己的魅力了,能使癡男怨女們“恨之入骨”的無情老太露出此等表情,我也算是不枉此行?嗬嗬。

“你……”

“婆婆~別問問題了,再問我就是字典了!”

“……”

“哈哈哈,字典就是……”我三千年前去過地球的未來,知道字典也不奇怪。

“新華的還是電子的?”

孟婆一語驚人。

“唉?”我震驚也,“……百科的。”

“嗬嗬嗬。”

“婆婆你耍我!”

“哈哈哈~”

孟婆先我一步去取孟婆湯,因為按規矩,鬼魂是要自己“走”到奈何橋中端碗飲湯。與此同時,待在陰間的我體力正在急劇下降,身體說不定還不如她的好。

走了幾步,我就感覺好累,撐著三生石喘氣。順便看了看相守的情侶們都有怎樣的名字。

咦?這裏居然有一句沒寫完的話。

“三生石還能寫XX到此一遊?”真厲害!

當然,那隻是我在開玩笑,石頭上工工整整的刻著一行字,字跡秀麗順暢,給人的感覺……很深奧。

我左盯右看,愣是沒看懂,最後草草下結論:火星文,就是狂。

“哢哢。”兩聲後,我的手腕回複靈活。

“孩子,快來,婆婆讓你插隊……”孟婆笑嘻嘻的,招招手示意某人插隊無罪。

插隊?我黑線,排隊的唯一一人還需要插隊?“恩,來了。”婆婆也是“好心”,我就順著她說一次。

手指碰上碗的那一刻,素白湯碗漸漸染色,紅黑純色交融在水蘭中,水蘭的上方有兩片烏雲漂浮。我竊喜,以前隻能瞄別人,現在終於能瞄自己了,而且……我一眼就能看出是什麽意思。

“它們在動誒~好美啊~”我不是真的在讚美湯碗上的靈動畫作,我明白畫意,所以更不能讚美它。這幅畫,根本就是在嘲笑我的無能!我的懦弱!

“水墨畫卷?”

“恩!”

“不愧是婆婆,自家東西就是熟。”

“那是。”

手一抬,頭一仰,素白卷起那一天,直入我的咽喉。

待碗放下,不見素白之底,不見水墨之畫,透明得令人詫異。

“孩子,婆婆能力有限,送你到此已是最後,珍重!”

正文。

提到醫院,就會很自然的產生討厭的想法。

消毒水,針頭,藥……病入膏肓,奄奄一息,麵黃肌瘦,危在旦夕……小感小冒不在心上,大病大難……

然而,在這個黑白有序的世界,醫院,也是分顏色的。

“呐,羽,你要乖乖的接受今天的治療,今天的可是一場很大很大的手術哦~~!!”事關你今後的健康,更關乎你……今後能不能活下去。“我今天要去參加一位親戚的葬禮,她的葬禮我可不能錯過,所以,就不能陪你咯~”竟然在羽決定生死的今天辦喪事,我不會饒了你的!

“啊哈哈~!你生氣了嗎?好可愛哦~”女生笑得很奇怪,完全閉著眼。

重症監護室竟然有人在笑??!!路過的醫生和護士表情凝重,紛紛垂臉快步離開。黑色的醫院是不可能有“家屬”隨處走動的,所以,要想窺視哪間病房,首先就要替自己準備最後的……“床”。

在這家黑色醫院裏,有一對人人豔羨的情侶,赤白羽和鬼舞澤,大家羨慕卻不希望自己是他們。

畢竟……是在重症監護室。

赤白羽的病不能再拖了,已經嚴重到了不能說話,不能走,不能陪著鬼舞澤嬉皮笑臉,不能再憑自己的力量呼吸了……這種狀況已經持續了一個月,從一個月前就由她來不停地講,不停地講,不停地講……直到今天,所有的事都集中在了今天。

“祝你早日康複,然後呢,參加我的訂婚典禮,哈哈哈……”鬼舞澤眯著眼叉腰狂笑,淚光閃爍,“是我們的哦,我早在一個月前就準備好了,親愛的未婚夫大人,到時候還你親愛的未婚妻大人一個健健康康,蹦蹦跳跳的你哦!”

關上病房門的那一刻,她對著204號房發誓,“親愛的未婚夫大人,你親愛的未婚妻大人如果闖過今天,我們就……結婚吧……”羽,原諒我,你還記得我我是鬼舞家的繼承人嗎?很厲害的,可以向人灌輸奇怪的記憶,也可以……消除人的記憶……

“千奈美是嗎?”昨天情緒失控,她的名字也沒聽清楚,實在是太失禮了。

千奈美停下手中的餐車,偏身低頭,回答道:“是,鬼舞小姐有什麽吩咐嗎?”昨天鬼舞小姐哭得那麽傷心,今天怎麽說變就變,完全的一張絕情臉。

“好好照顧羽,我現在要出去一趟,必須得要換衣打扮一番,等他出來了就打電話給我。”她本來想找Rose來的,可是Rose和朋友出去了。鬼舞澤遞給千奈美一部手機,手機裏隻有她一個人的號碼。

“是。”難道今天會有一場變故?“鬼舞小姐……昨天您提的那件事,不會和您今天……”

“對啊,被搞錯的未來在轉動,我隻是其中的一枚棋子罷了。”千奈美的秀眉越皺越深,鬼舞澤都快看不下去了。遭了,忍不住了,忍不住了,“你居然相信了?哈哈哈,看來我的說謊能力是與日俱精啊!我今天去參加親戚的葬禮,羽的事就拜托給你啦,有什麽事就call我,沒事就別打擾我。”

“鬼……”

“好啦好啦,拜拜拜拜……”

千奈美狠狠地推走了餐車,嘴裏大罵:“沒想到你是這種人!羽少爺有沒有事我都不會跟你說的,哼!”她跺跺腳,路過204號房的時候減慢了速度。門上的血是誰弄上去的?好惡心啊!好像惡魔的抓痕,要趕快通知小玲來打掃才行!

千奈美急匆匆的離開了204號房,打算送完早餐就……去看看好了……她想,隻是去看看,沒有因為誰的拜托。

出了醫院,鬼舞澤在附近的醫院買了一卷繃帶,接著就去美容院做了全套偽裝就上車直奔餐廳。

葬禮,也可以很開心的去的。

怪事天天有,今天特別多。

剛剛在美容院把自己打扮了一番,本來是想高調且引人注目的造型去參加一親戚的葬禮,結果有一件事高調無比,完全搶了我的風頭,壞了我的計劃。

事情,是這樣的。

大家齊聚在詭異的悲傷氣氛中。吃著碗裏的,看著……咳!喝著杯裏的,伴著一首極其煞風景而又無人不曉得的歌:

開心的鑼鼓敲出年年的喜慶

好看的舞蹈送來天一原歡騰……

今天是個好日子

心想的事兒都能成

明天是個好日子

打開了家門咱迎春風……

今天明天都是好日子

趕上了盛世咱享太平

伴著尾音,包括我在內的一幹人等愣在了原位,最煞的還屬眼前這個剛好在打遊戲的娃,萬分激動的大喊道:“好,哦耶!”絕對贏得不容易。不過就是個遊戲嘛,至少看看場合啊……

眾大怒,找來餐廳負責人。原來啊,是這家餐廳剛好不景氣,又剛好有兩家同時找他辦酒席,他高興得不得了就同時答應了。都說衝動是魔鬼,可誰想得到呢?一家葬禮,一家婚禮,可好不容易到手的生意,說什麽也不能放掉!可是,又該怎麽辦呢?決定了,一樓葬禮,二樓婚禮,大不了把音響開小聲一點就瞞天過海啦!

二樓的人卻好似知道些什麽,居然集體決定來個現場表演,自己動手,豐音足樂,音響調到最大聲……最後聲音大到路人都聽到了。

【路人甲:我當時還好奇呢,明明花圈都擺了,還放《好日子》?看來這人死的真讓人大快人心。】

【某條街:請表問我哪兒來的花圈,也表問我花圈擺哪兒不會被二樓的看見。謝謝合作。】

事情很大條,包火的紙燒成了灰燼,浮出水麵的真相也壓不回去了。負責人實在是沒辦法,趕緊賠禮道歉。他想他這次虧大了。找來兩家的代表,再讓服務員帶兩邊的客人們先去隔壁的動物園混一會兒,我個人覺得他把大夥兒當猴耍。

“澤,把大家帶過去。”小姨夫板著臉,似乎對自己妻子的葬禮出現這種大笑話感到非常生氣。

我挑起一簇淺白卷發,冷眼看他,說:“好啊,我也懶得奉陪了,跑雜技團去轉轉先。”

小姨夫這才注意到我的變化,批評道:“你小姨死了你搞得跟個鬼一樣,去給我染回來,拿盆水把臉洗幹淨!”

“現在?那我……”

“等一下!”他慌忙把我叫回來,“先把親戚朋友們帶過去。”

“哦。”

趕得好不如趕得巧,我一來就趕上飛鏢雜技。這是我最喜歡的一項雜技,就像古代殺人的暗器,一個字:帥!這雜技團夠哥們兒,居然請觀眾來射飛鏢,我直接衝上台,不給別人一絲機會。

接著主持人說了一句話:“咳咳,不好意思,剛剛說錯了,不是請扔飛鏢的觀眾,而是請觀眾來配合,被扔飛鏢……嗯……請觀眾來配合,配合……”

聽著主持人不自然的解說,我有一點後悔了。掃視四周,想找最佳距離,準備逃跑。

“請走這邊。”工作人員握住我的手腕,不給我逃跑的機會,他麵肉堆積在顴骨,笑帶勾。我的手腕被捏得生疼,驚覺不對,這難道是……?!我蹙眉,嬉皮笑臉的警告他:“我死在這裏會惹很多麻煩的,勸你還是放手。”危急關頭,沒有人看出端倪,更有甚者還在幸災樂禍。

最讓人無語的還屬這對話:

“還好不是我,聽說今天扔飛鏢的是個新手……”

“就是,不知道台上的那傻帽是誰,真夠衰的……”

我以最虔誠的目光看著主持人:“那個啥,可以反悔不?”原來

抓我的人不用自己動手。借刀殺人嗎?還是……另有安排?

不要啊……(自行想象個性回聲。)主持人,不要走啊!!!!!

我無聲的呼喚,喚不會那該死的主持人!工作人員無聲無息地使力按住我,他看出了我接下來的動作,搶先一步,借綁我左手繩子的契機,用他龐大的身軀擋住觀眾的視線,綁完繩子放下手。

“小姨夫手段真高明,知道我親身父母有一筆更大的財富留給我,就想盡腦汁的找辦法弄死我,”我冷哼一聲,“這一次應該會成功吧,畢竟……連小姨都殺了。”十八歲他就沒機會了,法律,十八歲成年繼承權我還是知道的。

“死者已矣,小姐就別拿夫人誣陷老爺了。”老爺說過,夫人是鬼舞家的長女害死的。小於無父無母,是被他所謂的老爺養大的,聽誰的,不是顯而易見嗎。

我誣陷小姨夫?“他做過什麽你知道嗎!我誣陷他?嗬,我父母被他們害死是我誣陷他們!我的家人親戚……所有照顧過我的人被他們害死了是我誣陷他們?!什麽叫做死者已矣?我這個還活著的人被他們像畜生一樣帶大,別以為一死就能了事!知道我可以被販賣嗎!你恐怕……”

“你給我閉嘴!”小於的大吼在巨大的音響聲下根本就是小吵小鬧。

“小於,好了嗎?”後台人員開始催促,這個叫小於的男人對著我嘿嘿傻笑,向後台喊了句:“稍等一下。”

笑什麽笑,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

他悄悄移步,慢慢握緊拳頭。這個動作是……詠春拳!?“咳!”太陽穴被寸勁重擊。“唔……”他捂住我的嘴,“好了,可以開始了。”

“Rose,剛剛毛遂自薦的那個女生好漂亮~可以發掘吧?呐??呐呐???”台下一名紫發女生用手肘推撞她旁邊的紅發女人。

依樣貌猜測,紫發女生約十六七八,折個中,十七吧,穿著一條普通的芯黃包裙,一頂與服裝極其不搭調的粉紅鴨舌帽擋住了雙眼;紅發女人年約二十一二,紅色中長發,就像一朵倒向的待放玫瑰,性感的紅唇在雪白的肌膚下散發出嬌豔欲滴的味道,看那雙紅豔豔的眸子,似乎戴了隱形眼鏡。

她們四周的男女老少幾乎都將注意力放在了她們身上,畢竟台上一名濃妝小美女是遠遠比不上台下兩名,精雕細琢的美女的。

“毛遂?哪兒???哪兒???”Rose完全不在狀況內,邊擦嘴邊詢問。

“額……”紫發女生無奈地笑笑,“就是那兒,那個台上的女生啊。”她伸手直指台上。

Rose虛著眼睛順著紫發女生的手指看過去,問:“她?”濃妝豔抹的像個流氓,去掉妝是還不錯。

“嗯,比你在找的什麽‘人類’漂亮吧~!”紫發女生的鴨舌帽下居然還有一副深咖色墨鏡。

“恩……”她連自己要找的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又怎麽比?Rose雙手環胸,翹起二郎腿,這樣一看根本就是個女流氓。

台上的那個小女生恐怕是危在旦夕了,發掘……“屍體可以嗎?”Rose的問題十分的犀利。

“什麽?”Rose有說什麽嗎?紫發女生的目光緊隨台上,沒有聽清旁人說的話。

“不,沒、沒什麽。”現在怎麽說她也不會聽吧。唉……Rose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撐著下巴繼續養神也。

紫發女生看節目就快開始了,慌忙中說了一句“那我們一會兒就去後台找她吧!”便又目不轉睛的看台上。

“哦……”

接著音樂響起了,是SJ——(T)的來過倒。扔飛鏢的左手叉腰,右手捏鏢,拿著鏢上的紅繩甩著鏢,一邊扭腰一邊唱:“logogo,logogo,logogo,manema……”

唱的真不咋地。

太陽穴的一拳讓我意識混沌,不能隨意支使四肢,朦朦朧朧中,我隻有含糊不清的大聲一吼:“可惡!!!”台後,小於沉下目光,露出得意的笑容。

我後悔了,我後悔說了這句話,要是拚死忍住的話……哎哎?哪兒來的拖鞋?怒:我迷家庭教師殺手的,怎樣?來三你打我三……鼻青臉腫的爬起來。言歸正傳,那丫的一聽我大吼……呃,溫柔地一提醒,很給麵子的扔出第一支飛鏢,誰說他技術不好的?站出來!好,是你吧,看看我胸口的飛鏢,正中啊!好了,你可以下去了。

我真的後悔了,要是沒到這兒來,沒上台來,沒……唉,隻怪我運背,攤上這麽一群觀眾。躲過身後的豺狼,主動送羊入虎口。

羽,比你先死,很難受……

“滋。滋。滋。”

“Rose,你的手機響啦?”

Rose掏出手機,隻看到一張黑發女生壁紙,便哼哼著:“沒有啊,你什麽聽力啊,這麽吵你都能聽到那誰的鈴聲。”

“額……是震動。”聽力好你嫉妒啊……紫發女生扁扁嘴,“不是就不是啦。”

台上昏迷不醒的人漸漸回過神。

是千奈美打來的嗎?我動動手指,拿不到……“誰、誰可以……可以幫我,幫我接電話……”

“太精彩了,你們故意的吧!哈哈哈!真是厲害,我都被你們給騙了。”團長一邊鼓掌一邊稱讚著。

“求求你們……快幫我……”

“滋。滋。滋。滋。滋。——”

不要!“咳!”不要掛電話——!!!羽,羽,羽……

“Rose……”紫發女生唯唯諾諾,“Rose,台上好像不太對勁,那個女生好像真的受傷了,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從她身上飄了下來?!!”

“噓。”Rose不慌不慢的挑指吻唇,“我們可是在‘人’群中,說話可要注意一點。”

“可、可是……她的生命跡象正在急劇衰退,支持不了多久了!!”紫發女生很著急,她想要救她。

那麽漂亮的人類,怎麽可以這麽輕易的死掉?!

“Rose!?”

“沒用的,我們救不了她。”Rose挑眉掃向帷幕後的一雙眼睛,看樣子是有人蓄謀已久的了。“你就放棄吧,劇組的女主角也沒那麽差吧。”為了方便自己化妝,真是什麽都想得出來,一點也不在乎會在人麵前暴露自己麽?搖頭無語中。

“不要,我再也忍受不了那個女主角了!她以為自己多漂亮啊,要求還那麽多,我一定要救台上的女生!”紫發女生想上去一探究竟再決定應對對策,卻被Rose攔住了。

“擇,別去,她已經死了。”

“誒?”不要啊!!!她強烈要求導演換女主角!“這下,泡湯了……”

“太精彩了,你們故意的吧!哈哈哈!真是厲害,我都被你們給騙了。”團長一邊鼓掌一邊稱讚著。

“團長,我……”射飛鏢的人半天說不出個完整句,看樣子,不是演技超群就是借刀殺人,被利用了。

那時我還沒死,都怪那白癡+癟三+弱智,還我命來……

直到偶掛了,他才下定決心地說道:“團長!我殺人了!要不是她突然大吼,我我我……”

飄在空中的我唱著:都是我的錯,讓你射死我……羽,再見,忘了我就再也不見咯。

蒼天啊,送一首豪邁的歌給我吧!等等,不要是《好日子》

【手拿一支正在放歌的手機的某條扮成蒼天的某街:

大河向東流哇

天上的星星參北鬥哇

(嘿嘿嘿嘿參北鬥哇)

(生死之交一碗酒哇)

(不分水天一碗酒哇)

說走咱就走哇

你有我有全都有哇

(嘿嘿嘿嘿全都有哇)

(水裏火裏不回頭哇)

(一路看天不低頭哇)】

伴著歌,我消失了。超度歌?

“咚!!!——咚!!!——”震徹山穀的響聲在Rose耳邊縈絮。

【六月未央,大禍將至;六月又十,憂喜參半。

三三合六,姍姍遲來;幻滅星啟,時鍾鳴曲。】

Rose瞪大眼看著台上的轉盤道具,猛地從座位上站起來。周圍的人全都因為台上的事件而忽略了她的奇怪舉動。包括……擇。

“鍾?幻弑界的時鍾怎麽會在這裏出現?!那個小女生難道是幻弑界的人?可幻滅星早就被……難道是!?”Rose在心中大呼不好。“澤!”

“什麽事啊?Ro……”Rose驚恐的模樣被喚作擇的紫發女生囊入眼底,“喂,怎麽了?你不會現在才發現你認識她吧?”

“你看不見嗎?”

“嗯?”看不見什麽?Rose最近怎麽都疑神疑鬼的,完全搞不懂她在想什麽、問什麽。

擇看不到轉盤在變化嗎?Rose木訥的左右晃晃頭,說:“不,我們走吧……”

人群亂中,馬戲團一陣玫瑰花雨,多得瞬間埋沒了人群。就在大夥兒開始斥責馬戲團的時候,玫瑰不見了,漸漸失溫的屍體也一同消失了。

“咦?”

“怎麽辦到的?”

“……”

“難道是幻覺?可是我明明有抓到一大把……還想給鳴美一個驚喜的……”

觀眾的反響很大,等到意識到這是一場精心策劃的“節目”後,“哇哦————!!!”台下響起熱烈的掌聲。

團長莫名其妙的接受了掌聲,立馬換上商業嘴臉:“謝謝大家,嗬嗬嗬……謝謝!謝謝!”

……

(本章完)